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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华笙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好,我们进去吧。”华昌抱着小华箫,牵着小华笙抬步往屋里走去。 屋内凌宛正躺在床上歇息。她便是华昌的夫人。 她的父亲,凌占南,也曾是权倾一时朝野的人物,响当当的远南王。现在早已告老还乡,远离朝野,闲云野鹤。 而凌宛比起其父,有过而无不及,她曾在其父靡下,以女子之身,率着仅几百人,独力镇压了一支瘴南异族反叛。现如今,那凛凛的风范早已收起,过着相夫教子的悠闲生活。 听到有人开门进屋的声响,凌宛撑起眼皮,望向来人,“老爷,华笙。”撑着手要坐起来。华笙连忙跑过去扶起他的娘。 刚生产完的房子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但华昌毫不在意,轻轻在床边坐下,一手抱着小华箫,一手握着凌宛的手,“夫人,受苦了”。 “是我甘愿的。”凌宛温婉地看着她的夫君,看着她的儿子逗弄着他的小妹妹,内心充满了一种叫做幸福的温暖。 “不知老爷给她取了什么名啊?” “华箫,你看怎么样?” 凌宛点了点头,“挺好的,刚好和华笙合起来,正是笙箫呢。” 这样温馨的场景任谁都不愿破坏。但就是有这样的人定要破坏了这样温馨的场景。 华管家原也不愿当这样的人,但是事情紧急,不得不敲了门,“老爷,宫里来人传旨。” “什么,这么晚有何事?”华昌挑了挑眉,将小华箫放在凌宛身边,拍了拍她的手和华笙的头,“我去看看便回来。”说完,整整衣襟,往前厅走去。 凌宛和华笙逗弄着小华箫,殊不知过了今夜,他们再见到华箫便是十几年后的事了。 前厅,华昌见到了前来传旨的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大太监马志才,心底隐隐有些捉摸不透的不安。 马志才见到华昌,轻咳一声,朗声道,“圣旨到。”华昌赶紧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卿喜得一女,奈何国师今观天像,得知此女为千年难得的天道之人,恐引战乱,卿即刻将其溺毙,钦此。” 华昌一听旨意,呼吸一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撑在地上的双手颤抖不已,半晌没有说话。 “华大人,接旨吧。快去看那女娃娃最后一眼吧。明天老奴还会再来的。”马志才话中多有惋惜。 经马志才的提醒,华昌才回过神来,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涨红的双眼全是满满的眼泪,“臣接旨。” 华昌佝偻着背,缓缓地站了起来,本近而立之年的华昌,现在像是一下老了好几轮。 “不知公公知不知道何为天道之人?”华昌拱着手,向马志才问道。身子微微的摇晃,似随时有一阵风就能将他刮走。 马志才赶紧上前几步,扶住华昌,将他安坐在椅子上,自己也顺势在边上的椅子坐下。 “华大人,这天道之人老奴也了解得不是很清楚,可能就类似谁得到了她,就能保其一国平安吧,或是一统天下。当今圣上宽厚,并不想大兴战争,生灵涂炭,比起天下人,只要牺牲一人便能求得一方平安,何乐而不为呢。” “臣明白了。公公请回去歇息吧,天也晚了。”华昌撑着手把站起身,“恭送公公了,恕臣不远送,还要去安排小女的琐事。” 马志才也站起身,看着华昌,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宫了。 “来人,将圣旨拿去设了香案供着。”华昌看着厅外,入眼的漫天黑暗。 站在凌宛的房门前,华昌举着手,却在推开门的霎那顿住了,手握成拳,紧了又紧,就是下不去手。 他早就知道,他早就该知道。自从先皇将当今皇帝托付给他,他就该知道了。 当今皇帝恐怕自那时起就对自己有着深深的戒备。自己虽说早已还政,但积年在朝中的威信是让他在此时病重中便对自己下手的理由。 皇帝是在给太子铺路啊。只是刚出生的稚女何其无辜!他要如何跟刚走了一趟鬼门关的妻子说啊! “是老爷么?怎么不进来?”从门内传来凌宛的声音。华昌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门,“嗯,来了。” 屋内只有凌宛和她身边正睡得香甜的华箫。华笙已回屋睡觉去了。 华昌进屋后,返身合上门,缓缓走向凌宛,坐下,但却不敢抬眼看向凌宛那清澈的双眸。 好歹也作了好些年的夫妻,凌宛一看华昌这幅神情,心底不停的打鼓,知道有不好的事发生了,“老爷,发生什么事了,那道圣旨说了什么?” 华昌知道这么大的事瞒不了凌宛,便把圣旨的旨意向凌宛转述了一遍。 听完后的凌宛满脸的震惊、不可置信。 “老爷,你是不是打算顺着圣上说的做?不然你不会如此的犹豫。我不许,我不许你听到没有,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们夫妻情断!” 凌宛一把抱起她身边睡得正香的华箫,退到床的里侧,一脸的愤怒。 睡得正香的华箫被凌宛的大动作惊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哇哇大哭。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亲手将我的女儿溺毙?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华昌压低了声音对凌宛吼道。 凌宛被这一吼,也清醒了一些,“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们现在只能将她送走,对外说她患了恶疾,出生不久就夭折了,连府里的其他人也都要瞒着。你师父不是传信来说明天要来探望你么,我看可以将箫儿托付给他。只是要更好的掩人耳目,我们与这孩子是不能再见了,你看如何?” 凌宛看着怀中哭闹不停的华箫,咬着下嘴唇,终于是虚弱的对华昌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翌日,房内,夫妻两人一夜无眠,两人一起卧在床上,中间睡着小华箫,无意识的咂巴着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即将发生的事。 华昌和凌宛看着小华箫,满是不舍,抬头看到窗外的晨光一点一点变亮,凌宛瞬间崩溃,豆大的泪珠不停的滚下,口中却死死咽着,不让一丝的呜咽声泻出,怕惊着了小华箫。 华昌也红了眼,但是他是男人,还要担起这一大家子的人,他不能让自己软弱。 待到天大亮,夫妻俩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华昌起身整装。凌宛擦了擦泪,将华箫紧紧抱在怀里,两人相对无言。 直到门外响起了一个轻佻的声音,“小宛宛,我的小徒孙在哪呢,不够可爱我不疼啊。” 屋内的两人像是被人重新给与了生得希望,眼里重新有了亮光。 凌宛整了整凌乱的床铺,将脸上的泪痕鼻涕擦干净,让华昌去开了门,将来人迎进来。 只见来人身着雪白的衣裳,一尘不染。头发、眉毛、那长至胸腹的长髯也都是雪白的,连皮肤也白皙得让年轻的少女们嫉妒,完全看不出年龄。 他的唇色和瞳色也较常人浅。 “师父。”躺在床上的凌宛恭敬的叫了声。来人便是凌宛的师父,苍凉山良雪侯。 良雪侯,他名字看起来挺文雅的,但你一看本人就知道,老顽童一个。 因常年居苍凉山,而得了这么一个名号。但你上了苍凉山也未必找得到他,常年行踪不定,苍凉山上只有一个老仆帮他看家。 四处云游,美名其曰行侠仗义,实为到处游玩,哪有好玩好吃的哪就有他。他这个老顽童可是曾单挑鸿山十八寨,只为了一份蜜枣鸡的食谱。 而且在外人看来,他捉摸不定,因为他做人做事一直凭着心情,心情好了偶尔会帮扶一下弱小,心情不好了你就算死在他面前,他眼睛是眨也不眨一下。 像今天,要不是他听说他的徒弟要生产了,连凌宛也找不着他的人。 “师父,恕我只能在床上见你了。”刚生产完的凌宛只能躺在床上,她向华昌递了一个眼色,华昌点点头,看了华箫一眼,转身出去,将门带上。 良雪侯看到这一切,再看到自己徒弟的脸色,全然没有刚得新儿的喜悦,有的只是忧愁,心里知道有事发生了。 “发生什么事了?”良雪侯向凌宛问道。 凌宛低头沉默了一阵,良雪侯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她开口。过了半晌,凌宛抬起憔悴的脸,一脸的坚毅,掀起被子,抱着华箫,在床上向良雪侯跪下。 “求求师父救救我可怜的儿吧。”说完常磕不起,似是良雪侯不答应就不起。 良雪侯吓了一跳,他的这个徒弟因为从小在军队里长大,以前还跟一群土匪混过,硬气的很,只跪天跪地跪父母,连他这个师父也只在收她入门的时候,在拜师礼上受过她的一拜。 现在却常磕不起,看来事情真的是很大。 他赶紧扶住凌宛,“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事啊,不知道是什么事,我怎么答应你啊” “所以师父知道是什么事,就会答应了么?”凌宛终于抬头,却充满了不确定。 因为她知道她的师父,要是知道了答应这件事会将他困于一处,那他一定是不会答应的,只能先逼他承诺了才能说。 “好好好,我答应,你就先起来吧。”良雪侯被逼无奈,只好答应。 凌宛一听,如获至宝,赶紧起身。“徒儿想把这孩子托付给师父。” 良雪侯一听,连忙摆摆手,“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当年收你,你也已经长大了,能跟着我到处跑,连华笙我都没收,这个奶娃娃才那么一丁点大,你这不是要我好几年都玩不了么,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师父,也就几年而已,等她长大了,不也能跟着你到处跑了。其实弟子明白师父的,但这实属无奈。” 不等良雪侯回答,凌宛便将昨晚的那道圣旨说给了良雪侯听,“师父,你这是救了这孩子一命啊。” 良雪侯瞪大了眼睛看着凌宛,双唇几欲张开,最终溢出一声叹息,“好吧。” 凌宛闻言,欣喜的泪水顺势流下,“谢谢师父。” 这时听到华管家在门外说,“夫人,老爷吩咐奴才来通知宫里来人了。” 凌宛手脚顿时慌乱,“师父,华箫就拜托了你了。” 看着怀中的可爱脸庞,终于还是毅然决然的递给了良雪侯,指着桌上几个包裹对良雪侯说, “桌上的是我昨晚收拾出来的,都是我怀孕这几个月想着她的样子做的衣物,还有之前买好的玩具,本来以为以后能慢慢做,没想到上天不给我这个时间。里面还有三千两的银票,知道师父吃穿不愁,但是这是我们作为父母的一片心意。虽然我不能看着她长大了,也希望她能知道我们是爱她的。” 婢女在屋外急急地敲了敲门,“夫人,宫里的人正朝这走来。” “师父,华箫就拜托你了。”凌宛殷切地看着良雪侯。 良雪侯颔首,一手抱着华箫,一手拎着那些个包裹,从婢女开的门中,闪身而出,身后门马上就关上了。 凌宛看着门,像是失了魂,目光呆滞。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脚步声和华昌和马志才的说话声。 “公公莫非是不相信?”华昌的声音有些发紧。 “欸,华大人,话不是这么说,做人做事总得谨慎点的好。夫人刚刚生产完,老奴怎能不探望呢?”马志才似乎答非所问。 话音已到门前,华管家打开房门,马志才进入房中。看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凌宛,上去行了一个礼,“华夫人,老奴奉命来探望你。”说完,抬眼扫了房间一周。 凌宛似是才发现眼前的马志才,猛然间揪住马志才的领子,不断地晃动,像个泼妇似的破口大骂,“好你个阉货,来探望我?是来看我惨不惨是不是?哈,我的女儿死了,你满意了,你满意了?!” 没有防备的马志才被揪了个正着,因着凌宛躺在床上,被揪得身子弯着,因为不停的晃动,站立不稳,几欲摔倒。 华昌状似没有听见屋内的动静,在门口叮嘱了华管家几句话,才进屋制止了凌宛。此时马志才已揪得脸红气喘,头发凌乱,衣襟也被凌宛揪得大开。 活该。华昌暗自解气。他紧紧抱着凌宛,安抚道,“凌宛,凌宛,你冷静点,箫儿去了,我们谁都难受,人家马公公也是好意来探望。”说着,不停的向着马志才递眼色,让他快些走。 马志才正求之不得,“华夫人,您好好休息,老奴这就回宫禀告。”说完,退到门口,转身就走了。 凌宛还不解气,从华昌怀中伸出一只手,抓起摆在床边盛着鸡汤的碗,哗的就往门口扔去。“演戏演这么真,连我都差点被骗了。”华昌在凌宛耳边说道。 瓷碗哗地摔碎在地,却没让门边上的人惊着。 华笙瞪着大眼,问屋内夫妻俩,“妹妹死了?” 华昌和凌宛对视一眼,彼此都没发现华笙是什么时候站在门边。刚刚的场景定是让他看到了。 华昌赶紧放开凌宛,上前抱住华笙,“没有,妹妹没死,妹妹只是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了。” “那以后妹妹还会回来么?” “会的,会的,时间一到她就好回来了。听爹爹的话,去吃早饭,该去学堂了啊。” “嗯” “奶娘,赶紧带着公子去吃饭。” 当然,很久以后,华笙才知道其实妹妹的确是死了。不过,很久以后的以后,他也才知道其实妹妹没有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希望有看的亲能多多提提建议,谢谢啦! 第2章 第一章 下山 这日天气晴好,苍凉山上因着温暖的日照,山顶腾起一片薄雾,却也很快就消散了。 苍凉山虽名苍凉,可是却不苍凉。放眼一片郁郁葱葱。 在这一片薄似纱的晨雾中,有一个蓝色的身影在树林中不断的起伏、跳跃,惊起无数鸟雀。 不过飞到半空中,见到来人,却似见怪不怪了,在空中拍了几下翅膀,又回到林里去了。 那个蓝色的身影在几个起伏后,在一块巨石上停落了下来。 那块巨石伫立在林子尽头的一个悬崖边上,往下眺望,满眼的青青翠翠,令人身心舒畅。 她站在巨石上,回头看向林子,吐了吐舌头,哎呀,一不小心,又扰鸟清梦了。 一头俏丽的短发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发尾带点微蓝,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刷过纤细的脖子。 呃,短发?是的,你没看错,在这个女子以长发为美的大宣国,短发不得不说是异类,在街上走一遭,不知会有多少目光向你投来。 关于这一点,华箫,哦不,是湛蓝,算是习以为常了。 在苍凉山学艺的这几年,师父倒是经常带着她下山采购一些物品,山下城镇里的居民初见,纷纷投以不同的眼神,或是看怪物的,或是不可思议的,或是鄙夷的。 这只能怪她自己了,谁叫她当初练功时嫌长发太过累赘,一气之下就给铰了,反正师父也没说什么,他自己都离经叛道了。 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不是么? 至于微蓝的发尾,湛蓝就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听老陈头说,还在她把随手能拿到的东西放嘴里的时候,有一次趁他不注意,随手把路边的一棵草拔了就放嘴里,等发现的时候,那棵草已经被嚼得只剩草根了。 隔天一觉起来,头发就带着点蓝色了,一直到现在。至于其他的后遗症,至今还未发现。如今她倒是爱上了这蓝。 湛蓝站在巨石上,对天长啸一声,如黄莺,却更如苍鹰,动听也满是力量。 就地躺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翘着脚,摇来晃去,好不惬意。 嗯?被遮在手臂下的双眼倏的张开。“噗”的一声吐掉含在嘴里的草根。靠!又来? 不知从哪里穿来一把通身翠蓝的长剑,带着一身的寒气,随着它的来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浮尘猛地四散开去,伴着清啸,向湛蓝胸前直刺而来。 湛蓝却不给这个机会,一个翻身竟把剑压在身下,继续翻身,顺着剑滚去,抬起一脚向来人踢去。 来人不想弃剑,只能抬起手,硬接下了这一脚。当下就一手握着剑,一手与湛蓝纠打起来。 湛蓝一脚一脚狠绝地踢向来人的面门,不留情面。来人挡着攻击,觅得一丝空隙,抓住湛蓝的脚,想把她拖开。 湛蓝也就顺势起身,松开了对剑的压制,在空中翻身,另一只没被抓住的脚向来人狠狠踢去。 来人不得不松了手,湛蓝在空中转了几周,落地,从身后慢慢抽出一把同样通身翠蓝,寒气萦绕的匕首,与来人对峙着。 剑的压制松开,来人手腕一转,剑就气势汹汹的向湛蓝刺去,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直来直往。 湛蓝也不惧,迎着来剑,就用匕首这么挡着,划过剑身,嗤啦一声,隐有火花闪现。 剑势继续,两人错身而过,就这么一瞬间的事,湛蓝站在来人背后。来人背后空门大开,此为大忌。 湛蓝抓住这丝破绽,匕首在手中挽出了朵蓝花,向着来人后心刺去。 来人也不急于回身,剑势转了个方向,贴着自己的身子,向背后荡去,挡下了湛蓝的这一击。 来人也顺势回身,剑也就这么顺势的向湛蓝刺下。 湛蓝随即用匕首挡住,另一只手也一起抵在匕身上,以抗住这一刺。 两人因着这个姿势,拉进了距离。 湛蓝看着来人,咬牙切齿,“师父,用得着这么狠吗?还用上了青杀剑?” 来人笑而不语。 两人暗自用力,随即一震,同时弹开,来人只退了一步,而湛蓝却以脚抵着地滑出了数丈。 来人是湛蓝的师父,苍凉山良雪侯。十五年前被托付以小湛蓝后,便回了他的老巢苍凉山。 从没做过人家爹的良雪侯这次可是被整惨了,比起一般的新人父还不如,单就换尿布这一条,就经常“把他谪仙般的气质毁于一旦”。 这是自从将湛蓝抱过来后他最经常说的一句话。 偶尔在手里抱一抱,就被尿了一身,喂食倒还好,只不过就是小湛蓝吃多少,他就漏多少罢了。 晚上就不用说了,大了一些,半夜就经常哭闹,良雪侯保养良好的老脸上熊猫眼就经常出现。 “好嘞,我这谪仙般的气质算是真正没了。”后来他换成了这句话。 倒是他身边替他看守老窝的老仆老陈头样样熟练,换尿布、喂食、哄慰。 时常老陈头在干活,小湛蓝就在边上自己玩耍。 良雪侯见此也就不管了,倒是得了几年悠闲。因此从小,湛蓝就与老陈头亲厚。 于是,老陈头就担任了湛蓝的人生老师,教她认字,教她做人,教她人情世故。 老陈头也是可怜人,曾经苦读诗书,却只考了个秀才;娶了个老婆,难产而死;留下一个儿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长大,转头却遗弃了他。 晚年在一个小学堂教书也算安逸。但是却被那个遗弃了他的儿子成天上门要钱,没有就对老父拳打脚踢。 要不是有一次良雪侯路过,救了他,可能老陈头早就去找他那个早死的婆娘了。 良雪侯将他带上山,让他帮着看家。老陈头无事就种种菜,浇浇花,拔拔草,没了那个讨债的儿子,日子竟比以前过得好了。 等湛蓝再大了一些,能练武了,恢复了谪仙般的气质的良雪侯神出鬼没,心情好了就教教,要是不好了就经常如今日般偷袭,还下死手,美名其曰练习湛蓝的警惕性和灵敏性。 我呸。想起这些年,湛蓝不由得掬一把辛酸泪。 那个时候才多大呀,就经常因为这而成天整夜的提心吊胆,即使是这样还是常常被良雪侯的突然袭击打得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就算,就算老陈头说那些伤药是他拿来的,也是一样的令人讨厌。哼! 嗯,湛蓝傲娇了。 湛蓝现在死死地看着眼前的良雪侯,心里骂个不停。 死老头,又来这招,真当我还小,什么都不懂是吧,今天非让你见识一下。 想着,手中的千蓝匕在手中再挽了朵花,直向良雪侯冲去。 冲到良雪侯身前,身子一矮,千蓝匕在阳光下一闪,向良雪侯的双腿划去。 良雪侯双腿向后一抬,整个人扑到了空中,以剑支地,一个翻身落到了湛蓝身后。 折着身子又转了一周,青杀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方向是湛蓝的腰身。 湛蓝以脚蹬地,身子平平飞起,在空中急速向外翻转,躲过了这一剑。 落地后,湛蓝也不停歇,一刻不停的执起千蓝匕,向良雪侯刺去。 良雪侯将青杀剑挡在胸前,千蓝匕恰恰好就那么顶在那。 良雪侯剑身轻轻一弹,千蓝匕被弹回,湛蓝顺势后转,千蓝匕在空中画出了一个美丽的蓝色光弧,回身后,亦是挡在胸前,接下了良雪侯这一剑。 湛蓝被顶着退了数丈,手腕轻轻一动,剑尖划过千蓝匕,却没留下痕迹。 同时湛蓝与青杀剑错身而过,左手抵着右手反握着的千蓝匕柄,向良雪侯心口刺去。 就在千蓝匕的锋芒即将没入良雪侯的心口时,突然止住了去势。 良雪侯以两指夹住了千蓝匕,以难以使力的姿势,硬生生止住了千蓝匕的凶猛来势。 湛蓝一看,知道自己又输了,暗自懊恼的不行,想把千蓝匕收回,却被良雪侯夹得紧紧的,动弹不得,憋得脸颊通红。 “呵”良雪侯轻笑一声,手腕轻转,千蓝匕被挥出。 湛蓝正使力拔着呢,一个没注意,顺势跌了下去。 “不错,有点进步。不过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良雪侯看着索性就不起身,坐在地上生闷气的湛蓝笑嘻嘻。 “喏,这给你。”说着,就把手中那把通身翠蓝,与千蓝匕相似的青杀剑扔了过来。 湛蓝接了个手忙脚乱。要死啊,就这么扔过来,不小心伤到人怎么办? “这把剑叫青杀剑,与那千蓝匕本为一套,那时候你还耍不动它,就只先给了你千蓝匕。” 湛蓝十岁那年生日,良雪侯也是这样,走进屋,扔下了千蓝匕就走了,什么也没说。 当然,顺手拿走了桌上几个湛蓝爱吃的炸鸡腿。 第二天,良雪侯又到湛蓝屋里,告诉了她的身世,告诉她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将她的名字改成了湛蓝,还给了她一个长命锁,可以打开的,里面刻了个箫字。之后她便把这个长命锁带在了脖子上,藏在衣服里。 其实,她对她是宰相之女没有太大的感觉,对于自己还是天道之人之说更是觉得滑稽。 现在是太平盛世,一国统之,有谁会在乎。怕会引起战争?其实只是想要找一个借口震慑那位宰相吧。 华昌虽尽职尽责,但是也因为这样,天下竟有许多人只识宰相,不知皇帝。皇帝在敲打着,就算宰相位高权重,就算再得民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明天你就及笄了,下山吧,出去历练一番。不要给我丢脸,你现在的身手就连一流的高手也打你不过了。记住,速度至上。” 说完,吹了一声口哨,一只浑身羽毛通红,只在头顶有一撮黄毛的小鸟从林中飞了出来,落在良雪侯的手上,“这只火鹂鸟就给你了,好好养着。它爱吃葵花籽,喂它这个就好了。” 一说完,手一挥,火鹂鸟落到了湛蓝的肩上。转身也不知道从哪提了一缸酒,摇摇晃晃地向山下走去。 “美丽的花花姑娘哟,美味的烤乳鹅啊,等着我,我马上就来疼你们了……” 湛蓝看着良雪侯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突然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 其实师父还是疼她的吧,虽然以那个恶劣的方式教导她,却将她练到了连一流高手都不及的水平。 刚刚他说着让自己下山的话的时候,心里应该也是不好受的吧。难怪今天下这么狠的手。哼! 嗯,湛蓝又傲娇了。 正想着入神,耳边一身清脆的鸣叫将湛蓝拉回了神,“哟,小东西,怪我冷落了你啊。” 湛蓝将手掌递到它面前,它啄了啄她的掌心。 “哈哈哈,好痒啊。”湛蓝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东西。 “既然你有一撮黄毛,以后你就叫小黄毛吧。” 将千蓝匕收起,拾起青杀剑,回望身后这十五年来一直陪伴她的美丽风景,摸着小黄毛,“再见了,我美丽的苍凉山。” 第3章 第二章 遇见大小姐 翌日,老陈头为湛蓝做了一顿丰盛的生日餐,湛蓝利落的吸溜着长寿面,啃着最爱的炸鸡腿。边上小黄毛对着一堆的葵花籽也是啃得那叫一个爽。 吃完之后,湛蓝提起早已收拾好放在一边的包袱,招呼了一声小黄毛,与老陈头拜别,利索的转身,就此下山。 湛蓝不是一个会情意绵绵的人,她无法做出依依不舍的姿态,也因为苍凉山永远在她的心里,不管走得多远都能找得到路回来。 苍凉山坐落于青州与越州交界,湛蓝下山的方向对着越州。一下山,湛蓝就听说了今年的武林大会是由当地的武林世家欧阳家举办,正好就在这几日。 因此湛蓝决定,这下了山的第一站便去那武林大会瞧一瞧。 要参加武林大会,除了受到邀请的,其余人要到举办方报名。于是湛蓝一路逛,一路往欧阳府走去。 自打进了越州,湛蓝就没让别人不注意过。一头短发就吸引众人的众多目光。不经意的甩个头,一缕幽蓝在发间闪过。 就别提她一身湛蓝色的衣裳,不时有一丝水光闪过。镶着黑色滚边,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身上斜背着个长条粗布包裹,手上拎着一个也是粗布的大圆包裹,与她一身的衣裳显得格格不入。 小黄毛远远的飞在前方,时不时回来冲着湛蓝叫唤上一两声,像是在跟湛蓝打着报告。 问来了路,一人一鸟就这样顶着一路投来的各色目光,好不自在地向欧阳世家逛过去。 这时,湛蓝正看着路边小摊上一个小东西,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小黄毛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很是急促,她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往叫声处走去。 只见小黄毛不停地在街两边的小摊、店铺、楼房间扑腾着翅膀,却无一处能停稳,只因下面围了一圈人,所有人都试着要捉住它,其中以年轻男子居多。 一个犹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不断地从街边一栋两层的饭馆二楼凭栏处发出指令。 “那儿那儿,欸,给我小心点,把它扑死了,你上哪再给我找一只啊。” 湛蓝抬头一看,一个穿着粉裙的姑娘,与自己一般大,粉嫩的颜色衬得人更娇俏。 她身旁桌子的边上还坐着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衫的男子,以袖遮面,似乎想表示自己与那个大呼小叫的女子无关。 在楼下扑鸟的人中有人高声回了一句,“欧阳大小姐,咱一定给你捉好好的。”引得众人一阵附和。 湛蓝钻入人群中,向边上一位路人询问,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引得众人帮她扑鸟。 这才得知,原来那个女子便是欧阳家的大小姐欧阳乐。 欧阳家在当地乐善好施,因此很得民心。再加上欧阳乐人美嘴甜,常常跟着欧阳家主四处布施,叔叔、阿姨喊得人心口发甜,甚是得人喜爱,因此这时才会得到众人回应。 而她身边的则据说是丰州周家的公子周扬钧,和欧阳乐自小结亲,此次武林大会,欧阳家的世交周家便携了周扬钧前来参加。 同时湛蓝还得知,这个武林大会三年举办一次,便是由武林四大家丰州周家,越州欧阳家,怀州战家和延州卢家轮流举办的。 原来如此。湛蓝挑挑眉,这欧阳大小姐还真是受尽了宠爱。手指不受控制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长命锁。 小黄毛的叫声一次比一次急促,似乎在急切的呼喊着主任。湛蓝吹了一声口哨,小黄毛扭头鸣叫了一声,咻地飞向湛蓝。 底下的众人看小黄毛向下俯冲,顿时一个一个争先恐后的前去争夺它。小黄毛灵巧的穿过一只只高高伸出的手,落到了湛蓝的肩上。 湛蓝反手抚摸着小黄毛,看着争夺的众人。 众人看到那只浑身通红,只头顶上一撮黄毛的鸟落到一个留着短发的姑娘身上,猛顿住身形。原来这鸟有主啊。 楼上的欧阳乐看到小黄毛落到了一个人的肩上,没有想到这只形貌特异的小鸟是有主人的,一时间内心充满了挣扎。跺了跺脚,转身向楼下跑去,停在了湛蓝面前。 边上众人为欧阳乐让出了一条通道。 欧阳乐一声不吭地站在湛蓝面前,手紧紧抓着裙边,内心挣扎着想要开口向湛蓝讨要这只小鸟,双眼却上下不停地打量着湛蓝。 短头发?!她想当男的女的啊?还有着奇怪的发色。嗯,这衣服料子倒是蛮华丽的,看样子好像是第一布庄的玲珑锦。啧啧啧,倒是蛮称她的发色的 ,就是这个包裹不搭,按理说穿的了这种布料,包裹也应该差不到哪去啊。 湛蓝看着面前不断打量着她的欧阳大小姐,反手抚摸着小黄毛,开口道,“欧阳小姐,你是来向我讨要小黄毛的么?” “原来它叫小黄毛啊,它头上的确是有一撮黄毛。嗯,我很喜欢它,你能不能把它让给我啊?”欧阳乐眨巴着大眼睛,一开口就毫不客气的跟湛蓝讨要小黄毛。 “不行。”湛蓝也毫不客气的直接拒绝。 欧阳乐眼睛马上闪现出泪光,边上的众人顿时怒瞪湛蓝。 “不过……”湛蓝话有转折,欧阳乐眼里的泪光顿时消失,众人目光也随之柔和了下来。 “我能答应,只要我在场,就让小黄毛陪你玩。”湛蓝看着欧阳乐,也眨巴了几下眼睛。 欧阳乐低头思索了片刻,便答应了,“好吧,那么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你可答应了小黄毛可以陪我玩的,现在你可不能食言你哦。” 说着,几乎是紧抱着湛蓝的手臂,将她拖进了她刚刚所在的饭馆,生怕湛蓝反悔。 一落座,欧阳乐也不介绍周扬钧与湛蓝认识,又眨巴着眼睛,看看小黄毛,再看看湛蓝,意图明显。 湛蓝笑笑,虚握着小黄毛递到了欧阳乐早已捧好的手心,小黄毛也配合的跳进了欧阳乐的手心。 欧阳乐小心翼翼的捧着小黄毛,余光瞄到对面的周扬钧投来的目光,手上将小黄毛一掩,瞪向周扬钧,“看什么!”一副你敢跟我抢小黄毛,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 周扬钧收回目光,不屑的“呿”了一声,“也就只有你才把那一只小雀儿当个宝。” 说完忽然意识到,湛蓝这个主人还在边上坐着,摸着头,尴尬的对湛蓝嘿嘿一笑。 湛蓝不甚在意的也回了周扬钧微微一笑。 “听楼下人们说,二位就是欧阳府的大小姐欧阳乐和周府的公子周扬钧了?” 这时,周扬钧收起了对着欧阳乐才有的嬉皮笑脸,一派大家公子的模样,“是的,正是在下,和欧阳大小姐。不知,阁下是?” 湛蓝回道“在下湛蓝,今日幸会二位了。”说着从周扬钧和欧阳乐拱了拱手。 “要不是你的小黄毛,咱们也遇不上啊”放任手边的小黄毛轻啄着自己的手心,欧阳乐冲着湛蓝眨巴着眼,“姓战,难道是怀州战家?” “不是,三点水的湛。”湛蓝摇了摇头。 “三点水的湛?”欧阳乐手指拨弄着小黄毛的红毛,可爱的歪着头,“唔,这个姓好少见喔。” 湛蓝笑笑,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名字。 周扬钧上下扫了眼湛蓝的穿着打扮,“不知阁下来越州,是为了何事?” 湛蓝暗中对周扬钧点了点头,依着欧阳乐凭着一只鸟就能跟人做朋友的跳脱性子,是得有一个至少对外稳重的夫君才能压得住,欧阳夫君的确是很疼爱这位掌上明珠,为她调了位好夫君。 “为了武林大会而来。”湛蓝也不藏着掖着,“听到楼下人们谈起二位,又碰巧小黄毛投了欧阳小姐的意,能与二位结识,是在下的荣幸。” 周扬钧对着这么直白的一番话,一时也想不出能接什么话来。 一旁的欧阳乐适时的插话,“饿死啦,赶紧让小二上菜吃饭啦!” 一改面对湛蓝时的一本正经,周扬钧一脸嫌弃的对欧阳乐说,“吃吃吃,就知道吃,哪天别人一顿饭的功夫就能把你卖咯,你还在替人数钱呢。” 被在旁人面前糗了一顿的欧阳乐不乐意了,一拍桌子,“我就吃了,怎么了,我以后还要吃垮你们周家呢,哼!” 这下周扬钧彻底被噎住了,瞪着眼睛,嘴唇嗫嚅,就是吐不出一句话。 幸好这时候小二过来添茶水了,为了掩饰窘迫,周扬钧接过仰头就是一大口,没想到下一秒就是“噗”的全吐出来了。 “哎呦这位客官,正想提醒您小心烫呢,您就一口全灌了,唉,烫着了吧,小的给您找冷水去,您等着。” 周扬钧捂着嘴,朝小二挥了挥手。旁边的欧阳乐哈哈大笑,周扬钧没办法,冲她抛了几个白眼。看到边上还坐着湛蓝,只得又朝她尴尬的笑了笑。 这时小二送来了冷水,灌下了一大口,缓过劲来的周扬钧,咬牙切齿的跟欧阳乐斗起嘴来了,湛蓝坐在一旁,悠闲的旁观。 湛蓝下山后的第一顿饭就在边上未来小两口的拌嘴声中度过了。 吃过了饭,欧阳乐硬拉着湛蓝,让她住她家去,说是交定了这个朋友了,事实上,看她手里虚握着的小黄毛就知道了。 于是湛蓝便由欧阳乐和周扬钧领着,一路玩逛着往欧阳府而去。 路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三人听到里面传来不同寻常的声响,欧阳乐将周扬钧顶到前面,推着他硬要进去看看。 周扬钧拗不过她,交代一定让她躲在他身后,别出来。 湛蓝跟着欧阳乐,摸了摸背后的粗布包裹,紧了紧胸前的绑结,觉得前方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 走越近越听得不对劲,欧阳乐和湛蓝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 三人躲在拐角往里一瞅,嘿,不得了了,有人在做要下大牢的事呢。 这个巷子是个死巷,尽头就一堵高墙拦着,周围稀稀拉拉地堆着别人不要的杂物,一个身着大红劲装的女子呼呼地舞着手中的鞭子。 一鞭一鞭下手极狠,却不急于取她面前那个男子的性命,就像猫捉老鼠,一点一点地逗弄他,待其力竭才取他性命。 那名男子看上去倒有点功夫,却不及女子。身上穿着深灰色劲装,但是已经被鞭子劈得零零落落,血迹斑斑,身上的伤口都在不致命的地方,有的却深可见骨,很是可怖。 欧阳乐一见,一声惊呼,惊动了里面的人,女子回头望向发声处,欧阳乐赶紧将头缩回,却也瞥到了那人一眼,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因那女子转过来的那张脸是如此的诡异,半边脸十分的明艳,半边脸却是布满了可怖的疤痕。 “她是谁?怎么,怎么脸会变成这个样子?”欧阳乐扯了扯周扬钧的衣袖,不解的问。 两人躲在拐角处,只敢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往里窥探着。 “她应该就是廖琇了,江湖人称阴绝娘子,因为她因夫君另娶,将夫家上下老小灭了门。” “天啊!”欧阳乐难以置信地掩住嘴。 “虽然夫君另娶,她很可怜,但是灭人满门,也太残忍了些。”眼睛充满了怜悯和惊惧,望向了那个红色的身影。 第4章 第三章 下山后的第一场架 廖琇转回头,知道此处不宜久留了,将手中的鞭子一甩,便下杀招。 却不想她的身后却出现了一个人,似是凭空出现,一掌已送至她的后心处,随着掌劲带来的一股疾风将她披散的头发高高的扬起。 她只能将使了一半的杀招收住,却不收劲,顺着劲回身,将手中的鞭子甩向袭来的那个蓝色身影。 廖琇这一鞭狠狠甩向湛蓝,岂料转过身的那一瞬间,那一掌就已送至胸前。 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飞了出去,持着鞭子的手高高向后轮,直到身子撞到墙上才停下来。 而那名男子因着之前的伤,就着这股掌劲顺利昏了过去。 廖琇吐了一口淤血,抬手擦了擦嘴角,散乱的头发后面扬起一双满是寒光的眼睛,“好样的,还没有人能伤我廖琇至此。你,不错。” 作为一个在江湖中行走多年,在人们口中多遭诟病的恶人,廖琇树敌不可谓不多,还能活到现在,必有她的一番能耐。 但是竟然还有人能伤到她,还是一个眼生的的小姑娘,这不能不令她感到诧异。 而令欧阳乐和周扬钧吃惊的是,那时是欧阳乐提出要进来看看的,是周扬钧走在最前方的。 但在廖琇使出杀招时,余光处只看到一道蓝色的光影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直冲向廖琇。 直到廖琇被击飞,他们才看清那道光影是湛蓝。 嗯,是的,在这个时候,湛蓝从小受老陈头所熏陶出的侠肝义胆发作了。 之后每每说起这一点,欧阳乐便停不住嘴地夸自己当初有识人之眼,只一眼便交下这么一位侠肝义胆的高人。 当然,她边上的周扬钧肯定是满脸的嫌弃。某人确定当初看上的是人,而不是鸟? 被击伤的廖琇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持着鞭子的手腕。 “咱们这次好好来。”廖琇刚刚只是吃亏在不查上,在江湖行走多年,廖琇怎能咽下这口气。 话音刚落,欧阳乐和周扬钧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向湛蓝撞去。 是的,撞去,直冲着湛蓝胸前撞去。 湛蓝也不欲与她缠斗,随手抄起边上别人不要的破木箱,一把扔了过去。 廖琇见有东西向她飞来,抬手就是一鞭,那个破木箱就这么被击碎,碎片到处乱飞。 欧阳乐和周扬钧赶紧将头缩回,以防被漫天的木头渣子砸到。 但就这一破木头箱子,让廖琇的身影有了那一瞬的停滞。 借着这一顿,湛蓝躲过了廖琇迎头的这一击。等廖琇穿过漫天的木头渣子,愕然发现湛蓝消失了。 身形未停,廖琇双眼快速搜寻着那个蓝色的身影。 这时,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廖琇身后,仍是同样的一招,一掌直直送至廖琇的后心。 等到廖琇感受到掌劲时,心底一沉,奈何速度太快,无法止住身形,生生受了这一掌,身子顺着去势平平飞出,扑到在欧阳乐和周扬钧脚下。 重重地一摔,廖琇闷哼一声,又吐了口血。 一再的挫败,让廖琇怎能甘心,但此时此地却容不得她恋战。余光看到边上的人,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心念一动,双手猛击地面,身子平平飞起,红色的衣裳亦是扬起,上面的绣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远远看去就像是美丽的红蝴蝶。 美丽的东西也通常是最毒的。 只见廖琇在空中一个翻身,右手顺势将鞭子甩出,直向躲在周扬钧身后的欧阳乐。 欧阳乐和周扬钧一个措不及防,欧阳乐被廖琇的鞭子勾住腰身,拉了去,手中的小黄毛也被抛了出去,吱吱叫个不停。 廖琇将欧阳乐拉往怀里,一手扣住了欧阳乐的咽喉,反身退了几步,靠住墙,面对湛蓝和周扬钧。 “江湖真是代代出英雄啊,现今我还真是不得不服老了。那边那个穿蓝衣的叫什么名字,我不想败在不知名之下。” 湛蓝笑笑,先是朝小黄毛挥挥手,让它飞远点,再朝廖秀拱手道,“前辈过奖,晚辈湛蓝。三点水的湛。” “湛?这个姓倒是少见。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身手,师从何处?”廖琇上下打量着她。 湛蓝毫不在意她的打量,彬彬有礼地向廖琇拱手道,“下山前,家师曾千叮万嘱,除非他愿意,否则不可随意说出他的名姓来。想来是怕晚辈打着家师的名号,却不能好好历练一番吧。” 这边湛蓝与廖琇不紧不慢地说着话,那边周扬钧看着欧阳乐被廖琇扣住咽喉,白眼直翻,几乎晕厥过去,心底下急得不行。 欧阳、周两家各以越、丰两州为基,两家却往来甚密,欧阳家的主母还是他的姑母。 他与欧阳乐自小订婚,长辈们往来时总是带着他们一起碰面。 奈何两人一见面就吵闹个不停,极不对盘,恨不得将对方砍上一百遍才甘心。 但今天看到欧阳乐陷入如此险境,心里犹如有一只手紧紧攥着,不断的缩紧再缩紧。 周扬钧看着正与湛蓝说得有来有往的廖琇,手一点一点地摸向缠在腰间的软剑。 他双眼死死盯着廖琇,手紧紧握着剑柄,欲寻得一丝间隙,就向那廖琇袭去。 廖琇与湛蓝正说着,似放松了,身子一动,冲着周扬钧的这一面露出了些许间隙。 周扬钧正盼着,软剑一抽,刺向那间隙。 但那廖琇似在边上长了眼睛,头也不转,顺手就甩出一鞭,缠住那软剑,再一扬,那软剑便被缠着离了手,抛向远处。 周扬钧剑脱手,身形却没停住,扑到在廖琇脚下,被她一脚踩住脊梁,登时动弹不得。只有脸涨得通红,双眼瞪大,似是为此羞怒不已。 廖琇一声轻笑,“敢偷袭?!不错,还算是有点胆量。”原来那间隙竟是廖琇故意向周扬钧露出的破绽,为的就是要引周扬钧出手。 廖琇朝着湛蓝娇笑不已,“小姑娘,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啊。”半张完好的脸娇艳动人,另半张却狰狞非常。 湛蓝脸上仍是一丝不动的温和微笑,“前辈说笑了。只不过前辈挟持晚辈的两位朋友,是不是有失前辈的风采啊?”背着的手却是狠狠地捏在了一起。 廖琇不在意湛蓝的话,“小姑娘,就算你能耐再大,也不能从手上一下救出两个人吧?我们不如来做个选择吧?你要我放哪个?” 廖琇松开了掐住欧阳乐脖子的手,上上下下不住地抚摸,就像猫逗弄着老鼠。 “湛蓝,你选乐乐,选乐乐,不要管我!”周扬钧在廖琇的脚下,耐不住廖琇的一个碾压,闷哼一声。 听见这话的欧阳乐双眼顿时起了雾气。都怪自己,技不如人,好奇心干嘛那么旺盛,这下好了,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了,就是对不起周扬钧和湛蓝了,被自己拖累了。 “前辈不然我们来打个赌吧,就赌我能否从你手里同时救了他们两个,我赢了,你给我你的右臂,要是我输了,我随你处置,怎么样?” 也不等廖琇答应,湛蓝转过身跑向巷子尽头的那堵墙,翻了过去,不见了踪影。 廖琇被湛蓝的举动弄糊涂了,手狠狠地扣住欧阳乐的咽喉,脚下也不放松,狠狠的踩着周扬钧,注意着四周的状况。 但是她偏偏漏了一个方向:她的头顶。 当廖琇警惕着四周的时候,听得从她身后的墙头上传来一声鸟叫声。 廖琇抬眼一看,竟是湛蓝正朝着她俯冲而下,手中有一把通身翠蓝的匕首,对着她的两眉之间直刺而下。 如此情况下,廖琇不得不将手上的两人放开,因为她知道她无法带着人躲开这一击。 她一手将欧阳乐推开,抬脚将周扬钧踢开。欧阳乐被她推得几步踉跄,扑倒在地。周扬钧被她踢飞开几丈。 廖琇头一低,抬手就是一鞭扫向空中。也不顾是否有击中,身子一矮,就地一滚,躲开了湛蓝的这一击。 起身时,顺手又是一鞭甩向身前。身形稳住,拉开架势,廖琇死死盯着湛蓝,咬牙切齿,“不错啊”。 湛蓝因着那第一鞭,双脚蹬在墙上,借力在空中翻转了一圈,蓝色的衣裙绽开,湛蓝就像一朵花轻盈地落在地上。 落地后,湛蓝未起身,待廖秀的第二鞭过去,才站起身。 湛蓝看着廖琇,嘴角含着一丝笑意。阳光下,她的头色蓝得明显。 “前辈,您欠我您的右臂了哦。” 湛蓝认为要对付鞭子,不是近身距离近于鞭子,便是远攻距离远于鞭子。 既然自己现在没有远攻的条件,就只能近身了。千蓝匕很是适合现在的状况。 身随心动,湛蓝缠上了廖琇。这次逗老鼠的猫换成了湛蓝,而廖秀则变成了那只老鼠。 不管廖琇如何甩动鞭子,都无法伤到湛蓝一丝一毫,除非她也想伤到自己。 不管廖琇如何移动,就是无法摆脱湛蓝的如影随形。 不管廖琇如何转换身形,湛蓝的匕首总是抵着她的心口,没有移开。 小黄毛在空中绕着两人飞,貌似也想帮湛蓝的忙。 事实证明坏人总不是一个人。 就在廖琇苦于无法脱身之际,不知从哪传来一道笛声,却并不似平日听到的那般清脆悦耳,声声饱含杀机,一声一声冲击着众人的耳膜。 湛蓝被这半路杀出的笛声弄了个措手不及,她没有想到廖琇还有帮手。 此时湛蓝体内气血不断涌滚,太阳穴不断一鼓一落,头痛欲裂,身体根本无法使上力。 相携扶坐起来的欧阳乐和周扬钧也因这笛声连连吐出了几口血。 先去昏过去的男人也在无意识下,竟七孔流血了。 小黄毛早在笛声响起的时候,咻的飞远了。 廖琇趁此时摆脱湛蓝,快速逃出。等廖琇的身影消失,那可怕的笛声才停止。 巷子里一片安静,隐隐能听到巷子外热闹街市传来的人声鼎沸,还有他们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第5章 第四章 来到欧阳府 湛蓝坐起身,调整内息,平复体内翻涌的气血。 欧阳乐和周扬钧见状,也赶紧坐好调息。 不一会儿,三人体内翻涌的气血都平复了下来。 小黄毛也飞了回来,乖巧的栖息在湛蓝的肩头,安静的整理着自己的羽毛。 湛蓝是最先平静下来的,但是她没有动。 她在想着为什么?为什么廖琇没有赶尽杀绝?明明是有机会的。那个笛声让他们几乎都无法反抗了。呃,当然,她除外。 是了,因为欧阳乐和周扬钧时世家孩子,杀了他们可能惹祸上身。 不对,他们何时惧过这些,只不过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吧。至于他们有了什么节,那个男人可能知道。 湛蓝眼睛瞟向那个角落里还在昏迷的男人,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也不管那个八卦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这时,欧阳乐和周扬钧也睁开了眼睛。 三人让巷子外的一个路人前去欧阳府报了个信,让府里来了一辆马车,一起将那个男人拉了回去。 话说跟随着欧阳府的马车,湛蓝来到了武林世家——欧阳家。 欧阳府里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大小姐和未来姑爷从外面与人打架输了,幸好被人救了,还救下了一个人。 “乐乐!”刚下车,便听到一道威严的女声。欧阳乐明显脖子一缩,望向说话者,一脸的谄媚。 “娘~”笑嘻嘻地贴了上去。 欧阳夫人周月晴扫视了欧阳乐周身,发现没受伤后,一个指头就钉上了欧阳乐的额头。 “你呀,一个大姑娘家的,成日里到处乱跑。今天还给我惹了事,连累了扬钧,和这位少侠。”周月晴朝湛蓝温和一笑,湛蓝点头回礼。 站在一旁的周扬钧连连摆手,“姑母,其实还是怪我学艺不精,才害得乐乐被人挟持。幸好湛姑娘,才能逃脱一劫。” 周月晴走进一步握住了湛蓝的手,“想必你就是湛蓝湛姑娘了吧。多亏了你救了我家乐乐和扬钧,要不是你,可能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说到这里,周月晴眼眶有点湿润。 “娘,对不起嘛,我下次不会了啦。”欧阳乐抱着周月晴的胳膊,在上面蹭了蹭。 “还有下次?”周月晴没好气地看着她,但板着的脸没一会就破了功。 “是那廖琇阴险狡诈,倒是乐乐,在被挟持时镇定的很。”湛蓝对周月晴宽慰地道。 欧阳乐听了,脸红红地向湛蓝挑了挑眉。够意思啊,朋友! 周月晴擦擦眼角,收起一时的失态,“我还不知道她,不是镇定,而是被吓愣住了。” 欧阳乐抱着周月晴的胳膊,“哎呀娘,哪有这样说女儿的啊。” “哦对了娘,湛蓝是想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我想让她这几天住在我们家好不好啊?她有一只小鸟,好好玩的。”欧阳乐指了指湛蓝肩上的小黄毛,又摇了摇周月晴的胳膊。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周月晴点点欧阳乐的鼻头,对三人道,“快进去吧,好好洗个澡,我已经吩咐厨房炖了汤,洗好后马上就能喝了。” “多谢欧阳夫人。”湛蓝向周月晴道了声谢。 欧阳乐一脸的讨好,“谢谢娘,我就知道娘最好了,嘻嘻。” 周月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转过头,吩咐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带着湛蓝去报名以及安置。 欧阳不愧是武林大家,府中的处处都透着大气。各种嶙峋的大石,各种高大的树木;明明这条回廊两边还是郁郁葱葱,拐了个弯却是茫茫的一片花海;正在感叹着竹子的清净,转眼就被大朵大朵绽放的牡丹给惊艳了。 湛蓝跟着绿柳,一路走着,一路赞叹不已。 踏上一座桥,桥下清清流水湍湍,鱼儿灵动,却不及远处一个正在起舞的白色身影更吸引人。 一张一扬充满了力量,一收一放满是挣扎。就像是被锁在了牢笼的困兽,不断的想要逃离,但满身的伤痕却换不来解脱。 一身的白衣随着动作飘扬、起伏,缠绕、包裹着不断舞动的躯体,竟让人感到一丝心痛。 带路的丫鬟轻声为湛蓝介绍道,“这是沐成阳沐公子,这几天到欧阳家做客。” “沐成阳?”压抑住心底的那一丝心痛,湛蓝拉回心神。 “是的,沐成阳沐公子原是瘴南异族的少主,十几年前的反抗被镇压下去之后,他就被邀请到大宣国常住了。这次也是听闻武林大会召开,想要体验传说中的江湖,才会前来欧阳家做客的。”丫鬟低头敛眉,轻声回答。 欧阳家果然是底蕴深厚,连一个小丫鬟都能对世事这么了解。但是她的话却是往轻了的说的。 十几年前,瘴南异族想要自立为国,杀了大宣国派驻的州司,斩了前来调查的官员和随行官兵,甚至将人头在例行朝贡时作为贡品奉上。 这样的挑衅行为令大宣国皇帝大为震怒,派出由现在的远南王凌占南率领的一支军队前去镇压。 因着瘴南异族擅长蛊术巫术,再加上雨林的瘴气,和无数未知的毒虫,这支军队死伤无数,却也成功镇压下了反叛。 大宣国为了显示其的容人之量,表示既往不咎,还降低了其须缴交的朝贡份例。 但是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其少主沐成阳常住大宣国,但实为质子,以牵制瘴南异族。 沐成阳除了不能出大宣国国境外,在大宣国境内行动是不受控制,但实则时时受到监视,每天都有人将他的一举一动传往大宣国王宫。 “质子?”难怪了,这样的身份背负着家仇国恨,辨不清谁是谁非,却让人不得解脱。 湛蓝心底不长不短地叹了一声,回过头,示意绿柳继续带路,不再去想那个压抑的灵魂。 当晚,周月晴设宴感谢湛蓝。在席上,湛蓝看到了欧阳家主,现任武林盟主,欧阳乐的父亲,欧阳天战。 已经叱咤江湖几十年的欧阳天战在家人面前尽管收敛了许多,但还是有一丝霸气发散出来,看向湛蓝的眼神是如此的锐利。 直看得湛蓝心里一缩,在迈向门槛的那一步不断地想着自己是否做过什么错事。 结论是没有!湛蓝心底轻吁了一口气,昂头挺胸,面带微笑,走向自己的位置。 “啪!”一个爆栗打在现任武林盟主的头上,刚刚威严的样子立马破裂。 “你个死相摆给谁看啊,小心把客人给吓跑喽!”周月晴一改刚见面时为儿担忧的慈母形像,一副包租婆的样对着自己的丈夫呵斥着。 边上欧阳乐和周扬钧早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湛蓝觉得自己现在呆在原地的样子非常的蠢,于是故作自然的笑对盟主夫妇。 “不怕不怕,我胆子大得很。”嗯,目不斜视,进退有礼,大方诚恳,很好。 落座后,周月晴又恢复成了得体的大家夫人,为大家布菜。当然,只有第一个筷子,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了身后伺候着的下人们。 欧阳天战也恢复成了和蔼的邻家爸爸,举起面前的酒杯,敬向湛蓝,“小姑娘,今天还要多谢你救了小女一命,来,干了这杯酒,以后有什么事,来我欧阳府就对了。” 湛蓝喝下了这杯酒,入口微辣,下肚回甘,是杯好酒。 欧阳天战看到湛蓝的样子,知道湛蓝是品出来了,“没想到你这小姑娘还会品酒啊,怎么样,这可是我的珍酿。” 欧阳天战又自喝一杯,“小姑娘,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身手,能从阴绝娘子手下救出小女。不知师从何处?” 不顾欧阳乐在桌下狂踩自己的脚,伴随着问话,欧阳天战的眼神中有一丝凌厉。 湛蓝不卑不亢地接下了,“欧阳盟主,还恕晚辈不能回答。下山前,家师曾千叮万嘱,除非他愿意,否则不可随意说出他的名姓来。晚辈在这里就只好自罚一杯了。”说完,仰头就是一口。 欧阳天战盯着湛蓝半晌,忽的哈哈大笑,“好,果然爽快,很合我意。今天难得如此小友,我可要不醉不归!”示意一旁的管家搬出一缸酒来。 边上欧阳乐和周扬钧像是松了一口气,周月晴此时也出来暖场,“喝喝喝,就知道喝,今晚要是一身酒味别想进我屋!” 又转头向湛蓝道歉,“湛姑娘,让你见笑了,我家这口子就好这口,见谁都爱喝一口,连个小姑娘也不放过。你也不要太勉强了。” 湛蓝笑着应下了。当晚尽兴而归。 翌日,一大清早的欧阳乐就来敲门,“湛蓝湛蓝,昨天那个男人醒了,我们快去看看。” 湛蓝正在痛苦跟周公纠缠不清,苦于无法脱身,却被这一阵敲门声彻底清醒了,于是飞快地起身洗漱,与欧阳乐前去看望昨天那个一同救下的男子。 还未进到院子里,便听到屋里传来的喧吵,“不行不行,在下还有公务在身,耽搁不起,就不继续叨扰贵府了。” “不是,老爷吩咐了,让您在这安心养伤 。大夫都说了,您这伤得好好养着,您就回床上歇息吧,您这一跑,不知道伤口又要裂了多少。” 拦不住人的小厮看到刚进院的欧阳乐和湛蓝,连忙行了个礼,“大小姐,湛小姐,这位公子奴才劝不住,他硬要回去,他伤都还没好呢。” 湛蓝和欧阳乐刚踏进院子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一边低头系衣裳,一边大跨步地向她们的方向走来,边上的小厮则一路小跑地跟着,不停地劝说着。 待那男子走到湛蓝和欧阳乐跟前,她们才看到那人的容貌。 那日因情况危急,并未看清的容貌,今日让她们的心底震了一震。 本该是俊秀的脸庞上却大喇喇地横着蜈蚣似的伤疤,一条从印堂处划过右眼睑到右耳根处,还有一条从右太阳穴处到下巴,与另一条成了一个叉。 却也因着这两条伤疤,让原本阴柔的五官多了一点煞气,多了一点男人气概。 那男子向面前的湛蓝和欧阳乐行了一礼,“在下吴名,人都称我为小吴,是越州府衙的一名捕快。昨日还要多谢二位小姐及周家公子的救命之恩,在下还有公务在身,还得即刻回报,二位及周家公子若有事,可前去府衙找我。”说完便要越过湛蓝和欧阳乐离去。 欧阳乐连忙向在门口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挡在门口,朗声对小吴说道,“小吴捕快,人还是身体为重,府衙也不是只有你一个捕快,少了你就抓不了人了。你现在就算回去了,带着一身伤,还不是拖累了其他人。我们已经派人前去府衙替你告了假了。”一边示意身边的丫鬟去找人办事。 小吴的说辞被欧阳乐的这番话堵了回去,说不出话来,却也不好再继续推脱。 “不错,我家姑娘说的好,小吴捕快还是先在我这养好了伤,再去执行公务也不迟啊。还是说你嫌弃我欧阳府?”门外欧阳天战走进来,似笑非笑地对小吴说。 “不敢不敢,那,在下就叨扰了。”小吴连忙摆手,表示愿意住下来养伤。 “那小吴捕快就回房歇息吧,老夫还有些事要向小吴捕快询问。”欧阳天战向房门扬了一下手,示意小吴一起走。 湛蓝知道大盟主是想要询问关于那天暗杀的事,和欧阳乐对视一眼,也跟着进屋,顺手关上了房门。 江湖五大恶人早已沉寂多年,往年犯下的那些个事早已成了人们的说嘴,又或者在孩子不乖时拿来吓唬孩子。 但今天廖琇的出现,并且对小吴的追杀,是否预示着五大恶人重出江湖,欧阳天战身为武林盟主不得不提起重视。 到了屋内,大家就坐,小吴便首先问起欧阳盟主是否知道先前发生的轰动越州,震惊全国的白家灭门大案。 前不久在越州发生了一起震动朝野的大案——白家灭门惨案。 据曾出过现场的府衙工作人员说,手段之残忍,现场之惨烈,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让人不忍直视。 全庄上下共一百六十七口人均无活口,连庄主的三条爱犬都不能幸免。而此案中最令人疑惑的是,在清点了财物之后,发现只丢失了一个盆栽。 有人猜测此物便为贼人之所图。若为仇杀,不会丢任何东西,若为劫财,不会只丢一个东西。但若只为了这一个盆栽而杀人全家,那简直令人发指。 “老夫与白家家主因施粥而结缘,进而成为好友。不想白家主竟遭此横祸,老夫初闻亦是震惊万分。怎么?难道小吴捕快是因此案而遭到追杀?” “不错,正是因为此案。”小吴知道自己现在是走不了了,便也随遇而安,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闲适地卧坐在靠背椅上。 仍然披散地头发伴上邪气的五官和伤疤,在湛蓝眼里竟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根据我们的现场查看,凶手共有五人,一个擅使剑,一个擅使鞭,一个以手为器,一个以脚为武,还有一个却不知使何种兵器,可以令人毫无外伤,却七窍流血而死。” “难道是下毒?”欧阳天战猜测。 “不是,仵作验尸后发现并没有毒杀的迹像。” “不是,不是毒杀,”湛蓝此时出声,很确定地说,“是音波功。” “音波功?啊!难道是昨天那个?”欧阳乐惊呼。 “不错,阴绝娘子擅使鞭,而之后出现的那个则用笛声便让我们气血沸腾,几欲喷血。小吴捕快,看来昨天杀你的那两个人便是白家灭门案的凶手其中之二了。”湛蓝看向小吴,挑了挑眉。 小吴抬手摸了摸下巴的伤痕,点点头,“应该是了,在廖琇出现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 他抬眼看向欧阳天战,“盟主熟知天下群雄,不知对其他几位是否能猜出一二。” “使鞭为廖琇,能够成为其的同伴,并同样如此心狠手辣的不出这几位。”欧阳天战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鹰爪手易胜,无妄剑元华远,铁腿苏豹,还有魔笛手阿吉。这五人早已沉寂江湖很多年了,今天应是重出江湖,就是不知是何人竟有这么手段能让这五人一起为他效命?” 小吴此时却提出另外一个问题,“你们可知白家丢失的那个盆栽为何物?” 湛蓝和欧阳乐面面相觑,对着小吴摇了摇头。小吴把目光投向大盟主。 “在白家出事前一个月,白家家主曾邀我前去赏花,说是新得了一盆稀世奇花,十分难得。小吴说的可是这盆黑木樨?” “不错。”小吴晃了晃脑袋,“其实白家可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这个黑木樨举世不出二,而它的根、茎、叶,均有剧毒,只有它的花和果可解其毒。不过难就难在它花开只一夜,果只结一日,一年只这一次,极难采摘。” “所以杀人者是冲着这个黑木樨的喽”欧阳乐瞪大了眼睛,“那又能怎么样?制毒?” “你们可知在古书上曾有记载,这黑木樨是一个绝世剧毒——殇春至关重要的一味药,同样也是解药中的重要一味。但是没人见过殇春,也没人中过殇春,只知道中了殇春会让人昏迷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在昏迷中死去,而且不管是从外表还是内脏,都丝毫没有中毒的迹像,就像让人在睡梦中死去一样。” “也许有人中了也不一定,毕竟它毫无迹像。”湛蓝猜测。 “前朝皇帝在死前昏迷了七七四十九天才驾崩的。而且因为非常的突然,未立下遗嘱,从而导致他的几个皇子因争皇位使得国家四分五裂,让我朝□□得以一击而中。”小吴答非所问。 “天啊,难道前朝皇帝就是因为中了黑木樨?”欧阳乐惊呼出口。 小吴挑挑眉,“你觉得呢?” 欧阳天战知道,这便是小吴追查江湖中人五大恶人的原因了吧,毕竟以往朝廷对江湖中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江湖又要起波澜了。”欧阳天战长叹一声,深深为不久之后召开的武林大会感到压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免费帮忙制作封面的涂画乐园,推荐一下~ 第6章 第五章 武林大会召开 没有什么事能阻止武林大会的召开,实际上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几天之后,群雄纷至,欧阳家在其后山上的练武场上搭起了一个比武台,在其周围搭起了帐子,上下两层,各门各派就坐在帐子里观看比武,视野都很好,还利于交流感情。 湛蓝跟着欧阳乐坐在欧阳家的帐子里,老早就把小黄毛放出去了。好奇地四处张望着,看着小黄毛在那些个武林大人物头顶上起伏,耳边是欧阳乐叨叨地不停说着话。 “天啊,你快看,少林的老秃驴!” “哎呀呀,一大群牛鼻子老道正在靠近!” “看,傲梅山庄的庄主,果然傲骨如梅。” 听着她的絮絮叨叨,湛蓝大概了解了当前的一些江湖概况。 当今武林有四大家,七十二个门派。四大家有丰州周家,越州欧阳家,怀州战家和延州卢家。 欧阳家以拳法见长,“遥拳”便是欧阳家的传家绝学。 周家擅长剑,“长辽剑法”曾惊艳武林。但从周扬钧父亲那代起,由于将重心放在了做生意上,武学这块落寞了不少。不过,“长辽剑法”对武林人士的吸引还是不小的。 这次的武林大会由欧阳家主办,作为世交的周家必定会出席。周家这代的武功在怎么不济,“长辽剑法”还是能看看的。 而战家,是它的刀,刀法‘混天动’以霸气著称。卢家则是腿法厉害,他家的家主卢仲平曾以一套‘荡风腿’名动天下。 武林大会均由以上四大家轮流承办,每三年一次。今年则轮到欧阳家。 至于七十二门派,有蓟州雷家的轰天门,擅长火药炸弹;吴州水帮人如其名,称霸水路;鲁州的陆家寨则是一统大宣国的陆路。 连岳山的青云埔则是出了好几位神医,‘神针’李莫胥便是其弟子。 瘴南有个五毒教,听说是瘴南王廷的国教。 当然,武当、少林、峨眉等等是不在话下了。 不过最近倒有个迅速崛起的惊鸿楼值得关注。 它的楼主人称景天公子,神秘至极。其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常人难以寻到他的踪迹,除非他主动现身。听人说他俊美无双,气宇非凡,更重要的是他一身的武功诡异得厉害。 这个惊鸿楼以情报网和它培养的杀手闻名武林。 它的情报之详细,杀手之万无一失是公认的,但是要想达到你想要的目的,不管是获取情报还是杀人,这代价是昂贵的,你得以你最珍惜的东西来交换。 没有人敢在这撒谎,毕竟它什么都知道。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赖账的,这时自家培养的杀手也就排上用场了。 听说有人曾让惊鸿楼的杀手帮他杀一个人,但因为撒谎,不想把自己最珍惜的东西交出去,回过头也被杀了。 也是,当一个人,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珍惜的呢。 “咦,惊鸿楼竟然真的来了?!”听得一旁欧阳乐惊呼一声。 湛蓝转头看去,只见有一行人正缓缓走入帐子,女的皆着白纱衣,男的皆披黑披风,伴着一阵香风,竟显得如仙如幻,实时成为全场的焦点,让在场的众人呆愣不只是一会儿。 为首的一人则是一身黑缎,束玉冠,面带一个花纹诡异、异常华丽的面具,只露出嘴唇和双眼。 露出的唇瓣红润丰满,下巴则刚毅无赘肉,肌肤比年轻少女还要吹弹可破。 正好奇打量着他的湛蓝惊叹间不经意地对上了一双眸子,浓浓的满是沉重的墨色,遮了满眼,看不清眼后的情绪,能让人深深溺毙于其中。 “惊鸿楼很少现于世人面前的。”耳边响起的声音将湛蓝从那眼波中拉回,回应了一声,再扭头去寻,那双眼已望向别处了。 “在武林大会召开前,虽然爹有向惊鸿楼递过邀请函,却不曾有希冀说他们回来,有传言说此次惊鸿楼会出席,也没有人当真。没想到他们倒真的来了。” 欧阳乐声音里充满难以置信,“那个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惊鸿楼楼主景天公子吧,气质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面具下是不是真如传闻中说的俊美无双。”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小白脸一个。”忽然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欧阳乐耳边响起,把她吓了一大跳。 “要死啊,周扬钧,你是想吓死我啊!”欧阳乐大力拍打着胸口,压压惊。 “不要再拍了,再拍就没有了。”周扬钧寻了把椅子,坐在欧阳乐身边,扔了这么一句。 “你?!”欧阳乐瞪着周扬钧,站起来对着他,“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得娶我回家,不要还不行!” 周扬钧转过头盯着欧阳乐半晌,忽然笑了,明媚得有点晃眼,“嗯,这倒是。”说完就回过头盯着场中。 欧阳乐被那晃眼的笑容闪了眼,愣住了,不懂周扬钧莫名其妙的好情绪是从哪来的,呆呆的又坐回了椅子上。 另一头,欧阳天战在自家的帐子里以功传音,宣布了武林大会的正式开始,以及此次武林大会的日程安排,当然,还有大家最关心的比武规则。 此次的武林大会为期五天,分白天场和夜晚场。 白天场主要是比武。比武想上的都可以上,随便在台子上找个地方就可以打了。只要你到登记处登个记,就有个裁判领你上场。 可以上了台子之后随便喊人,也可以私下约好一起等级一起上台。不限门派,不限武器,点到为止,裁判会登记你的获胜次数。 前三天随便比,后两天则是获胜最多的十个人的较量。 到了夜晚,美名为商议武林之事,实则为各门各派间的相互试探、联络感情的交际应酬罢了。 到了这个时候,各种声色犬马争相上演,香车宝马、美女佳酿,让夜晚的欧阳府火热非常。 第7章 第六章 大比武 欧阳天战话声未落,此时台子上已经有人在喊话了。 来人是巨擘派的一名弟子,长得三大五粗的,纠结的肌肉,光得发亮的头,在台上向四周拱了拱手。 “小人陈革,为巨擘派的一名弟子,此次随师门参加武林大会,便是为了寻几场架好好打打,就自不量力的先上来领教了。” “既然自不量力,那便是来讨打的了。”这时飞身上来一人,锦衣玉冠,如尘世中的翩翩佳公子,嘴里说的却是刻薄人的话。 “在下唐门唐卞,是来教训人的。”翩翩佳公子手里轻摇着一把扇子,好像此刻他不是来比武的,而是来游赏的。 任谁被这样说都不会高兴。陈革涨红了脸,“请恕在下不客气了。”便率先发了招。 巨擘派练的是掌,要的是雄浑有力,气拔山河。陈革能随师门来参加武林大会,能力肯定是不低的。 只见他向唐卞直直劈出一掌,简简单单的一个招式,没有任何变化。这一掌直劈向唐卞的面门,带来的疾风将唐卞两颊边的碎发扬起。 唐卞屹立不动,直到那一掌触到额头,因掌风而微眯的双眼倏地睁开,轻摇着的扇子猛地一收,敲向陈革的袭向他的手腕,头一偏,躲开了这一掌。 唐卞手中的扇子动作不停,顺着陈革的手臂敲打而上,旋身而过,最后一击重重地陈革的琵琶骨上,让陈革欲回转的身子向前几个踉跄。 第一招就失手的陈革,回身,又向唐卞攻去,飞身,无数个掌影出现在唐卞面前。 唐卞嘴角含笑,身子平平向后躺,飞起一脚,也不顾那些个掌影,踢向陈革腰部。 陈革腰一拧,无数个掌影化为一个,拍向唐卞心口。 唐卞扇子一张,竖起抵在陈革手掌下,手腕微动,扇头划过陈革掌心,身体一旋,从陈革的压制下脱身而出。 却听得陈革大叫一声,身体从空中猛然跌落下来,摊开的手掌是竟是一道血痕。 台下帐子里因这变故议论纷纷。 “你的扇子是武器?你怎地不说清楚?”陈革对着唐卞大吼。 唐卞“哗”的一声打开扇子,轻摇手腕,仍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对陈革轻笑,“你又没问,要我怎么说?”嘴里吐出的字眼仍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你?!”陈革语塞。对于奸诈之人,老实人从来都有理说不清。 边上裁判大声宣布,“唐门唐卞胜出。”陈革只得对唐卞拱手行礼,“受教了。”唐卞也回礼“过奖过奖。” 此时却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跳上台来,对着唐卞大骂,“卑鄙小人,让我月柒柒来教训教训你。” 来人是瘴南五毒教圣女月柒柒。 瘴南五毒教在瘴南地区男女老少都可以说是它的信徒,当地贵族更是尊崇它。 瘴南地区气候湿热,各类虫蛇草药生长旺盛,当地居民或多或少都懂得制蛊做毒。而五毒教则是他们其中的精英。圣女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五毒教圣女是在上一任圣女去世的那一年出生的女婴里挑选,教中长老放出圣虫,圣虫停在哪个女婴身前,那个女婴就是新一任的圣女。 月柒柒便是这么被挑出来的。 月柒柒此次是受到欧阳天战的邀请带着五毒教的精英教众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五毒教在十几年前的那一场战争中几乎覆灭,直到最近几年才逐渐恢复生息。朝廷想大力安抚瘴南,而身为民间最大组织的头头,欧阳天战也寄出了邀请函。 此刻的月柒柒身穿瘴南的特有的衣裳,绑腿、短裙、阔口袖,只要那么轻轻一扬,雪白的手臂便显于人前。 全身上下叮叮当当地不知戴了多少饰品,一动就是一阵响,走一路就响一路。 瘴南人普遍娇小,月柒柒站在唐卞前放狠话,就像一只小螳螂想要拦下那辆车一样的让人忍俊不禁。 唐卞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甩甩头,倒是十分恭谦有礼地对月柒柒说,“好男不跟女斗,小姑娘,等你长大了点,我可能还有点兴趣。”话中含的意思真是让人恼羞成怒。 唐卞一说完,立马转身要下台。 “你给我站住。”唐卞身后一声娇喝,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响动,传到他的耳边。 唐卞下意识地转身,“哗”地张开扇子挡在身前,却左瞧右看找不到发出响动的源头。 唐卞再次猛然转身,向发出声响的耳边打去,未打中任何东西,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却从另一边传来。 又打,又没打中。那就再打,还是没打中。 唐卞左躲右闪,狼狈地躲避着那响动,不复刚刚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台下传来的嗤笑声也顾不上管了,对着月柒柒怒吼,“该死的,你到底做了什么,还不赶紧给我住手!” “哼”月柒柒冷笑一声,“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嘴脸了。” 恼怒地挥着扇子,唐卞狠狠地瞪着月柒柒,“你死定了。”话音一落,唐卞手中的扇子就被甩了出去。 在空中飞舞的扇子是伤人的利器,在空中调了个头,嗖嗖地向月柒柒飞去。 扇子甩出的一瞬间,唐卞也动了,一抬手,几把袖箭向月柒柒疾射而去。 唐门精于□□暗器,袖箭已是最普通的了,但加上了毒,也能够要人命的。闪着蓝光的箭头说明了这一切。 前有迎面的袖箭,后有来袭的飞扇,月柒柒愤愤得瞪了一眼唐卞,不停的腹诽着这个恶毒的男人。 下一秒,她的柔软的腰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弯下,躲过了前后的夹击。 “唰唰唰”月柒柒身后钉了一排袖箭。唐卞接住了空中的扇子。 “那我也告诉你,你也死定了!”月柒柒抖了抖两手的袖口,比刚刚更大声的“嗡嗡嗡”从她的袖口飘出,台下观战的众人已坐不住了,真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唐卞看着眼前的一团黑云,眼角抽搐。那是活生生的一大群虫子啊。 “这是我们瘴南特有的虎头蛾,没有人会想让它们咬上一口的。”月柒柒对着唐卞挑了挑眉,嘬嘴吹了个口哨,原本悬浮在唐卞面前的虫云猛然向唐卞飞去。 唐卞倒退了几步,任谁看到这么一大群虫子向你飞过来不会不腿软。但是唐卞不行,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一个骄傲的人怎么能被几只虫子吓到呢? 所以他站住了,面对着一大群汹涌而至的虫子,准备迎战。 但是对手可是虫子啊,任何一种正常的套路对上它们是完全没有作用。唐卞硬生生将手中的扇子舞成了苍蝇拍。 台下的嗤笑起起伏伏,唐卞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继续扑打着虫子,唐卞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匣子。 “天啊,那是暴雨梨花针么?” “那是暴雨梨花针?真的假的?” “看样子,好像的确是暴雨梨花针?” “不是吧,不过比个武,用得着用上暴雨梨花针么?”台下众人看到那个黑匣子后,议论纷纷。 不错,唐卞拿出的便是暴雨梨花针。他按下机关,唰唰唰,如暴雨般的牛毛针向着那群虫子射去。很快的,地上落满了虫子的尸体。 黑匣子里的针很快就干净了,剩下的几只还在扑腾的虫子也在唐卞的扑打下在地上苟延残喘。 “很好。”月柒柒看着一地的虫尸,“那你就再试试这个。”甩手就是一股毒粉。 “好样的!”在漫天毒粉中的唐卞掩着口鼻,对着月柒柒咬牙切齿,也甩出毒粉应战。 两个同样擅长使毒的人就这样一来一往的撒着毒粉,比武台上漫天弥漫着各色的毒粉。 欧阳府的管家看着比武台,眼角抽搐,苦恼着等下要怎么打扫比武台。裁判早已躲到不知道哪个旮旯里呆着了。 台上倒是打得痛快,擅使毒的人身上肯定带有避毒的物什,倒是可怜了台下帐子里观看的众人了,抱头鼠窜,掩着口鼻,四处向人讨要解毒避□□。 游离在场外的小黄毛也被波及到了,到处飞窜。 于是作为大盟主兼东道主,欧阳天战此时就得站出来主持大局了。 他一边安抚众人,一边吩咐下人准备好解毒避□□。等药准备好了,又忙着去各门各派帐子里发放,然后被各掌门领头人拉住一阵的抱怨,饶是再沉稳的人也有点吃不消。 这厢欧阳乐也在湛蓝耳边不停地抱怨着,“他们倒是打得痛快啊,怎么不想想我们,我们冒着酷晒看他们比武也就罢了,还得忍受他们毒烟的摧残,当我们是什么啊?!” 湛蓝对欧阳乐的抱怨左耳进右耳出,喝罢解毒剂,接过帕子捂着口鼻,她就只顾盯着台上对打的两人。 她就那样看着台上,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这是江湖吧?这就是江湖吧?这应该便是江湖了。 能遇到针锋相对的对手,能把架打得酣畅淋漓,不论输赢,以武交心。她内心有那么一股冲动也想上台。 虽然台上的那两个人并不这么觉得。 “你这个刁蛮的女人,还不赶快给我停下来?!” “自大猪,我干嘛要听你的!” “没见过像你这么刁蛮的女人,看以后谁敢娶你。!” “那也是本姑娘不想嫁,想娶我的早就排到南天门了!” “你还有人要?那人肯定不是穷得响叮当,就是丑得惨绝人寰!” “你?!”月柒柒又甩出几股毒粉。 再这么让他们打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欧阳天战按住额角不停跳动的青筋,想着到底有谁能让台上那两个人停手。 眼角却闪过两个人影跃上台去,是两个彪形大汉,几乎是同时抱住了唐卞和月柒柒,拖着远离了对方。 被抱住的两人不断地挣扎,身后的人抱得紧紧的,就怕一个松手,那两个人又缠斗到一块。 一个清俊的身影缓缓走上比武台,白色的衣裳在身上显得似乎过于宽大,在风中晃晃荡荡。 他面带俊雅的微笑,缓缓地走到两个人面前,对他们说,“我有朋友想要比武,能否向你们借个地方,刚刚你们实在打得太忘我了,我朋友都没地方。” 月柒柒挣开身后的人,揉了揉手腕,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脑中闪过一个影子却没抓住,没好气地说,“谁跟他打得忘我了,哼,闲得没事干啊!”瞪了一眼唐卞,甩手下台。 唐卞也被身后的大汉放开了,整了整衣衫,也上下打量了来人,“瘴南沐质子?幸会。倒是难得在这种场合看到你。有空来聊聊?” 沐成阳笑笑,“有空便前去叨扰。现在便先观看比武吧”说罢,沐成阳优雅地转身下台。 唐卞也回了自家的帐子,扔下一个狼藉的比武台给人清理,如何被自家长老修理便另当别论了。 台下的武林同道们倒是因为这一战,摩拳擦掌,清理过后的比武台开始热闹了起来。 而江湖中的人们也开始谈论起沐成阳这个名字。 第8章 第七章 青楼之遇 夜晚的越州一派繁华热闹。作为大宣国最为繁华的港口贸易城市,越州有着它独特的美。其中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它的商品交易市场,而其夜晚的商品交易市场也就是俗称的夜市也久负盛名了。 此时此刻,湛蓝、欧阳乐和周扬钧正在夜市街上逛着。 前面湛蓝和欧阳乐一手西北胡族烤肉串,一手冰糖葫芦,还捧着一包炒板栗,吃得是不亦乐乎。 后边周扬钧和随侍的下人则人人抱着十来盒物品,还有两臂上挎着的,脖子上挂着的,全是湛蓝和欧阳乐刚刚扫荡夜市街的战利品。 夜晚的武林大会满是想要结成联盟或是改善敌对关系的交际应酬,而因着父亲是欧阳天战,欧阳乐已经见过了形形□□的嘴脸,对此早已感到不耐。 于是向周月晴说了一声,美名其曰带客人游览晚间的越州城,便拉着湛蓝出府逛夜市去了。当然后边还跟着个周扬钧。 湛蓝一来到夜市街,眼睛就直了。 原谅她是一个从小地方出来的人。呃,嘘!这话不能让她师父听到她这么说苍凉山。但是就算是山下的集市再热闹,也及不上这里的十分之一。 香气四溢的街边小摊,琳琅满目的小饰品,还有人卖字卖画、看相算命,总之卖什么的都有。 是的,卖什么的都有,所以也有卖春的。在夜市街的尽头便是那青楼楚馆区——红粉巷。 三人站在入口处,看着里面薄纱下的曼妙身姿,听着里面的轻歌曼舞,香气扑鼻。 “你说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 湛蓝在苍凉山的十五年里,不断地听良雪侯追忆曾经他的青春往事,以发泄因抚养她而耽误的那些个恣意潇洒。 他说在大宣国的各大青楼楚馆里,都传唱着他写的词,每位佳人都是他的知己。在越州最大的青楼——如玉馆里就有个他的老相好,叫颜如玉的。 曾经他们爱到深处便成了恨,一个恨为何他不能只为她一人驻足,一个恨为何她老是想要束缚他的自由,由此两人分道扬镳。也因此湛蓝对着青楼楚馆充满了向往,特别是如玉馆。 如玉馆就在红粉巷的中央。 那里明显出入的人流要比别的多得多,当然,在外面揽客的姑娘们素质肯定是要比别的高得多了。 “行啊,走着。”欧阳乐手一扬就要往里走,却一把被周扬钧抓住。 “爱跟不跟,我今天就要进去。”甩开他的手,抬腿就要走。周扬钧又拦住了她。 “你总得换身衣服吧,穿着女儿装去逛妓院不太好吧。”周扬钧叹了口气。 欧阳乐抬起的脚转了个方向,拉着湛蓝立马进了边上的一家成衣店。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两位玉面小公子。 欧阳乐换上男装,就好像是哪家贪玩的小公子想要装大人,屁颠屁颠地带着手下人到处跑。 而湛蓝却有种说不出的挺拔感,虽五官秀气,却不会给人以阴柔之感。 欧阳乐痞痞地挑上湛蓝的下巴,“哟,皮相不错啊,哪家公子啊? “有幸被看上,不如公子就赎了奴家吧。”湛蓝微微依向欧阳乐,低着头,无限的娇羞。整幅画面看起来十分的诡异,却又和谐。 边上冷冷地响起一个声音,“演够了,就走吧,真是让人不忍直视。”周扬钧按着额角跳动的青筋,朝天几欲翻白眼。 “嗯,不错,那我们走吧。”欧阳乐带着头,大跨步走了进去。 周扬钧让随侍的下人将几人购买的东西带回欧阳府,自己随后也跟了进去。 “哎呦,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啊,长得这么好。”一路上,从巷口口开始就一直不断地有红粉巷的姑娘将扑满香粉的手帕往三人脸上扬。 欧阳乐在最前头,扑到的香帕也是最多的。屏着呼吸,欧阳乐给自己下了一个决定:以后香粉一定不扑的那么多了。 而周扬钧则不断的将扑到脸上的香帕和拉住自己的手拍打下去,铁青着一张脸,让人望而生畏。 湛蓝倒是在美人堆里显得十分快活,一会儿摸摸这个的小手,一会儿问问那个的香帕,这边将一个逗得咯咯笑,那边引得一个娇羞着红了脸。因为她觉得美人在前,赏心悦目,美好的事物总得要好好把握才是。 三人拨开美人群,总算是站在了如玉馆内。 如玉馆里的布置装饰显得倒是十分的素雅,仔细一看,原来人家是低调的奢华。 不管是用的、吃的、喝的,都比别处的要高上一等,听说还有别处没有的珍馐佳肴、美味佳酿呢。 在如玉馆顶部的正中间则调了一盏巨大的花灯,花灯的四周绢布上画的是令人看了就面红耳赤的春宫图,烛影灼灼,撩人心弦。四周过道的凭栏雕刻也全是那两个小人交叠在一起。 一楼的大堂和二楼的厢房是客人喝花酒的地方,而在一楼的大堂中央则搭着一个台子,那是平时歌舞表演,亦或是传说中拍卖初夜的地方。 三楼是姑娘们的住房,当然也是客人们过夜的地方。 平日里姑娘们要陪酒都是到二楼的厢房,或一楼的大堂,而能到二楼的都是有些能耐的。 “给我你们最好的姑娘,本小…公子我今天要好好放松放松。”欧阳乐一路走到台子前,对着四周装得豪爽地大喊。 “行啊,只要小公子出得起价。”一个丰腴的身影拨开四周嬉笑着的姑娘们,来到湛蓝三人面前。 言语间将三人打量了个透,眼神幽幽的扫过湛蓝和欧阳乐的脖子,湛蓝顿时有被人扒光的感觉。 “你是老鸨?给本小公子来一间上号的厢房,叫上你们的头牌。”欧阳乐对着那像是老鸨的女人要求。 “这位小公子,奴家颜如玉,姑娘们都叫我颜娘,您也可以这么叫我”她手指了一个方向,“三位公子楼上请。”领着三人往上走。 颜如玉?!湛蓝难掩眼里的震惊。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刚刚才在念叨着,这会儿真人就在眼前了。 颜娘感觉到湛蓝的目光,皱了皱眉,却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否曾经见过。 将三人领到一间厢房内,颜娘在门口招了招手,叫来了一个龟奴耳语了几句,拍了拍肩膀就让他去了。 回过头对三人笑道,“我们这小桃红的曲唱得还是不错的,要不让小桃红来陪几位爷?” 湛蓝和周扬钧同时看向欧阳乐,一副全凭她做主的样子。 欧阳乐作势寻思了半晌,对颜娘点点头,“行吧,就让小桃红来吧。”抖抖袖子,在椅子上斜靠着显得十分的闲适。颜娘退下,掩上了门。 不一会儿,小桃红抱着一把琵琶袅袅地进了厢房,向三人行了个礼,“小桃红见过几位爷。” “嗯”欧阳乐粗声粗气的应了声,“就来几首你最拿手的曲子吧。” “是。”小桃红看那三人的样子,并不需要其他的服务,依言在三人面前坐下,扶正琵琶,挑了几个音,红唇微张,幽婉的越州软语在屋内萦绕。 屋内三人沉浸在歌声里。 好吧,湛蓝觉得有些无聊,她宁愿有一群美人围着她,也不想坐在这干着听曲儿。 周扬钧仍是铁青着脸,死死盯着欧阳乐。 而欧阳乐则顶着巨大的目光压力,闭着眼睛,和着曲儿摇头晃脑。这个时候,湛蓝觉得自己很佩服欧阳乐。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素素,快把你们的素素叫出来,本大爷来了这么多次,还就一面都没见着,怎么回事啊,哈!是故意躲我的吗?!这次我不管,一定把素素给我叫出来,不然我就把你们这如玉馆给拆了!”一个低哑的声音叫嚷着。 “大爷,这位大爷,素素现在有客,不好接待您啊。你看,别的姑娘也是不错的啊,那个阿月的功夫可是不错的哦。”颜娘的声音焦急,却也不失娇媚。 “滚开,本大爷就要素素。其他免谈。” 小桃红一听到这个声音,手下不由得抖了一下,一个岔音打断了一室的乐响。小桃红颤颤地抬起眼看向三人。 “你害怕外面的那个男人?”湛蓝问她。 “是……我们之前有姐妹去伺候他,结果断了两根肋骨,养了三个月才好全。素素姐是我们的头牌,前不久被他看上就一直跑来吵着要见素素姐,素素姐一直避而不见,现在可不就闹起来了。”小桃红怯怯地向湛蓝说明。 听完这话,爱凑热闹和打抱不平的欧阳乐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走走,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小…公子的本事。”周扬钧一个没抓住她,让她开了门,冲了出去。 “谁在此地大声喧哗,搅了本公子的雅兴!”欧阳乐对着走廊不远处攘攘的一群人大吼。 一个枯瘦的男人狠狠推开面前的人走了出来,“谁在跟本大爷叫板?” 看到是欧阳乐,嗤笑了一声,“一个还没断奶的奶娃娃也敢这么大口气,想翻了天么。”回过头,没理欧阳乐,继续对颜娘叫嚷。 讨厌鬼!身为欧阳家的大小姐,欧阳乐不高兴别人瞧不起她。 “强迫女人的男人不是东西!”话音一落,一招欧阳家的传家绝学“遥拳”就向那人背后袭去。 周扬钧跟着欧阳乐冲出门,眼见着拦不住她,只能在边上看着干着急。 “喝!”一记重拳击向那人后心。欧阳乐虽为女孩,在多年的练习下,手劲却也是一般人不能抗下的。 但是那人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就在欧阳乐的拳头即将打到他身上时,他猛地回头,一只骨瘦如柴的手包住来势汹汹的拳头,欧阳乐的身形戛然而止,而他却纹丝不动。 湛蓝一看这样就知道要遭了,欧阳乐碰上了一位高手,而这个高手看样子还非常的不好说话。 周扬钧也看到了,所以他也跟着冲了出去。 “你给我放开她!”周扬钧抽出腰间的软剑,直向那人刺去。 “哼,黄毛小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那人甩开欧阳乐,只手成爪状迎向周扬钧的软剑。 周扬钧将气力灌注在剑上,让软剑顿成坚硬的钢铁,就这么直直刺来,直接迎上爪掌,却没想到坚韧的软剑在那人爪下寸寸断裂。 怎么回事?周扬钧眼里满是惊骇。 湛蓝也是同样的神情,她却是惊异于他的功夫,如此枯瘦的手,却是如此的坚硬,其程度不亚于铁砂掌,掌心从来就是很难练的部位。而且那个爪状有点独特。 周扬钧扔掉手上的断剑,顺手抓起手边的一个东西向那人扔去。 “哎呀,那是明窑的水瓷啊,很贵啊!”听得颜娘在一旁叫唤。那人却眼也不眨,抬手一挡,那瓷器顿时变成碎片。 一时间碎瓷片乱飞,馆里的姑娘们和恩客们尖叫着四处躲避,就怕被飞溅的碎片刮伤。 周扬钧趁现在赶紧将欧阳乐拉回来,抱在怀里防止被刮伤,也远离了那人。 那人是谁?武功这么高,今天的武林大会却没看见他的身影。湛蓝站在门内躲避碎片,目光却没离开那人。 忽然一个身影从湛蓝身边窜入房中。湛蓝回头就看到小吴那张有点吓人的脸,以及被突然出现的小吴和他的脸吓到的小桃红。 “小桃红,你先回去吧。”湛蓝对小桃红吩咐道。 “是,公子。”小桃红抱着琵琶,小心翼翼地蹭出房门,沿着墙边赶忙离开了。 “小吴,你不是应该在欧阳府里养伤么?怎么就跑了出来?”湛蓝看到小桃红走了之后,回头向来人问道。 “你可知现在在外面和欧阳大小姐、周公子对上的人是谁么?”小吴一贯的答非所问。 湛蓝目光一闪,“是那五个恶人之一?” “不错。”小吴对湛蓝赞赏地点点头,“他就是鹰爪手易胜。” “鹰爪手易胜?难怪他的爪状那么奇特。”湛蓝目光一转,“所以你是因为接到情报说今晚易胜会出现在这里,才跟来的?” 小吴对她眨了眨眼睛,不说话。 “那好吧,我就算你是默认了。” 这时门外的走廊又一阵嘈杂,湛蓝和小吴回到门边向外看去,顿时被门外的景像骇住了。那易胜钳住了一个如玉馆的姑娘。 “这就是那位素素姑娘,人人赞的倾国倾城貌,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温柔婉约,曾在一众书生中博得雅名‘素手解愁的素素姑娘’。其花名可是远播万里,据说就连邻国的皇太子也曾慕名微服拜访。”小吴在湛蓝身后说道。 原来素素本在屋内躲避易胜,却在听到瓷器摔碎的声响后赶忙开了门出来查探。 她是要躲易胜,但也不想如玉馆的人和物因她而受到伤害。没想到一出房门便被易胜发现,被他钳住。 “素素,我的好素素,你总算愿意出来见我了。”易胜钳住素素的双臂,神情激动地对她说。 素素却是一脸的痛苦,“你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已经弄痛我了。”娇弱的声音在此情此景下更让人怜爱。 不等他放手,一个月白色的身影从素素房里闪出,一掌劈向易胜的喉咙。措不及防的易胜被这一掌劈得只来得及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便被击倒在地,连带的钳住素素的手也放开了。 湛蓝看到来人揽住素素,对众人一笑,看向怀中的素素,“怎么样,有被吓到么?” 湛蓝看着那人,平凡的五官,绝对过目就忘,但那双眼睛却璀璨得如同天上的繁星,熠熠生辉。啧,似乎有什么东西隐在后边。 素素对他摇了摇头,柔柔地笑,“有你在,我又怎么会有事呢。” “尹公子”颜娘上前道谢,“多谢尹公子出手救了素素。”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尹公子对颜娘点点头,“素素,那我们回去吧。”揽着素素便要回房。 在地上挣扎咳嗽着站起来的易胜哑着声音对那尹公子吼道,“慢着,我们的帐还没算清楚呢。” 尹公子将素素送回厢房,关上房门,复转身回来,走到易胜身前,那一抹温润的笑亦消失不见。 于是湛蓝看到璀璨之后,浓浓的满是沉重的墨色,遮蔽了情绪,却让人沉溺于其中。 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一双眼睛。 “呵,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帐还没算清楚的。”平淡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哼,小白脸,本大爷从来只看实力说话。”鹰爪手猛地向尹公子袭去。 那位尹公子也不还手,易胜一打过来他就躲,或是将其挡下。 但是湛蓝知道那尹公子的实力恐怕比起易胜只高不低,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这般轻描淡写地躲开或挡下易胜所有的攻击,不还手,却还能毫发无损的。 “那位尹公子叫尹昊,是素素的常客,来如玉馆就只找素素,一呆就是一个晚上,却从不过夜。” 小吴说着,眼睛却不离开那尹昊,“但他武功如何,身世背景一概全无,他就好像是突然凭空出现的,我怎么查都查不到。” 最后还发出一声感叹,“真是谜一样的男人啊。” “那你为什么要查他,他跟白家案有关系么?” 小吴斜睨湛蓝一眼,“任何一个关系人,任何一个疑点我都不会放过。” “哦……” “臭小子,给大爷出招!怎地,瞧不起本大爷不成,本大爷不配和你交手吗?!”易胜也看出尹昊的刻意躲避,满脸不爽。 尹昊看着他不说话,任易胜在那里叫嚣。 湛蓝看着他,觉得在那一刹那时空停止了,四周所有的一切都离她远去,却又“嘭”的一声响,随着他的出手而被打破了。 “啪啪啪”三记响耳光打在易胜脸上。 尹昊飞快地出手,又飞快地结束,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被打的易胜。 这绝对是耻辱!易胜双眼涨红,嘴里发出一声鹰啸,刺耳无比。 下一秒这气势无比的叫嚣却被中途打断。打断的人是尹昊。 他似乎并没有等到啸声结束再较量的意思,趁着易胜长啸,又如鬼魅般地出手。 他先是一脚踢向易胜裆下,接着一掌拍向胸口,再借着后蹬力,又一脚把易胜踹出好几丈远,摔倒在地。 易胜的啸声就在那第一脚便终止了,来不及安抚重要部位,又被踹倒在地。 现在他躺在地上夹紧双腿,滚来滚去,嘴里哼哼唧唧,表情十分痛苦。 尹昊抬脚向易胜走去,正要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拎起来,一阵刺耳的笛声响彻这个如玉馆。 众人皆头痛欲裂,较弱的已经吐血倒地,浑身抽搐不止了。 听到这一熟悉的笛声,湛蓝、欧阳乐、周扬钧和小吴皆脸色一变——杀人的笛声!魔笛手阿吉! 小吴明显是早有准备,掏出了厚厚的耳套戴在头上,湛蓝、欧阳乐和周扬钧也急忙运功抵挡。 其他多少有些内功底子的人也已经赶紧地运功来抵挡这杀人的笛声。 费力抵挡的湛蓝在模糊中却看到那尹昊就站在那里,神态自若,没有丝毫受那笛声摧残的迹像,也没有费力地运功抵挡,却抬着头四处张望,似是正找那发出笛声的地方。 忽地,他眼睛一眯,似是锁定了某个地方。 只见他几步小跑,踏上雕栏,凌空一扑,蹬在花灯上,又是借力一跳,扑向某处。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那花灯因那一脚摇摇晃晃,灯中的烛光也摇动剧烈,照在众人脸上,显得忽明忽暗。 尹昊攀上如玉馆的屋梁,查看了片刻,确定了某片屋瓦,“轰”地一掌拍穿屋顶。 顿时,那催人命的笛声戛然而止,只听见屋顶上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不见。 笛声停止,众人皆松了一口气,颜娘更是招呼着伙计去医馆叫大夫来看看。她可不想有人死在她的如玉馆内。 觉得少了什么东西的湛蓝四处打量。 嗯,周扬钧和欧阳乐都在,小吴也在自己身边,那么就是…… 湛蓝低头看向原本躺着易胜的地方,早已空无一物。 湛蓝抬手捅了捅身边的小吴,向他示意。小吴应了一声,表示已经知道了。 “不是你的犯人之一么?怎么不赶紧下手抓他,还让他跑了?” “实际上我们还想顺着他们摸到他们身后主使一切的人,现在动手为时过早,还容易打草惊蛇。” 第9章 第八章 这个晚上不平常 又是一场惊魂。欧阳乐直嚷着真倒霉,拉着周扬钧就要回家。 尹昊从屋梁上翩翩落下,像一只傲然的仙鹤。他先是向颜娘道歉弄破了她的屋顶,并掏出银两要赔偿。 颜娘也只是装装样子推辞了几下便收下了。 他见颜娘收下赔偿金,向如玉馆楼上楼下四周拱拱手,便转身回房。楼上楼下顿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其中还参杂着几句赞叹。 “尹公子武功好,人更好。” “要不是他心有所属了,我都要招他做女婿了。” “我要他做我妹夫。” “女婿!” “妹夫!”…… 小吴对此嗤之以鼻,“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的,什么心思都看不出来,说不定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呢,哼,估计连他那张脸也是假的!” 湛蓝心里一动,看着尹昊那平凡的五官和深邃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曾听她那老顽童师父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易容术,能将小孩变成佝偻老头,也能将九旬老妇装成二八少女。 其内容太过高深,它不仅仅只是变人脸,更是身材、气质、说话声音等等都能改变。 更多的人只是贴张面皮,换张脸。而其中最高级的便是□□,其做法是活生生从活人脸上将其剥下,经过一系列处理后而形成的。 将它贴到人脸上不仅能高度贴合,脸部表情生动自然,而且丝毫看不出粘合的痕迹。 湛蓝看着尹昊,越发觉得他先前所做的一切与他那平凡的五官所呈现出来的气质不符。 说不定他就是戴了面具,还是□□。湛蓝一想到□□,顿时觉得恶心非常。 “既然你们要回去了,那我就不一起了,回头欧阳府见。”小吴向湛蓝道别一声,便出门离开。 “欸”湛蓝探出头,却发现门外已经没有了小吴的身影了,“走那么快干嘛?” “一个人说什么呢,走了,回去了,一点都不好玩。”欧阳乐招呼湛蓝回去。 就在湛蓝三人走后,颜娘也进了素素的房间。 “主子,那三个人中有两个是女的。那个长头发的是欧阳盟主的女儿欧阳乐,那个短头发的就不清楚了。男的是丰州周家的大公子,周扬钧。” 尹昊知道颜娘为何会这么说的原因,“他们三人跟那件事没有关系,倒是后来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个短头发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男的?” “那个好像是府衙的捕快叫小吴的。”站在边上的素素猜测。 “不错,派人跟紧他,跟着他,估计我们就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了。”尹昊踱步走到窗前,看向那轮皎洁的月盘,目光越发幽深。 “是。”身后的素素和颜娘恭敬地回答。 “唉,怎么这么倒霉啊。”欧阳乐垂头丧气地走在街上,显得无精打采的。 “不行,回去一定要娘做好吃的,好好压压惊,你们也是。”倒是一说到吃就精神起来了。 “一点都不好玩,听曲儿听得我都要睡着了。”欧阳乐肩膀又垮了下来。 “你不是听得要头晃脑的么?”周扬钧习惯性地亏她。 “好啦,我承认我是装的啦,不然能怎么办,在妓院能做的事我都不能做啊。”欧阳乐倒是罕见的应下了。 “噗嗤”湛蓝在边上听着偷笑。 “哎呀,连你都笑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欧阳乐掩面假哭。 湛蓝清清嗓,止住了笑意,“欸,别闹了,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尹昊有点奇怪啊。” “谁是尹昊?那个尹公子?我就觉得他的眼睛亮得有点奇怪,好像跟他那张脸不搭调。你也是的吧?诶,你怎么知道他叫尹昊的?” “我碰到小吴了,他是跟着易胜来的。” “小吴?易胜?你说那个老叫自己本大爷的是易胜?”欧阳乐倒是不笨,一想就到。 “说到这个,你怎么就冒冒失失地就冲上去打他呢,能让老鸨这么低声下气的人肯定不简单。”周扬钧对着欧阳乐训斥道,就像是爹爹对着顽皮的女儿。 “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让我娶谁去啊。” 欧阳乐难得脸红了一下,“哎哟,我不是看你在边上嘛,你肯定是会帮我的。” “那要是下次我不在呢?” “好啦好啦,我下次不这样了。”欧阳乐赔罪道。 叹了一声气,周扬钧对上欧阳乐从来都是完败。 回到欧阳府,府里的笙歌还未停歇,欧阳乐拉着周扬钧找亲娘求安慰去了。 湛蓝还不想那么早回房,于是便来到了欧阳府的大花园。 “唧唧唧”一声清脆的鸣叫将湛蓝的神拉了回来,“小黄毛?你今天一整天都跑哪里去了?”湛蓝伸手戳了戳落到她肩上的小黄毛。 不愧是良雪侯养的鸟,性子跟他一个样,都爱乱跑。 今天白天的比武大会结束后,这只鸟就不知道跑去哪了,现在估计是肚子饿了,才回来找湛蓝。 “肚子饿了?哼,也就这个时候你才会想起我。” 湛蓝从怀中掏出一把葵花籽摊在手上,小黄毛咻地俯降至湛蓝的手臂上,埋头猛吃。 欧阳府的大花园有几分迷宫的意味,湛蓝倒也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走丢,就这么随便乱逛。 拐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了一个清冷的身影对着月亮,让月光扑了整身。 湛蓝目光环视四周,果然有人在暗处。 “沐公子?”湛蓝在他身后唤了一声。 “嗯?”沐成阳听到声音转过了头,“湛姑娘?” “是我。”湛蓝轻轻走到他边上,“沐公子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你不也一个人。” 湛蓝微微有点尴尬地抓抓头。 “哦,好可爱的小鸟,是什么鸟?”沐成阳看着她微微一笑,目光在她的头发上转了一下,落到了停在湛蓝手臂上的小黄毛。 湛蓝感谢他的体贴,她可不想逢人就说一遍她剪短发的原因。 “是火鹂鸟,看到它头上的这一撮黄毛没?我因为这个叫它小黄毛。” “小黄毛?很可爱的名字。”湛蓝觉得沐成阳的笑很能蛊惑人心。 “那当然,也不看看给它取名的是谁。”湛蓝挺了挺胸,手臂的小黄毛好像听得懂人话似的,也跟着昂了昂头。 沐成阳噗嗤一笑,在月光下略冷峻的面容刹那间融化。复又回过头继续看着月亮,湛蓝也就站在他旁边跟着他看月亮,时间静静的流淌着。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到他们两个人,心里面一定会说:两个神经病啊。 过了有一会儿了吧,沐成阳首先打破了沉默,“你是怎么认识欧阳大小姐的?” “你说欧阳乐?”湛蓝偏头想了一下,向沐成阳抬了抬手臂,示意手上的那只鸟。 “哝,就是因为这个小家伙。欧阳乐想捉它,然后我不让她捉,但是我承诺可以借她玩,然后就认识了。” 沐成阳嘴角微微弯起,眼里似乎有着对这样的感情的羡慕。 看到这样的眼神,湛蓝心里有点泛酸。作为质子,能有多少真心的朋友可以结交啊。 “然后就被邀请来欧阳府了?” “嗯,因为她想跟小黄毛多玩一会,刚好我也想来武林大会看看。” 湛蓝逗弄着手臂上的小黄毛,听它时不时抬头对着她叫几声,好像是在表达不满。 “挺好的。挺好的。”这句话在湛蓝听来,就像是自己在喃喃自语。 “听说你的功夫挺好的,是跟谁学的?”沐成阳回过神来,又问道。 湛蓝自从下山之后,对此问题的统一口径均是师父不让说。 但是对着他,湛蓝想如实告诉他。 “我师父是苍凉山良雪候,就一个老顽童,到处惹祸的那种。” “良雪候?我好像听过。”沐成阳温润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是吗?”湛蓝没想到困居大宣国的瘴南质子也听说过良雪候。 “嗯。”沐成阳抬头看向月亮。 过了一会儿,他问湛蓝,“我要回去了,你要一起么?” “不了,我还想再逛逛。”湛蓝摇摇头。 沐成阳应了一声,便走了。 湛蓝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很寂寞。 同情归同情,沐成阳这一走,湛蓝却觉得周身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了。 她站在刚刚沐成阳在的地方,也抬头继续他刚刚的事业。 “你今天打得好不错哟。” “切,简直是小菜一碟。” “哟呵,口气不小啊,咱是不是看看明天啊。”一群人吵吵闹闹往湛蓝站的地方过来。 呃,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觉得不想让人看到,又不认识,怪尴尬的。 于是湛蓝就找了个附近假山的暗处躲了起来。 可是那一群人为什么就偏偏站在那不走了? 湛蓝在心里暗骂,一手捂着小黄毛不让它叫,一边听着外面的声响。 那一群玩闹着的人是唐门的,估计是刚吃完筵席,男的女的情绪都显得十分的高昂。 他们就站在刚刚湛蓝与沐成阳站着的地方,正兴致满满地想要对月吟唱。 湛蓝看到唐卞也在里面,但他站在边上,游离在人群边缘,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 边上的人跟他说话也心不在焉的,显得有点清高,与今天下午那跋扈的样子差别甚大。 “咣当!”这时从假山的另一边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声音。 湛蓝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笨拙的身影正在艰难的翻着墙。 “嘭!”那人像是脚下不小心踩空,整个人摔下了墙。 等那人站起身,在月光的照耀下,湛蓝才看清楚来人是小吴。 小吴站起身的时候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地方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有人,而他还正正好跟他们打了个照面。 那一群人也愣住了,他们是没想到欧阳府竟然在武林大会的时候还会有小贼来顺手牵羊。 小吴下意识反应就想跑,还没转身,那群人中有人喊了起来,“那不是大师兄么?” “咦,好像真的是大师兄啊。” “大师兄怎么在这,他不是被逐出师门了么?” “对啊,而且竟然还成了宵小之辈。”顿时人群中议论纷纷。 小吴的脸色在月光下晦暗不明,脸上的那两条疤却十分的清楚。 他偏过头,躲开那些往他脸上打量的目光,拱了拱手,转身就想走。 这时,湛蓝却听到唐卞为他大声开脱,“人家大师兄现在可是府衙的捕快,吃公粮的,会进欧阳府肯定也是有公务在身的。我听说欧阳府的花园处处美如画,前面好像更好看,大家要不要去看看?” 众人的议论之声顿时小了很多,推推搡搡地往前走了。 之中的不少人还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看小吴,眼神中什么都有。 唐卞特地落下与人群的步伐,走到小吴面前,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着,没有说话。 良久,唐卞开口,以低沉压抑的嗓音,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是叫你要走的远远的了吗?当初既然走了,就不要一直在我眼前出现。为什么又出现?为什么要出现?你不知道你现在在师门众人眼中就是唐门不被接受的耻辱么?!” 小吴张了张嘴,半晌才吐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你不是故意的?你要不是故意的,会去偷师门的宝物?你会杀了平时与你相处甚好的两个小师弟?”唐卞像是被那句话点燃了,劈里啪啦充满刺话语就向着小吴扎去。 小吴看了一眼唐卞,又垂下了眼皮,没有说话。 “我只跟你说到这,总而言之,不要再出现在我唐门人面前。”说完,唐卞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小吴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特别的颓丧。他呆站在那多久,湛蓝就躲在假山后面多久。 “出来吧,你听得够多了。”小吴身子不动一下,只说了这一句话。 湛蓝抓耳挠腮地从假山后面慢慢地挪了出来。她只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听到了这么多人家的私事。 湛蓝挪到小吴面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知道之后就不想和我说话了?”小吴自嘲地笑笑。 “呃…”湛蓝抓抓头发,“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得你肯定是有苦衷的吧。” “没有苦衷,我就是那么做了。”小吴摇摇头,平平地开口。 “那是为了什么?” “你觉得呢?” “女人?” “呵,不错啊。”小吴笑眯眯地看着湛蓝,一扫刚刚的颓废。 “所以你爱她,爱到不惜一切?” 小吴摇摇头,“那个时候,她的儿子出了事,刚好门派至宝能报他一命,求不来,就只能这么做了。” “儿子?” “她是一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儿子。” 湛蓝有点惊诧于小吴的口味之重,她看着他脸上的疤,“所以你脸上的疤也是那个时候弄的吗?” “这倒不是,听师父说从我捡来那天起就有了。” 看到湛蓝眼里的诧异和怜悯,小吴低头笑笑,“不错,我是弃婴。我从小到大一直在才说是不是我的这张脸才让我的父母遗弃我,甚至厌恶到要在我脸上划刀子。” 湛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拍拍他的肩膀,手臂的小黄毛也适时叫了几声,似是也在安慰他。 “那你的武功怎么了?” “被师父废了。” “那你在唐门的名字叫什么?” “唐寅。” “轰!”湛蓝觉得自己被天雷炸到了。 这唐寅难道就是当初名震江湖的唐门大师兄,人称“妖颜才子”的唐寅?! 在声名大噪之后却杀师门同胞,夺师门至宝,最后被唐门全江湖通报其不再是唐门弟子的唐寅? “唐寅”这个名字一直就在湛蓝耳边绕,原因就因为良雪侯在某一段时间内一直不断地在她耳边念叨。 “可惜咯,可惜咯,一个好苗子就这么毁了。” 那个时候湛蓝九岁。 那个时候唐寅自他十七岁出道,已经成名三年了。现在的小吴已经二十六岁了。 看到湛蓝呆愣的模样,小吴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笑便转身走了。 湛蓝站在原地,微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小吴远去的背影,有点回不过神来。 手臂上的小黄毛不停地啄她也没反应:吃葵花籽,吃葵花籽。 第10章 第九章 捣乱什么的最讨厌了 第二天亦是武林大会召开的第二天,在欧阳家的练武场又是满满当当地都是人。 每次的武林大会的大比武总要决出几个榜单,什么兵器榜,新秀榜,多少多少年龄段高手榜,综合高手榜,门派排名,还有其他一些什么暗器榜,□□榜,甚至还有江湖俊秀榜。 因此众男侠女侠大侠小侠对此都十分关注,因其起的纷争每次总能为江湖百晓生增添许多谈资。 每个门派对这大比武都十分的重视,这不仅关系到门派实力的问题,更关系到门派的颜面问题。 几乎每个门派在大比武上都会拼尽全力。 除了那个惊鸿楼。 湛蓝坐在位置上,看着斜对面惊鸿楼的帐子,嘴里不住的打着哈欠,肩上的小黄毛也乖乖的,没到处乱飞。 昨个晚上过得实在是太刺激了,那根兴奋的神经一直停不下来。 在那帐子里,惊鸿楼的楼主仍然戴着昨天的那个面具,殷红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显得下巴的线条很紧绷。 此时他正看向比武台上其中两个正在比武的人。因为他们其中之一是惊鸿楼的人。另一个则是卢家的长子卢英男。 台上卢英男身穿深褐色短打,十分方便任何动作。 而他对面的惊鸿楼人则披着一件长长的黑披风,被风吹起一角,能看到里面也是黑色的长袍。 这身衣裳对于武术这种多方面活动的项目来说,显得有点累赘了。 也许是因为有惊鸿楼人参与的原因,人们忽视了台子上其他正在比武的人,只将目光投注在那两个人身上。 延州卢家以一套“荡风腿”而被列入武林四大家之中。现任家主卢仲平将“荡风腿”推进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卢英男更是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昨日才第一日,就几乎全将前来挑战他的人给踢下了台。而今天,惊鸿楼也来凑热闹了。 惊鸿楼那人迎风而立,微风掀动衣角,内里有一丝银光闪过。 那是什么武器?湛蓝盯着那道银光闪过的地方,有点疑惑。 台上裁判宣布开始,卢英男没有多话,上去就是一个“风卷云残”,荡风腿里威力较高一招。 看来他对于这个惊鸿楼的对手还是很看重的。或者说他看重的是他背后的惊鸿楼。 那人一闪,手臂从披风里伸出来,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湛蓝看到空中有一丝银光闪过。 “啊!”只见卢英男踢向那人的腿奇异地吊在空中,他也因身体重心不稳而狠摔在地。 那人依然对着卢英男做着奇怪的手势,他在空中不停挥舞着双手,似乎是在虚空中控制了卢英男,将他拖行了几丈,又猛地一抬手,将卢英男甩向半空中。 周围帐子里鸦雀无声,个个都盯着台上。台上正在比武的众人也停了下来,似乎也被那诡异的景像吓到了。 卢英男在空中转了几圈,不愧是卢家长子,最后平稳落地。 他看向那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绕着那人走着,像是在找突破口。 最后他似乎是找到了,停顿半刻,猛地出脚。但这一次出的招却带着试探的意味。 湛蓝看到台下卢家的帐子里,卢家家主卢仲平似乎对此有点不满。 在卢英男的脚快触到那人时,湛蓝看到那人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卢英男也看到了,脚的去势连忙换了一个方向。 收回脚后,卢英男仍是小心翼翼的,不敢贸然出手。 但是他不出手,别人也会出手。 只见惊鸿楼的那人手臂抬起,手指屈起又伸直,似乎在操控什么东西。 卢英男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连忙闪躲,却依然被划破了脸颊,出了血。 接着那人攻势逐渐凶猛起来,手势不断变换着,身体的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 而卢英男却是疲于躲避,却仍是被伤到多处。 他屡次想要反攻,却屡屡受挫,总会在踢向那人的半路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抽打一下。 很快的,卢英男身上的衣裳变得破破烂烂的,几乎要衣不遮体了。 台下的各路女侠们也小声尖叫着捂上了眼睛。当然,不能排除有人透着指缝偷偷的看。 欧阳乐就是这样的。 “你在给我看什么!”欧阳乐身边的周扬钧一声暴喝。 欧阳乐立马红透了双颊,“你吼这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听不见。”她撅撅嘴,很不高兴自己被戳破。 “你以后又不是看不到,你不知道我的比他更好么?!” “谁要看你的。”欧阳乐呸了周扬钧一口,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捂实了眼睛,耳朵也悄悄地红了。 台上卢英男向裁判示意认输。裁判正要宣布比试结果,却被台下一个声音给打断了,“那人使的不是真正的武功。武林大会要的是真功夫,不是这种歪门邪道!” 说话人是卢家家主卢仲平,他环视众人,义正言辞。 他四周的人也极配合的点头议论。 “呵!”此时却有人笑出声来。 湛蓝看见惊鸿楼楼主嘴角翘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抬手向身后挥了挥,立刻有一个人来到他的身边。 他用下巴点了点比武台,那人点头领命。 那人几个起伏来到台上,向众人拱手行了礼,“在下惊鸿楼右使林若雄。这比武之人是我楼雪月堂堂主和岩峰,实际上,他使的武器是冰蚕丝。” 和岩峰从披风里抽出一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丝放到林若雄手上,林若雄则展示给武林众人看。 “这是生长在雪峰之上的冰蚕所吐出来的丝,坚韧无比,遇水不化,遇火不燃,刀砍不断,手扯不断。而它还晶莹剔透,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大家没看到这细丝的原因吧。” 他将冰蚕丝还回和岩峰手中,笑眯眯地对众人说道,“这只不过是使用的武器不同罢了,不能说我楼中人使的不是真的的武功吧。”眼睛却看向卢仲平。 卢仲平老脸通红,半天憋出一句,“是老夫眼拙了,还请楼主见谅。”说着,想台下的景天公子拱了拱手,示意抱歉。 林若雄仍是笑眯眯的,代表景天公子表示原谅,“无事无事,卢家主能解开误会就好了。”转头示意裁判宣布结果。 “卢家卢英男对惊鸿楼和岩峰,综合组,和岩峰胜!” 看着那回到惊鸿楼的两个,欧阳乐感叹,“惊鸿楼果然高手如云啊。” 湛蓝却不关心这些,她看着惊鸿楼楼主景天公子,脑海里却想起另外一个人。 他刚刚那一笑,让她想起昨晚在如玉馆碰到的那个尹昊尹公子。 “啊!”从不远处响起的一声尖叫将湛蓝的目光移开了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却看到东北方向凤鸣殿的女弟子们四散逃开,空出来的帐子里有几个身影正在缠斗。 收到惊吓的凤鸣殿女弟子看清楚状况后,纷纷上去援助。 凤鸣殿是一个专收女子的门派,却不同于峨眉,它是允许其门下弟子结婚生子的。 因此它的武器也不像峨眉般冰冷,而是温柔的彩锻。于是这会儿便可以看到属于凤鸣殿的帐子里彩锻翩翩飞舞。 姑娘们的默契配合度还是很高的,人影在帐子里不停穿行着,彩锻也在帐子里抛来飞去。 缠缠绕绕的在帐子中结成了一个茧子,包住了一个人,再一点一点的拉紧,将那人重重包在茧子里,无法动弹。 茧子中的人不断的挣扎,扭动着身子。但彩锻茧子却越缠越紧,直到勒出了一个人形,看着令人窒息。 那茧子中的人忽然间不动了,就那么静静地立在凤鸣殿的帐子中间。 凤鸣殿的殿主凤小悦命人前去查看人死了没有,女弟子小心地靠近那人茧,伸手去探那人的脉搏。 手才堪堪摸到那人的脖子,还没等摸脉,那茧子一阵布条拉紧的声音。 茧子上的彩锻越绷越紧,茧子内被缚住的人的双手在胸前狠狠地揪住彩锻,最后“嘭”的一声,那茧子炸裂了开来。 “啊!”前去查看的那名女弟子倒霉地被茧子炸开时所带出的疾风刮飞了出去,四周围着的凤鸣殿弟子们也倒了一圈,尖叫声一片。 一个枯瘦的身影站在飘落的彩锻碎片中。 湛蓝的瞳孔一下子收紧。易胜! “他来干什么?!”边上的欧阳乐小声尖叫。 “怎么回事?是谁胆敢扰乱武林大会的秩序?”盟主欧阳天战此时拿出威严,向那人喝道。 “呵呵”易胜冷笑不说话,阴翳的目光扫了四周一圈,猛地又发动。 鹰爪手不愧是鹰爪手,那双手如鹰爪般抓向周围的凤鸣殿弟子们,就像是老鹰捕食一样,急速地扑向猎物,然后又大力甩开。 很快,他清理出了一条路。他慢慢地沿着那条路,缓缓地走上了比武台。 而原先在比武台上的人们相对的慢慢地退下了比武台。 最后,比武台上只剩下了易胜一个人,站在比武台上,对着欧阳天战挑衅地轻笑。 欧阳天战看到此景,刚要发作,又听得西边又是一阵打斗声。 那边是刚刚下场的卢家的帐子,卢仲平在那大声嚷道,“谁人那么大胆,竟敢偷袭我卢家!” 很快,各个方向的帐子里都被不明人士搅乱,人一个一个被扔出来,然后再分别走出来四个人,走上比武台,与易胜站在一起。 江湖五大恶人?!湛蓝觉得全场都与她一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来干什么? 欧阳乐捂住嘴巴,掩住惊呼,“廖琇?还有易胜。和他们一起的都是什么人啊,他们要干嘛?”最后这个问题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 “你们为何来捣乱我武林大会?”欧阳天战沉声询问。 一个穿着书生长衫,手上拿着一把通身黝黑的长剑,剑鞘上刻满了上古的铭文,儒雅却带着幽幽邪恶气质的男子,微笑着向欧阳天战说道,“我等奉我主上之命,前来招贤纳士。” “招贤纳士?有人像你们这样招贤纳士的么?元华远,你等恶行累累,皆为我武林众人所不齿,还不快快离去,还我等清净。”欧阳天战不客气地回道。 “盟主何必如此排挤我们,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元华远边上一个短袖短裤,露出纠结的肌肉,尤其是腿部的,比起常人大了不知道多少,粗眉瞪眼牛鼻子,一脸凶煞的男子出声争辩。 “苏豹,你别告诉我你们的奉命行的就是如此的事。”欧阳天战手指向刚刚被弄得人仰椅翻的各门派帐子。 “和他多什么话,我直接吹他一笛子,他不就听话了。”站在元华远另一边一个穿的好像花蝴蝶的阴柔男不耐烦地开口。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不自觉向上扬,腰上别着一根笛子,很明显的,他是魔笛手阿吉。 “你多什么话,别坏了主上大事。”他边上一身血红的廖琇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哟,你现在到得瑟起来看,前几天还不知道我救的那个谁一身的狼狈。”阿吉也翻了一个白眼,要多娘有多娘。 廖琇懒得理他,看着周围一脸愤愤盯着他们的武林人士们,作什么都没听到状。 咦?!当她扫过欧阳家的帐子时,好像看到了一个可恶的身影。 湛蓝此时躲避着廖秀的眼神,将身子掩在欧阳乐身后,小黄毛也配合的没有叫出声,但还是没能躲过去。 “你,就是你,短头发的,躲在欧阳大小姐身后的那个叫湛蓝的,那天不算,我们今天再来一次。”廖琇拿着鞭子,直向躲在欧阳乐身后的湛蓝。 在场的众人纷纷将眼光投向欧阳府的帐子,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阴绝娘子廖琇指名道姓要对决。 湛蓝见躲不过,只好从欧阳乐身后出来,小黄毛配合地跳到欧阳乐肩上。 “你别下去,她刁钻难缠,我给你推了她。”欧阳天战拦住湛蓝,他知道廖琇为的是什么事。 他没有小瞧湛蓝的意思,但是却会为这位小朋友担心。 但湛蓝轻轻对他摇摇头,表示她没关系。 对决是么?那就来,省得良雪侯知道之后笑她还比不上一个死了老公的。 湛蓝走上比武台,站到那五人对面,“来吧,你是自己一个人,还是要你朋友帮你啊。” “哼。”廖琇走上前一步,对后面挥挥手,示意其他四人走远点,表示她要一个人。 其他四人对看一眼,不发一言,走到台子边上。 第11章 第十章 一战成名 湛蓝将千蓝匕藏在衣袖内,紧紧握住。她知道在巷子里的那一场打斗她能胜是靠了地形的缘故。 而现在在比武台上空空荡荡的,无遮无拦无凭无靠,输赢就真的全凭自己本事了。 如此正式地面对江湖五大恶人之一,说不紧张是假的。在湛蓝平静的背后,是一颗狂跳的心和微微出汗的手心。 “湛蓝加油!”欧阳乐冲着湛蓝呐喊道。 湛蓝回头,给了欧阳乐一根大拇指。 廖琇将手中的鞭子狠甩向地板,发出“啪”的一声,“那我们就开始吧。”看向湛蓝的眼睛眯了眯。 两人开始绕场子对峙。 通常这个时候比的是气场,哪个气场一弱,那么破绽立马就会露出来。 廖琇闯荡江湖多年,作为要被浸猪笼的妇女代表,什么事没经历过。她的气场来自于她的阅历。 而湛蓝的气场则全来自于与良雪侯的实战经验。 良雪侯除去性子,也算是一位武林至尊了,让他出手,就算是一闪而逝的破绽也不会错过。湛蓝在他面前从不掉以轻心。 经良雪侯多年的艰苦训练,湛蓝在现在面对廖琇时,一步一步踩得稳当。 对面廖琇倒是因为一直找不到这小年轻的破绽,显得有点急躁,手上的鞭子一直甩来甩去。 就在众人被两人不断地绕圈圈绕得有点发昏是,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蓝一红两个身影缠斗到了一起。 廖琇吸取了那一天的教训,将周身用鞭子防护得严严实实,不让湛蓝得以近身一步,在防守的同时,也没落下进攻。 湛蓝手握千蓝匕,闪躲着廖琇的鞭子,寻找着能近身的空隙。 而当湛蓝一拿出千蓝匕的时候,台下议论纷纷。“那是什么匕首,怎么是青蓝色的?”“是啊,都没见过。” 实际上,湛蓝的青杀剑和千蓝匕是由同一块矿石打造而成的。 因这块矿石对于一把剑来说太大看,剩下的扔了又舍不得,就又打了一把匕首。 而这青蓝色是因为在当初煅造时加入了一种草药,叫火避。 这火避顾名思义不怕火烧,将它弄碎了扔到炭火里烧着还能驱蚊避虫,而且效果还非常好,同时还能治各类蚊虫叮咬、不明肿痛,在医药方面用途颇广。 它的珍惜在于难以人力种植。 将它加入铁中,能使炼出来的铁硬得坚韧,不像软剑那般能折个调头,却大力不能轻易折断。 同时这块铁随处一挂,蚊虫轻易不靠近。 人们大部分只晓得其的医药功效,却不知其能炼铁。 等到人们知道的时候,火避草早就因人们无节制的采摘而只剩下了两棵了。 于是这剩下的两颗草就炼了这青杀和千蓝了。 只是青杀和千蓝不出世很久了,良雪侯也不知道是从哪搞来的,一拿回来就扔仓库里了,在场的很多人只听过没见过。 所以当台下有听说过的识货人喊出一声“千蓝匕”时,现场议论更甚,其重点变成是“她是谁?为什么会有千蓝匕?那青杀剑是不是也在她手里?” 湛蓝没有听到议论,或者说她自动屏蔽了,她的的注意力现在只放在廖琇身上。 她脚下微动,使出了良雪侯的独门轻功“鹊惊枝”。 顾名思义,栖在纸上的鸟鹊一受到什么惊吓,下一秒立马就飞得无影无踪了。 湛蓝此时就像受惊了的鸟鹊,一下便弹飞到空中,下一瞬就落到了廖琇防护最弱的背后,加上极快的身法配合着内力,一时间,让廖琇找不到湛蓝的人影。 只是这一招一使出,台下立马炸开了锅。 “她师父是谁,不会是那老不死良雪侯吧?!”这是被良雪侯剃了光头的雷家轰天门门主雷老大的声音。 雷老大在被剃光头后发誓要炸平良雪侯老巢。 “良雪侯什么时候收徒了?遭了,他这徒儿不会比她师父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一觉醒来后发现被良雪侯扔进青楼的少林长老不通和尚一脸担心。 “该死的良老头,死馋猴,还我蜜枣鸡食谱啊!”当年被良雪侯挑了的鸿山十八寨的寨主对天悲凉地呼喊。 这下湛蓝不想听也听见了。 敢情师父不让她报出师门,是因为怕仇家找上门啊。 不过祸不是湛蓝闯的,找上她也不怕,大不了把师父他老人家的行踪供出去。硬要押着她还债什么的,对不起,拜拜。 拜良雪侯所赐,湛蓝愣了一下神。 就这愣神的劲,廖琇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就一鞭子夹着多年修炼的内力向湛蓝劈来。 湛蓝又来一次“鹊惊枝”,引得廖琇立马回身挥鞭。 只是湛蓝又一次在廖琇面前消失。 她不断地使着“鹊惊枝”,一次又一次引得廖琇回身。 湛蓝那被良雪侯熏陶出来的恶劣性子显露了出来,她就像是猫逗弄老鼠一样逗弄着廖琇。 终于,廖琇被湛蓝搞得晕头转向。 于是她索性不管了,也不主动攻击,她就站在原地,将鞭子挥得密不透风。 湛蓝这次落在了廖琇身前,千蓝匕在手中轻轻巧巧挽了一个剑花,向着廖琇刺去。 廖琇想着,这次终于来了,撤了防护,也向湛蓝袭去。 只是下一秒眼前明明直直向她冲来的湛蓝又没了身影。 这下换成廖琇额角有点出汗了。 湛蓝又使了一次“鹊惊枝”,不怕招用老了,只要好用就行。 趁着廖琇背后空门大开,湛蓝手中的千蓝匕轻轻这么一划。 廖琇只觉得后背一凉,马上转身已经来不及了,背后的衣裳已经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幸好在比武台上只是点到为止,要是湛蓝在狠一点,划破的就不只是衣服了。 果然,师父说的“速度至上”是有用的啊。 湛蓝心里首次对良雪侯有了肯定。 很明显,廖琇输了。 她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的速度竟能这么快,她又栽倒她手上了。 在廖琇失神于比赛结果时,一个粗壮的身影冲了过来,声如洪钟地嚷嚷着。 “这个丫头这么厉害,我也来试一手。”是铁腿苏豹。 “小心点,这丫头速度很快的。”远处廖琇出声提醒。 苏豹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也不回头,对着湛蓝做了一个起手式。 湛蓝扫了一眼苏豹的姿势:前脚踮着,后脚踩地。 这样,重心落于后脚,让前脚便于做任何踢腿动作。 那是不是破了他的后脚就可以了?湛蓝眨了眨眼。 但事实证明,骄傲使人落后,更别提初入江湖的菜鸟了。 实际上湛蓝的确是照着原计划在苏豹踢向她的时候,身子一矮,将手中的千蓝匕向苏豹的后腿刺去。 但她忘了一点,像苏豹这样的老手怎么可能会忽略了这一点呢? 所以当她刺向苏豹后腿时,却被苏豹的后腿迎面踢来,措不及防,只得将手收回挡在面前,硬挨了一脚,飞了出去。 苏豹能在任何情况下将重心在两腿间互换,而没有任何滞怠。 他在一开始便发现了湛蓝的意图,所以他将计就计,引得湛蓝到他后脚前,正好给了她一脚,也给了她一个教训。 湛蓝好歹能在良雪侯的“虐待”下顽强生长,这一点失败让湛蓝马上改变了心态。 反手划、挡,正手刺,湛蓝将手中的千蓝匕舞得花样百出。 但苦于匕首实在是有点太短了,人家一个大脚丫子过来肯定更快些,湛蓝身上已经挨了好几脚了。 “湛蓝接着!”欧阳乐拿着一个粗布包裹冲上了比武台,向湛蓝扔去。 原来欧阳乐看着湛蓝连连吃了几招,心里有点急,一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湛蓝时背着的这个粗布包裹,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用,冲去湛蓝房里帮湛蓝取了过来。 湛蓝听到喊声,回头一看,东西正好迎面过来,顺手收起千蓝匕,接得刚刚好。 湛蓝心里一喜,有救了,快速扒开粗布,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青杀剑!青杀剑果然在她手里!”台下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声。 这下,大家更确定湛蓝的师父是谁了。 湛蓝将粗布随地一扔,没有停歇地向苏豹攻去。这次明显优势又回来了。 湛蓝仗着剑身够长,苏豹一脚过来就用剑背荡开,再向苏豹喉咙划去。 苏豹的重心变换得再怎么快,仍被青杀剑的剑气划伤了脸颊,削断了几缕头发。 苏豹至上而下的几招都被湛蓝这般化解了,顿时有点气急。 他一个反身趴在地上,以手代步,撑着身子向湛蓝冲来,被凌空支起的脚化作无数个虚影,罩住了湛蓝整个正面。 湛蓝一个“鹊惊枝”跳到空中,笔直的伸着剑向苏豹俯冲而下。 苏豹余光看见,一个折身,将身子翻了过来,人像是一个陀螺翻滚着,两条粗腿也像是一个风车呼呼地转着,湛蓝连人带剑被搅飞了出去。 不等湛蓝准备好,苏豹又像侧滚的陀螺向湛蓝滚过来,两条转得跟风车似的粗腿一直不断地冲湛蓝踢去。 湛蓝无计可施,只得不断后退。 湛蓝知道,现在不能硬来,但是苏豹总有累的时候,这么一直转下去,迟早会被转晕的。 于是湛蓝开始引着苏豹满场跑。 但在别人看来,是湛蓝被苏豹追得满场跑。 所以有人开始嗤笑,“原来良雪侯的徒弟也不过如此啊。” 欧阳乐听到,气不过,开始与那人吵起来。 “湛蓝怎么样也比你好,谁知道你是不是学无所成才整天耍嘴贱,小心你的舌头!”周扬钧也劝不住她。 这时湛蓝却想到,风车不管怎么转,它的中心总是不动的。 所以苏豹的破绽就在他两腿中间。 只是,咳,这地方有点尴尬啊。 湛蓝一个轻功闪到边上,正对着那中心。唉,没办法,只能爆菊了。 湛蓝没有停顿的,用剑柄在那地方狠敲了一下。 “嗷!”苏豹发出了一声惨叫。 看着在台上捂着有个部位翻滚不停的苏豹,在场的人无不头皮发麻,男的偷偷夹紧了两腿,暗叹:果然是良雪侯的亲传弟子啊。 欧阳乐得意洋洋地瞟了刚刚那人一眼,眼神回来,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据悉,那天江湖百晓生在他的百晓语录上写了这么一句:铁腿苏豹被爆菊,疑蛋碎,湛蓝女侠承师衣钵,出手不凡,一战成名。 之后得知此事的湛蓝很无奈,望天,那个时候真是是没有办法了嘛。 苏豹最后疼得站不起来,只对着湛蓝发出了一句最老套的狠话,“我还会回来的!”便被人拖了下去,途中不断惨叫着,“大夫,快给我找大夫啊!”。 苏豹的惨叫声渐行渐远,台上剩下的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那三个男的黑了脸。反正目的也达到了,就撤了吧。 元华远拱手向欧阳天战说道,“欧阳盟主告辞,会向主上表达你的问候之意的。” 帐子里欧阳天战一直腹诽,谁向那什么鬼主上问好了。 元华远看向台上的湛蓝,“江湖果然是后浪推前浪啊,小侠不愧是良雪侯的徒弟,今日得以一见,确实不同凡响。我们后会有期。” 湛蓝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有一条毒蛇的信子滑腻腻地舔过她的脖子。 元华远再向全场一拱手,“今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说完,与剩下三人提了仍在台子唉唉叫的苏豹,飞走了。 第12章 第十一章 歼恶联盟 全场安静了几秒。轰地一下,一大群的武林人士冲上了台子,个个嘴里嚷嚷着“裁判,我要和那湛蓝比!”能比过廖琇和苏豹的功夫肯定不低。 但其实更多的是追着她讨债,她的师门已暴露,良雪侯早年实在损人的事做得太多,来的人都是要她师债徒弟偿。 湛蓝在人群涌来的前一秒闪身就跑,跑向欧阳府那偌大的花园,身后跟着今天难得没多话的小黄毛。 欧阳乐十分有义气替她挡着。当然,很快的就被淹没在人潮中了。 湛蓝在园中七弯八拐,最后闪进了假山群里,终将跟在身后的那一票人甩脱了。 听着纷杂的脚步声渐渐跑远,湛蓝舒了一口气。她拐了一个弯,转出假山群,却看到那如海般的花圃中站着一个洁白的身影。 那个身影沐浴在阳光下,全身竟然隐隐发着光,舒展的手臂上停着一只也是浑身雪白的鸽,就停在他的手腕上,不时地啄着那人摊开的手心里的食物,头一动一动的,发出咕咕的叫声,有着说不出的闲适。 湛蓝无意识的向前迈了一小步,那鸽子就扑棱棱的受惊似的飞走了,小黄毛吱吱叫地追了上去,像是想要和那鸽子一起玩耍。 沐成阳猛地回头,看向湛蓝的目光竟有些许的凶狠。 湛蓝心底暗叫糟糕,连忙道歉,“对不起,沐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沐成阳垂下眼睑,复又抬眸对湛蓝宽慰地笑了笑,适才的凶狠消失无踪,“这个小东西本来就容易受惊,估计都习惯了”耸了耸肩。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前面的练武场看比武的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唉,别提了,一言难尽啊。”湛蓝对他摆了摆手,“倒是你,怎么不见你去看比武大会啊?” “我不擅武艺,看了也不知该如何欣赏,就索性不去了。”之后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晚上的会参加。” 晚上?那湛蓝觉得这个质子还是很会享受生活的。 “啊哈,我找到你了。”湛蓝身后一个声音横插了进来,伴随的一阵叮当响,只冲到湛蓝和沐成阳之间。 月柒柒对着湛蓝弯着水汪汪的眼睛,“呐,是我先找到你的,你要先和我比哦。” “原来你是被人追着要比武才跑出来的啊。”沐成阳闻言恍然大悟。 月柒柒却好像现在才发现沐成阳的存在,一个大动作的转身,身上的饰品又是一阵叮当响。 当她转过身看到沐成阳的那一刻,心里的那个影子终于被她抓住了。 “你是木哥哥!” 月柒柒在第一次看到沐成阳的时候就觉得眼熟,让她想起了她小时候的一个小哥哥。 那个小哥哥朋友月柒柒叫他“木哥哥”,只是后来木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见了,听人说去给人当什么质子了。 月柒柒长大之后才知道木哥哥的身份,才知道质子是什么意思。 此次武林大会,瘴南五毒教受到邀请,前来参加,月柒柒并没有想到竟然能再见到自己的木哥哥。 沐成阳听到这一声叫唤愣了下,他好久没听到这一声叫唤了,自从他离开瘴南来到这大宣国当质子开始。 “小月牙?”沐成阳略有迟疑地出了声。他没有想到还能在这么久之后的他乡遇到了小时候的故知。 “嗯是我,木哥哥。”月柒柒眼中开始含泪,“这么些年,为了瘴南,辛苦你了。” 边上的湛蓝看着眼前早已陷入往事的追溯中、眼里早已没有旁人的两人,脚悄悄地往后退。一步,两步,三步,转身,跑! “等等!” 脚才刚抬起来的湛蓝,又缓缓将脚放下,转身,笑得一脸真诚,“不知月圣女还有什么事啊?” “我可是第一个找到你的,比武可不能算了。既然木哥哥在这里,就为我们做个见证吧。”月柒柒转头看着自己的木哥哥。 沐成阳对着月柒柒展开了他招牌的温润笑容,眼里多了一些东西,“当然。” “湛蓝!”远处一声怒吼由远及近,欧阳乐顶着一头乱发,一身的衣裳凌乱不堪,像头牛似的直冲湛蓝奔来。 “本小姐在前面为你挡下那么多人,你竟然给我在这里闲聊?!”欧阳乐愤愤不平,像只炸了毛的猫。 “哎哟,不是在躲的时候碰上了嘛,就聊了几句。”湛蓝小心地给欧阳乐顺毛。 “好了,走了,爹叫我今晚定要出席,你也要换身衣服。” “欸,欧阳盟主又没叫我出席,怎的我也要换衣服啊?” 欧阳乐没理湛蓝,整了整衣服,正色对月柒柒和沐成阳告辞,“沐公子,月圣女,待会再见。”一身的邋遢也无损其的大家闺秀气质。 “诶诶,慢点走啊。”湛蓝被欧阳乐拉地一个踉跄,“我们回见啊。”冲后方挥了挥手,顺手召回了被那鸽子嫌弃后,自己在边上孤独地飞着的小黄毛。 当晚,本该歌舞升平的宴会厅里,气氛却沉重异常,所有的武林同道们列席而坐。 甚至连惊鸿楼楼主景天公子也亲自出席,可见今日之事对众人的影响之大。 湛蓝今晚换了一身衣裳,上半身仍是劲装,蓝色的护腕,小小的黑色立领,但下半身却拖曳着长长的裙摆,大片的琼花闪现在裙摆上。 她坐在欧阳乐边上,看着每个人的表情,无一例外的沉重,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 “这口气我咽不下!欧阳盟主,你定要为我们主持一个公道啊。”卢家卢仲平打破了沉重,却点燃了在座众人心中的怒火。 “正是!”凤鸣殿的殿主凤小悦拍案而起,“那五人简直就是漠视我们武林正道的同胞们,看看他们今天把比武弄成了什么样子!我们凤鸣殿的姑娘们伤了一大片,就更别提其他门派了。” “那是你们殿的姑娘太娇弱了。”开口的是鲁州陆家寨的寨主陆乌,其人一脸的宵小样,说着话的时候有着说不出的猥琐感。 湛蓝听到这话,总觉得喉咙里吞了一只苍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凤小悦对陆乌怒目而视。 “别吵了,人还没捉到呢,自己就窝里反了。”战家家主战影正开口劝导,人如其名,一身的正气凛然,“先看盟主是怎么说的。” 在座众人将目光投向上座的欧阳天战。 欧阳天战沉吟片刻,“我……”却被打断。 是沐成阳,他起身对在座诸位问道,“在座诸位不知听闻过白家的灭门大案么?” 在他说话前,湛蓝甚至不知道他坐在那。 虽然她今天下午知道他要来,但是打从一进门她就没看到过他。 但是现在,湛蓝更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竟然知道五大恶人和这件案子的关系。 “这个案子与我们现在所要讨论的事有什么关系?”众人不解。 “我也是听公门里的人说的,他们为了一盆黑木樨而杀其满门。” “什么,竟是那五人作下的?”众人闻言,议论纷纷,无不义愤填膺。这白家家主乐善好施,广交天下友,与江湖中各路人均有交情。 “所以我们就更应该呼吁武林同道们共同围剿他们,这才能维护住我们武林的正义啊!”卢仲平立马界面,扬声对众人道。 “这人真讨厌,爹爹都还没说话呢,他自己说的那么高兴。”欧阳乐撇撇嘴,小声地在湛蓝耳边抱怨着。 “他是谁,是哪个门派的?”在场有人提出疑问。有人很久没接触过朝堂琐事了。 “是沐成阳质子,来观赏武林大会的。”他边上的人回答了他。 “朝廷的人来干什么?”有人在不高兴。 “呿,他又不是武林中人,乱插什么嘴啊。”有人对此嗤之以鼻。 但沐成阳笑而不语,看向了座上的欧阳天战。 湛蓝却看了景天公子一眼。此人虽出席,却未发一言。那他是来干嘛的?这个问题让湛蓝皱了皱眉。 但恰巧的是,景天公子也在看她。面具后面那双深邃的眼眸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然后再默默移开。 很好,湛蓝这下觉得他更奇怪了。 欧阳天战低头斟酌。 今日之事在众武林同道中引起众怒,不管那背后的主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对他们今日的挑衅必是要做出点反应的。 “好。” 于是,当晚,歼恶联盟成立了,誓要将这刷了全天下武林正道面子、将搅得天下不太平的五人以及他们身后所谓的主上给扫除了. 欧阳天战当场发出江湖追杀令,追杀五恶人,及追查他们身后的主上,并将此合入之后武林大会各大门派的比拼项目,一旦击杀成功,拿出证物,便能将自身和门派的排名往上提。 这项命令在武林大会结束后长期也长期有效,直到杀光为止。 在场众人跃跃欲试。现场气氛变得高昂起来,美食节目轮番而上,较之以往,更甚。 但是湛蓝却有点心不在焉,便找了个借口脱身,去找小吴。事情现在闹得那么大,全江湖都知道了,也不知道小吴在府衙老爷面前搂不搂得住。 没想到,小吴听了之后告诉她,“其实这也是大人他的意思。” 其实朝廷与江湖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如若查明为江湖仇杀,官府一般是不会插手。 只是白家灭门惨案虽已查明为江湖人士所为,但是江湖仇杀还是□□仍无法定性,只丢了一盆盆栽这个疑点还未解决,并且还造成了当地民众的恐慌。 于是府衙老爷就想着,既然为江湖人士所为,那就仍由他们自己解决。 却不知越州府衙老爷的此番做法却歪打正着,合了皇帝的心意,在此案一了之后,府衙老爷便官运亨通,扶摇直上了。此为后话。 听了小吴的解释后,湛蓝这才恍然大悟。这府衙老爷也太顺水推舟了,将麻烦事一股脑的打包好了全送给别人了,到时候也安抚了百姓,自己也得了个好官声,简直一举两得。 湛蓝瞥了眼小吴,“这当中不会还有你的一手吧?明知这事会闹大,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小吴眨眨眼,一副不能说的模样。 “咳,我等会想去盯着廖琇他们几个,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啊?”小吴现在不仅是自己唯恐天下不乱,还想拉别人下水。 可恨的是湛蓝偏偏吃这一套。 廖琇两次败在湛蓝手里,她肯定是盯上湛蓝了。而且不仅是廖琇,还有苏豹,唉,想想就头痛。为了一劳永逸,湛蓝总得帮着小吴将这个案子解决了。 “好!”但是湛蓝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算计了。 第13章 第十二章 热饽饽谁都想要 湛蓝一答应就被小吴给拉了出来,照着那日小吴被撞见的后花园一角翻出了欧阳府。 出来后,湛蓝就问了,湛蓝:“你怎么知道他们躲在哪的?” 小吴回道,“小爷自有妙计。” 只见小吴带着湛蓝来到一个巷子口,朝路边蹲着一个小乞丐使了一个眼色,小乞丐便起身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房屋前。 盯梢这种事其实大有学问。湛蓝首先服装就不过关。她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小吴拉着去盯梢。做这种事,穿着华服实在是有点太显眼了。 湛蓝将裙摆挽起,塞到腰带离去,露出里面深蓝色的内衬,倒是低调了许多。但是上半身却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尽量挑阴暗的地方躲藏。 不过这要算在小吴头上,因此,小吴不管怎么样都得护得湛蓝周全。 但谁知道小吴强拉湛蓝过来,不是要湛蓝护他周全呢? 小吴虽然曾名动江湖,但现在只会一些腿脚功夫,内功近乎没有。对上那五个人,逃跑连轻功都使不出。而湛蓝则是连败两大恶人的江湖新星,带上她,至少能全身而退。 啧,小吴这算盘倒是打得很响。现在正趴在一个屋顶上的湛蓝看着边上小吴掀开一片屋瓦往里窥探,内心犯着嘀咕。 小吴正专心地窥探着屋内的动静,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一回头就看见湛蓝的目光幽幽地在他的脖子上绕来绕去,就像是在一块肉上找哪里好下刀。 屋内那五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屋顶上有人。他们围坐成一圈,脸色各异。 “苏豹”元华远率先开口,“你今天实在是太冲动了,廖琇也是。你们真以为主上让我们来着武林大会是让你们比武么?!” “呿”苏豹不以为然,“不就一个小姑娘伢子么,至于么。”廖琇将头撇到一边,不说话,似乎是懒得理他。 看来,他们之间并不是很团结嘛。小吴回过头,用口型对着湛蓝说道,复又回去继续窥视。 “哎呀我说,主上的意思只是让我们去武林大会震慑一下,好在以后收人的时候顺利点,又没说不让我们比武。”阿吉将脚翘在另一只椅子上晃荡着,眼睛一瞟一瞟地看着元华远,专注于手上死皮的修剪。 “哼,打也就算了,好歹也要打赢她啊,结果输给一个小姑娘伢子,这让主上以后怎么收人啊。”易胜时不时摸了摸他的光头,对阿吉哼了一句。 “今日之事,我已禀告给主上知道了。主上并没有对此事作出任何的回应。但我认为,我们应该有戴罪立功的自觉。”元华远说起话来跟他儒雅的形像十分的吻合。 “主上对接下来有什么指示么?”廖琇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主上认为…谁!”元华远一声尖喝,抬手就是一股劲力袭向一边的窗口。一个人影因这一道劲力跌到地上,发出了一声“啪”。 怎么回事?湛蓝和小吴对视一眼。那一瞬间,他们都几乎以为他们被发现了,湛蓝的后背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屋顶下元华远手提着他缀满铭文的无妄剑一下子蹿出窗子,廖琇等其他四人紧随其后。一出屋子,他们几个动作,窗外的那几棵树上有几个人影纷纷摔落在地上。 “是歼恶联盟的人。”湛蓝轻声对小吴说。现在离得有点距离了,可以发出点声音。她觉得看口型来交流真的十分的折磨人。 “我认出了几个人,他们这几天都参加了比武大会,而且成绩还不错,是各个门派的佼佼者。” “速度够快的啊,今晚刚成立,马上就追来了。”小吴啧了声。 那厢打斗正趋于白热化。元华远剑挑三人,廖琇的鞭子甩得是呼呼作响,苏豹和易胜在比赛谁撂倒的人多,阿吉难得不吹笛子,但手上的功夫也不弱。 “其实他们能在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湛蓝趴在屋顶上向小吴寻求认同。 “哎走了,接下来没什么东西可以听的了。”小吴却毫无兴趣,招呼着湛蓝回去。 正待寻一个合适的时机从屋顶上一跃而下,一个人影却窜上了湛蓝他们所在的地方。 因为衣服的关系,湛蓝得找一个好地方才能在夜色下不被人发现。因此湛蓝和小吴所呆的地方实际上是很好的。 这个房屋后面是古娄巷,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有好几个分岔口,还连着热闹的大街,这就意味着几乎没人会发现,逃跑也容易。 而且边上树的枝叶茂盛得在屋顶上形成了一大片的阴影,很好藏人,湛蓝和小吴此时就在这一片阴影里。很显然,来人也很识货。 跳上来的黑衣人似乎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在,当他跃上屋顶趴稳时,看到竟然还有两个人,明显吓了一跳。 他“唰”的一下几个暗器被甩出来,“啪啪啪”钉在湛蓝面前。 “欸,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上来就想打架啊!”小吴就差没骂人了。 “谁!谁在那里!”小吴那句话声调高了一点,立马叫下面的人发现了。 黑衣人见势不对立马就要跳下屋顶逃跑,却被小吴抱住了大腿,“不能走,你不能走,是你我们才被发现的,你得把他们给解决了!” 黑衣人使劲地往外抽他的腿,眼看着下面那五人中有个空了手的就要飞身上来,情急之下向小吴的头顶拍下一掌。 “住手!”湛蓝连忙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架住了那一掌。 可那人并不停手,手一翻,下一掌就向着湛蓝拍来。 “你在干什么!”湛蓝化掌为指,直指黑衣人的掌心,刺痛感让黑衣人瑟缩了一下,但马上抓住湛蓝的手指往上拗。湛蓝顺势将身子往前一送,另一只手握拳击向来人的腹部。 而小吴的后腿扯得是极好,他趁着那黑衣人无暇分神理他之际,时不时的搞一些小动作,扯扯裤子啊,松松腰带啊,还顺带挠挠痒痒的什么的。 屋顶上打得热闹,有人也想来凑凑热闹。一个人影跃上屋顶,小吴一见,马上将湛蓝推会阴暗处,让她藏好,再爬上黑衣人,把他的手往自己脖子上一绕,对着来人哭喊着“爷,这可不关小的事啊,是他,都是他迫了我的。”一副泼皮撒泼样。 上来的人是元华远。湛蓝趴在躲避处看着,心里有点着急,这个人有点难搞啊。 “哦?是吗?”元华远眼睛眯了眯。 小吴死命拉住他身后黑衣人的手,强忍着那人狠踢在他身上的疼痛,大呼“爷,明鉴啊!” 但是元华远的下一句话就让小吴本就简陋的谎话立马露了陷,“你不是那个查白家案的小捕快么?” “啊哈哈哈哈”小吴放下黑衣人的手,死死抱住胳膊,对着元华远干笑,“元爷的记性这么好啊,哈哈哈。在下还有公事要忙,就先走了,不麻烦元爷招呼了。”边说,边将手背在身后冲湛蓝打着手势,要她趁现在走。那黑衣人见挣脱不开,索性也就不走了,站在那看小吴插科打诨。 湛蓝小心地向后摸索着一步一步往后退。小吴拽着黑衣人转身就要跳下屋顶,结果却被元华远搭住了肩膀,“慢!” 小吴一把打掉元华远的手,回过身对着元华远的脸就是一拳。元华远却早有准备,头一偏,闪过那一拳,抬手将剑柄往小吴的腋下戳去。 小吴身子一凹,剑柄堪堪停在身前几寸许,收回手将剑柄拍开,抬起一脚却是向元华远下三寸踢去。边上小吴仍使劲扯着黑衣人不让走。 呿。湛蓝在心里偷笑了小吴一下。想当年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侠,现在没了内力倒成了个会耍些下三滥手段的市井小民了。 元华远看小吴不按牌理出牌,心底也有些恼了,“噔”抽出剑来,往小吴身上刺去。小吴一把扯过边上的黑衣人,就把他往剑上撞。 黑衣人也不傻,但小吴推得狠了,身子的去势没法停,元华远也不在意刺中的是谁,他最多只能弃车保卒,偏了一下身子,让那剑刺进了肩膀。 湛蓝躲着,小吴和那黑衣人背对着她,她没法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听到“噗”一声,她就知道有人被刺中了。她不知道是小吴还是黑衣人被刺中了,心里一急,就从藏身的地方出来了。 她从袖中抽出随身携带的千蓝匕从他们身后冲出来,一现身就向元华远肋下刺去。元华远将剑从黑衣人肩上拔出,回挡住千蓝匕,将其挥开,“呵,和廖琇比武的小姑娘。” 湛蓝将千蓝匕在手中挽了个花,“不错,是我。” “需要我帮你吧廖琇和苏豹叫上来么?” “不用了,让他们忙吧,就咱俩来一次。” 两个人一个是用剑,一个是用的匕首,一对上,长短好坏全看出来了。且元华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一开始就压制住了湛蓝。 湛蓝打得十分吃力。她在后悔为什么那时出来要嫌麻烦不带青杀。 元华远几乎招招都罩着湛蓝身上的几处大穴,来势凶猛,密不透风。好几次湛蓝都感觉到无妄剑那寒冷的剑锋逼近肌肤的压迫感。 要说元华远的那把无妄剑很不简单。虽名为无妄,想要的却比谁都多。它要的是啖人血肉。它开锋时用了十三个人的血肉,每次出鞘时都要见血,否则会蜂鸣不止,无法回鞘,回鞘必已饮满一人量的血。 前人见其如此重的戾气,在其剑鞘上篆刻了上古铭文以镇之,也只是勉强。这把剑传说是一位上古大帝的随葬品,至于元华远是怎么得到的,就无从得知了。 湛蓝在它逼近时总能感觉到它对鲜血的渴望,不能让它近身,湛蓝防守得很艰难。 小吴在一边却看得兴致勃勃。他还拉着那个黑衣人为湛蓝呐喊加油。他一出声,湛蓝一口气差点没泄掉。 “拼拼乓乓”湛蓝总算是找到了感觉。她发现无妄剑害怕她的千蓝匕。没有根据的,她就是这么觉得。于是无妄剑一靠近,她就拿千蓝去挡。 元华远也发现了这点,无妄剑一沾上千蓝匕就有点使不上劲。因此他便寻着湛蓝的破绽,试图避开千蓝匕。 湛蓝的形势正要好转,她不断地变化着身形,挡住从各个角度出现的无妄剑。没想到她下一步却踩到了松动的屋瓦。 “糟了!”湛蓝的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大叫。 湛蓝脚底一滑,整个人重重地跌在屋顶,毫无反抗之力地滑向屋檐边。她有心提气,无奈借的力只能让她更快的滑向屋檐边。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元华远的剑追到了她的面前。 忽然湛蓝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是那个黑衣人。他想要干嘛? 下一瞬湛蓝知道了,他是要帮她挡剑。 那黑衣人用手一把抓住袭来的无妄剑,凛冽地剑锋将他的手划破,鲜血涌出。湛蓝觉得她听到了无妄剑喝到鲜血后满足的叹息声。黑衣人外露的肌肤,血色在迅速的消失。 元华远这一剑力道很足,黑衣人就算抓住了剑仍挡不住它的去势。无妄剑从黑衣人手掌的另一边露出,抵住了他的心口,刺入了几寸许。 但不知道黑衣人是不是故意的,他挡在湛蓝身前抓住剑后,顺着剑的力道向后倒,连带的,他身后的湛蓝也被他带到,摔下了屋顶。 在空中坠落的湛蓝抱住黑衣人一起蜷着一团,减缓摔落在地的力道。 屋顶上的小吴见湛蓝和黑衣人都掉下去了,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元华远见状也不追,似乎觉得这三人也只是小虾米,翻不起什么大浪,之后见到再解决就好了,便回到了院子里。 落地式,湛蓝听到黑衣人发出一声闷哼。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赶紧查看了他的伤势,发现无碍后,和小吴一起扶起他往那热闹的大街走。 但那黑衣人拒绝了湛蓝和小吴的帮助。他推开湛蓝和小吴搀扶的手,自己从一个分岔口走了。 湛蓝和小吴没有去强求他,也没有道别。两人在巷口整好因打斗而凌乱的衣服,自若地走到了大街上。 “呵,这五个人还真是热饽饽,人人都想要。”小吴想到了今晚盯梢的包括自己竟有三路人,歼恶联盟,还有那不知来路的黑衣人。 “歼恶联盟的人应该是为了武林大会之后的门派排名,倒是那个黑衣人是什么来路?” “估计是谁想坐收渔翁之利吧。”小吴摇头晃脑地看着热闹大街上的小摊。 两人拐过一个弯,来到了湛蓝昨晚才来过的红粉巷,看到昨晚的那个潇洒的尹昊步履缓慢地走进了如玉馆的后门,唇色有点苍白。 第14章 第十三章 专场比试 第三天的武林大会湛蓝有点烦。因为前一天的比武,大批大批的人都报名想和她比武。当裁判将名单报给她时,还告诉她,因为人数众多,她可以从中选出几个人。 “我可以不比么?” “呃,理论上是可以啦,但是大家应该会不服气吧。”裁判讨好地笑说。 “那好吧,你先把名单放在这里吧。我到时候到比武场在跟你说。” 还有一件烦人的事是自从昨晚回来后,告诉欧阳乐看到尹昊身体好像不大对劲后,欧阳乐就一直缠着她带她去探望尹昊。 欧阳乐自从那晚的青楼之遇后就对尹昊的风采十分的着迷,她认为比起平凡的面貌,身手补足了一切。什么都妨碍不来她对他的崇拜,即使是周扬钧滔天的醋味。 “我们就再去一次如玉馆嘛,去看看他喽,他都受伤了,怎能不去探望一下呢?于情于理多不合适啊。你说对不,小黄毛。”欧阳乐对着湛蓝头上的小黄毛说道。 “吱吱吱。”小黄毛好像在应和着欧阳乐。 “那好吧。”湛蓝一答应,欧阳乐就想拉着她冲去如玉馆。 “妓院白天是不开门的,你现在去了也没用。” “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现在上街买一些礼物啊,探望人怎么能不能不带礼物呢?”然后湛蓝就被欧阳乐拉上了街,后面跟着虎视眈眈的周扬钧。 “你想给那个男的买礼物?你连我都没送过礼物,现在你要给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男人买礼物?!” “不要这么小气嘛。男人应该大气一点。” “我大气得我未婚妻都要给别的男人买礼物了!” “小气鬼。”欧阳乐扭头不跟周扬钧说话,转眼又被街边小店给吸引住了目光,“我们去那间看看吧。” 等欧阳乐挑完礼物回到欧阳府,已是午饭后了。他们在街上的大饭店吃的午饭。午饭称不上多美味,但他们却听说了一些事。 “你说当今圣上派了他的亲弟暗中渗入江湖是真是假?”欧阳乐的大眼睛不解地眨了眨。 “不知道。朝廷和江湖想来江水不犯湖水。但当皇帝谁会想他脚底下有人能不听他的话呢?要我说,很有可能。”周扬钧摸了摸下巴。 欧阳乐白了一眼周扬钧那自以为的样子,扯了扯湛蓝,“湛蓝你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是真的话,我倒不觉得是件坏事。素来听闻当今圣上心怀百姓,我想他会这么做,可能也是怕会有什么暴动扰民吧。江湖中从来就不缺不安份子的。”手掌中小黄毛正在吃它的午饭。 说着一跨进欧阳府的大门,大比武的裁判就立马出现在了湛蓝面前,“您总算是回来了,今天早上都吵着要和你比武啊。赶快随我去比武场吧,您要比武的对像挑好没?” “嗯,好了。我们这就走吧。”湛蓝对欧阳乐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人太厉害也不行啊。” “去你的,怎么学起了周那个谁的臭样子了。”欧阳乐被湛蓝逗得娇笑不已。 “说谁呢?那个谁是谁啊,又怎么臭样子了?”周扬钧作势大叫。 三人在去往比武场的路上闹成一团。但到了比武场后,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那个湛蓝不是怕了吧,就躲着不敢出来应战了吧。” “说不定啊,哈哈哈哈。” “看到我们这么多人,肯定是怕了。” 欧阳乐一听到,气得不行,马上就想冲过去将那三个不知量力的男人狠揍一顿。湛蓝连忙扯住她,摇了摇头,“不要冲动,等等他们就知道厉害了。” 而场内早已因为湛蓝今早的不现身而议论纷纷,说话难听程度比那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看到湛蓝现身,纷纷住了嘴,目光随着三人一鸟一直跟到欧阳府的帐子里,跟到湛蓝站到了比武台上。 湛蓝特地从那三人边上走过,欧阳乐看到那三人顿时一副吞了大便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爽。 那三人心底里暗自喊遭。果然,湛蓝一上台,就冲着裁判指着他们三人说“要他们三个,一起上。”路人甲乙丙冷汗涔涔、双腿发软地走上台,然后在被湛蓝“温柔”地送了下来。 怎么样?湛蓝回头向欧阳乐示了一下意。欧阳乐冲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接下来就要来真的了。湛蓝扫了一眼裁判给她的名单,心里有了计较。这人得选有代表性的,这样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也省得老想来和她打架,这样多累啊。 湛蓝第一个选的是昨天就跟湛蓝约好了的月柒柒。月柒柒一听裁判宣布她的名字,叮叮当当地跳上了比武台。 “哈哈,还好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月柒柒笑得天真烂漫,但知道她的人都晓得要将瘴南五毒教圣女的位置坐得稳,天真烂漫是要不得的。 “那么我们开始吧。”月柒柒拿出了她的武器——月如钩,一对双手钩,形状确如天上月钩,但色泽却闪烁着危险的深蓝,显示出它上面的剧毒。 唐卞在下面看着,额头青筋狂跳。那个时候他还以为月柒柒便是以虫为武器的,现在看到她拿出这个来,明摆着那个时候月柒柒没有想和他打一架,而是用虫子让他出丑。 他被耍了,这个臭婆娘。 台上月柒柒没有半点愧对唐卞的自觉,摆了一个起手式,向湛蓝攻去。湛蓝也手持青杀剑,迎上她。 台上霎时间让人眼花缭乱。两人手中的武器不断地碰撞在一起,乒乒乓乓,有时竟还有火花闪现。 月柒柒的月如钩是由玄铁打造,几经淬炼而成,十分坚韧。其祖上曾机缘巧合发现了一座玄铁矿,继而在其边上建起了寨子,繁衍至今。 月如钩对上青杀剑,不分上下。 湛蓝虽不怕青杀剑会被月如钩双钩铰断,但是被其铰住,若不能挣脱开,只能弃剑而上,这样就十分被动了。所以湛蓝在进攻之余,一直避免将青杀剑置于双钩之中。 月柒柒好像看出了湛蓝的意图,不断的将双钩钩向青杀剑,试图将它困住。 “噔”两相碰撞,月如钩的边刃深蓝的色泽压向湛蓝的脖颈。 湛蓝用青杀剑将其压制了回去。 “哗”月柒柒将双钩分开,钩身划过青杀剑,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湛蓝趁此将青杀剑送到月柒柒的面前。 月柒柒柔软的腰肢向后折去,看着送到眼前的青杀剑,手上也不闲着,双钩在她双手飞快的旋转,下一瞬飞离出手,甩向湛蓝。湛蓝无奈,只得回剑将它们挡开。 “当当”两声,月如双钩回到月柒柒的手里,她挥舞着双臂,向湛蓝夹击而去。 湛蓝见势,使出“鹊惊枝”,躲开这一击,在空中折身而下,剑指月柒柒。 月柒柒见状忙回身,想挡住这招攻势,奈何此招角度太过刁钻,月柒柒回身不及,青杀剑从月如钩的空隙中一插而入,再度摩擦起火花。 湛蓝飘然落地,剑尖赫然抵在月柒柒的喉咙上。 “湛蓝胜!”随着裁判的一声喊,湛蓝收回青杀剑,月柒柒僵直的身体顿时软了下来。 “果然厉害,不过本小姐绝招还没出呢,咱们下次再来比过。”月柒柒收起月如钩,帅气地跳下台去。 第二位上台与湛蓝比武的是蓟州雷家轰天门的雷撼地。 他是门主雷震天的亲弟,是轰天门内除门主外最令人折服的人。他一路伴着雷震天闯荡江湖,直到闯出了现在这一番事业。其更是在功成名就之时自动请求去轰天门下一个小分门当了一个分门主。湛蓝对此深感敬佩。果然哪里都是朝堂啊。 雷撼地能助其哥能有今天的成就,他自身肯定是不弱的。而且他最拿手的也是轰天门以之扬名江湖的火药! 雷撼地一出手就是二十四个甩□□,包围住湛蓝的四面八方,纷纷在湛蓝的头顶、脚下、身前、身后、左边、右边炸开。碎片四溅,湛蓝一时间被重重的炸药烟雾所包围。 台下的人都被惊呆了。雷撼地一上台,一出手就这么惊人,简直就是把人往死里炸啊。欧阳乐在帐子里也急坏了,双手猛拍身前的栏杆,急得直跺脚,“这什么人啊,一上来就这么猛,想死人么?!也不知道湛蓝怎么样了?” 湛蓝被烟雾所笼罩,外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能等烟雾散开之后,才能确定湛蓝的情况。 烟雾渐渐散开,里面的湛蓝玩好无损。台下众人纷纷舒了一口气。原来湛蓝在甩□□炸开之时,将剑花舞得包住了全身,很好的防御住了。 “哈,不错,在吃我一招。”雷撼地不等湛蓝喘口气,一个掌心通红的手掌向湛蓝拍来。 雷撼地的这套掌法叫惊雷掌,是轰天门自创的。轰天门的内功心法是极阳的,练成之后一旦发功,掌心便会发红发烫,发挥出的破坏力惊人。被它沾上的东西,就会像是被炸药轰过一样爆炸碎裂开来,就是人肉也一样,甚至还会有烧焦的痕迹,粗粗一看完全就是被炸药炸的。 湛蓝不敢硬碰,老实说,她不怕死,就怕死的那个过程。其实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老死,不用经历任何的痛苦。现在,湛蓝看着那拍下的红掌,总觉得身心都已感受到那炸裂的疼痛,不由自主地闪躲。 雷撼地就等着湛蓝的闪躲。他一早就算好湛蓝躲闪的方向,一掌迎了上去。 湛蓝错料不及,忙弯身躲闪,红通通的大手掌堪堪从她鼻尖扫过,一股子火药味,难闻的很。 反击,青杀剑“噔”的一声响,往雷撼地的手臂上招呼去,将剑背狠狠击打在雷撼地的手臂上,将其挡开,再扫向他的脖颈。 雷撼地敌对经验丰富,躲过这一剑,双手向湛蓝合拍而去。 湛蓝脚下一蹬,向后退出数尺。雷撼地见势掌力收不回来,硬改为拍向其脚下。湛蓝再往边上一跳,一阵巨响,原来站着的地方被雷撼地拍出了一个洞。 “哇”台下观战的发出一声惊叹。 “呵,这还只是小意思。”雷撼地明显被那声惊叹取悦了,挥掌,又是“轰”的一声,比武台上又是一个大洞。湛蓝根本没法近身,他人手往哪招呼哪就一个坑。 湛蓝火大了,艹,这架没法打了! 湛蓝一生气,雷撼地就遭殃了。湛蓝直接就将青杀剑收起,死死盯着雷撼地,猛地直冲过去,“哒哒哒”,俨然想直接撞上去。 雷撼地在那头严阵以待,双掌已经准备好了。没想到,在离他几尺的时候,湛蓝消失了。他正左看右看,找不到,却听到台下众人一声惊呼。湛蓝在他身后出现了。 这一招叫“踪难寻”,顾名思义,使了之后能让别人难寻踪迹。 但湛蓝不喜欢使这招,因为要使这招需调动全身的机能到达一个极致,所以每次使了之后湛蓝都觉得身心俱疲,肌肉酸痛。现在长大了没这问题了,小时候甚至连动都不能动,都得让老陈头抱她回房。小时的记忆让湛蓝阴影极深啊。 此时湛蓝忽的在雷撼地身后出现,肘击雷撼地后心。雷撼地听得观众惊呼,未来得及转身便被湛蓝由后方打中后心,向前踉跄了几步,闷咳了几声。 雷撼地无法相信竟然被伤了,浑身气得发抖,双掌拍地,又轰出一个大洞,飞身对着湛蓝又是一掌。湛蓝飞身闪开,身后的比武台又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雷撼地连续出掌,湛蓝也连续闪身躲避,在觑得空隙的时候,小小地反击,倒也将雷撼地的节奏小小的打乱了。 等到雷撼地的停下的时候,这比武台也成了“梅花桩”了。左一个洞,右一个洞,有的地方连放两只脚的大小都没有,不是梅花桩是什么。 湛蓝和雷撼地分别在比武台的两侧对峙这。湛蓝金鸡独立地站在比武台的一角,看着雷撼地,率先动手。身形一动,脚尖轻点,抽出青杀剑往雷撼地袭去。 天气日渐炎热,今天湛蓝穿的是一身天蓝薄纱裙,全无几日前包裹的那般严实,在坑坑洼洼的台上轻点足尖,轻纱飘扬,那头怪异的短发,也变得娇俏可人。 湛蓝不知道此时她在台下众江湖人中开始成为仙子一般的人物,她觉得自己杀气腾腾地袭向雷撼地。 惊雷掌很耗内力,雷撼地久战不下,气势已落下风,而湛蓝则气势如虹。果然,没几下,湛蓝就将雷撼地送下了“梅花桩”。 第15章 第十四章 被授重任 此次比拼之后,因比武台损坏得太过于严重,不得不将赛程完后延了半日,湛蓝在第二天的上午还得再打。 但是也因如此,今天也空出了许多时间,算算,竟还未到晚饭时间。欧阳乐便央着湛蓝陪她去探望尹昊。 两人提着欧阳乐所选的礼物,走进了如玉馆。毫无例外,身后跟着黑着脸的周扬钧,和在空中红艳的身影—小黄毛。 “两位小姑娘,还有这位公子,如玉馆现在还没开门,还请晚上再光临。”一进门,不见任何姑娘,只有一个看门的龟公迎了上来。 “我们是那位尹昊公子的朋友,听说他身体好像不太舒服,所以特地前来探望。” 龟公一听,眼睛狐疑地在三人身上打转,“你们且等一下,我就叫颜娘来。” 不一会儿,颜娘风姿绰绰地走来,带着点刚起床的慵懒,“哟三位,我们现在不营业。麻烦晚上再过来。”说的话跟那龟公一模一样,也不知道龟公有没有把话带给她。 所以湛蓝也把刚刚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我们是那位尹昊公子的朋友,听说他身体好像不太舒服,所以特地前来探望。” “啊,你说的是那位尹昊公子啊,他现在不在馆里啊。从前天之后,他就没来过了。”颜娘伸了个懒腰,展现了秀美身姿。 “什么,明明昨天晚上还看到他来的。”边上欧阳乐急了。 “哦呵呵呵”颜娘掩嘴而笑,“姑娘怕是看错了吧,我这馆里有什么人来来去去,我不会不知道。”湛蓝知道,颜娘是不打算让他们进去了。 “那拜托颜娘帮我们转交礼物吧。”湛蓝接过欧阳乐手中的礼物,递给了颜娘。 “好说,好说。” 出了如玉馆的门,欧阳乐有点闷闷不乐。湛蓝让周扬钧先送欧阳乐回家,自己则来到了如玉馆的后门。 如玉馆的后门在红粉巷的侧面一条幽暗的叫古娄的小巷子里。 这扇门到了晚上,车来车往,全是包养了这的姑娘却因这或那的原因不能正大光明出入的人,或是政府官员,或是家有母老虎的,又或者是不能正大光明将哪位姑娘请出如玉馆的,全在这后门了。 但是现在人迹罕至。 湛蓝看了一下,如玉馆离后门隔了一个院子,根据这一行业的工作时间上的特殊,现在没什么人在做事。她翻墙而过,攀上了如玉馆。如果这时有人经过那条小巷,可以看见一个人吊在如玉馆外面。 她记得昨天尹昊是那个叫素素姑娘的房里出来的,好像是在三楼。湛蓝一间一间在窗上戳了一个洞,看过去。终于在三楼的尽头的那间房,找到了人。 她看到尹昊斜躺在床上,上半身坐着,露出的半边身子□□着,脸色苍白,闭着目养着神。“吱呀”一声,房间门打开了,素素和颜娘走了进来。 “主子,刚刚欧阳小姐,周公子,和那位短头发的湛蓝小姐前来,说是要探望主子,被属下给打发出去了。”颜娘向床上的尹昊禀报。 “嗯。”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尹昊仍闭着眼睛,冲颜娘挥了挥手,再向素素招了招手。颜娘默默退下,素素走到洗手盆便净了手,拿起桌上的伤药和绷带,倚在床边帮尹昊换药。 湛蓝看到尹昊的伤在手上,胸口上也有伤口,想起昨晚的黑衣人的伤口好像也在同样的地方,会是同一个人吗?湛蓝继续看下去。 换完药,尹昊又冲素素招了招手,素素将耳附在尹昊口边,听了片刻,起身就往窗边走来。 被发现了?这是什么人啊,这么厉害怎么还会受伤?!湛蓝赶紧翻身上了如玉馆的屋顶。下一秒就听到窗子打开的声音,还有素素的回禀,“主子,刚刚果然有人偷听,窗子上还被戳了个洞。估计知道被我们发现了便遁走了。” “还没走呢,现在在屋顶上。”尹昊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什么?!”素素向上甩手一个暗器打在湛蓝面前的屋瓦上。湛蓝吓得立马遁走。 回到欧阳府的湛蓝回想刚刚的情景,额头还是不免有些冒汗。尹昊公子神神秘秘的不让人知道他受伤的消息,身边一个小小的花魁也有如此的身手,果然如小吴所言不简单啊。 湛蓝逗弄着小黄毛,目光幽深。只是这在别人看来,呃,却是有点发呆。 当晚,欧阳府内的大小群雄又开了个会,点名要湛蓝参会。湛蓝不知所以,等到群雄开了口,才知道又是为了那歼恶联盟的事。而她因为连败廖琇和苏豹两人,被推为先锋。 “这似乎不大好吧。我资历还短,对战经验不足,能败那两人纯属运气。实在是难担此重任啊。” “湛蓝小友”少林寺的长老不通和尚笑眯眯的,“湛蓝小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身手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面对如此强敌却还能从容应付。我们要的便是这一份气度。” “是啊是啊。”旁人几声附和。 湛蓝被这番话说得红了脸,支支吾吾再说不出推辞的话。眼看着这重担就要落到头上,却听到几声轻笑。抬眼望去,是沐成阳。 场上众人本就不喜沐成阳。一个质子,虽说与当今朝堂的关系不是很密切,但是在商量江湖大事的地方,有这么一个与朝堂有关的人在场,还是令人有些芥蒂。因此,即刻有人发难,“不知沐质子这声笑是什么意思。” “我笑是因为在场这么多英雄好汉,不论是资历还是阅历都比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侠要多,却将其推为先锋,难道现今江湖没人了么?”沐成阳说道,“喔,我知道了,你们怕了。因为昨天的行动,各门派的精英弟子尽数失败,你们只能让湛蓝小侠顶上。我看,到时候一旦成功,估计湛蓝小侠的这个先锋也就不存在了吧。” 沐成阳的这一番话说得在场的某些脸皮薄的人面红耳赤,不通和尚也不自在地摸了摸他光亮的头。 湛蓝也一下明白了,这些人是想让她作出头鸟呢。 但是也有那么一些人认为这是理所应当,“湛蓝小侠初入江湖不久,经验不足,我等也是给了她一个锻炼的机会。” 欧阳乐认为这简直就是□□裸的不要脸。她想出口驳斥,却被她娘给按住了,冲她摇了摇头。 欧阳乐虽是武林盟主的女儿,但在场的都是前辈,她是小辈,要是出口帮了湛蓝,冲撞了前辈不说,还有可能替她爹得罪其中的某些人。 欧阳乐担忧地看向湛蓝,湛蓝对她安抚地笑了笑。 “好,我当。”就在气氛正僵的时候,湛蓝此话一出口,将其打破了。 “好好好,果然是有担当的啊。”马上有人对湛蓝称赞不已。 沐成阳冷哼一声,甩袖走出大厅,但厅里因湛蓝这句话而热起的气氛毫不受其影响。 湛蓝看了一眼沐成阳的背景,低头吃菜。 等散了席,湛蓝去伙房盛了一些饭菜和一壶酒,往沐成阳的院子走去。 沐成阳开打房门,就看见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桌上几盘菜和一碗饭。他顿了顿,便抬腿走了过去,坐下来,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吃。 湛蓝等到他吃完了,才开口“先前多谢沐公子提点了。只是我一小辈能拒绝得了什么呢?只能硬受了。刚刚看你没吃几口,便从伙房盛了一些饭菜过来,也是特地前来赔罪和道谢的。” “有什么好谢的,反正人家也不领情。”沐成阳嗤了一声,放下碗筷,拿起刚刚湛蓝为他斟的酒,浅酌了一口。 湛蓝登时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恼,刚刚不都跟你解释了嘛。现在的沐成阳在湛蓝眼里像个小孩,有点油米不进的样子。 “我刚刚不都说了,我一个小辈的,什么成绩都没有,顶多有个师父,现在却不知道在哪,怎么拒绝?我不都盛了饭菜来赔罪来了?” “你承认你是来赔罪的了?”沐成阳轻挑一侧眉。 湛蓝嘟了嘟嘴,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起来。 “欸,你这人怎么就自己喝起酒来了。”沐成阳夺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不撒手了,把那酒壶抱在怀里,不让湛蓝碰。 “欸,你这样我怎么喝啊?” “你不是特地来赔罪的么?这酒是给我的,要不要给你喝得看我高兴!” “在下刚刚不能体谅沐公子的一番提点,前来赔罪,还望沐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在下。”湛蓝特地战旗身给沐成阳鞠了一躬。 沐成阳斜睨了她一眼,“好吧,我原谅你了。喏!”猛地把酒壶扔了过来。 湛蓝慌忙把酒壶接住,再不慌不忙地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浅酌一口后开口,“你客居大宣国这么久,有想过家乡么?”一副准备长谈的样子。 沐成阳却也不恼,“有想过,只是那时候年岁太小,记得不是很清楚,倒是有心回去看看,却不是个自由身。”也是一副准备深论的样子。 “你这次为何想来武林大会?别扯想开眼界的鬼话,我想听真话。” “我凭什么对你说真话?” “呃…就凭你今晚想帮我。” “嗤”沐成阳顿了顿,“我在招兵买马。” “跟你说了要真话。”湛蓝瞪了他一眼,仰头把酒干掉,又倒了一杯。 “呵呵呵”沐成阳低低连笑数声,“其实我是想看看当今圣上的耐性有多少,白养了我这么多年,总不会还想养我一辈子吧。所以我想看看他的底线在哪,我做得多过分他才会杀掉我。” 湛蓝被吓到,“怎么好像你一心求死啊?”上上下下看了他数眼,那温润的笑依然不变,琢磨不透刚刚那番话到底是不是真话。 “唉,算了,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说别的好了,你记忆中的瘴南是什么样的?” “有大片的花,成群的树,小时候最爱爬树,常常爬到树顶,看着远方,想着这片树林的尽头在哪里,一呆就是一整天,我阿妈总是来叫我吃饭,她担心我哪天不小心摔下来,一直叫我,直到我下了树,她才放心……” 他的阿妈便是瘴南异族的王后吧。湛蓝忽然觉得沐成阳让人很心疼。 两人这夜就像是多年的老友,在月下,喝酒说话,絮絮叨叨了大半夜才散了。 第16章 第十五章 一枝独秀 因前一晚的醉谈到夜半让湛蓝到太阳晒屁股都还没起来,这不,一阵猛烈地敲门声把她从与周公的酣战中吵醒,并且伴随着叫嚷,“湛蓝,湛蓝起床了,要比武了啦,不要睡了!” 湛蓝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就看见一个手掌猛地停在她面前。 “哎,真是的,开门也不说一声,要是我这巴掌打到你怎么办?”欧阳乐推开湛蓝就进门,身后跟着四五个丫鬟,“快,给她梳洗梳洗。”回眼看到湛蓝只着中衣,赤着脚站在门口,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伸手一拉把她给拽了过来,“怎么还没睡醒啊,别愣着,快穿衣服啊。”身后四五个丫鬟齐上阵,洗脸的,穿鞋的,着衣的,梳头的,甚至还有化妆的,将湛蓝围了个严严实实。 湛蓝挥手打掉正要给她扑粉的手,“干嘛呢,不就比个武嘛,怎么这么大阵仗?” “欸,你是不知道啊,你昨天那几架打得都被别人当成仙子了,又成了歼恶联盟的先锋,风头正劲着呢,你今早的比赛啊是举世瞩目啊。” “怎么用词的。”湛蓝唾了她一口,将丫鬟手里的衣服扯过来,自己动手穿上。说实在的,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现在一群丫鬟围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被人关注,我就不是我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要还真是特地梳妆打扮,我还怎么打架啊,还怎么当先锋啊,又不是在找婆家。” 欧阳乐面上一红,“怎么说话呢大姑娘家家的,不要就算了呗。行了,差不多了,你吃完饭就赶紧过去啊,我先去那边等你。”挥手让丫鬟送上了早餐,然后再带着一群丫鬟浩浩荡荡地离开。 湛蓝吃着早餐,摇头无奈地笑笑。 等湛蓝到了练武场,台子边上的帐子里乌压压的一堆人头攒动,甚至比第一天的开幕式还要多。按了按额角跳动的青筋,看到欧阳乐在向她招手,赶紧走过去。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些人都是看你来的。”欧阳乐捅了捅湛蓝,十分得意。 湛蓝对她扯了扯嘴角,这么多人关注她,她可高兴不起来。 比武开始,湛蓝踏上修复一新的比武台,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还有人喊口号“湛蓝湛蓝,一战不败,湛蓝湛蓝,一战到底!” 额角的青筋又开始狂跳,湛蓝赶紧示意裁判开始。 今天湛蓝的第一个对手竟是惊鸿楼的右使林若雄。湛蓝想起第二天,见识过的惊鸿楼的那个雪月堂的堂主和岩峰,他的那一手冰蚕丝让她印像深刻。不知道今天的这个右使会有什么能耐? 林若雄拖着一把有四尺长的大刀稳步走上了比武台。此刀柄一臂长,翘首,刀脊无饰,刃如秋霜,其经过的比武台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湛蓝也拿出了青杀剑,如他那样,斜斜垂向地面。 “湛蓝姑娘在短短的这几日内声名大噪,必有可称道之处。此刀名为臧龙,我林某特地前来向姑娘的青杀剑讨教。” “不敢当不敢当,林右使先请。” 在几句短短的客套话之后,两人麻利地开始过招。 两人本来就只离了一丈远,林若雄向前大跨一步,将臧龙从下往上抡,横扫湛蓝面门,连带的劲风将湛蓝的短发吹起,有那么几根不是那么强劲的立马就被折了。 湛蓝心下一凛,这臧龙刀果然是吹毛断发的好刀。将青杀剑接着抡了上来,也学着往林若雄的面门上招呼。 林若雄用臧龙一挡,顺势向前一递,湛蓝将头略略一侧,刀刃就停在离面颊几寸许的地方,差那么一点就要被毁容了。 臧龙就势要横扫过来,青杀插上来挡了这一刀,擦过刀刃,湛蓝向前走了一步,绕过林若雄的手臂,整个人从其臂弯下钻过,带着青杀,划向林若雄的腰腹。 林若雄回刀一挡,抡了一圈又将臧龙送出。湛蓝又出“鹊惊枝”,落下时竟稳稳地落在臧龙。 林若雄手腕一翻,将刀刃立起。湛蓝却在林若雄动作之前,轻点脚尖,身子已翩然飞起。 其实在空中是最吃力不讨好的,空中不好着力,前后左右空门大开,之前的“鹊惊枝”因着速度快,在对手动手前就已结束了,而现在样子好看,但动作实在太慢了点,简直就是在跟林若雄说,直接打,别客气! 她想干嘛?台下众人脑海中纷纷浮现出这一句话。 林若雄将臧龙划向空中的湛蓝,空中的湛蓝又是借力轻点,再来,再点,又来,又点。没点几下,湛蓝就已身在半空中了,离林若雄足有一丈多高。 她在空中猛地折身冲下,借着坠落之力,剑指林若雄的顶门。“噔”林若雄挥刀拍去青杀,连带的将湛蓝也拍了下来,再将臧龙往前一递,送到了湛蓝的喉头。 台下人看着以为湛蓝就要输了,未落地的身子又飞了起来。湛蓝将手扶在臧龙的刀背,借着林若雄的臂力趴在了那刀上,撑手,身子向前一滑,重新将这一剑送出。 林若雄不管如何甩动臧龙,湛蓝就是紧紧地附身在臧龙上,也不管林若雄如何闪躲,青杀也是紧紧对着他,没有丝毫的偏移。 林若雄对着刀柄尾重重拍了一掌,刀身竟与刀柄分离开来,拖着长长的锁链,伴随着丁零当啷地撞击声,湛蓝也被带着飞了出去。 湛蓝腾身而起,脚尖点在锁链上,再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旁,今早欧阳乐特地帮她挑的裙摆微微扬起。这时台下突然响起了一阵掌声,还有几声叫好,湛蓝的仙子形像更加深入人心了。 林若雄舞动臧龙满场绕,只见臧龙的光影在场上纵横交错,变化莫测,时而缠绕在林若雄身上,时而横扫向湛蓝的腰腹,时而抛向空中再直直劈下,真真是变化无穷。 湛蓝连连躲闪,直被臧龙逼到台边,脚下一滑,踉跄了一下,躲过了一刀,也引得观众们的惊呼。但湛蓝还有一脚紧紧巴住了比武台,腰用力一挺,身子又回到了比武台上,众观众大呼了一口气。 臧龙又扫向湛蓝,湛蓝双手握住青杀,“当”一下先是打掉臧龙的刀身,再借着它的力道缠住锁链。 林若雄力道十足,打掉袭来的刀身让湛蓝的虎口发麻,缠住锁链时青杀差点脱手。武器一旦脱手,其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湛蓝来不及松口气,她握紧缠住了臧龙的锁链,狠狠一扬,林若雄措不及防,臧龙脱手而出,很砸在台下,扬起一片尘土。 林若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消失了,面容上仍镇定自若,他放松身体,打算赤手空拳地上。 湛蓝没打算跟他一样,男女力量差距是巨大的。但是她不打算继续用青杀,她也将青杀扔到台下,拿出了千蓝匕。 这时,台下帐子里的景天公子咳嗽了一声。林若雄一顿,马上向裁判示意认输。 两人一来一往,招式频出,让台下众人看得是眼花缭乱。台子还坐着几位江湖记事簿的撰写员,他们甚至在记事簿里写下:良雪侯唯一弟子湛蓝与惊鸿楼右使林若雄一战,可谓是精彩纷呈,湛蓝小侠初入江湖,却能与惊鸿楼右使林若雄战得如此之精彩,不得不说是英雄出少年!只是最后有点让人不尽兴。 这点不尽兴便是林若雄的突然认输,这让观战的众人感觉一口气还没咽完却被噎到。湛蓝很想知道原因,只是马上第二个对手上台了。 此人手持两只巨大的铁锤,手臂粗壮,青筋暴起,但头却很小,配上他的贼眉鼠眼,猥琐的面容,一看便知是陆家寨的寨主陆乌。 被他的贼眉鼠眼一扫,湛蓝浑身感觉不舒服,只想快快的结束这场比试。 但就算其貌再怎么猥琐,能坐上寨主的位置还是有几手的。 只见陆乌先发制人,将手中的锤子重重往台子上一砸,巨大的声响伴随着猛砸的冲击波,整个台子震荡不已。也幸好昨天因遭雷撼地严重破坏而更换了新的台面,坚固了不少,不然此刻肯定又是一个大洞。 湛蓝将内力灌注至脚上,这才让她在震荡的台上站稳。陆乌又是一锤下来落下湛蓝的脚边,湛蓝登时飞身而起。 两只巨大的铁锤沉重非常,但陆乌去却将这两个大物玩弄在手中,一只往在空中的湛蓝砸去,另一只则在湛蓝要落地的地方候着了。湛蓝不断的“鹊惊枝”,但这只鹊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湛蓝心念一转,竟往陆乌头上落去。的确,那锤子落哪都好,往自个儿身上落就不好了。陆乌也知道这一点,仍将锤子贴着头顶扫去。 湛蓝将脚勾住陆乌的肩头,身子向后一仰,左边又迎来一记贴着身子扫过来的锤子。湛蓝夹紧陆乌的脖子,挺起身子,躲过这一锤。陆乌也被湛蓝夹住脖子,差点没断气。 陆乌果断放弃锤子,双手拉扯着湛蓝的脚。但湛蓝反而将双□□缠在一起,腰悬空一扭,陆乌被她带得一起腾空飞起,两人再重重摔在地上。 湛蓝将陆乌作了她的人肉垫,重重地压在他身上,再趁他摔得还没回神之际,勒住他的脖子,直到他脸涨得紫红,几欲翻白眼晕过去,才松开了他。 很明显,湛蓝这次是真赢了。 再接下来有少林寺的少林棍,吴州水帮的拍人桨,傲梅山庄的判官笔,武当和峨眉的剑等等,湛蓝都或惊或险或轻松地过了。除了第一场让湛蓝有点气闷之外,今天早上湛蓝可谓是一枝独秀啊。 哎呀,真不好意思。下了台之后,湛蓝对欧阳乐抛了个媚眼,唉,真是的,仙子的形像越发深入人心了呢!欧阳乐还了她一对白眼。 第17章 第十六章 惊/变 上午可以说是湛蓝的专场比试,到了下午,便要开始原定计划的优秀江湖弟子的比试,湛蓝自是其中之一。 各门派弟子各自散去,下午有比试的留在府里休息,没有的则外出,下午再回来观看比试。但湛蓝坐不住,想就昨天听到的事找人交流交流,思来想去只有小吴最合适了,便在饭后去找他。 “你说的对,那个尹昊公子果然是不简单啊。” “哦?你去探过了?”小吴饭后午困,仰面躺在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书,闷声闷气地说。 “嗯,是啊。”湛蓝也不诧异小吴怎么会知道,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我去偷听了他们讲话。素素姑娘和颜娘叫他主子呃。” “我说了吧,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其心可疑啊。”小吴仍是那副样子,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到最后完全消声。 湛蓝也被带着犯困了,趴在桌子上也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湛蓝觉得这个下午过得很舒服,但是总觉得这舒服有点不踏实。 睡着睡着,湛蓝觉得周身好热,热得像是要将人烤熟了似的。惺忪间发现眼前一片红亮,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走水了,快灭火!”听到外面传来的喊叫声,湛蓝猛然惊醒,眼前的这片红亮不就是火么?! 湛蓝猛地站起来,但脑子却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办,该做些什么?哦,对了,出去,跑出去!湛蓝往外跑了几步。不对,还有小吴。她又折了回来。 小吴仍是入睡时的那副样子。湛蓝大力摇晃他,小吴被迷迷糊糊地摇醒,看见眼前的景像,大骇。 两人相携跑出屋子。但一出屋子,却发现整个欧阳府已陷入了一片火海。到处是奔走灭火的人,灰头土脸的。 “有谁看到我家家主了?” “我家寨主也不见了!” “我们的长老也不见了。” 湛蓝拉着小吴急急往欧阳乐的院子走去,一路上却听到各大门派弟子的呼喊。怎么,难道各大门派的首脑们没逃出来么?怎么可能?! 这的确是不可能的事,但没找到他们的尸首,也没看到他们的人也是事实。他们的确失踪了。这其中还有欧阳乐的父亲欧阳天战。 “怎么会这样啊!爹啊,谁知道我爹在哪啊?”欧阳乐再得知了欧阳天战失踪了之后,看着这满目苍夷,几近崩溃,瘫倒在她母亲的怀里痛哭。 周月晴紧紧地抱着她的女儿,脸上也满是泪痕。但是她不能崩溃,在找到欧阳天战之前,这个家她得担起来。 在火完全扑灭之后,周月晴将府内的人都召集了起来,包括所有下人,和中午留在府里的各门派弟子。 人数一经清点,除去中午外出的,失踪的有武林盟主欧阳天战,卢家家主卢仲平,陆家寨寨主陆乌,少林长老不通和尚,峨眉掌门了妄师太,唐门长老唐乱,凤鸣殿殿主凤小悦,武当的平阳子老道,以及其他门派的掌门长老们。 其余无人死,但多的是被烧伤,被呛坏了嗓子。奇怪的是受伤的都是江湖弟子,府里的下人们无一受伤的。 “回夫人,我们都睡着了,是后来醒了之后才发现前边院子里着了火,。” “都睡着了?你们那没着火?”周月晴皱着眉头询问了一句。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管家点点头。 “看来是针对江湖人士。你们不会也都睡着了?”周月晴转头向各门派弟子们询问。众人迟疑得纷纷点头。 湛蓝和小吴和欧阳乐站在边上,听到这个情况,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殇春?欧阳乐一想到这情况,立马凑到周月晴耳边告诉了她。 湛蓝暗自运功查看,未发现异样,心下大定,便将手搭在小吴背后,帮他也运行了一周。小吴内功全失,就算这毒在人体内不会停留,对他还是会有一定影响的。不然刚刚小吴就不会睡得那么沉了。 “哼,好大胆子,竟敢向我欧阳府下毒!”周月晴冷哼一声,一掌拍碎了身下的座椅。 什么!闻言在场的众人纷纷运功查看,但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这毒定是下在了欧阳府的水缸之中,只要中午在欧阳府吃了饭的,都中毒了。”此时小吴出声,解了疑惑,“此毒无色无味,溶于人血中,剂量不大的,片刻便会随汗液排出,所以大家此刻才没有发现中毒的迹像。” “照这么说,小吴捕快是知道我们中的是什么毒了?” “可还记得前不久提过的白家灭门案中所丢失的黑木樨?”小吴顿了顿,“它是殇春至关重要的一味药。” “你是说我们中了殇春?”众人议论纷纷,更有人立马盘腿坐下运功排毒。 “不过我看各位不用在意,真正的殇春是会让人一连睡上七七四十九天的,然后不知不觉的死去的,各位都醒了,估计就没什么大事了。想来只是找上我们练练手。” “不知小吴捕快是否知道下毒之人掳我唐门长老是何用意?”众人之中突然有个声音提出疑问。湛蓝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是唐卞。 唐卞的眼里有询问,有挑衅,但更多的是试探,他想知道他曾经的大师兄现在也是过得不错的。 小吴看了一眼唐卞,清声道:“我想,也许是想挟之以令江湖吧。” “哼,我看就是前几天廖琇,苏豹那几人干的。”有人冷哼一句,很快所有人都跟着附和。所有人都要求前去围剿那五人。 于是原定计划取消,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天成了歼恶联盟成立后第一次正式行动的日子。 由于真正能领导的欧阳盟主被掳,几位剩下的前辈自觉在年轻一代人中服众力不够,一起推举了惊鸿楼楼主景天公子。 难得景天公子在这次武林大会上现身,更是答应了担任这次行动的领导人,年轻一代里对此气氛热烈。 而湛蓝也继续之前答应过的,担任先锋。并挑选了卢英男,周扬钧,唐卞,还有鸿山十八寨的寨花尤十娘作为她的先锋队队员。 当晚众人留在欧阳府里休整,明日一早便拔营出发。而那些受伤的则留在后方。 第18章 第十七章 围剿 第二日一早,大家准时出发。根据惊鸿楼的情报显示,自从上次被发现之后,那五人立刻换了一个落脚点,在越州容县的一个小山村里,离越州州府只有不到半天的路程。 但是换了又怎么样,有惊鸿楼在! 在晌午前,大部队到达了那个小山村。据村里人说,前几天有几个怪人向村里租用了村后边小山上闲置的猎户屋。于是大家便驻扎在村子后面山脚下的空地上。 景天公子将队伍分成三组,每天轮流巡视值班,防止山上的那五人逃脱,也警惕他们偷袭营地。 不过湛蓝仍然没有听到景天公子说话,他所下的命令均由林若雄代为传达。他的面具也是紧紧地待在脸上,从没摘下过。 当晚,各个门派首脑们去了景天公子里的帐子里讨论第二天的进攻方案。湛蓝作为先锋队队长自然也是要去的。 本满心以为总算可以听到景天公子开口讲话了吧,结果湛蓝一进帐子,迎面而来的是惊鸿楼右使林若雄,却不见景天公子身影。 “景天公子不在?”战家家主战影正扫了一眼,便皱眉对林若雄问道。 “我家公子一早就布置下了,命我在此恭候大家。”林若雄态度十分恭谦。 “那他人呢?” “我家公子现在去山上查探地形去了,好为明日的围剿作更充足的准备。”这个说法虽不能完全让人信服,至少能让人接受。 根据景天公子的安排,明日的围剿由湛蓝的先锋队打头阵,扫清障碍,摸清五人的具体位置和情况后,发出信号弹;山下的众人呈聚拢之势向其五人所在地包围,确保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最后便是将其合力剿杀在山顶。 湛蓝和其他几位首脑均同意了这个方案。回去之后也跟唐卞,卢英男,周扬钧,和尤十娘进行了一些简单的说明,便放他们回去休息了。 这次的围剿小吴也跟来了。他身为侦查白家灭门惨案的主要捕快,凶手缉拿的行动他是一定要参与的,尽管这次的缉拿行动有很大的江湖成分,但他在形式上还是得做一做的。 小吴在大伙儿都歇下了之后,提着一壶酒溜达到营地边上,对月独饮。他大喝一口,忽然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他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一个身影,妖冶的身姿,冰冷的面具。略显苍白的嘴唇微张,发出低沉的声音,“你是在说我么?” “谁应我说谁。”小吴又喝了一口酒,“整日带着个面具,要不就是带个□□,不以真面目示人,说个话也要遮遮掩掩,你到底是谁,?又有神马目的?”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并无任何目的。” “藏头露尾,你要人怎么相信你没有目的!”小吴仍背对着他,却丝毫不担心来人会从背后偷袭。 来人没有再说话。两人静默地立在月光下。一盏茶时间,来人转身离开。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小吴回头看向他的背影。只因他身着黑衣,还没走几步,便已溶于夜色之中,连触及到他身上的月光也给吞噬了。 第二天一早,湛蓝一出帐子,就看见小吴站在她的帐子前。 “你在等我?”湛蓝问他。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上去。” 闻言,湛蓝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你其实不必一定要和我们一起,我们是先锋队,那五人保不齐在能上山的路上都设置了机关障碍,我们的任务就是扫清这一切,这里面危险性不言而喻,你大可以和大部队一起上去。”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有能力自保,到时候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而且,以我曾经的江湖经验,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给你们添几分助力。” 湛蓝看了他有两息,最终点头同意,“好吧。” 随着大部队的集结完毕,景天公子来到了阵前进行动员。湛蓝知道终于可以听到他说话了,莫名地有些雀跃。 只见景天公子微微地张口,发出低沉的嗓音,但却传遍了整个空地,足以见他的内功精深。 “各位,今天一战是我们捍卫武林正道颜面的一战,是肃清江湖的一战,我们只许胜不许败,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呼喊震耳欲聋。湛蓝也被带得情绪异常昂扬。 简单的动员会之后,行动正式开始,湛蓝和其他几名先锋队队员,加上后来的小吴,准备出发。 还没走几步路,湛蓝觉得后面有股视线跟随着她,回头一看,却只看到景天公子带着冰冷面具的侧脸。 越州本就山明水秀,身处其中的容县也不例外。廖琇等五人藏身的这个小山村景色也是十分的秀丽。 真是会享受啊,藏身也找了个这么好的地方。湛蓝一边打量四周的风景,内心不断嘀咕。 “欸,我说你是良雪侯的徒弟啊,那你是不是该将我们十八寨的蜜枣鸡的食谱还来啊。”湛蓝身后尤十娘跟了上来。唉,一开口就是讨债。 “说真的,我没见过那个食谱啊,不过倒是有吃过蜜枣鸡就是啊,是好吃,但也没那么好吃啊,做法也简单,有会做的人就好了,干嘛一定要那份食谱啊?” “哎呀,你不懂啦,那份食谱很重要的啦。”尤十娘摆摆手。 走在前边的湛蓝和尤十娘就被盗走的蜜枣鸡食谱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后边跟着有点心神恍惚的唐卞。 这次的围剿行动瘴南五毒教并没有参加,火烧欧阳府之后就匆匆告辞。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后,唐卞就有点心不在焉的。 他边上的小吴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摘了一根草叼在嘴里,不时闻闻路边的花,或是对着山下的风景发几句感慨,做尽一切跟他脸上疤痕气质不符合的气质。 本来极不对盘的两人因着唐卞的心思飘忽,而显得十分和谐。 走在最后的是卢英男和周扬钧。周扬钧是嘴停不下来的人,别看他跟着湛蓝和欧阳乐出门一路憋闷的样子,实际上他是个话痨。 这不,他这一路上就一直絮絮叨叨地跟边上的卢英男说话,绝大部分是围绕着欧阳乐。 倒是他边上的卢英男一路上沉默寡言,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偶尔附和一下周扬钧。 湛蓝只道他是为被掳的父亲担心。 第19章 第十八章 重重机关 几人一路闲庭信步,似乎真是来踏青了。 湛蓝下一步正要往前迈步,后面的小吴大叫了一声“停!”一行人立马定格,唐卞恍恍惚惚地被卢英男一把扯住,也回过了神。 湛蓝的脚顿在空中,眼睛在四周扫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 “什么嘛,什么都没有啊。”周扬钧大喇喇地就要往前走,小吴急忙扯住他。 “你们看那。”众人往小吴手指的地方看去,一条极细的丝线正悬在湛蓝的脚下,要是刚刚湛蓝那一脚踩下了,保不齐什么机关就发动了。 湛蓝小心翼翼地将脚收回,蹲下身仔细看着细线往路两边的草丛里去,给小吴打了个眼色,两人顺着细线摸去,发现果然连着机关。 “你这小捕快倒是挺不错的啊。”尤十娘开口称赞道。边上唐卞冷哼一声。 “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尤十娘心直口快,瞟了一眼唐卞,难以理解他的不满在哪。也是,唐寅的事都过去有些年了,而且传闻中的形像怎么也不能和眼前的小吴对上号。 唐卞也不回她,看了一眼小吴的背影,内心里翻滚个不停。 前头湛蓝和小吴分两头小心地扒着土,把两头埋着的地雷给挖了出来。这地雷算是很简单的那种,引线上绑着线,要是有人一没注意,勾到了,把引线给拉开了,人也就玩了。 看到那两个地雷,唐卞眼睛一亮,伸手就要过来。湛蓝看到他那样,知道他终于打起点精神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摸索,有了第一次,也就有了第二次,众人也都有了经验。每走一步,就要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陷阱。再说了,有两个唐门的高手在这,有什么机关不马上现出原形。 一路上,唐卞收货颇丰,什么铁蒺藜,如意珠,金钱镖,收了满满一怀。他们路上还被一碗口粗的树桩一头猛撞过来,湛蓝和尤十娘轻盈地跳到那上面,给人家荡起秋千来了。 走到了半山腰,眼尖的周扬钧看到前头一棵树下歇着一对老夫妻,“咦,不是跟村民们说了今天不要上山了么,怎么还有人啊?” 卢英男沉声道“小心点。” 大伙儿一起往那走去。 走近了仔细一瞧,一对老夫妻歇在树下,他们的拐杖就放在身旁,老头子还忙着给老婆子送水摇扇,两人恩爱非常。 “不对劲!”小吴皱了眉头,拉住湛蓝小声说道。 湛蓝拍拍他的手,表示知道了。脸上堆了笑脸,走上前去,柔声问道,“老爷爷老奶奶你们怎么在这啊,昨天没听村里说今天不让上山了么?” “要真听他们说的,我们今天就没饭吃了。”老婆子冷哼一声,满口气的小孩子不会生活。 她边上的老头子倒是和气,“你们就是今天要包山的人吧,我看山下还有很多啊。”他对湛蓝笑笑,“不是我们不听,实在是不上山我们今天真就没饭吃了。你看我们年级也大了,耕不动地,家里孩子也不在身边,老是靠着村里施舍也不行吧,所以才想上山采些野菜。” “老人家,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您留个手信,您下山的时候递给人,他们会帮你们打点好的。”说着,湛蓝掏出草纸和黑炭,草草几笔,交给了老头子。 边上的老婆子听了湛蓝的话眉开眼笑,和老头子笑呵呵地接过了草纸,就往山下走去。六人站在树下,看着老夫妻两人走了没影了,才继续往上走。 “我看啊,人家就是普普通通的老夫妻上山来采野菜。小捕快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尤十娘不在意地笑笑。 湛蓝心里也疑惑,看向小吴,却见他双眉紧锁,手指不停抚着脸色的疤痕,看来也是困惑不已。 后边唐卞盯着小吴的背影,双唇抿得紧紧的。卢英男照旧地沉默寡言,周扬钧倒是打起了哈哈,“人非声线,孰能无过啊,没什么大事,接着走着。” 湛蓝摇了摇头,就要往前走,心底却感到了一丝异样。她拦住众人,示意安静。 众人也被她这一下弄得神经兮兮的,屏息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周扬钧大呼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这时一道白光闪过,卢英男手快地拉了一把周扬钧,看过去,周扬钧脸上现出了一道血口子。要不是刚刚卢英男的伸手一拉,估计现在周扬钧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前辈何不现个身!”湛蓝向四周行了个礼。 “我看着小丫头不错,老婆子,你觉得怎么样?”刚刚明明已经下了山的那对老夫妻却从六人面前的树丛后走出来。 湛蓝和小吴好像一早就知道的样子,卢英男和唐卞微怔了一下也立马恢复,尤十娘唾了一口,“果然有诈。”周扬钧摸了摸脸上的血道子,张着嘴,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小吴低头思索片刻,抬头问道,“二位是天阴双老?” “不错,小年轻还有点眼力。”老头子点点头。 他边上的老婆子可不耐烦了,“废话说这么多干嘛,还不赶紧动手?” “你们是那五人请来的帮手?!”尤十娘没想到他们还请来了帮手,本来就难搞,现在岂不是难上加难。 “怎么,就兴你们拉帮结派来讨伐?”老婆子冷哼一声。 湛蓝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对方的势力正在扩大着。 “废话少说,看招!”天阴双老的老婆子耐性不是很好,懒得跟人废话,舞着手中的拐杖就开打。 不错,天阴双老的武器便是他们的拐杖。这个拐杖是从天阴山上的一种树木砍伐下来,此种树木生活在极阴之地,本身就阴寒至极,再浸以天阴双老特制的药水,简直就水火不入,刀剑不侵了。 湛蓝将身边的小吴往后一推,脸也不转地喊了一声,“护好他!”抽出青杀剑“噔”的挡住这一拐。 老头子也紧随其后,迎头就是一拐。尤十娘也抽出剑来挡住老头子。 卢英男和回过神的周扬钧也加入战局,唐卞则将小吴护在身后,时不时地放冷箭暗器。 小吴虽内功被废,但外功没放,他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躲在唐卞身后,手腕一个巧劲丢过去。捣乱,他乐在其中。 但天阴双老从容不迫,面对着三个人的夹击游刃有余,唐卞来势汹汹的暗器袖子一扬,全拢在其中,再夹着内力疾射而出。而小吴的石子则全没放在心上。 湛蓝脚下微动,身子一闪,躲过回射的暗器,凌厉的剑锋直捅老婆子的心窝。老婆子拐杖一挡,往湛蓝的脖子扫来。 “咻”一颗石子打中了老婆子的手腕,虽没夹杂着内力,但仍力道十足,打中了她手腕的筋,一时间的酸麻让这一招顿时失了力道,从而让湛蓝轻而易举地闪避而过。 倒是小看了这小子。老婆子心里冷哼一声,甩开湛蓝和周扬钧,直向唐卞身后的小吴袭去。老婆子虽老,但功夫不老,身形在湛蓝眼前晃了一下便闪了过去。 此时小吴身前只有一个唐卞,而卢英男和尤十娘却被老头子缠住不得脱身,如若唐卞没能挡住这一击,周扬钧忽略不计,就算湛蓝及时赶到,小吴也危在旦夕。 慌乱间,唐卞从怀里掏出的不是他的扇子,而是刚刚一路破坏机关时收缴到的地雷。他也不直接甩向老婆子,拉开引信,往老头子那扔去,大吼一声,“闪开!” 危难间,几人的默契得到了不只一个档次的提升,一听到喊声便一齐跳开。老婆子看到那地雷往老头子那扔去,顾不得小吴和唐卞,回身扑救,“老头子!” “轰”的一声,爆炸波将在场几人轰飞。老头子虽被老婆子拉开了些,但因距离过近,还是被震伤了心脉。 天阴双老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对也是灰头土脸的几人放下狠话,“我们还会回来的!”便遁入林中而走。 站在那的几人,相互看看对方的狼狈样,噗嗤一声全笑开了。周扬钧笑得最是大声,就连卢英男也难得弯了嘴角。 几人继续往上走,唐卞一路上又收获了不少东西。 就在能看到屋檐的时候,前面又跳出来了一个人,小小的身子挡在他们前面,冲着他们桀桀怪笑。 “哪来的小孩,这里不好玩,快回家去。”尤十娘冲他摆摆手。 “他不是小孩,他是孩儿怪朱儒。”小吴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尤十娘的手僵在空中,几个人心里停跳了半拍。湛蓝也暗自握紧了青杀剑的剑柄。 那五人请来的全是江湖上声名狼藉的人物,实力均不俗。 就说之前的天阴双老,在唐寅,也就是小吴成名前很多年就在江湖上犯下屡屡血案,一度引起众人的讨伐,最后要不是他们主动销声匿迹,不知还有多少人要死在他们的双拐下。 而现在的孩儿怪,擅长遁地,在对战时,常常令人出其不意的地方出现,在给人致命一击。但他令人害怕,或者说恶心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在战后,他会啖食落败者的大脑。 那孩儿怪用介于成人与小孩之间的怪异嗓音说,“嘿嘿,没想到本大爷这么久没出现,还有人记得咱。”不等人反应过来,便遁入了地下。 几人紧张地低头四处查看,不知道那孩儿怪会从哪里钻出来。 “上树!”湛蓝看了看四周,这山上的树还算粗壮,能承受人的重量。其他一听,立马行动,蹭蹭蹭就全上了树。 孩儿怪从刚刚湛蓝站立的位置钻了出来,看到几人都上了树,嘿嘿一笑,“还知道躲树上。”不错,要躲避遁地功只能往其的相反方向去。只是一旦上了树,武功的施展便也受到了限制。 见此状,孩儿怪是无法遁地了,遁地也没用。“打他”湛蓝一声下,几人纷纷身边能摸到什么就把什么往孩儿怪身上砸。唐卞更狠,把刚刚收缴的机关暗器往下丢。 孩儿怪见状又遁入了地下。树上的几人便停了手。几人秉着呼吸,等待着孩儿怪再钻出地面的时候。 出其不意,孩儿怪最喜欢吓人了。就在几人的神经快被他们自己崩断的时候,孩儿怪破土而出,一掌轰向周扬钧所在的最细的树干。 没有意外的,那树干出现了裂纹,又因着周扬钧的体重,慢慢的裂开,扩大,带着周扬钧慢慢的向后仰。 “啊啊啊,谁拉我一下啊。”周扬钧不住地大喊。他大概忘了他是会轻功的了吧。湛蓝顿时觉得自己头上的筋跳了一下。 他边上最近的尤十娘将剑鞘伸过去,“拉住!” 周扬钧一把拉住,大喊,“快拉我啊。” 尤十娘忍不住吼他,“你是不会自己跳一下么!”好像这个时候周扬钧才知道自己会轻功,连忙脚下一蹬,跃到尤十娘的树上。 这个白痴,真不知道欧阳乐是怎么看上他的。待他稳住身子,便接到了来自其他人的白眼,连孩儿怪也是。 “我不是忘了嘛。”周扬钧红着脸挠挠头。 但孩儿怪才不管他是不是忘了,又是一掌往卢英男的那颗树轰去。 卢英男可不是吃素的,他那一掌过来的时候,身子猛地往下跳,一脚踩住孩儿怪的脸,借力跳到别的树上去了。 那一脚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为了耍人。效果也很明显,孩儿怪恼羞成怒了。他一会儿钻入地面,一会儿在钻出,一掌一掌轰向周围的树木,不仅是湛蓝他们几个躲着的树,其他周围的树能站人的他都轰。 湛蓝看着情况不好,对唐卞喊,“快,快丢他。” 唐卞也不瞎,和小吴早就一人捧着一堆机关暗器往孩儿怪身上丢了,还有刚刚缴获的地雷七八枚。 孩儿怪是能钻地,但一个地雷下去,不管藏的多深,总能被炸出来。所以,孩儿怪一会儿便狼狈不堪。 在他遁地而走前,还丢下一句话,“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说是归说,但他们几个还是在树上躲了一阵,确定那孩儿怪是真的走了才下来。 第20章 第十九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几人继续往上摸,又拆了不少机关,在唐卞又收获多多的时候,那五大恶人藏身的屋子终于完整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但湛蓝他们并不急着发信号弹,地点是找到了,并不代表情况都清楚了。 他们先围着屋子绕了一圈观察情况。 这个猎户的小屋是建在这小山的一处悬崖边上,地下便是越州的母亲河越河。容县地处越河的上游,因此这里水流湍急,虽说是小山,也被水流冲刷出了陡峭的地形。 湛蓝发现那五人果然是很谨慎,不仅在上山的路上布下了机关,自己屋子的周围也布下了一圈的机关,就不知道屋内是否也布下了机关。 “欸你们说,就这么一个小屋子,我们那些被掳走的首脑们能藏的了么?”尤十娘小声地问。 “藏不了也得藏啊,不然藏哪去啊。”边上周扬钧听到了,难得可以鄙视别人一下。 “我看不一定。”小吴摸了摸脸上的疤。他思考时总要摸摸他的疤。 动手吧。湛蓝给唐卞一个示意。 唐卞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表示这是个连环机关,他需要一个帮手。不用湛蓝说明,小吴自觉自动地来到唐卞身边一起研究。 湛蓝看到这一幕,十分地感慨,这对曾经的师兄弟兼好友还有着曾经的默契。 此时此刻,屋内的人还不知道他们已如此快地到达了屋外,现在正是拆除机关的最好时机。 小吴和唐卞负责拆除机关,也就只有出自唐门的优秀弟子能担此重任了。而其余几人则分散在房子的四周为他们放风,一旦有变,立刻警示。 一切都按照着原计划原封不动的进行着。 湛蓝放风的那一面正是屋子朝向悬崖的那一面,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湍急的水流哗哗作响,弥漫的水雾打湿了睫毛。要是从这里掉下去,还会有救么?湛蓝再小心翼翼地将头缩了回来。 她那面的屋子墙上有一面窗户,湛蓝越过机关,脚尖踮在仅有半掌宽的空地上,将背靠在那窗户边的墙壁上,仔细听着屋内的说话声。 “你说现在主上到了没有?”这是廖琇的声音。 “这才过了几天,肯定才在半道上呢。也不知道另一边到哪了,还拖着那么一堆人呢。”这是苏豹,“妈的,这几天呆在这里,连肉末星子都没闻到,都要淡出鸟来了。” 他们还有一个主上?还有另一边?那一堆人是被掳的前辈们么?看样子他们不在这里,这里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他们的主上是谁?湛蓝努力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 “那群小鬼还真是难搞,幸好我这把老骨头还挺得住。”这是刚刚天阴双老的老头子。 “谁说不是呢,当初是谁布置的那些机关,白白便宜了他们。”这不阴不阳,不男不女,不老不小的声音是那孩儿怪朱儒的。湛蓝听着偷笑,要没有那些个暗器地雷,还不被你们几个给弄死? “你说我要不要出去看看那群小鬼到哪了?”阿吉漫不经心地说。湛蓝心想糟糕,忙蹭到墙根边,向外探头,比划着他们要出来了,快撤。 “急什么,来就让他来,我们能怕什么?”元华远制止住了阿吉。湛蓝刚想叹一口气,示意一切顺利,周扬钧那边又出了状况。 怪只怪周扬钧手贱,明知那是机关,还想着要去摸摸。摸就摸了吧,一不小心把人家机关给发动了。 还记得这机关是连环的不,于是一圈的机关一个接着一个的啪啪啪的全发动了。正在拆解机关的唐卞和小吴要不是躲的快,手指差点被刀片削掉半截。 湛蓝扶额,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上他了?记起来了,是他求着自己想为欧阳乐解一番忧的。只是这忧确定不是越解越多? 湛蓝站的地虽然离机关近,但是因为机关全是往外发动,站在那反而没事。等机关全发动完毕,湛蓝出去一看,尤十娘正点着周扬钧的额头教训他。 机关发动的时候,屋内的人早就听到了声响。他们也不急着出来,等机关发动完了,才慢慢悠悠地走出来。 “信号弹发了没?”湛蓝冲拿着信号弹的小吴问。 “这就发。”小吴从怀里掏出信号弹,朝天发射。“咻”的一声,在“啪”,深蓝色的烟雾在头顶久久不散。 “怎么,想叫人啦,等你们的人来之前,我先把你们给解决了。”易胜一声尖啸,枯瘦的鹰爪手就朝小吴抓去。他看准了那人没啥功夫。 横出一脚,卢英男的荡风腿往易胜的小臂踢去,截住了这一爪。易胜反手抓向卢英男,“嗤啦”一声,卢英男的裤子被抓下五条布。 卢英男又飞起一脚,踢向易胜面门。至此,一爪一腿开始缠斗起来。 “嘿嘿,我也来。”苏豹也跟了过来,“小妞来,咱也来过过招。”目标直指尤十娘。 尤十娘什么人没见过,最恶心这种色眯眯的急色鬼了。“哗”的一下抽出剑,大喝一声,“今天老娘就教训教训你这急色鬼。”剑指苏豹而去。 湛蓝着急,这山下集结的队伍什么时候才能上来啊,这都开打了,要是没来得及,都躺倒了怎么办? 边上周扬钧看已经有两个人开始打起来了,直觉自己不能落下,也抽出自己的剑,冲廖琇叫嚣,“你,就你,本公子今天来向你报仇来了。识相的,快出来,跟本公子大打一场。” 廖琇冷笑一声,也不应他,解了腰间的鞭子,慢慢走了出来,倒是真打算和周扬钧打一场。 湛蓝一瞧,更加头痛,这周扬钧初见时不是挺稳重的吗?原来也是这么一个跳脱性子啊,还真是跟欧阳乐有得一配。 那厢已经开打了,周扬钧本就不是廖琇的对手,几招之后便被压制得连连后退,眼看着再一步就要滚落山坡,湛蓝抽出青杀,跨步一挡,“要打跟我打。” “行啊,我正有这个打算。”廖琇一个鞭子甩过来,带着狠厉的风声。 廖琇败在湛蓝手下两次,第一次可以说是小瞧了她,但第二次众目睽睽之下便有点掉颜面了。廖琇虽是半路出道,不比那些个从小习武的,但她胜在刻苦努力,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第三次廖琇可谓是招招下狠手,想着定要讨回一些颜面的。 此时湛蓝却只想拖延时间,等那大部队到达,因此手下不免有些应付之意。但廖琇可不满。 “怎么,你不过赢了我两次,我就不配和你交手了?” 湛蓝只得耐下性子与她对打。只是心下有事,又因着廖琇招招相逼,竟如之前的周扬钧一般,也落了下风。 第21章 第二十章 围攻 廖琇招招狠厉,先是用鞭子将自身围得是密不透风,防的就是湛蓝像第一次那样近她的身,之后在步步相逼,湛蓝连连后退。 边上周扬钧见湛蓝落了下风,也忙着出剑相助。 只是这周扬钧不来帮忙也就算了,一来就来帮了个倒忙。就听见“锵”一声,周扬钧的软剑打在了湛蓝的青杀剑上。 湛蓝这一剑本是瞅了廖琇的破绽而去的,却被周扬钧这一下给半路截住了。这截住了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还因着这一相碰,将剑尖对着湛蓝荡了过来。 左是鞭子右是剑,后头还是陡山坡。小吴和唐卞看到这边湛蓝的危急,本想过来帮一把手,结果却被孩儿怪一头钻出给拦在半道上了。 于是最后的结果便是湛蓝为了躲左右没长眼的鞭子和剑,身子向后一倾,本想躲过这一次,却不想脚下的土这么的松散,微微用力便纷纷滑落,整个人直接向下掉落。 这下子鞭子和剑就躲不过了。 在唐卞身后的小吴仗着前头有唐卞顶着,捡起脚边的石子向周扬钧的剑丢了过去。没了内力不代表没了准头,虽不能将周扬钧的剑震断,但可以让它稍稍偏离一点方向。 但剑偏了,鞭子却不,“啪”一下,抽在了湛蓝左臂上。 我艹,要不要这么狠啊。湛蓝却顾不上疼痛的手臂。因为此时她整个人正沿着山坡不断地向下滑落。 边上全是不断滑落的松动土石,花花草草什么的根本不受力,一拉就断,将青杀剑插在山体上也根本不能减缓湛蓝下落的速度,反而带着更多的土石落下,吃了一嘴,眼睛也落了土。 湛蓝满心祈祷着下边不要有什么突起的石头块或是树桩子,随便一撞,不残也伤啊。 湛蓝闭着眼,感受着不断滑落时从手边经过的土石,在心里做着准备承受那落地时的力道。不想,一股力道拉住她的腰带,将她拎了起来。 “呃咳”因为被猛地拽起,湛蓝一口气呛到,却又因被勒住了腰,无法舒气。 待落了地,将脸上眼上的尘土胡乱扫干净后,入眼的第一幕却是那副冰冷的面具,和后面深邃的双眼。 湛蓝愣了一下,公子如玉,在太阳下似乎有了些许温度的面具,和面具后面犹如漩涡的双眼,任谁看了都会愣神。只是,湛蓝发现,景天公子这几日的唇色似乎比当初见到时要淡上许多。 湛蓝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移开眼,向景天公子拱手道谢。 景天公子点头回礼,便回身整顿包围上来的大队伍。 “湛姑娘,你没事吧?”这时脱开身的尤十娘上前一声询问,拿出金创药为她刚刚的鞭伤敷上药。 “没事。”湛蓝安抚了尤十娘一声,任她为自己上药,回头看到了她滑落下山坡后的这猎户小屋外的情形发生了变化。 那时湛蓝滑落下山坡时,大队伍正好到达。景天公子因着在队伍最前方,第一个看到湛蓝的状况,也因为情况危急,没来得及吩咐手下,便飞掠而至,把湛蓝给拉了上来。 大队伍呈围合之势将猎户屋并其中的几人包围在中间。 阿吉、元华远等人在湛蓝几人被廖琇缠着的时候已经恢复好了机关,此时,他们几人站在机关内冲着歼恶联盟叫嚣着。至少湛蓝是这么觉得的。 “你把我爹爹带哪去了?快把他还给我!”欧阳乐朝他们怒吼,她边上的周月晴也是泪目含怒,咬紧下唇,就怕一开口会吐出不适宜的话。 “你爹爹?女娃子,我们可没见过你爹爹。”天阴双老中的老头子对欧阳乐笑眯眯地说。 “你胡说!肯定就是你们把我爹爹和其他叔叔伯伯给掳走了。你们肯定是因为前几日大闹武林大会,却被下了面子而怀恨在心,所以才将他们掳走的。” “女娃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没做过的事怎么能推到我们头上呢?”老头子依然笑眯眯的。 “肯定就是你们,废话少说,先打了再说。”队伍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队伍里顿时躁动不已,有性急者已开始往机关内的几人丢暗器、炸药了。 “原来武林正道中人就是这么行事的么?一言不合就开打?”廖琇几个鞭子扫开扑面而来的暗器弹药,冷冷地讽刺道。 景天公子扬起一手,制止住了身后的举动。众人见此,便也停了手。 湛蓝却感到十分惊奇,没想到才多长时间,景天公子就能将一众人等全收服了。 “在下景天,为歼恶联盟的代盟主,在欧阳盟主回来前,代为行事。”景天公子话语温和,但看着那张冰冷的面具,没有人觉得他是在客套。 “刚刚是我没能领导好,在下先在这里向诸位赔罪了。但是我们就事论事,请诸位将几位前辈归还给我们。”景天公子开门见山。 “呵呵呵,真是好笑啊,你们有没有听到对面那个人说的话?”笑出声的是阿吉,因男生女相,笑起时眼角翘起,硬是将歼恶联盟的一群莽夫给看得愣神。 “阿吉,在外面不要随便笑,我们可没那么闲帮你一个一个清理追随你的蠢货。”廖琇看着对面看阿吉看得傻愣愣的那群人,说是在骂阿吉招蜂引蝶,其实是在说对面多是些好色之徒。 “你这个恶妇,难怪你的夫君会休妻另娶,定是你如此这般失了妇德。”大队伍里不知又是谁冲着廖琇骂了这么一句。谁人都知道这件事是廖琇心中永远的痛。 果然,闻言,廖琇白了一张脸。她死死盯着发出的地方,“啪”甩出鞭子,将一个人给勾了出来。 “你该死!”廖琇将人拉入了机关内,狂风暴雨般的鞭子就往他身上招呼。那人能进歼恶联盟必是有点本事的,但此时却完全招架不住盛怒下的廖琇。 眼看着那人就要命丧廖琇鞭下,突然有个人从大队伍中冲出,口中大喊“毒妇,今日我就与你一起命丧于此了!”一跃而过那机关,与廖琇缠斗了起来。 那人是那位被廖琇拖入机关内的师兄,名叫蔡进,在一个二流的门派,听说之前与廖琇也有旧怨,今天被此一激,更是以命相搏。 但蔡进如何是那廖琇的对手,在其手下走不过几招便身陷险境。众人几欲想要跃入机关内,但慑于景天公子,此时不敢再擅自动手。 景天公子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转头直直看向湛蓝。 湛蓝发觉到他的动作,小心往那边瞟了一眼,却不小心瞟到那人的重重眼眸。湛蓝赶紧将眼睛调转开来,唉,那眼眸实在是太摄人心魂了。 只是没想到景天公子还是直盯着她看。湛蓝觉得耳根有点发烧,不明白他盯着她看的意思,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总算让耳根的温度降了下来。 “你要我去救他们?” 景天公子依然盯着她看。湛蓝算是知道了,这人除非必要,是不会开口的。她只得将目光投向他身边的林若雄。 林若雄冲她点点头。湛蓝了解了。这不就是先锋队要做的事么? 认命的叹了口气,湛蓝也一跃而过机关,抬剑挡住廖琇的鞭子,示意两人先出去。蔡进见是景天公子的命令,理智回笼,赶紧搀起地上的师弟,跃过机关,躲到大队伍的后面,鞭长莫及的地方。 廖琇看了一起湛蓝,“来得正好!”眼睛一眯,鞭子狠劈而下。但湛蓝却不恋战,寻了一个破绽,跳离开来。 “有种你别跑。”廖琇的鞭子再一次伸过机关,想如刚刚一般,将湛蓝卷去。鞭子将将够到湛蓝,却不知怎么的,竟莫名断了一截。 廖琇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一截鞭子,对景天公子冷笑一声,“公子身边果然能人辈出啊。”眼睛紧紧盯着站在景天公子身后的和岩峰。 景天公子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即使这句话是对着他说的。倒是他身边的林若雄开了口,“天下武林从来都是后浪推前浪的。” “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干嘛,要上就上,大家一起上。”苏豹不耐烦了,他本就是好战之人,见磨磨唧唧了这么久,都没见动真格,心下不免烦躁。 “苏豹。”元华远低声喝止住他。 这时景天公子却开了口,“说的也是。”湛蓝再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从中听到了彻骨的寒意。只见他冲林若雄做了一个手势。湛蓝看到,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林若雄颔首,冲后方手一摆,几十名手持窝弓的唐门弟子走上前来,二字排开,手中可以一次连发五只箭的窝弓对准了机关内的几人。 “放。” 一声令下,数十只箭往那几人身上射去。 “进去!”几人在元华远的命令下退到小屋内躲避。可是简陋的猎户小屋能顶多久呢? 第一排箭射完立马退到第二排上箭,原先的第二排则立马顶上。这样两相交替了几轮之后,小屋单薄的外墙已千疮百孔,隐隐约约能看到屋内的情景。但此时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景天公子有没有皱眉湛蓝看不到,但任谁在这种状况下都会忍不住皱一下眉头。 众人议论纷纷。林若雄低声询问景天公子是否要派人进去查看。景天公子收了一下下巴。 湛蓝直觉这应该也是她的事。正要自动请缨时,听到林若雄一声“是。”转头叫了几位惊鸿楼的下属。 现在倒是用不到她了?湛蓝看了眼那冰冷的面具。似乎是有了感应,他低头回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好像是在对她说,这种小事还用不到她来办。 “哦”湛蓝复又将目光移开。 很快的进去的那几人传出消息,里面的确已空无一人。湛蓝身后议论声渐大,更有甚者一激动,已然跃过了机关,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眼景天公子。见他并没有阻止,更多的人也跟着跑进去查看。 欧阳乐也性急得跟着跑了进去。周扬钧担心她,也跟了进去。 不一会湛蓝身后的人就已进去了大半,且因那小屋着实太小,想查看的人又太多,不一会儿,里里外外渐渐靠近本来离得远远的机关圈。 湛蓝,和先锋队的队员,及惊鸿楼的众人远远站着看着。惊鸿楼治下很严,楼主不动,他们也都不动。 看着前头密密麻麻的人头,湛蓝心底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时,人群里突发意外。屋里的人大喊有陷阱,人群猛地向外涌,屋外的人措不及防,两相碰撞,推推搡搡间,不知是谁触发了机关,霎时间靠近机关圈两丈之内的人全数被灭,血流成河。 但屋内向外涌的人并不知情,继续向外拥挤,不少外围的人因躲避不及,被地上的尸首绊倒,再被后来的人踩上,虽不至于成了肉泥,却也没了生息。 人群中的欧阳乐在推搡间,见此情景,不由得腿软,一屁股就要坐在地上。边上一直伴着她的周扬钧想把她拉起来,但两人的停顿却阻到了后面的人,后来人一个大脚就将两人踩在地上。 “要爆炸啦!”从屋内冲出来的最后几人大声叫嚷,众人一时惊吓,推搡得更厉害了,落在他们身上的脚印也越来越重,越来越多。周月晴大声呼喊“你们谁救救我的女儿啊,救救她呀。”却没人去伸手拉一把。 空气中火药味越来越重,就要爆炸了,湛蓝狠狠拨开人群,冲进去,一把将两人拉起,推出机关圈外的安全地带。 周月晴赶紧上前将两人拉得更远,查看两人的伤势。周扬钧将欧阳乐护在怀里,所有的脚全踩在他的身上,欧阳乐毫发无损。 只是欧阳乐和周扬钧获救了,湛蓝却倒霉了。将两人推出去的时候,地上的躺尸的人拽住了湛蓝的脚踝。正挣脱着呢,屋内的炸药爆炸了。 “轰!”爆炸威力之大直接将这悬崖悬空的部分直接震断。剩下的人七手八脚,连拉带拽地被扯了上去。 可怜湛蓝就算有人啦,只是敌不过拉住湛蓝脚踝的人的求生意志,亦或是想拉个陪葬的,湛蓝就这么随着断裂的悬崖坠入了山涧。 落下的途中,湛蓝痴痴地看着上面,你们再拉我一把呀,一次不行,第二次不一定不行啊。目光投向那上面,对上那些怜悯的眼神,耳边还有欧阳乐的呼喊,“湛蓝,湛蓝!” “嘭”巨大的石块落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再带着湛蓝没入水中。朦胧中,湛蓝看到有一个身影从那处断崖一跃而入水中,湛蓝激动张口想呼救,却忘了自己已经在水里了,一开口便被山涧水呛晕了过去。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农家乐 湛蓝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是已经在一间房子内了。头痛欲裂,喉咙干得要冒烟了,胸口也有点闷痛。 “吱呀”门这时被打开,走进来一位大娘,看到湛蓝醒了,忙走上前,一手摸上湛蓝的额头,“小娘子你醒啦,醒了就好,烧也退了。这都睡了两日了。” 感受到额头的温度,看着大娘慈祥的脸庞,湛蓝有些怔愣。 “小娘子?”大娘轻声叫了一声,湛蓝会过神来,对大娘笑了笑,“水,咳。”喉咙干得连说话都难受。 “小娘子要喝水啊。”大娘转身给湛蓝倒了杯水。湛蓝一口气喝光,将空杯子又递给了大娘,示意还要。直到第二杯水又去了半杯,湛蓝才觉得喉咙好受了些。 “谢谢大娘,是大娘把我救回来的么?谢谢大娘。”说着就要拜谢。大娘赶紧扶住她。 “小娘子可别这么说,是你家相公背着你走了大半的山路,敲了我家的门。唉,怎么就碰上山贼了呢?可怜见的,还掉水里了。”大娘拍拍湛蓝的手,看着她满面怜惜。 “相公?”湛蓝这才发现大娘对她的称呼有点奇怪。哪来的相公?湛蓝一脸莫名。 “小娘子这是要找相公了?老婆子这就给你叫去。”大娘转身出门,留湛蓝大张着嘴。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进了门,温润的声音依旧,只是原来的那副平凡的脸孔却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玉雕般棱角分明、俊美异常的脸,“听大娘说你醒了,烧也退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尹昊?看来这便是你的真实面目了吧。”湛蓝仔仔细细地观察来人,然后下了一个结论。 “你原来的那张脸呢?” 尹昊笑而言他,“助人为乐,不必言谢。” “……坏了是吧,咳咳咳咳。”湛蓝咧嘴坏笑,却不小心扯动心脉,连咳不止。 尹昊含糊地应了一声。 跳崖救她之前,自己的脸上的确带着东西,只是带的东西不是那个叫尹昊的脸,而是叫景天公子的面具啊。 幸好自己跳崖前,把面具和外套都脱了,不然自己这几年的辛苦,就全交代在这了。唉,自己还真是欠了她师父的,还到她身上了。 尹昊也不理湛蓝之前的坏笑,伸手将湛蓝按在床上,“你在那次爆炸中受了内伤,因离着爆炸中心颇近,你的内伤不轻,且在随着断崖掉下山涧中,被石子砸伤,肺又被水呛伤,加之之前受的鞭伤在落水之后雪上加霜,你现在还是好好休息为上。” 语气虽谈不上温暖,但这一番话中的关心之意,也让湛蓝愣上了一愣。 湛蓝在愣神中,乖乖地躺回床上,这才想起,自己这次还真是欠了尹昊一声谢,如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已不知魂归何处了。 湛蓝冲尹昊张了张口,感谢的话便要脱口而出,尹昊却冲她摆摆手制止了。 “感谢的话 就不必说了,不过还希望湛姑娘能应允在下三件事。” 湛蓝挑眉,“不知是哪三件事呢?” 尹昊嫣红的嘴角微微勾起,“具体是哪三件事,等我之后想起来了,还请湛姑娘兑现。”看了看湛蓝的神色,又补了一句,“放心,绝不会让姑娘干些杀人放火的事。” 听他这么说,湛蓝也只好点头答应。 “哦,还有一事要向湛姑娘道歉。”尹昊话锋一转,倒是对湛蓝恭敬了起来,还起身对她拱手弯腰,“之前姑娘状况危急,得马上寻一户人家安置,只是在外孤男寡女,你我相貌又不相像,不得不向大娘说你我是对夫妻,若有冒犯的地方,在下向湛姑娘道歉了。” 湛蓝摆摆手,“没事,事急从权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尹昊彬彬有礼,让湛蓝挑不出错处。 “不过你那天怎么会在那里?你也参加了歼恶联盟?”湛蓝决定探他一探。 “在下那天是被朋友给叫去的,说是有热闹可以看。热闹看了不少,人还救了一个。”说着眼睛看了眼湛蓝。 “你一入水就被呛晕了,水流湍急,两边又爬不上去,我就拉着你抱着根浮木,顺流而下,寻了一处岸上来。只是没想到你呛了水晕了过去,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一上岸就开始发烧。我只得背着你寻人家收留。这才找到大娘这的。” 湛蓝脸热了热,暗自下决心回去后一定要把游泳学好。 “哦对了,这是你的吧。”说着尹昊从袖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啊,这是长命锁!”湛蓝伸手便想将东西拿回来,但尹昊比她更快,手一缩,东西便落回了他怀里。 “看来这东西对湛姑娘很重要啊,那这东西就作为湛姑娘应允在下那三件事的信物吧。” 尹昊也不等湛蓝答应,“你的药差不多要好了,我去让大娘给你端来。”转身出了门。 湛蓝伸出去的手还没收回,便听到窗边传来“啾啾”的鸟叫声,转头看过去,一个火红的小脑袋在窗子边探头探脑的。 “小黄毛?!”湛蓝看到小黄毛又惊又喜,刚刚尹昊带给她的郁闷之气扫了大半。 小黄毛虽让良雪侯送给了她,性子却随了良雪侯一大半,时常动不动地玩失踪。这次湛蓝更是隔了五天才见到它,虽然这其中可能也是因为湛蓝落入了山涧,让小黄毛一顿好找。 湛蓝这次伤得颇重,即便在良雪候手底下讨教了那么些年,还是在这小农家将养了半个月。 在这小农家养伤的日子里,湛蓝完完全全体会了一把农家乐。 尹昊也是。 尹昊从小便娇生惯养,即使因着练武,皮肉受苦,衣食住行上亦均是精益求精。 在这小农家,第一次穿上麻布衣时,粗糙的触感让他的脸色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但口中却未吐露出不满,甚至穿着麻布衣帮着大娘砍柴挑水倒夜香,下地除草种菜苗也统统不在话下! 这让尹昊在湛蓝面前极为得意。瞧着那抹讨厌的笑,湛蓝恨不得一拳将其轰碎。 而湛蓝在能起身下床之后,也跟着大娘上山采野菜野果,还跟着学了怎么纳鞋底!这还真是苍凉山上的老陈头教不了的。 其实湛蓝在苍凉山的生活,与这小农家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此时少了那聒噪的良雪候在身边时不时的偷袭,让湛蓝觉得美好的日子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可是,少了良雪候,却多了一个尹昊。湛蓝的美好农家乐就此幻灭。 湛蓝除草,尹昊在一旁浇水,生生泼了她一身;湛蓝烧火,尹昊美名其曰帮忙,却帮出了一头一脸灰;湛蓝洗菜,尹昊也洗菜,到最后,不知是洗菜还是洗她了。 湛蓝将手中的菜一摔,“尹昊!” 边上的小黄毛也冲着尹昊“啾啾”叫了几声。 尹昊却如受惊了的兔子般,“娘子,怎么了?” 湛蓝听到尹昊的这一声叫唤,转身,果然大娘正站在门边含笑地看着两人,“小娘子,小相公又惹你生气啦?” “没,没有。”湛蓝连忙摆手否认。 大娘笑笑,转身回了厨房,心里叹了一句“唉,年轻真好,想当年我和我家老头子,可不也是那样的吗。” 要是湛蓝知道大娘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估计会吐出一口老血来。 湛蓝瞪了一眼尹昊,就知道卖乖的家伙,正打算坐下,下腹一股热流让湛蓝白了脸。 匆匆交代了尹昊将剩下的菜洗完,湛蓝找了大娘,又匆匆回了卧房。 湛蓝没有想到,自家的好亲戚在这时候来了。算了算日子,也迟了很久了,估计是因为那次落水,受了凉,且这次的疼痛更胜以往。 午饭后,湛蓝趴在床上,将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即使已经热到满头大汗,湛蓝也不松开被子,如此,小腹的疼痛才感觉减轻了一点点。 卧房的门打开了,尹昊走了进来。看着湛蓝疼得脸色发白,满头大汗,尹昊知道女子每个月都有此一遭,但却不知道却能如此疼痛。 “哟,没想到我还能看到湛女侠有如此的一天啊。”一开口就想让湛蓝将其人道毁灭了。 “前些天你还看得少吗?”白着一张脸,湛蓝硬气地回嘴。 尹昊也不回嘴,默默地将手中的小火炉放在床边。 湛蓝诧异地看了尹昊一眼,尹昊满脸不自然,“这是大娘说的,你这时候最怕冷了。”说完,傲娇地将脸转向一边。 湛蓝看到尹昊这副模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时也忘记了让她抓狂的酸痛。 尹昊看到湛蓝这副模样,冷哼一声,转身出了门,仍不忘将房门带上。 所以尹昊是傲娇属性的吗?湛蓝眼里带出一点笑意。 说起来,他的□□还是因为自己而毁坏的呢,是得好好跟他道谢一番。 这般想着,湛蓝将被子又裹了裹。 又过了几日,来拜访的好亲戚总算走了,湛蓝觉得身子已然大好。 本来嘛,习武本就有强身健体之效,更何况湛蓝在良雪侯手下的那段日子可不是白过的。这次在湛蓝看来,只不过是不小心罢了。 湛蓝站在大娘家的院子里呼吸着新鲜空气,舒缓着筋骨,小黄毛在她身边飞来飞去,啾啾地叫个不停。 小黄毛这几天都陪在湛蓝身边,估计是这次差点没找到湛蓝让这小家伙害怕了吧。 大娘家屋后的小树林里,“主子,属下无能,那个长命锁查无线索。不过同一个款式的长命锁倒是曾出现在华宰相的儿子华笙身上。” “华笙?”手里摩挲着手中长命锁内的“箫”字,尹昊眼睛一眯,“继续查,看看他们有什么关系。” “是。”一个黑色的身影消散在空中。 湛蓝隐在树冠上,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刚刚只是想叫尹昊回去洗菜的,没想到却见到这一幕。 尹昊静站在原地,看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半晌不语,才又返身抬步往大娘家走去。 忽的大喝“谁!”抬手一阵劲风射向边上,湛蓝一个倒栽葱,狼狈从树上掉了下来。 “唉哟!”湛蓝摸着碰得有些疼的地方,有些埋怨地看着尹昊。 “老远看到你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本来想吓你一跳,没想到反倒被你吓了一跳。”不自觉露出一些小女儿娇态。 尹昊却是不信的,眼神锐利地上下扫了湛蓝好几眼,但没发现任何异样。 复又看了一眼湛蓝的娇态,尹昊低头闷闷一笑,罢了,今后总归会被她知道的。 抬头隐去笑意,尹昊向湛蓝作了一揖,穿着麻布衣,倒有另一番趣味,“那小生要怎么做才能让湛女侠消气呢?” 湛蓝没想到尹昊竟也有如此作态,一愣之下哈哈大笑,笑得面前的尹昊耳根发红,一甩手,直起身,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诶诶,别走啊,既然你这么有诚意,就帮我把菜洗了,再切了,然后把柴给砍了呗。”湛蓝赶紧跟上。 走在前头的麻衣俊美青年冷着脸,不置一词,默默的走到盆子边坐下,洗菜。 湛蓝真是被这头傲娇兽逗得没法停下笑来,碍于照顾他的脸面,没出声笑出罢了。 只是偶尔眼角一扫,看向刚刚那个黑影消失的方向。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烫手山芋 在这半个月内,江湖上也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是容县一役,歼恶联盟损失惨重,而五大恶人也失去了踪迹,只得全线退回越州州府休整。 二是匆匆离开越州返回瘴南的五毒教,被人发现全教被屠,教域内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三不算是江湖中事,也算是大事一件,当初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沐成阳质子甩开了监视他的人,失踪了。 自从那次被湛蓝撞破之后,尹昊再见那黑影也不避讳着湛蓝了,甚至还邀请她一起,湛蓝对此避之不及。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啊。 这几日,尹昊在得知了这三件事之后,正好湛蓝伤势也已痊愈,便与湛蓝谈妥,不日便要启程,返回越州州府。 临行前,大娘将湛蓝拉倒一旁,悄声跟她说了几句话。 “姑娘,我看你相公是个好的。你是不知道,你这段日子,天天往背上抹的膏药,便是你家相公亲自上山采了草药费了些功夫制成的,大娘我在边上看着,他对你的情意着实是没话说的,大娘只盼着你们俩能和和美美的。” 听到大娘这么说,湛蓝想起了这些日子被大娘旁观的,看似欺压尹昊,实则被欺压的日子来。 天,自己在大娘心中竟成了河东狮吼般的人吗?! 湛蓝愤恨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尹昊。 尹昊似有所感,回头对湛蓝微微一笑。 这微微一笑落到一旁的大娘眼里,拍了拍湛蓝的手。 湛蓝带着一肚子郁闷,上了路。 大娘家所在的小山村的村民早知道大娘家来了两位天仙般的人物,时不时会找机会来打探一番,道是州府的大户人家的小夫妻俩,现在要回去了,竟也是依依不舍。 湛蓝只得按捺下满肚子郁闷,微笑着跟村民们挥手道别。 两人只身上了路,小黄毛在两人的头上飞来转去,叽叽喳喳。 湛蓝真觉得这鸟良雪侯送得好,前几天还就靠它向欧阳乐报了平安,还带回了欧阳乐的一封回信。 想到回信,湛蓝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尹昊。 欧阳乐信上说在他们落水的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报平安了,因为那人手里拿着湛蓝随身携带的那个长命锁,所以她也就相信了,还以为是湛蓝所托之人。 只是湛蓝落水后,竟发了烧昏睡了两天,想起来要报平安的事更是等到脑子稍微有点清醒之后了,所以这一定不会是湛蓝做的。这只能是她身边的这个人做的。 一想到自己的那长命锁还在尹昊手里,湛蓝就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那可是自己的贴身之物,此时却在一个男人手里,还是一个性十分恶劣的男人! 这般想着,湛蓝又看了一眼尹昊,狠狠地看了一眼。 那人却好像侧脸长了眼睛似的,知道了湛蓝的动作,也知道了湛蓝在想些什么,头也不回地出声,“你那长命锁藏得甚是隐蔽,原本还是大娘帮你换衣服时才发现的。我想也只有你的闺蜜好友才得以见过,对她来说,这长命锁不是很有说服力么?” 斜睨湛蓝一眼,继续说道,“放心吧,那三件事完成之后,长命锁我立刻还你。” 湛蓝一听当初拿到长命锁的是大娘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后来那三件事之后,湛蓝脸色又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忽的回过神来,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了那臭家伙的臭毛病了,只逗弄着落在她肩上的小黄毛,不搭理那尹昊。 一出了那小山村,尹昊便将那面具拿了出来,戴在脸上。 湛蓝一看,那厮脸上的面具竟是已经被修补好了,细看都没有一丝破损的痕迹。 尹昊看到湛蓝的眼神,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是不知道当她知道这面具就没坏的时候 ,她的反应是什么? 可真是好奇啊,哈哈。傲娇的尹公子内心打了一个滚。 虽然那小山村还在越州境内,但要到欧阳家所在的越州州府还得两三日的时间,他们俩走了几个时辰,现在也只是到了小山村所在的县城里,便打算找间客栈落脚。 这算是个大县城了,尹昊也不差那钱,早遣下属送来了不少银钱,便寻了间大客栈歇息。湛蓝和尹昊就一人占了一间这间客栈顶好的房间。 赶了一天的路,湛蓝本想好好休息的。 当天晚上却有人找上门来了。 听到敲门声湛蓝本不欲理睬的,因为那敲的不是门,而是窗。 没有正常人会在这个时候敲窗户的。 但是湛蓝还是去开了窗,她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敲她的窗户。 她的好奇心向来就很重,不然当初也就不会由着欧阳乐的性子跟着去了那条巷子,救下了小吴。 湛蓝打开了窗,却没看到任何人,只有一盆树,一盆小树,叶子墨绿墨绿得好像马上就要滴下来。那墨绿墨绿的叶子中间藏着几朵小花苞。 湛蓝捧着小树的手抖了一抖,就算没见过,也肯定是听过的。 湛蓝手上的这一盆就是那时在白家灭门惨案中消失的黑木樨,传闻中殇春的毒引和药引。 冲外边探了探头,没瞧见来人,湛蓝只得关上窗户,捧着那盆黑木樨小心翼翼地走到桌边,将其放在桌上。 湛蓝看着本该消失,却出现在这里的黑木樨,有点忘记该怎么喘气。 说实在的,她现在有点紧张,要知道这可是一盆引起了江湖大动荡的树,多少人因为它而死了,多少人因为它而拔刀相向。 前不久,湛蓝还是因为它掉下了山崖,卧了一段不长不短时间的床。 现在这盆黑木樨摆在湛蓝的桌上了,看样子那场灭门并没有让想得到它的人得到它,问题是现在不想得到它的人偏偏得到了它。 湛蓝也不想去想是什么人将这黑木樨送到她这来的,到底是信任她还是利用她。 她现在已经很困了,只想睡一觉,什么天大的事都得等她睡完觉再说! 第二天湛蓝几乎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桌上的那盆黑木樨怔了怔,再看到窗户外面的日头又怔了怔。 第一怔是想起了自己现在有了这么一件麻烦事,第二怔则是奇怪隔壁的尹昊怎么没有来叫醒自己上路。 湛蓝起身洗漱完毕,开门叫了小二要了早饭和一个粗布袋子。 她打算将那黑木樨装袋子里拿回欧阳府。 吃完早饭,湛蓝提着个粗布袋子走下楼。 一下楼就看见尹昊那张平凡的脸冲着她温润地笑,“你醒了?那我们就上路吧。” 湛蓝径直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那抹笑,忽然蹦出一句,“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张脸的笑很假?” 听到这句话,尹昊嘴角的那抹笑僵住了,而后换成了一对卫生眼。 湛蓝看着尹昊,“其实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我实在不想让你的这个笑去寒碜别人。” 湛蓝嘴上说得十分诚恳,内心却狂喜得要大叫,今儿个总算是将了他一军。 骑上托店家寻来的两匹马,两个人慢慢地走着,速度比起之前没快多少,只不过把走路的两条腿换成了四条,在天上飞的还是在天上飞。 湛蓝驱马向前,和尹昊一起并排走,转头看着尹昊,小黄毛也落在湛蓝肩上,一起和她偏头看着尹昊。 正待要开口询问尹昊刚刚怎么不叫醒她赶路,前面却有人替湛蓝说了话。 “抢劫!” 湛蓝呛了一口气,顿时咳嗽个不停。手里提着的粗布袋子也因着晃个不停。 待湛蓝缓过来气,抬眼看去,前方几个扛着大刀的汉子正把刀指着他们。 尹昊也看见了,然后,继续往前走。 “欸,前面抢劫呢。”湛蓝赶忙拉住他的缰绳。 尹昊却淡淡地扫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粗布袋子,“反正抢的不是我。” 湛蓝抓着缰绳的手心陡然一紧,瞬间出汗。 尹昊从她手中将缰绳抽走,两腿轻夹,驱着身下的马往前走。 手中的一空让湛蓝回神,看着尹昊往前走,无法,只得也跟着往前走。 “喂!抢劫着呢,没听见啊,站住!我叫你们站住!”其中的一个扛刀大汉见湛蓝他们似没瞧见他们,继续往前走,有点恼怒了,挥着大刀就要砍断他们身下马的腿。 “啪”下一秒那人手中的大刀就掉到了地上。 是尹昊将手中握着的缰绳打到了他的手腕上。 “我没有你要的东西。”他手中的缰绳向后一扬,指向湛蓝,“她才有。” 湛蓝算是见识到了人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当然,她也不甘示弱,“我们是一起的。” 被打掉刀的大汉不知道该听谁的,握着已红肿不堪的手腕回头看向领头的。 那领头的看一眼那红肿的手腕就知道他面前的这两位都不是好惹的,至少这男的不是。 他向马上的尹昊拱手,“阁下,我们也不想伤及无辜。还请阁下走得远远的,莫要管我们这的闲事。” 尹昊对他颔首,正要驱马向前,湛蓝情急之下,把手上的粗布袋子塞进了尹昊的怀里。 “现在东西是他在拿着的,你们找他去。”然后抢在尹昊前头跑远了去。 尹昊却看也不看,就把怀里的东西扔给那群大汉。 “喂!”湛蓝没想到尹昊竟然这么不管不顾地就扔了出去,只得回身去抢那尚在空中飞粗布袋子。 到底还是因为跑得太远了,湛蓝没有抢到手。 那领头的大汉接住了丢过来的粗布袋子,打开袋子瞧了瞧,神情满意地合上了袋子,对尹昊拱手道,“多谢阁下相助,日后有用得上我们金刀盟的,我们一定在所不辞。” 尹昊听到这句话,眼睛一眯,扫了眼他们扛着的大刀,上面有在阳光闪着的金光,“你们是金刀盟的人?” “是的,我们是金……”领头的大汉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剩下的话他也没有机会说了。 因为他死了。 被尹昊给一缰绳抽死的。 在他一承认他就是金刀盟的人的时候,尹昊就出手了,一缰绳抽得他身首异处,然后把他手中的粗布袋子拿了过来。 那领头的大汉身后的几个人,包括那个手腕红肿的,都惊呆了。 待其中有一个人大喝,“你杀了大哥!”才一起反应过来,举起大刀朝尹昊砍去。 跑过来的湛蓝倒挂在马上,朝那群大汉扫起了一阵尘土,冲尹昊大喊,“快走!” 但是尹昊没有听湛蓝的话。 他把那粗布袋子扔回给了湛蓝,飞身离马,袭向那群大汉,顷刻间,除了他,其他人都倒下了。 湛蓝没有看清楚尹昊是怎么出手的。因为那该死的扬起的尘土。 但是她现在也不关心这个了,现在她只知道闯了大祸了。 湛蓝冲到了尹昊边上,“我不是叫你快走么?你现在把他们杀了,到时候就轮到我们被金刀盟的杀了。” 尹昊脸上从今天早上起那温润的笑就消失了,“我没有让人在屁股后面追的习惯。” “你现在是没人追你了,那之后换来的是更多的人来追。” “那就把他们都杀了。”尹昊看一眼湛蓝,继续骑马往前走。 那是毫无情绪的一眼,但湛蓝却觉得有股凉意从后背一直窜上后脑勺。 “唉”湛蓝叹了一口气,看着手里的粗布袋子,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是个烫手的山芋。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破庙之围 也不知是哪走漏了消息,因为湛蓝手里的这个烫手山芋,他们在往下一个目的地的路上,遇到了不下五拨要来抢这山芋的人。 其中竟还有歼恶联盟中的人。 湛蓝不禁腹诽,来了这一手的幕后之人,手段真高,直接就将歼恶联盟挑得窝里反了,这消息估计也是那人漏出来的。 这也直接导致了他们在天黑前无法赶到目的地投宿。 幸好还有一间破庙能够将就一晚。 闯荡江湖,错过什么都不能错过破庙,特别是这种因为无法投宿而暂住的破庙。 在这种破庙里,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这一个念头在湛蓝一踏进破庙就冒出来了。 湛蓝和尹昊将马栓在破庙屋檐下的门柱上,一踏进破庙,就见大殿深处立着一尊神像。 那神像身上和那它身下的石台已堆满厚厚的灰尘,表面的彩塑也斑驳不堪,但那双俯视众生的双眸依然透着慈悲。 大殿之上共有三拨人,有男有女,各自围着火堆烤暖。 靠近庙门的墙边好像是一对父子,年青的儿子坐在风口帮父亲挡着风,还从包袱里拿出了几个干粮和水袋递给了父亲。 再往里一点有三男两女,看他们的穿着女的是峨眉派,男的是武当派的。他们正在火上架了一只锅,里面煮着东西,锅下还有几支烤串,估计是他们打的野味。 而在他们的对过去,则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瘦骨嶙峋的,往他脸上看去,那双黑洞洞的眼窟窿把湛蓝吓了一跳。他边上的火堆看上去已经熄灭很久看,他却没有要重新生火的打算,就这么枯坐着,边上还拄着跟枯木拐杖。 他们几人在湛蓝尹昊进庙的时候,都各自看了一眼才复又回过头去,只那个黑瞎子一动不动。 湛蓝和尹昊进了破庙,看到那峨眉派和武当派的弟子,湛蓝眼睛亮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手中的那个烫手山芋,自也默默与尹昊找了一个地方,铺了块布,坐下休息。 尹昊去庙后面捡了一些柴火回来,也生了火堆,湛蓝坐下后,顺手就将那粗布袋子放在边上,拿出包裹里的干粮和水与尹昊分了吃。 许是吃饱了饭,却又不到睡觉的时候,对过那两个峨眉的女弟子又见只有湛蓝这一个女子,便过来搭话。 那两位当中一位脸较圆的最先开了口,“我看你一直拿着这粗布袋子,这里面到底放了什么宝贝,我能看一看不。” 话还未说完,也不等湛蓝应声,就自顾自的打开了那粗布袋子。于是,那粗布袋子里的黑木樨就这么显露了出来。 “啊,这是什么树?”看到那黑木樨,那圆脸姑娘惊呼了一声,将庙殿内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湛蓝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赶忙将袋子从那圆脸姑娘那收回来,将那黑木樨掩上,“不过是路边的野树,看它快死了,可怜它,才将它养在身边的。” 那圆脸姑娘边上的那个长脸姑娘噗嗤一声笑了,“见过捡小猫小狗的,还没见过捡小树的。” 湛蓝抬头看了她一眼,“是啊是啊,怎么样,让你大开眼界了没?”湛蓝本来就恼那圆脸姑娘,现在长脸姑娘正好撞枪口上来了。 听了这话,长脸姑娘脸上有点讪讪的,连带的圆脸姑娘也不好继续呆下去了,便回他们自己的火堆边。 晚些时候,大伙儿都各自歇下了,湛蓝也裹了外袍倚在墙边睡了。 倒是尹昊,说是歇着了,时不时地起身给火堆添把柴火,湛蓝半夜醒过来一回,看到这样,心里愧疚了一下,就对尹昊说要替了他。 尹昊也不客气,倒头就睡。 湛蓝看他那么干脆,暗自嘀咕一声算了,反正今早也对他不起,也就老老实实坐那看着火,然后偶尔打个盹点点头。 到了后半夜,湛蓝正打盹打得正香,忽然觉得手边的粗布袋子有动静。 前边说了,破庙是什么事都能发生的地,虽说有神在,那些个牛鬼蛇神闯不进来,但难保没有胆儿大的。 湛蓝登时就惊了一背冷汗,眼睛睁开一条缝缝小心朝那看去,只看到一个黑影在摆弄她的粗布袋子。 湛蓝继续装睡,不动声色地将千蓝匕抽出,握在手中,趁那人低着头,猛地向他捅去。 那人措不及防,只来得及避开身前的几处要害,但还是被湛蓝划破了手臂。 那人被湛蓝这一划,起了性子,放开湛蓝的粗布袋子跟湛蓝缠斗起来。 借着庙外的微光,湛蓝认出这是那对父子中的父亲。 这父亲是个高手!一交手,湛蓝内心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高手过招,除非有武器相接,不然是悄无声息的,只有些微的风声。 但是在这个破庙里,没有一个是低手,湛蓝只求有人秉着侠义之心能来帮她一把。 但两人过了有三四十招,竟还没人起身。 尹昊,湛蓝就不奢望,那瞎子湛蓝也不要求了,但其余的几人也全都或躺或坐继续睡着,湛蓝心里就有点打鼓了。 不是有句话说装睡的人是永远都叫不醒的么。 湛蓝有个缺点,就是越到紧要的时刻,心里就越爱想些有的没的。 她现在心里就在想啊,是不是这些人是提前就已经知道她会带着那盆黑木樨到这个破庙里来过夜,他们跟之前的几拨人一样,都是为了这粗布袋子里的东西。 事实证明,湛蓝很不幸地猜对了。 就在湛蓝内心不断揣测之际,周围除了尹昊和那瞎子之外,所有人都蹦起来,朝湛蓝围攻而去。 两个峨眉女弟子与三个武当男弟子执剑。 儿子从包袱里拿出两杆折叠起来的枪,扔了一杆给父亲,打开,齐齐对着湛蓝。 原来他们就是双枪父子。 “什么时候峨眉,武当,和双枪父子也跟那群人一伙儿了?” 他们当然都知道湛蓝说得那群人是谁,但是那两个峨眉女弟子中长脸的那个冷哼一声,“跟那群人一伙儿的可不是我们,而是你!” 湛蓝疑惑了,自己什么时候给人这样的错觉了,明明自己才刚刚因为那群人差点死掉,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给人感觉应该是恨得不共戴天才是啊。 看到她疑惑的神情,圆脸姑娘好心给她解了疑,“都说你和他们合谋盗了黑木樨,因着你的身份没有人会怀疑到你的身上,所以将黑木樨交给了你保管。” 湛蓝看了看那粗布袋子,暗叹了一口气,果然又是因为这个。 “哼,跟她这种人废这么多话干嘛?直接上就是。”那长脸姑娘又是一声冷哼,执剑率先攻了过来。 后面另外跟着四柄剑和两杆枪,齐齐瞄准湛蓝的周身几处大穴。 湛蓝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赶着打。 双枪父子的默契无人可比,三位武当男弟子的阵型也无懈可击。 倒是那长脸姑娘爱冒风头,又嫌弃同伴的拉后腿,不时抛下那圆脸姑娘,单独进攻。 湛蓝知道,这是一个突破口。 湛蓝几乎是毫无顾忌地攻向圆脸姑娘,毫不在意身后的另外四柄剑和两杆枪。 圆脸姑娘被湛蓝这般给吓了一跳,她没有想过有人敢这般打架的,登时就后退了一步。于是湛蓝就出了包围圈。 但是出来了不能就代表结束了。 湛蓝是出了包围圈,却离那粗布袋子远了,那儿子见状,反身去拿那粗布袋子。 湛蓝倒是想去夺回来,但前面还有六人挡着她,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粗布袋子落入儿子的手中。 湛蓝在连续的抵挡与还手之际,抽空瞪了一眼边上继续睡觉的尹昊,这男人是要自己求着他才肯出手吗? 湛蓝还原本想说是不是就让他们拿走吧。 可是转念一想,不行啊,这等剧毒之物,落到谁手里都不是一件好事啊,而且,谁知道他们是来捉拿成了“贼人”的自己,还是冲着自己手中的黑木樨来到 。 看到儿子就要跳窗跑了,正在着急之时,一个身影蹿出,一把将儿子跃起的身子拽下,抢下粗布袋子,头也不回准准地就扔在尹昊怀里,骑在那儿子身上,对准他的头就是一阵狂殴。 围攻湛蓝的几人看那粗布袋子又回到了尹昊的手里,放下湛蓝,转头去打尹昊。 这下,尹昊再傲娇,也只能出手了。 湛蓝松了一口气,朝窗下形式一边倒的两人看去,那骑在上方的竟是刚刚一动不动的瞎子,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能死死压制住那儿子,不被还手。 果然也是个高手,只是听他口里不停喃喃的说着,“叫你偷东西,叫你偷别人的东西……” 那六人对上尹昊,只有被打的份,加上那双枪中的儿子被瞎子打成了猪头,父亲去打那瞎子还被扫在一旁,无法撼动瞎子一分。 直到最后估计是瞎子打爽了,才放开了那儿子,坐回了原位。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帮手,真是小看了你们,下次就不会让你们这么便宜了。”习惯性放下狠话,几人相扶着走出了破庙。 湛蓝知道,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只是睡觉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前辈”,湛蓝走到那瞎子面前,向他行礼道谢,“方才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却没得到瞎子任何反应。 湛蓝只得默默自己的鼻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刚刚未完的觉。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烦心事真多 第二天一早,湛蓝因为还算是睡了一个好觉,心情舒爽,上路前,还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干粮放在那瞎子前面,聊表一点心意。 这一点可真算是不容易,因为湛蓝对吃,从来都是很在意的。 要不是小黄毛在边上叫着,湛蓝本来是想给把葵花籽来着的。 这一路上又碰到了不少前来抢那黑木樨和捉拿湛蓝的人。 湛蓝算是搞清楚了状况,原来除了走漏了黑木樨现在正在湛蓝手里外,还道湛蓝其实与五大恶人是一伙的,之前在越州容县,五大恶人能逃脱,这之中少不了湛蓝在其中做的手脚。 如今黑木樨就在她手里,其他人一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上啊!拿不到人,抢到那黑木樨,在自家门派中,也是大功一件啊! 好不容易,终于赶到了越州州府,一进城湛蓝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更甚。 由于歼恶联盟在此休整,城里还是有不少武林人士在走动。 大家虽不至于一上来就要动手,但幽幽的眼神不停地打量着湛蓝,让她内心有点焦躁。 一进城,既然已被湛蓝看过,尹昊便大大方方地告知湛蓝他要回如玉馆了,竟不介意湛蓝知道他在越州的据点便是那如玉馆。 湛蓝想起那时她在如玉馆里窥到的让那颜娘和花魁素素十分恭敬的那个坐在床上的身影,和那天晚上出现在那个屋顶的黑衣人想必也是他了吧。 湛蓝将那黑衣人受伤的部位,那个蹒跚走进如玉馆的身影,和那个在床上的身影连在一起,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看着尹昊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湛蓝也转身向欧阳府走去。 站在欧阳府的大门前,湛蓝再一次感受到了它的宏伟。想起上次还只是从它的侧门进的,就已是震撼非常了,何况这次。 湛蓝走上台阶,抬起沉重的铜环,敲门。 一个家丁出来应门,看到是湛蓝,竟愣了一下。 “湛小姐,还请您稍等一下,待小的去通报一下。” 湛蓝听到也跟着愣了一下,心里暗嘲了一下,这谣言的威力可真大呀,现在都需要通报了。 那家丁虚掩上门,往内跑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身后跟着欧阳府的大管家。 “湛小姐,夫人有请。” 随着大管家来到正厅,湛蓝看到那个瘦削却坚强的背影,心底一阵动容。 周月晴转过身来,“湛蓝来啦。”对大管家点头示意退下。 湛蓝对着周月晴恭敬一礼。 这是一位坚强的女人,在丈夫失踪不知生死的时候,以一己之力担着欧阳府,让其在江湖中的地位虽然摇晃,却不至于跌落。 周月晴看着湛蓝,心里一阵感慨。 自己眼前的这位小姑娘,刚出师就从廖秀手里救下了自己的女儿和侄子,在武林大会上一举成名,在容县一役中救下了无数武林通道,却没想到今日背上了那等污名。 “欧阳夫人。”不等周月晴开口,湛蓝率先出声,她知道她如今背负的污名,不想再连累他人了。 湛蓝将手中的黑布袋递向周月晴,“还请夫人收下此物,妥善保管,勿再让其流入江湖。” 周月晴盯着那黑布袋,“这袋中莫非是?” 湛蓝笑笑,不说话,将手中的黑布袋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那棵小树,小心翼翼的摘下了一片叶子,扔在了门外,一只小鸟探头探脑地偷啄着那片叶子,然后下一秒,“咚”地一下倒地就睡。 小黄毛飞到那小鸟边上,围着小鸟和那片叶子转悠了几圈,凑到叶子上闻了闻,浑身的毛一炸,嗖地飞回了湛蓝的肩膀,头埋在衣领里不动了。 它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上赶着要呢?湛蓝摸了摸小黄毛。 看到那只小鸟,周月晴便知,湛蓝这是在向她证实自己手中确是那黑木樨无疑。 “好孩子。”周月晴接过了湛蓝手中的黑布袋。 湛蓝见周月晴接过了黑木樨,对她施了一礼,告辞,转身就走。 唉,本想着再见欧阳乐一面的,但今日的局势,湛蓝不便在欧阳府久待。 周月晴也不挽留,抱着那盆黑木樨,往后院走去,务必要把它放在一个妥善之处保管。 待湛蓝刚刚走出欧阳府的大门,欧阳乐从后院跑了出来。 “娘,听说湛蓝回来了?怎么样?伤好了吗?人呢?” 周月晴看着欧阳乐,“她已经走了”摸着她的头,“乐乐啊,这段日子,你就先不要跟湛蓝见面了。” “为什么?”欧阳乐不解,想到最近的传闻,“难道娘也认为湛蓝是那样的人吗?” “她不是那样的人,绝对是有人造谣!”欧阳乐挣脱了周月晴的手,大声冲她为湛蓝辩解。 “我没有想到娘也是那样的人!”欧阳乐心底失望之极,转身跑回自己的闺房。 周月晴的手还抬着,她的话不知怎么说出口。 不是的,娘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为了欧阳府好,也是为了湛蓝好啊。 湛蓝此时站在街上,手里是刚刚欧阳府大管家追出来还给她的包袱,捏着里面的银子,湛蓝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花在客栈上,而且,黑木樨虽然让她上交组织了,难保还有人仍想将她捉去祭旗的,还是得找个人庇护才是。 手指揉了揉肩上的小黄毛,放了它去玩耍,到时候让它循着自己的味道回来找自己就好,湛蓝抬步走向尹昊所在的如玉馆。 还未开始营业的红粉巷十分的安静,前一晚遗留下的香帕、薄纱、折扇、香囊等的,还散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躁动的香气。 湛蓝默默地从中穿过,径直来到了如玉馆的门前。 如玉馆一如其他的青楼一样,大门紧闭,只有在午饭过后才开门营业。湛蓝看了看日头,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 上前敲了敲门,没人开门,湛蓝又重重地敲了几下,过了好一会,门后才有声响。 门开了,门后一个小丫鬟手里捧着一个还剩半碗饭菜的碗,嘴里还嚼着东西,满脸的不耐烦。 “你谁啊,还没开门呢,待会儿再来。”说完就要关门。 湛蓝忙将门撑住,“我姓湛,我是来找尹昊公子的,还烦请通报一声。” “尹昊公子哪是你能见得着的。”那丫鬟继续关门,湛蓝忙往那丫鬟手里塞了几个银锭子。 那小丫鬟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瞧了湛蓝一眼,觉得这人还算上道,转身虚掩着门,进内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里面有人出来了,湛蓝一看那人,是颜娘,湛蓝心底松了一口气。 颜娘笑眯眯地对着湛蓝问道,“不是姑娘此时来我们这有何事啊?” “啊,我是想找尹昊公子的,实不相瞒,我是想来寻一栖身之所的。” 颜娘对湛蓝笑笑,“湛姑娘,这如玉馆可是让人消遣的地,可不是什么客栈,小姑娘来这可找不到安逸的栖身之所的,还请回吧。” “尹昊呢?我直接和他说。” “湛姑娘啊,我家公子向来是古道热肠的,甚至有的时候为了救人不顾自身性命”颜娘面上依然带着笑,“我们下面的人从来都是心疼公子的,所以有的时候,也不能怪我们心狠了。” 湛蓝一听,看来尹昊已告诉他们她已经知晓了他们是干嘛的,只是这言下之意,是怪自己咯?心里对颜娘的感观坏了不少。 还想再争取几句,颜娘身后传来一个娇媚却无情的声音,“颜娘,跟她费什么话,直接将她赶出去便是。如果不是她,公子哪会受了那些苦呢?” 湛蓝向颜娘身后看去,来者是如玉馆的花魁素素姑娘。 “呵,素素姑娘话中的意思,还请明说。” “明说?我家公子就是心太善,总是有那么些个下作之人利用这点,自以为搭上了公子,一步登天了。” “下作之人?你说我?!”湛蓝被这一定义听得是膛目结舌。 自己什么时候惹到她了?湛蓝心底的火开始燃烧。 “可不是,无父无母?谁都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说不定是哪个暗门子里丢出来的呢……” 颜娘制止了素素接下来的话。 素素戳到湛蓝的痛点了! 湛蓝尽管表面上对当初华昌和凌宛的举动表示理解,心底里却不谅解,但这并不表示可以让人在自己面前随意地侮辱他们。 是可忍孰不可忍,湛蓝拔出青杀剑,对着素素,“拿出你的武器!若我任凭你在我面前侮辱我的父母,那我便枉为人子了!” “呵,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素素从身后抽出两把小巧的矛头圆斧。 一道青色的剑影带着湛蓝的怒火,向素素迎头刺去。 素素一把圆斧架住了来势汹汹的青杀剑,另一把向湛蓝夹击而去。 “哼!”湛蓝冷笑一声,挥开那圆斧,一剑将另一圆斧击飞,一剑刺向素素的脖颈。 “够了!”边上的颜娘见喝止不住她们两人,也飞身加入了战局,欲将两人隔开。 颜娘一掌架住湛蓝,一掌架住一把圆斧,再一脚踢向另一把圆斧。 被架住的湛蓝另一手抽出千蓝匕,向颜娘刺去,“别拦着我!” 素素也挣脱了颜娘的桎梏,翻手就向颜娘砍去,“滚开,让我好好教训她!” 三人缠斗成一团,旁人都无法将其分开,如玉馆的玄关走廊被三人弄得伤痕累累,打斗的声响也将附近的几家青楼的人吸引了出来。 “怎么回事?”正在楼上听属下汇报的尹昊听到声响,本以为是哪家纨绔来闹事,没想到动静却越闹越大,出来一看,却见三人缠斗在一块。 尹昊飞身进入战团,颜娘和素素见自家公子被惊动了,下意识收手,湛蓝也被尹昊制止住。 “怎么回事!”尹昊来回扫视着三人。 湛蓝觉得如果留在这里蹭住还要面对这等人,还不如去外面住客栈天天与来抓她的人打来得痛快呢。 想到这里,湛蓝转身就走。 尹昊连忙拉住她,小时候怎么就不觉得她这么倔啊。 素素在一旁愤愤地不说话。 “你说!”尹昊指着颜娘。 颜娘权衡了一下,就算自己现在替素素说了话,那神出鬼没的黑影也会如实将刚刚这里发生的事告诉公子的,到时候反倒得不偿失。 于是便如实禀告了尹昊。 尹昊闻言,冷哼一声,“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属下能替主子做主了?” 听到这句话,除了尹昊和湛蓝之外,所有如玉馆的人都跪下了,“主子赎罪。” “颜娘,你安排一个清静的院子给湛蓝,素素,你等会上来找我一趟,至于其他人,就起来吧。” 尹昊甩袖背手,回到楼上。 颜娘对自家主子的决定感到有些意外,偷偷扫了湛蓝一眼,没觉着有什么特别啊,怎么就让自家主子对她另眼相待了呢? 一时间,对自己之前跟着素素和湛蓝打擂台的举动,不禁有些后悔了。 素素瞪了湛蓝一眼,跟着尹昊去到楼上。 湛蓝心底腹诽了一句,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跟着颜娘来到了如玉馆后院里的一个小院子。 颜娘温和对湛蓝笑笑,“湛姑娘,你看这个院子合不合心意呢?” 湛蓝觉得颜娘的态度虽然一如之前的温和,现在却带了点恭敬的意味在。 “这样就可以了,颜娘费心了。”湛蓝掏出几个银锭子往颜娘手里塞去。 “哎,这怎么好意思呢”颜娘赶紧将银锭子塞回去,背后直冒汗,“我也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湛蓝见状,便将银锭子收了回来。 颜娘看到了,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虽说那素素爱慕主子,主子未尝不知道,还让她跟了这么多年在身边,但是,总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在自己主子心里的位置不一样呢。 “姑娘就在这好好歇息吧,有事出来唤一声就可以了,我们这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言下之意便是让湛蓝安心住在这,就算有人敢来拿湛蓝,他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颜娘前边还有事,就不多陪了。” 湛蓝满意地点点头,如此这般,自己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啾啾” 咦,小黄毛这么快就浪回来了?湛蓝捧着小黄毛,从它脚上解下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是欧阳乐写的,说她并不相信外面的传言,并问湛蓝住在哪,晚上要来看她。 湛蓝看到,不禁有些惊喜,“没想到你这小黄毛还蛮机灵的嘛。”手指轻刮了小黄毛几下。 “啾啾!”小黄毛配合地挺了挺胸膛,带着湛蓝的回信,飞向了蓝天。 如玉馆楼上,尹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素素,“你真当我不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做了什么吗?收买黑影,探听本王行踪!你们该知道的,本王会让你们知道,不该知道的,就给本王安安分分的!还轮不到别人替本王做决定!还是说,你想来坐本王的位置,嗯?!” “属下不敢!”素素急忙磕头。 “哼,谅你也不敢。下去吧,回头把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 “……是”素素拽紧发凉的手指,慢慢退出了房间。 晚上,用罢晚饭,周扬钧和欧阳乐乔装来到如玉馆,见到了湛蓝。 “湛蓝。”欧阳乐开口就替周月晴向湛蓝解释,“我娘绝对不是那个意思的……” 湛蓝止住了欧阳乐下面的话,“我并没有怪欧阳夫人的意思,就目前而言,这样的安排是最适合的。” “为什么这么说?”周扬钧发问。 “你们应该知道外边的传言吧。”见两人点点头,湛蓝才继续说下去。 “那你们可知,如今欧阳府的处境十分的尴尬?” 湛蓝也不等他们回应,继续说下去。 “欧阳府的当家支柱武林盟主欧阳战被掳失踪,只剩下一府的妇孺在支撑,尽管有姻亲周家的支持,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武林同道只剩下敬重,没有了畏惧。而我,麻烦缠身,百口难辩,在这个时候寻上欧阳府,寻不到庇护,反而会给欧阳府带来麻烦。” “见两人若有所思,湛蓝下了一个结语,所以,就如今的局面而言,欧阳府不会受到我的牵连,而我也能另外寻到一出庇护之所。” “而且,之前我已经在私底下将黑木樨交给欧阳夫人了。” “我怎么没听娘提起?”欧阳府竟然还有她欧阳乐不知道的事。 “黑木樨放在你娘那比我这要安全,我如今麻烦缠身,难保不被人顺手牵羊,而此事除了我和欧阳夫人外,就只有你们两个知道,旁人也想不到,只等合适的时机,将此事公开,到时也能还我清白。” 湛蓝觉得其实尹昊也知道,瞧他当初知道自己得到了黑木樨,肯定也知道自己将黑木樨交给欧阳夫人。 “好了好了,无聊的话就说这么多了,说说其他的吧。”湛蓝打住了话题。 “那个小吴,他回州府衙门了……” 同一时间,尹昊的房间内,有个黑影慢慢的浮现出来。 “主子,华府十五年前,曾诞下一名女婴,但被先皇责令溺杀,说是天道之女,易引战乱。属下还查到,华夫人曾师从良雪候,与那湛蓝是同一个师父。那华府公子华笙确有一枚样式同样的长命锁,里面的字是‘笙’,全宣国上下,那种样式的长命锁,独此这两个。” 尹昊闻言,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良雪候处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原来你竟是这样的身世啊!”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瘴南反了 瘴南反了。 在歼恶联盟大会上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一脸莫名。 关我们什么事啊?这不是朝廷该操心的事吗? 但是景天公子的下一句话,将所有人都震了起来。 “有人来报,在那瘴南的反叛队伍里,看到了五毒教圣女和其他教众,以及,之前武林大会上失踪的各派掌门长老们。” “怎么回事!”众人大声质问,“说清楚来。” “ 五毒教不是全教被屠了吗?” “我家掌门是被贼人掳去瘴南了吗?那贼人可知是谁了吗?” “难不成是五毒教干的?难怪那时候走得那么快!他们欲意何为?” 景天公子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五毒教被屠的真相,为何加入瘴南的反叛队伍,还有诸派的掌门长老被掳是否与五毒教有关,还有待查明。但我们目前,当务之急,是就出我们被掳的掌门长老们。” 众位听后,点头称是。 “景天公子所言甚是,我等需尽快赶赴瘴南救出我派长老才是。” “那么今日诸位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便出发,如何?”环顾了在座诸位的神色,无人异议,便这般定下了。 此时,却想起一个令人生厌的声音,“景天公子行事令人信服,老夫亦对此决定无异议。但……” 被掳的卢家家主卢仲平的弟弟卢仲意在这里停了一停,手指向从进来后就一直努力装隐形的湛蓝,“她怎么在这!” 这一句也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 自湛蓝一进会厅,她就像身上自带光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不论是另怀目的,还是锄奸卫道,众人都有心上前将她缉拿,却又疑惑为何她能如此堂皇地来这,反而不敢动手了。 “是我让她来的。”从大会一开始就未说一句话的周月晴此时出了声。 卢仲意还想要说些什么,周月晴一甩袖,“哼,我知道,自从我夫君被掳,诸位就不将我孤儿寡母看在眼里了,自然我说什么话都不顶用了。” 卢仲意连忙否认,“不不不,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湛蓝可是那五大恶人的同伙,手上还握有那传说中的绝世剧毒殇春的药引黑木樨……” 话还未说完,便被周月晴打断,“你说的那个黑木樨在我这”,招手让丫鬟捧着一盆叶子墨绿墨绿得要滴下来的小树入厅。 从那小树一进屋,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那上面了,更有甚者,已经离开了座椅,想将那小树拿到自己手中。 卢仲意强压震惊,将蠢蠢欲动的手收在身后,对周月晴道,“这真的便是那黑木樨?” 周月晴冷冷瞧他一眼,朝站在门边的大管家一个眼神,大管家颔首,朝门外招手,两个丫鬟进了屋。 其中一个丫鬟怀抱着一只猫,另一个丫鬟手里则拿着杵臼和一瓶水。 只见那个捧着黑木樨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叶子放入臼中,由另一个丫鬟将叶子捣碎,出汁,然后当众喝了一口清水,将清水倒入臼中,放在地上。 那个抱着猫的丫鬟俯下身子,将猫嘴靠近臼,让其喝水,呼噜噜喝了半碗后,便见那猫在那丫鬟怀里睡着了。 见识到了黑木樨的威力,众人更眼热了,但碍于体面,到底还是没大打出手。 “还请问夫人,这黑木樨是怎么到夫人手中的呢?” “是湛蓝送过来的!”边上的欧阳乐大声说道。 “这下还有谁说湛蓝是那五大恶人的同伙了?”欧阳乐环视了一周。 “乐乐,不得无礼。”周月晴喝止住了欧阳乐。 欧阳乐乖乖地坐回位置上。 周月晴下一句却话锋一转,“不过,乐乐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在我看来,此人将黑木樨送到湛蓝小友处的居心不可谓不恶毒。想必在座诸位对这棵黑木樨都充满了好奇,想拿在手里好好研究的吧。”周月晴话里的意思让众人面面相觑。 武当掌门问道,“请问欧阳夫人,此话何意?” 周月晴微笑解释,重重地咬字,“离间我们歼恶联盟,可不就是居心险恶吗!” 犹如被当头一棒敲醒了,众人脸色纷纷沉了下去,良久,才有人跟周月晴道谢,“多谢欧阳夫人的当头一棒啊,幸未酿成大祸啊。” 在座众人对湛蓝的印象也变成了忍辱负重、能成大器的正道武林未来栋梁。 至此,湛蓝的嫌疑彻底洗清。 但却有人担心因办事不利被责罚,惴惴不安地坐在位置上。 周月晴朝景天公子点点头,回身落座。 于是歼恶联盟的下一步营救计划便这般定下了。 瘴南。 被关在一处的几大门派的掌门长老们面色沉重,或坐或站。 唐门长老唐乱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爆了句粗口,“真没想到,这五毒教竟和那五大恶人勾结,将我等掳来这瘴南之地,还想要我等为那瘴南质子效力!” “若不是我等在昏睡之中被喂下那抑制内力的药物,怎么会在那人手里被囚上这么久!那五毒教圣女月柒柒和那瘴南质子真是可恶至极!”凤鸣殿殿主凤小悦愤恨道。 “哎,话不能这么说,良禽择木而栖,若那沐成阳真能成就一番大事,我等跟着他也不算被埋没了。”陆家寨寨主陆乌的鼠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哦?不知陆寨主此话怎讲?”一旁的卢仲平似乎被引起了兴趣。 陆乌轻瞟了眼卢仲平,“你想啊,若是帮那沐王子成就其复国之业,到时我等不就成了大功臣了,得了一方之国的庇护,门徒众多,在江湖之中,横行霸道,还能有谁能阻我?” “这话说的,你还有把咱欧阳盟主放在眼里吗?”卢仲平扫视了一眼众人的神情,嘴里帮着欧阳天战抱不平。 一旁静坐良久的欧阳天战这时开口了,“那沐成阳掳来我等,明显就是挟之以令江湖,欲用我等门下之力攻打大宣国。只是我等在大宣国的庇护下,才能如此发展繁荣,虽江湖与朝堂井水不犯河水,但此时若是各扫门前雪,待那五毒教携那瘴南诸派趁虚而入,哪还有我等立足之地。” “阿弥陀佛,欧阳施主字字珠玑,老衲亦深以为然。”少林长老不通和尚缓缓捻着手中的念珠。 “不错!”峨眉掌门了妄师太点头,“唇亡齿寒,看来这次,我们倒要帮上那朝廷一帮了。” “说得倒好听,我等现在均为阶下囚,内力被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不顺势而为,方为上策啊。”陆乌贼眉一皱,对此极为不赞同。 “顺什么势?为的什么?黄口小儿复的不过是一远在南边的小国,我等门派均深居大宣国内陆,就算这瘴南复国成功,能得多少庇护?难不成全派迁至瘴南?”武当平阳子老道对此嗤之以鼻。 “此话差矣”卢仲平摇了摇头,“如若瘴南成功复国,大宣国必定气血大伤,何惧之有?那瘴南国再乘胜吞并疆土,远景可期矣。” 听了这话,在场有人若有所思。 陆乌和卢仲平相视一眼,便飞快的分开了。 距离密室几百丈之外的一个小竹楼里。 “木哥哥,你多年的筹划终于要实现了。”月柒柒满眼狂热地对沐成阳说道,她定要助她的木哥哥成为瘴南国的王! 沐成阳却没有那么自信,“唉,还是太赶了,瘴南各个部落的族人还未完全收服,黑木樨也还未送到京城,那狗皇帝竟是知晓了我的计划,这才仓促起事。” “怎么会呢,我们瘴南各部落族人都以您为尊,只要您一声号召,无不服从的。” “都道人心难测,且那大宣国对瘴南也算不薄了,教耕牧,通语言,开贸易,过惯了安逸日子,还有谁愿意起战火的呢……” “可是木哥哥不是打算借江湖势力吗?”月柒柒眨着大眼。 “也就只有这一步还算在计划内了。”沐成阳拍了拍月柒柒的头。 大宣国国都。 皇座上的成宣帝看着下头禀事的人,“那沐成阳竟是跑回瘴南了,还起事了!有谁能告诉我,他怎么跑的?” 淡淡的声音,却让座下的人冷汗连连。 “他,他似乎是和江湖中人联手了,将我们的人迷晕了,那迷药大宣国中。” “江湖中人?上次那白家灭门惨案似乎也是江湖中人所为吧?最近江湖上可真不太平啊。”成宣帝淡淡地叹了口气。 下头禀事的人听到这话,艰难地吞了口水,声音艰涩地将剩下的话讲出,“瘴南反叛之势力似乎也是集合了江湖中人之力……” “这样啊……”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额角,向下瞟了一眼,“退下吧。” 座下的人一声“是”,向后慢慢退去,返身出门,再将门合上,这才擦去额头的冷汗,缓缓出了一口气。 “唉,真是头疼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空旷的大殿上,无人回应他。 “你赶紧去告诉那臭小子一声,给我把这事办好了,回来有他好处的。我会另外拍一些人去帮他的。” 空旷的大殿上,依然无人回应他,但有一处角落似乎明亮了不少。 成宣帝嘿嘿嘿低笑了起来,“这臭小子手下人的脾气真是跟他一样的臭啊,唉,小时候多可爱啊……” 冲门外喊了一声,“来人。”门外立马进来了一个总管大太监的人。 “拟旨,让华笙领兵镇压瘴南反叛。另外,再下道密旨,给谁呢,唔,给越州府衙一道,说上次那个小捕快不错,便派他去,让他和那臭小子里应外合最好不过了。”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潜伏 在瘴南宣布反叛之后,杀了大宣国派驻瘴南的官员,家眷全都抓了起来,有那宁死不从的,竟被斩杀当场。 但这反而激起了大宣国人的血性,让沐成阳的反叛之军在瘴南边境屡受骚扰。 况且,在瘴南境内,亦有许多瘴南人不服沐成阳,他们依然尊敬他,但若要因此搭上性命、燃起战火,反而是不愿的。 正在途中的华笙接到了前方发来的情报,哈哈大笑,对身边的幕僚道,“总算是不负我大宣在瘴南多年的苦心经营啊·” 要知道,自从大宣国吞并了瘴南以来,教耕牧,通语言,开贸易,不少大宣国人都在瘴南长住甚至定居,与那瘴南人往来,双方都得益良多,再加上朝廷的支持,在此处,几乎就是一家亲的局面。 而沐成阳却想来打破这个局面,这不是遭人嫌吗? 正赶往瘴南的歼恶联盟诸人对此却是丝毫的不关心,他们只关心是否能求出自家掌门长老。 “根据情报显示,众掌门长老们被拘禁在这片区域。” 在宽敞的马车中,景天公子面前摊着一张瘴南的地图,指着其中一处地方,向旁人说明。 “沐成阳反叛力量的驻扎地便在此处,瘴南地形险峻,山高林深水急,且瘴气重,毒虫蛇猛兽众多,我们对瘴南的地形又不熟,需得小心再小心。” “被掳的掌门长老们到此时仍未逃脱,想必是被喂下了极厉害的压制内力的药物,我们只需要将解药投递到他们,到时,掌门长老们必能自救而出。” “只是到底是中了何种药物,还需再探查一番。到时,就还需麻烦李先生配出解药了。” 在座的连岳山青云埔人称神针的李莫胥点头称是,“此番重任,万不敢推辞。” 景天公子冲李莫胥点点头,扬声对众人说道,“待掌门长老们救出,便到歼恶联盟铲奸除恶的时候了!” 众人对此表示斗志昂扬。 然而本应该在欧阳府中的黑木樨却消失了,几个月之后,出现在了京城某个富丽堂皇的府邸中。 瘴南丛林深处。 “阿爹,我在山上发现了一个人,他被蛇咬了,阿爹你快救救他。”一个身着跟月柒柒一般的瘴南服饰的少女对着一个身着同样瘴南服饰的中年男子着急地说道。 “快带路。云儿,你可有看清是什么蛇咬了他?” “云儿没看见,云儿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倒在草丛中不省人事了,是我看到他脚踝上两个伤口,才知道的。”那个叫云儿的姑娘对身后的阿爹说道。 两人急急地往山上赶。 “阿爹,就在前面了。”云儿拨开草丛,里面躺着一个人,那人右脸上赫然有着两条伤疤,竟然是小吴! 当小吴从黑暗中醒来,看到的是一张洋溢着温暖笑意的脸,“你醒啦?云儿去叫阿爹。”未等小吴回话,便冲出了门。 很快,一位中年男子进了屋,便是那云儿姑娘口中的阿爹了。 他先是查看了小吴被蛇咬伤的伤口,轻轻在上面划了一刀,看流出来的血的颜色,再查看小吴的眼皮、舌头,在他身上几处地方按了按,最后再把了把脉。 “小兄弟,运气不错,中毒不久,未侵入心脉,已经被压制住了,只是要想将蛇毒完全祛除干净,还需知道是哪种蛇咬伤了你。哦,叫我杨老爹就可以了。” “多谢杨老爹的救命之恩,杨老爹叫我小吴便可”小吴向杨老爹虚弱地感激一笑,只是因为脸上的疤,却显得狰狞,“我还记得,是一条通身乌黑的蛇,上面有几道红色的圆环……” “是红环乌蛇,此蛇毒虽烈,也好解,小吴兄弟就先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帮你配解毒的草药。”杨老爹转身出门帮小吴配药了。 躺在床上的小吴很无奈,自从自己武功被废之后,一直也没出什么大事,直到最近,江湖开始不太平起来,自己也被卷了进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身不由己了,明明自己当初是打算远离来着的。 过了一会儿,那云儿捧着一碗药和一张膏药进来了。 “小吴大哥,快喝药,这样就能把蛇毒给清了。” 由于现在小吴还不能擅动,令那蛇毒扩散,云儿先是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床边,自己将小吴扶坐起来,将那碗药给小吴喂了下去,之后再将那膏药敷在了小吴的伤口处。 许久不曾再接触过女儿香的小吴,在云儿抬袖的那一刹那,一股幽香飘出,让小吴不禁有些心神荡漾,随即又马上冷静下来,暗中唾了自己一口。 云儿见小吴脸色黑了下来,还以为是累了,想休息,将小吴扶下之后,便出去了。 小吴躺下后,却没有入睡,想起了那个寡妇和她的儿子。 自己当年夺门派至宝失败,那儿子自然是活不成了,那寡妇见儿子去了,自己觉着没有了指望,也跟着去了,反倒留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没了门派,失了朋友,最后连爱人也没留下。 一颗铁铮铮的男儿心,今儿个却想流泪,自己这是怎么了?小吴将自己脑海中的思绪狠狠甩开,沉沉地睡去了。 过了几天,小吴完全康复了,向杨老爹父女辞行。 听说他要走,杨老爹皱着眉头,“小吴兄弟,你想走,我们也不便挽留,只是,冒昧问一句,你为何孤身一人来着瘴南深山中呢?” 小吴叹了一声,“被人追杀,只得逃入深山中,个中原因也就不多赘述。” “小吴大哥,你何不去投靠我们的沐王子呢,他最近回归瘴南了,可威风了。”云儿一说起成了质子十几年,最近才回归瘴南的沐成阳便眉飞色舞。 杨老爹对小吴诚恳说道,“小吴兄弟啊,我家姑娘说得倒也在理,你被人追杀,逃入瘴南,但我们这瘴南毒虫蛇猛兽众多,沼泽瘴气什么的随处可见,就算是我们瘴南人也不敢随便乱走,你倒不如寻一庇护,到时候不管是躲避追杀还是复仇都要容易些。” 小吴想想,向杨老爹道,“杨老爹说得不错,可我并不知道那沐王子在何处,且,就算知道了,我对这地形不熟,也不知该如何寻找啊……” “这点小吴兄弟不必担心”杨老爹呵呵笑道,“我手里有一张咱这瘴南的地图,借于你便是。” “如此便多谢杨老爹了。”小吴大喜。 小吴从杨老爹手里接过地图,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这地图十分的详尽,上面不仅山脉水系沼泽等均有标出,还标示了瘴南各部落的聚居地,以及各类毒蛇虫猛兽的主要分布区。 看着手里这一份详细的地图,小吴心底生疑,这份地图之详尽,不像是普通山林猎户所能拥有的。 但是看着眼前杨老爹淳朴的笑脸,和云儿明媚的脸庞,小吴按下心底的疑问,等时候到了,疑问自然就解开了。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小吴还没怕过谁呢。 “小吴大哥,这些你拿着,很有用的。”云儿将自己怀里一堆东西一股脑儿倒到小吴怀里。 小吴看了看,有解毒丸,有雄黄粉,还有清凉油等等药品,和一张油毡布,一把砍刀。 谢过了杨老爹和云儿,小吴拿着云儿给的那一堆东西,向着杨老爹指的方向走去。 看着小吴走远,云儿收起那满脸的天真烂漫,转头对杨老爹问道,“爹,为何对他如此看重,还将那副地图送给了他?” 杨老爹叹了口气,“这次我们瘴南的未来可就维系在他身上了。” 小吴可不知道自己这么受人看重,他只觉得那道坑爹的旨意是让自己陷入这沼泽的罪魁祸首! 出了杨老爹家的时候,小吴直接进了山林中。 若是按照杨老爹给的地图走,安全又顺畅,但却要走上几日才能到沐成阳驻扎的地方,只因杨老爹家到沐成阳驻扎之地直线不过几百里,却奈何山路十八弯,几百里的路能走上几千里。 时间不等人,于是他决定抄小路,没路自己也砍出一条路来。 但是从小就没走运过的人,做了一个异于常人的决定,又怎么会顺利呢? 所以,进了山林之后,小吴先是遇到了大蟒拦路,那大蟒的小眼冷冷地看着他,舌头冲他一吐一吐的,小心翼翼绕过之后,却绕到了一只大虫的领地内。 幸好那只大虫正在梦乡之中,小吴正从它边上悄悄走过的时候,竟踩到了一根枯枝上,清脆的碎裂声将那只大虫惊醒,未待那只大虫清醒过来,小吴撒开腿就跑,慌不择路,跑到了瘴南金猴的猴山附近。 唉,那群猴子甚通人性,将小吴一番戏耍后,还将他引入了沼泽中,一群猴子站在边上叽叽叽地笑。 沼泽之中,若是用力,反而下沉得更厉害,小吴趴在沼泽上,不敢乱动。 边上的那群猴子,叽叽笑着,捡地上的石头往小吴身上砸,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笑得更大声了。 小吴差点咬碎了后槽牙,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出这沼泽,将那群猴崽子给狠狠修理一顿。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群猴子渐渐觉得无聊,便纷纷散开了,小吴依然全身紧绷的趴在烂泥上,浑身酸痛。 看那群猴子走开了,小吴瞧着边上有根树枝,用尽全力的想去够到它,无奈,没够到,反而让自己下沉了几分。 小吴都快绝望了,就在觉得自己现在只能咬舌以谢天恩的时候,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月柒柒一身的银饰叮叮当当作响,背着个竹篓,正侧着头跟身边的人说着些什么,突然听到一阵呼救声。 “救命!救命啊!” 有人在喊救命?月柒柒与身边人对视一眼,便向那呼救声出赶去。 赶到之后,发现有人陷在了沼泽里,月柒柒正欲救人,却被身边人拉了一把。 “白长老,怎么了?” “圣女,那人身上穿的是大宣国的衣裳。” “白长老,无事的,我们两个人还怕了他不成?” 见白长老仍有些担心,月柒柒道,“不如这样吧,长老,一旦他脱困而出,我们就先把他制住审问一番,若是来路不正,杀了便是。” 白长老见圣女说到这份上,只得听命。 “圣女,由我来吧。” 月柒柒点头同意。 一见有人来,小吴先是惊喜了一阵,终于有人能将他救出沼泽,等看清了脸,小吴心底连呼苍天有眼,自己还不至于倒霉透顶,此番潜伏竟是如此顺利,却听到她们的一番对话,真是忍不住想爆粗口。 白长老已向小吴伸出了一根茶杯口粗的树枝,只待他抓住,拉她出沼泽。 小吴抓住树枝,被拉出了沼泽,不待他站稳,便被人制住,他也不反抗,顺从地被制服。 “你可是大宣人?”月柒柒问道。 “不错。” “那你为何会来瘴南?”月柒柒目光犀利。 “被人追杀。” “被何人追杀?” “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好。”看来话不说清楚,自己是无法脱身了。 “我曾经是唐门曾经的大师兄唐寅……”月柒柒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六年前,因盗门派至宝而被逐出门派……”看着他脸上的疤,月柒柒对这个男人有点印象了。 “前不久,因调查白家灭门惨案,被五大恶人追杀,被人所救,进了欧阳府养伤……” “然后呢?”月柒柒有些迫不及待。 “然后”小吴看了眼月柒柒,“在欧阳府中,碰到了之前唐门的师弟,以前在门内时发生过一些龌蹉,此次碰到竟对我赶尽杀绝,因我之前被逐出门派时,被废内力,形同废人一个,逃入瘴南,只愿求得一线生机。” 听到他没有内力时,月柒柒询问地看向了白长老,制住小吴的白长老冲她点点头。 “你那师弟是何人?” “他名叫唐卞。” “唐卞?没想到他竟是如此没有肚量的人。”月柒柒对那刚刚过去的武林大会印象还很清晰。 “我初入瘴南便被毒蛇咬伤,被一对瘴南父女所救,听闻了我的事,他们建议我来寻沐王子投靠,没想到,竟入此险地……” 小吴的话真假半掺,就算真有人去查,也只能确认前半部分的真实性,而后半部分,是需要找到唐卞才能确认的,他也不怕。 “幸好你遇到我了,我正是瘴南五毒教的圣女月柒柒,既然你要寻木哥哥,我这便带你去吧,不过,能不能得到木哥哥的赏识,那就要靠你自己了。”月柒柒欣然同意带小吴前往。 小吴身后的白长老想要阻止,“圣女,这恐怕不妥……” 月柒柒制止了她的话,“他一没有内力的废人,量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再说了,他曾是大宣武林中人,对其肯定很是了解,也许对木哥哥也是一道助力。” 月柒柒让白长老放了他,带着小吴,三人返回了驻地。 小吴被带去见了沐成阳。 沐成阳看着手里杨老爹的信,看着小吴,他对其的往事也还算知晓,对月柒柒和杨老爹的想法不置可否。 于是小吴就这样在沐成阳的反叛军中潜伏了下来。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地下行动 小吴在沐成阳身边潜伏下来后,他的第一个任务是查明被掳掌门长老们被关押的确切位置。 但因为他大宣人的身份,不管有意无意,都有不少人关注着他,令他的行动十分的不便,其中便有五大恶人。 因为当初查白家灭门惨案的缘故,小吴与五大恶人结下了仇怨,在沐成阳营中,第一次与那五大恶人碰面,阴绝娘子廖琇便挥鞭向他杀来。 所幸他身边的月柒柒替他拦了下来。 “廖琇!他对木哥哥可是有用的,你为何一碰面就大打出手?” “有用?他一朝廷的走狗,有何用处?不如杀了,倒还有用些!” 廖琇对小吴可是十分憎恨,看到他就想到湛蓝,想到湛蓝就想到自己败在那湛蓝手下两次,杀心一起,甩起鞭子变向那小吴卷去。 “廖琇!”月柒柒怒目圆瞪,这廖琇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抽出月如钩,向廖琇斩去。 “锵!”鞭子和月如钩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接下来,又是几声响,月柒柒缠住鞭子,另一手的月如钩向廖琇的脖颈刺去。 廖琇将鞭子往回抽,在自己身前抡了一圈,将月如钩给挡了回去,接着又一鞭子往月柒柒那去。 月柒柒闪身避过了来袭的鞭子,一钩子钩住鞭子,甩了出去。 廖琇鞭子被荡出,来不及收势,迎面而来一把闪着幽幽蓝光的钩子,飞身一脚,踢向月柒柒的手腕。 被踢中手腕的月柒柒一时没握住月如钩,将其失手落于地上。 “你竟敢!”气极的月柒柒手一抖,从袖中飞出黑压压的一片虎头蛾,嗡嗡作响,令人生厌。 虎头蛾身带剧毒,被其咬上一口,让人欲生欲死,小巧的虎头蛾数量众多,无孔不入,将廖琇团团围住。 虫群内的廖琇鞭影四起,出手将黑压压的一片虎头蛾扫落不少。 看着被扫落一地的虎头蛾,月柒柒十分心疼,手中又掏出毒粉,欲向廖琇抛去。 “怎么回事!”听到消息的沐成阳闻讯赶了过来,喝止了二人。 听到自家木哥哥的声音,月柒柒马上收手,跑向沐成阳,对他娇嗔道,“木哥哥,她竟不把我放在眼里!” 沐成阳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待我问清楚怎么回事。” 他指向小吴,“你来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小吴苦笑不已,开口说明,“在下之前说过,因查白家灭门一案,与五大恶人发生了些龃龉,刚刚一见面,估计想起了那时的不愉快,欲杀我而后快罢,月圣女为了阻止她,便与之动了手。” 鹰爪手易胜嗤笑,“你个小捕快,你直说想把我们这些杀人凶手捉拿归案呗。” “不错,我那时虽不敌你等,仍想将你们捉拿归案,但此时,我已不在公职,更被人追杀,想将你等捉拿归案犹如登天,你等与我现在同一帐下,若还一见面就大打出手,那就是不将主上放在眼里了。” 最后一句话将五大恶人说得额头冒汗,当初五人愿意为沐成阳所驱使,不仅是因为沐成阳许下了为他们庇护的承诺,更是因为沐成阳在他们体内皆下了蛊毒,他们的生死皆在其一念之间。 “居然是此等小事,哈哈哈,小吴说得不错,现在非常时期,需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哈哈哈,大家就一笑泯恩仇吧。” 听到沐成阳如此说,五大恶人只得颔首称是。 “木哥哥,那她竟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事怎么算?”月柒柒心里还是不忿。 “诶,柒柒,你和廖琇都是一时被愤怒冲昏头了,冷静下来,好好谈谈不就没事了。” “可是……”月柒柒还是不服。 “你不是还有巡逻吗?快去吧,时间晚了。”沐成阳将月柒柒接下来的话挡了回去,五大恶人还大有用处,虽说自己有压制他们的手段,但总归还是心服口服还好办事。 “是……”月柒柒瞪了廖琇一眼,垂头丧气地带着小吴巡逻去了。 瘴南才大宣的十五分之一大小,但它仗着地势复杂、气候多变,让这一小国在大宣建国之前在其之南就足足挺立了上百年。 但其物资之丰硕,又惹人垂涎不已,明面上瘴南又向大宣进贡,受大宣庇护,不好下手,直到之前,瘴南经历了一次百年一遇的旱灾,借着镇压叛乱之名,大宣这才将其吃下。 沐成阳将营地就扎在临边境数千里处,背靠玉澜山,东邻横贯南北的夷沧江,周围树深林密,瘴气弥漫,毒虫蛇猛兽众多,但瘴南人有自己独特的手段避开虫蛇猛兽,甚至还能驱使它们。 沐成阳现在所有的兵力大概是五万,其中还包括了沐成阳这几年在大宣招揽的素质参差不齐的江湖人士。 据月柒柒说兵力其实还可以更多点,但大部分的瘴南人民在大宣的统治下,过得还可以,甚至比较之前还要好,所以都想安稳生活,不想起事,这一点,沐成阳还在做各大部落首领的思想工作。 小吴跟着月柒柒巡逻,得到了不少讯息。 巡逻一般是两人为一组,一天换一处地方,每天保证有数百人在营地四处巡逻,巡逻范围密集且重叠,务必保证没有漏洞,有时候还需作为斥候,跑前线去刺探消息。之前小吴能被救下,便是月柒柒和五毒教长老巡逻到了那里。 不知是沐成阳对小吴没有任何怀疑,还是有所依仗,竟也将小吴编排进了巡逻里,还和月柒柒编在了一起,趁着这几天,小吴摸清了沐成阳营地的大概分布,也从月柒柒嘴里掏出了不少消息。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在武林大会上被掳的掌门长老们的关押地。 “咦?这里是哪里?”小吴正和月柒柒巡逻至一处小竹楼,发现这处小竹楼离其他的小竹楼甚远,周围虽然不明显,但显然有许多人埋伏在暗处监视着。 “哦,这处啊,里头住着一些人,木哥哥想要从他们那里借些东西。”月柒柒话里的意思让人捉摸不透。 月柒柒单纯,却也不笨,沐成阳还没做成的事,她是不会到处说的。 但是,她小瞧了小吴。 小吴是当年唐门的大师兄,是曾经名震江湖的妖颜才子,是越州府衙的捕快,大大小小的案子也遇过不少,形形□□的人更是看多了,月柒柒这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在小吴这里却是一盏指路的明灯。 暗暗记下这小竹楼的方位,和周围的暗桩,小吴跟着月柒柒往别处巡逻去了。 在巡逻之中,小吴跟月柒柒谈起了他内力被废后的那段日子。 月柒柒以为从曾经的“妖颜才子”唐寅跌落成为至今的府衙小捕快,尝遍人间冷暖,近日又被昔日的同门好友所追杀,感慨良多,欲与人一叙,加上自己对他的这段经历也十分的好奇,心神渐渐被小吴的话牵引住了。 “那时,刚被废去内力,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比起文弱书生都还要不如……”小吴低低哂笑一声。 “……要不是碰巧遇上了个案子,得到了府衙大人的赏识,现在我估计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喝西北风呢……” “……虽然我后来勤加锻炼,算不上手无缚鸡之力,但比起以前还是差了不少,遇到些比较棘手的犯人,总要吃些苦头,才能拿住,唉……” “喏,拿去。”月柒柒抛给小吴一颗药丸。 “将它碾碎了溶于水中,就可以了。” 小吴看着手中的药丸,“这……是什么?” “这药能让人内力全无,全身瘫软,这一颗药效很强的,能药倒不少人,我这也就几颗,这颗就给你了。”月柒柒的脸上写满了“快感谢我吧”。 小吴抿嘴一笑,“那我就谢谢圣女了。”真是得来全部费工夫啊。 “不客气。”月柒柒摇晃着脑袋。 边境另一边,华笙带着军队紧赶慢赶的在这几日赶到了大宣国离瘴南最近的桂州驻扎了下来,当晚便有人来访。 华笙一见来人,看见来人脸上的那副面具,华笙愣了愣,这位爷这段日子不见,怎么就成这幅样子了? 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下摆一撩,便要下跪,“拜见景王爷。” 来人撑住华笙的胳膊,止住下跪的身势,“不必多礼。” 嫣红的嘴角一钩,纤长的手附上面具,轻轻将其摘下,面具的脸庞显现于人前。 若是湛蓝在这,定会忍不住惊呼出声,“尹昊?!” 是的,惊鸿楼楼主景天公子便是当今圣上的亲亲弟弟,“美”名广播的景王爷,和湛蓝共患难的尹昊。 “怎么,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认得了?”君景天上下扫了华笙几眼,“还给我行礼来了?以前也不见你对我多有礼啊。” 华笙连连喊冤,“景王殿下嘞,这您可冤枉我了,哪一次见着您,不都得客客气气的见礼啊,天下谁敢不敬着咱大名鼎鼎的景王爷啊,我第一个就不饶他!” 华笙身为宰相的儿子,自小就进宫陪读,陪着陪着就和这景王爷陪出了交情来。 对于君景天来说,华笙算是他唯一的朋友,而其他的是爱护他的哥哥,和忠诚的下属。对于华笙来说,他在外虽然也有很多朋友,但能完全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行了,说了在外喊我的表字,油嘴滑舌的。赶紧的,说正事。这仗你打算怎么打?” 华笙虽然为文臣之子,但走的却是武将之路,在这一点上像他的外公凌占南,堂堂的远南王。 “我来之前,特地去找我外公取了取经。他说,这打瘴南与打西胡不是一回事,西胡人骄勇善战,但人家直着来,而瘴南人多诡诈,仗着得天独厚的复杂地势,神出鬼没,毒虫蛇让人防不胜防,还会驭兽,还会下蛊,要真想打赢这场战,得由内而外才行。” “怎么个由内而外法?” “嘿嘿”华笙贼笑一声,“有两个路子,这一嘛,根据情报,这沐成阳事还没做透就匆忙起事,这瘴南还不是全部人都服他呢,咱们能从这入手。还有二嘛,还得拜托明舒君了。” 华笙瞄了眼君景天的神色,“沐成阳不是没能把全部人都服住了吗,手头人手就紧了,在咱大宣国笼络了不少江湖势力为他所用,咱也用江湖势力对付他,这可就是您明舒君的强项了。” “这第二点不算难办,毕竟我们要肃清武林风气,倒是殊途同归了,不过,到时还是得注意些,省得那群江湖中人认为是做了借刀杀人的那把刀。”君景天斜睨一眼华笙,“所以你打算让我当说客?” 华笙点点头,“嘿嘿,可不就麻烦您了嘛。” “哼,除了我哥,也就你敢这么用我了”君景天冷哼一声,“那第一点,你要怎么办?” “我来这之前,已经遣了几个幕僚前行,深入当地百姓当中,现在已经搭上了几个不服沐成阳的部落首领了,我原先的意思是希望他们就算不打算掺和进来也没事,只要不和我们对着干就行,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人愿意帮我们的。” “咦,这倒是稀奇,仔细跟我说说。”原先懒懒靠在椅子上的君景天精神了起来。 “咳,也没什么,表面上看呢,他的这个部落能富起来,全是靠了跟咱大宣做生意起来的,沐成阳这一起事不就断了他的财路了吗?而且,沐成阳当初杀了几个官员,其中有一个跟他交好,他那部落的财路还是那位官员铺的,这么一看不就仇大发了吗?” “那实际上呢?就算是这样,不至于让他帮我们,跟着他们自古崇敬的王室作对啊,他大可等到战事结束,或者偷偷摸摸的来也行啊?”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觉着吧,他能帮我们这事,背后有人。” “嗯……”君景天沉吟半晌,“这事就交给我吧。” 听到这话,华笙眼睛一亮。他本来也是这么个意思。 “他敢来,你就敢用他,若是他敢生什么事,就将他全部落的人都交出来!” 华笙猛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正打算走人的君景天想起一桩事来,“对了,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妹妹?” “是。”不过被先帝下旨溺死了。 “我这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说”君景天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我想,我见到你的那个妹妹了,她身上有个跟你一模一样的长命锁。” 说着,将手中描着长命锁图样的纸递了过去。 怎么可能?! 华笙接过纸一看,的确跟他身上的长命锁一模一样,只除了里面是个箫字。他的这个长命锁还是华昌和凌宛亲自设计的样式,可以说全大宣国没有第二个了。结果现在蹦出了第二个。 他得写信回去问问。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接头 小吴在沐成阳营地里进行着地下工作,华笙纠结着自己是否还有个妹妹,湛蓝待在联盟营地里除了斗鸟无所事事。 小黄毛在湛蓝手掌中跳来跳去,但就是跳不出湛蓝的手掌心,边上欧阳乐和周扬钧看着大感奇怪。 “咦?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好神奇!” 湛蓝一脸的“我是不是很厉害”,对两人道,“小时候看师傅经常这么逗山上的鸟,他告诉我啊,鸟要想飞呢,仗的是它翅膀下扇起的风,咱啊,把那风给搅乱了,让它愣是扑棱着翅膀也飞不起来。” 欧阳乐嚷着“我也要玩”,从湛蓝手里接过小黄毛,还没让小黄毛扑棱一下,小黄毛就呼扇着翅膀飞出了她的掌心。 “……” 欧阳乐不信了,扑住小黄毛,将其拢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张开手指,还不敢张得太开,见小黄毛飞不出去,手指又张开了一些,才学着湛蓝颠着手,一不留神,小黄毛又飞了出去。 飞出去也就罢了,还在半空中朝欧阳乐“吱吱”叫了几声。 “……” 欧阳乐指着小黄毛,冲湛蓝道,“它这是笑我的吧?它这是笑我的吧!” 边上湛蓝和周扬钧笑得肚子疼。 歼恶联盟里有人没心没肺的玩闹,有人则忧心匆匆。 “怎么都到瘴南这么多天了,景天公子还没个准话下来?”凤鸣殿的高级弟子满心为着自己的殿主担忧。 轰天门的掌事门人也着急,“拖一天咱门主就多吃一天的苦,不行,明天得托人问问。” “阿弥陀佛”少林寺的弟子宣了声佛号,默默为自家长老祈福。 在座的众人中,可能只有李莫胥最悠哉,“景天公子自有安排,我等无需着急,他何尝不知道大家在担心,但想要完好的救出,还得周密的安排。” “谁不知道你青云埔无人被掳,你才在这讲着风凉话。”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引得在场众人纷纷对李莫胥侧目而视。 “噗嗤”李莫胥一口茶没含好,差点喷出来,“罢了,估计在座的各位也不希望解药由我手中制出,那我这便回了吧。”说罢,抬腿便走。 “诶诶诶,别啊,说着玩的呢。”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自家掌门长老的解药还要他研制呢,这时候得罪他,得不偿失啊,赶忙拉住他。 李莫胥是真不想呆在这了,还不如回去逗小师妹呢,“解药的事,诸位就放心吧,我先回去歇息了。”留下一堆人继续愁眉苦脸。 第二天,在众人的关注下,惊鸿楼终于有了动静。惊鸿楼右使林若雄请了包括欧阳夫人周月晴、战家家主战影正、唐门掌门唐善、少林主持、峨眉长老、轰天门二把手、巨擘派少主、鸿山十八寨尤十娘等诸门派中能掌握话语权的人。 半个时辰后,诸门派人从君景天的帐子中离开,向自己门下众人传达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湛蓝和唐卞等人受命作为斥候前往瘴南与大宣的边界,甚至深入瘴南,带回有用信息。 几天之后,沐成阳的营地里,小吴正在苦恼,该怎么将自己手中的信息交出去是,直到听到其他巡逻队员在抱怨,在林中碰到了几伙大宣江湖人,折了不少人手,眼前一亮。 在丛林中往瘴南方向疾驰的湛蓝和唐卞,哦,还有一只火鹂鸟。这几天来,成果丰硕,沐成阳的营地位置逐渐缩小。 “要不是这一届的武林大会因为意外这么快就结束了,我还想跟你打上一场。”就算是在湿热的瘴南丛林里,唐卞依然锦衣玉冠,还有他从不离手的扇子——他的武器。 湛蓝的短发已经渐渐变长,束成一把高高的马尾在脑后,不变的是它幽幽的蓝。 一直飞在前头的小黄毛这时飞转回来,朝湛蓝吱吱叫了两声,然后乖乖落在了湛蓝肩上。 “前面有人!” 湛蓝和唐卞飞身藏入两边的丛林中。 小吴和月柒柒正在往大宣方向查探,这是听说有大宣江湖中人出现后第一次被安排巡逻查探边境。 小吴心底暗暗祈祷能遇上那群江湖中人,仔细地查看着是否有任何蛛丝马迹,一抹很快消失的红色进入了眼帘。 “我们往那边走走吧。”小吴领着月柒柒往那抹红色消失的方向去。 躲在林中的湛蓝和唐卞看到来人,一个充满疑惑,一个满心愤怒。 不待湛蓝想清楚小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另一边的唐卞已经怒火冲天地冲了出来。 “唐寅!你竟然!”唐卞手中的折扇已经打开,冒出了根根闪着冷酷银光的锋利刀片。 满心以为能将自己手中的东西交回去的小吴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冰冷的光芒到了眼前。 一道蓝色幽光将那扇子挡下。 “唐卞!你竟然还追杀到瘴南来了!”月柒柒手拿月如钩挡在小吴身前。 看到月柒柒,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唐卞心头,手中折扇一挥,一片锋利的刀片向月柒柒飞驰而去。 月柒柒微闪,刀片从她脸庞边飞过,削下一缕耳边的碎发,钉在了月柒柒身后的树干中。 看着那缕掉在地上的头发,月柒柒怒火中烧,“唐卞!”手中的月如钩闪着蓝色幽光向唐卞斩去。 唐卞急翻手腕,扇子上的刀片一片一片飞向月柒柒。 “锵!”“锵!”几声清脆响声响起,月柒柒手中的月如钩扫开所有的刀片,片片钉在两旁的树干上。 月如钩的冷光逼向唐卞,唐卞手中的折扇“啪”一下合起,抵开月如钩,又“啪”一下打开,锋利的扇边划向月柒柒。 锋利的扇边划向月柒柒的脖子,只差几根发丝的距离就能划破月柒柒的喉咙。 一来一往,月如钩尖锐的钩头瞄准了唐卞脖颈内跳动的地方。 唐卞收回没能划破月柒柒喉咙的扇子,“啪”合起敲上了迎来的月如钩。 扫开了一边的月如钩,另一边的月如钩也过来了。 敲完了一边的月如钩,再敲上了另一边。 月如钩被扫开了,就用上脚,抬、踩、拐、踹。 手上也不闲着,月如钩继续横扫、上钩。 唐卞手中的扇子合了又开,开了又合,锋利的扇边次次逼近月柒柒,又次次被逼开。 湛蓝见两人缠斗在一起,绕到小吴身后,小黄毛发出一声吱吱叫,将小吴引了过去。 两人走到离那打在一起的人稍远的地方。 不等湛蓝发问,小吴将怀里的东西赶紧拿出来塞给湛蓝。 一张地图、一个装着一颗药丸的袋子。 “长话短说。地图上我已经标出了沐成阳营地位置,以及各部的分布,其中有最重要的,掌门长老们的关押地,交给那个装神弄鬼的人。这个袋子里装的是抑制掌门长老们内力的药,带回去,研制解药来,我知道李莫胥有在。” “其实目前联盟中我只相信你一个人,沐成阳难保不会将里面的人也策反了,幸好我一碰见的就是你,我之后还会寻机会过来,你要是有事也可以直接让小黄毛来找我。” 小吴的语速快得湛蓝无暇去考虑别的,只来得及记下重要的东西,以及将那地图和袋子放进怀里装好。 “今天定要将你这个妖女拿下!” 唐卞的鞋尖弹出两把尖刀,一个抬腿,一把尖刀扫过月柒柒的鼻尖,一个扫堂腿,一把尖刀扫过月柒柒的腰部,一个踢腿,一把尖刀由下而上扫过月柒柒的脖子。 “哼!手下败将!尝尝这个!” 月柒柒冲着唐卞,袖子一抖,飞出了黑压压的一群让人头皮发麻虫子——曾让唐卞吃了好些苦头的虎头蛾。 “呵呵,就等你了!”唐卞期待已久,大杀月柒柒的虫子一番。 虎头蛾团团围住了唐卞,就在月柒柒以为能将唐卞要得满头包的时候,一股绿色的粉末冲中弥漫而出,而空中的虎头蛾一只一只地掉落在地上,最后一溃而散。 怎么回事?月柒柒难以置信。 呵呵,唐卞打开扇子,冲着月柒柒得意地笑。 自从上次被月柒柒的虫子给戏耍了之后,他特意回比武场寻了那被自己射落的虎头蛾的残骸,回去查阅了各类典籍,还去询问了李莫胥,采集了虎头蛾惧怕的九味星,在加入其它几种花草,制成了驱虫粉,终于,在今天,在月柒柒面前扳回了一城。 趁此机会,唐卞将手中的扇子甩出,锋利的扇边割破空气,向月柒柒袭去。 月柒柒回过神来,慌忙后退,将月如钩挡在身前。 但却没注意,身后盘虬的树根,一脚根绊了上去。 月柒柒的身子向后摔去,原本挡在身前的月如钩也打开了,她就这么看着唐卞的扇子飞转到了眼前。 唐卞也看着自己的扇子合自己心意的即将割破月柒柒的喉咙,但不知怎的,却有些恐惧,有些不舍。 他飞身上前,在它割破月柒柒的喉咙前,夺回了自己的扇子。 月柒柒摔在了地上,唐卞拿着扇子落在她的身边。 他看着月柒柒,有些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月柒柒看着唐卞,有些不明白唐卞这是怎么了。 湛蓝和小吴先后从林中跑出,打破了两人的对视。 听到声响的唐卞回过神来,冲湛蓝喊了一声,“走!”而后看了眼小吴,率先飞奔而去。 湛蓝看到唐卞离去,看了一眼地上的月柒柒,冲小吴一个示意,也跟随着唐卞离开了丛林,回到了驻扎地。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出发! 湛蓝回到驻扎地后,寻了个机会,避开了众人,求见了景天公子,将小吴交给自己的东西,交给了君景天。 有了小吴的这些东西,歼恶联盟终于开始制定真正的营救计划。 那颗药被交给了李莫胥,李莫胥和他的小师妹连夜研制解药;几大门派的掌事人也被召到了景天公子的帐子里。 一张地图被摊在桌上,一张详细的瘴南地图,上面在玉澜山和夷沧江接近相交的地方被圈了出来,圈了将近有几百里的地方。 圈里又圈出了几个地方,上面分别标了粮仓、器械室、兽圈、统战室、后勤区等,还有无数个小点,以及最重要的,掌门长老们的关押地。 背后还有一幅画,上面画的是一栋小木屋,周围的密林里则画出了在各处的数个小人。 “这些小点应该是表示的暗桩所在,但据惊鸿楼情报显示,除了这些暗桩,沐成阳还组了数个两人为一组的巡逻队,巡逻范围密集而重复,营救难度很大。”君景天向在座的各位道。 “或许我们可以从夷沧江进去,从水里上岸,这图上,靠近夷沧江的是后勤区,虽然大部分人睡在这,但也因为大部分人在这,估计巡逻得不会很勤快。”鸿山十八寨的尤十娘道。 “我觉得这个不错,从这个点上岸,一上岸就是炊事房,深夜行动,炊事房不会有人,大部分人也都睡了,只要绕过后勤区,马上就是掌门长老们被关押的地方,到时候消无声息地将暗桩除掉就可以了。”战影正附和并补充。 “到时候,还是原路撤退,留人在他们下水的地方接应。”周月晴道。 在座众人对这个计划没有异议。 “那大家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君景天问道。 “之前容县的先锋小队里的湛蓝小友不错。”周月晴首先建议。 “当然,还有我唐门弟子,唐卞,这次能将消息带回来,他也是出了一份力的,还有之前的容县。”唐门掌门不甘示弱。 “我提议,连岳山青云埔李莫胥,他要是去了,可以现场检查一下各位掌门长老们的情况。”战影正提议。 “对,这个太对了。”众人附和。 ……经过了一番讨论,人选终于确定,有湛蓝、唐卞、李莫胥、陈革、雷撼地、卢英男。 “好,就这么定了,一旦李莫胥的解药研制成功,便是行动之日!” 以上的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湛蓝正独自待在帐子里,回想今天在丛林里见到的小吴。 没想到自武林大会一别,小吴竟也出现在此,从他交给自己的东西看来,他能出现在沐成阳营地中,应该不是偶然。 当年的“妖颜才子”,如今的小吴捕快,避世的这六年,不管原因为何,他总有一层是想远离江湖这个伤心地的。 而如今,不管是否是他自己的意愿,他还是回到了这片曾令他伤心的江湖,还愿意为了它,做如此危险的事。 这是否就是江湖道义? 躺在床上的湛蓝翻了一下身,沉沉地睡去了。 在湛蓝带回小吴给的那些东西的第三天,李莫胥研制出了那压抑内力的药丸的解药,同时,歼恶联盟宣布了前去营救的人员。 周月晴的帐子里,欧阳乐正在央求周月晴让自己也去。 “娘,我也要去,我要去救爹。” “不行,此事非同小可,娘是万万不会让你去的。” “娘,你就让我去嘛,让我去嘛。” “不、行。” “娘,就让我去嘛,您和爹养育了我,不是让我长大后仍要躲在你们身后吧?我也想为你们做些事啊。”欧阳乐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周月晴。 “乐乐,娘现在就只剩下你了,如果连你都不在娘身边,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了。”周月晴的眼睛也水汪汪地看着欧阳乐,让欧阳乐下面央求的话说不出口。 欧阳乐垂头丧气地走出周月晴的帐子,回头看了眼已经合上的帐帘,叹了一口气,她是真心想去救爹的。 刚走出去进步路,欧阳乐的头猛地抬起来。 等等,刚刚说去营救的有谁来着?湛蓝! 湛蓝一定会答应我的!欧阳乐愉快地想。 但是…… “乐乐,这我真没办法答应你,这不是我自己可以拿的注意。” 欧阳乐又再一次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湛蓝的帐子。 看着欧阳乐垂头丧气的背影,湛蓝下决心,这次一定要把欧阳天战给救出来! 第二天夜里,营救小队集结完毕,湛蓝等每人都分到了一份瘴南地图的拓本,其中重点标识出了沐成阳的营地,以及每人一袋的解药,并告知了行动计划。 “从营地里出去,往东直走六十里,就是夷沧江。那里有一个码头,叫云水码头,在一艘叫破天的船上,已经藏有一张竹筏 ,盖在帆布下,你们用这张竹筏,顺夷沧江而下,在亥时三刻”然后指着地图上沐成阳营地中靠近标识着后勤区的一个点上说,“在这一点上岸。” “绕过后勤区,注意避开巡逻员,来到这一点,掌门长老们的关押地,先除掉周围的暗桩”翻过手上的地图,指着地图背面一副画上的分布在各处的小红人说,“进入这个小竹楼,将解药给掌门长老们,再护送他们原路返回。” “我们会在子时一刻派人去接应你们,在你们上岸的地方,看到那艘叫破天的船,将掌门长老们送上船,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君景天面具后那双沉沉的眸子轻扫过唐卞,“此次行动一定注意缩小影响”,再扫过湛蓝,“注意安全。” “是!” 湛蓝等人转身出了帐子,骑上早已准备好的马,在歼恶联盟里众人的殷切目光里,向东而去。 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乐乐,我们就回去吧。”周扬钧轻扯欧阳乐的袖子。 此时欧阳乐和周扬钧两人正藏在出口附近,准备等湛蓝等人一出来,就跟上。 欧阳乐甩开周扬钧的手,“你要是不敢去,那你就回去吧,我是一定要去救爹的。”目光坚定地望着出口。 “啊,他们来了,要去救赶快跟上。”欧阳乐在看到湛蓝等人骑着快马从眼前飞驰而过,牵出自己准备好的马,追赶而去。 “诶,等等我啊,真是的,这暴脾气,我又没说不去。”周扬钧也赶紧牵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马,追赶欧阳乐。 欧阳乐远远地看到湛蓝他们到了那叫云水的码头,将自己的马交给边上脚行的人保管。 待湛蓝他们离开,欧阳乐跟上去,也有样学样地将自己的马交给了脚行的人。 “麻烦了,麻烦了。”跟在欧阳乐后面的周扬钧也把自己的马交给了那人,掏出了一袋银子,看得那人眉开眼笑。 “一定,一定。” 欧阳乐看着湛蓝一行人进了码头,上了一艘叫破天的船,向周扬钧招招手,示意跟着上那艘船。 欧阳乐和周扬钧等湛蓝他们的身影隐入了那艘船后,自己也飞身进去那艘船中。 跟在欧阳乐身后的周扬钧看着黑洞洞的船舱,伸手向把欧阳乐扯到自己的身后。 扯了几下没扯动,欧阳乐也没个反应,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周扬钧探出头去,赫然看到欧阳乐脖子上架着一把扇边锋利的扇子。 周扬钧赶紧出声制止,“诶诶住手,住手,是我们啊。” “湛蓝,湛蓝。”欧阳乐颤抖着嘴角,眼泪被吓得刷的就留了下来。 湛蓝听到声音,赶紧叫唐卞撤手。 “不是不让你来了吗?”湛蓝将欧阳乐和周扬钧拉上甲板,边擦欧阳乐的眼泪,边问道。 欧阳乐边抽噎,边回答道,“我从小到大,就没为我爹我娘做过什么事,这一次,我是真心想去救我爹来着,我也想让我爹娘知道,我是有这个能力自己闯出一片天的!” “嗤,你找什么事证明不好,非在这档口证明,此事非同小可你知道吗?一旦行差踏错,你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好吗?”唐卞对欧阳乐嗤笑。 “欧阳小姐有此想法真是让人心生佩服”说话的陈革自从输给唐卞后,就与他极其不对付。 “欧阳姑娘”李莫胥温和的声音响起,“这事你可要想好了,到时候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一定能照顾到你的。” “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欧阳乐的武力可能不足,但欧阳家的家传绝学遥拳也不是开玩笑的,欧阳乐有这个自信。 “多大点事啊,一小姑娘我们还能罩不住,再说了,还有个小子护着呢,怕啥啊。”雷撼地对此事毫不在意。 “当然,当然,自家媳妇不罩,还罩谁啊。”周扬钧听这话,直点头。 欧阳乐给了周扬钧一对瞪眼。 “既然如此,欧阳姑娘和周公子,你们可要跟好了。大家赶紧的吧。”只要不影响营救,卢英男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转身朝着甲板上盖着帆布的地方走去。 掀开了盖着的帆布,八人看到了早已准备好的竹筏。 众人将竹筏抬出,放入船尾的江面上,陈革一个撑杆,竹筏载着众人滑入了夜色中。 第31章 第三十章 难道又是陷阱? 竹筏载着众人顺流而下,半个时辰后,到达了地图上的那个点。      众人下了竹筏,将竹筏拖进安排的芦苇丛中藏好,伏在岸边,看着不远处的沐成阳的营地。      “我们出发的时候,大概是在戌时三刻的时候,现在还不到亥时三刻。”卢英男算了一下时间。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到亥时三刻再进去吧。”几个人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有的就地调息,有的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李莫胥则是围着他们撒了一圈驱虫粉。      湛蓝掏出之前分给他们的地图,招欧阳乐和周扬钧过来看。      “你们看看,我们现在在这里”湛蓝指着沐成阳营地外靠着夷沧江的一点说,“我们等一下就直接从这里进去,因为这里靠近水源,一进去就是沐成阳的后勤区,警戒不会太严,但这也是大部分人就寝的地方,所以,我们等一下要小心,不要惊动到人,到时候,你们跟着我们走就行了。”      欧阳乐和周扬钧冲湛蓝点点头。      “等我们绕过后勤区,就到了我们的目的地”湛蓝看了眼欧阳乐,“掌门长老们被关押的地方。”      欧阳乐的手紧紧抓住了周扬钧的手,紧得周扬钧龇牙咧嘴的。      “到时候,我们需要除掉那周围的几处暗桩。”湛蓝将地图反过来。      “我们几个原先都已经分配好了,那到时候你们两个见机行事就行。”      欧阳乐和周扬钧再冲湛蓝点点头。      “这张地图你们先拿去看看,熟悉熟悉。”      事情大概交待完毕,湛蓝将地图交给了欧阳乐和周扬钧,自己也盘腿而坐,调息等待亥时三刻的到来。      也没过多久,巡逻的梆子声响了起来,湛蓝的眼睛猛地睁开,看向边上,所有人也都已经整装待发。      “行动!”八个身影纷纷窜出先前躲藏的地方。      八个人先是跑进了离夷沧江最近的炊事房,灶台下的火还没熄灭,灶上还熬着一口大锅,里头炖煮着猪大骨、虾皮、还有一些草药。      湛蓝闻着那味,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小黄毛已经身体力行地飞旋在那口大锅的上方。      嘿,没看出来啊,这口锅里的汤竟能比葵花籽还吸引人,哦不,鸟啊。      一阵咕噜噜的响声响起,几人往发出声响的地方一看,雷撼地正摸着自己的肚子,朝他们嘿嘿地笑。      唐卞嫌恶地回过头,手中的扇子扇得起劲。      八个人离开了炊事房,那股味越来越淡,湛蓝觉得自己心头有些怅然若失,在前方担任侦查兵的小黄毛这时飞转回来,啄了啄湛蓝的头顶。      湛蓝警觉起来,小声道,“前方有状况,注意隐蔽。”      八个人忙藏入周围的阴影中,就见不远处走来两个人,慢悠悠的,不像在巡逻,像是在散步。      湛蓝听见其中一个人说道,“这里哪需要巡逻啊,人都睡在这呢,炊事房哪有东西让人偷的啊,我看咱哥俩不如就回去吧,我昨晚刚和我家的闹到三更半夜,正累着呢。”      另一个人说道,“哟不错啊,怎么个闹法呀,我也学学哄哄我家那口子去。”      那人朝他唾了一口,“那咱喝酒去呗,哥哥跟你好好说说,这娘们啊得顺着她的意来,懂不……”      两人走过湛蓝等人藏身的地方,慢慢走远。      湛蓝他们等到那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才走出藏身的阴影处。      “继续。”八人继续向前方掠去。      出了炊事房,就是沐成阳的兵士们睡觉的地方,八人小心翼翼地从边上绕过,直奔目的地。      途中又碰到了几波巡逻,全都有惊无险的躲过了。      湛蓝不禁感叹,沐成阳还真是守备得森严啊。      出了后勤区,湛蓝的眼前是一大片的树林,他们的目的地就在这一片树林之中。      八人按照原计划,分散开来,直取各处的暗桩。      几声闷响后,几个重物被扔出来。      是被解决的暗桩。      八人也从树林中显出身影,相互看了一眼,示意任务完成得很顺利。      但不知为什么,湛蓝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这次比起容县来,真的进行得泰国顺利了,没有机关,没有陷阱,只有几波轻易就躲过去的巡逻,和几个轻易就解决的暗桩。      真的太奇怪了。      但是湛蓝没有说,边上的队友正一脸的轻松,欧阳乐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向小竹楼,她这时候说的话,不是要惹众怒吗?      “这么顺利啊?”李莫胥温润的声音响起。      湛蓝没想到也有人跟自己想得一样,“你也这么觉得?”      李莫胥微笑地看向湛蓝,“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上次在容县是个什么情形,但是,作为一个大本营来说,尽管巡逻人员众多,但防守能力太弱了,我不相信一个起事的人的能耐只有这些。”      不错,这也是湛蓝觉得怪的一点。      “真的?”边上听到他俩说话的雷撼地警惕地看向四周。      “那又怎么样,还没有人能伤得了我的。”唐卞潇洒地扇着扇子。      听到他说话的陈革一脸的无语。      卢英男则是一脸慎重地看着小竹楼。      欧阳乐已经爬上了小竹楼的楼梯,到达了门口,周扬钧跟在她身后到达。      欧阳乐伸手将门拉开,满脸高兴地向里跑去。      周扬钧也向里快走了几步,然后猛地停住,缓缓地后退。      接着,门里的欧阳乐也慢慢地退了出来,她的面前抵着一把拐杖。      楼下的其余六人看到这个情景,先是一脸的震惊,然后是一脸的警惕,“天阴双老?!”      “嘿嘿嘿,不错,正是我们老两口。”天阴双老的身影也渐渐出现在门口。      周扬钧趁着天阴双老正和湛蓝几人讲话,猛地拉住欧阳乐往回跑。      天阴双老也不追,看着底下的湛蓝几个人说道,“这次比上次多几个人嘛,这一代还真是人才辈出啊,只可惜,今儿个就要折在这里了。”      被周扬钧拉着往回跑的欧阳乐冲几人喊道,“快跑,那小竹楼里没有人,我们被骗了。”      被骗?湛蓝不相信小吴是这种人,但眼下的情形不容湛蓝想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想跑?没那么容易!”天阴双老中的老婆子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顶,飞身而出,挡在湛蓝几人身前。      这次行动本来不想惊动到其他人,但现在,不打不行了!      湛蓝抽出身后背着的青杀剑,在空中与老婆子的拐杖撞在了一起。      拐杖与青杀剑因巨大的相撞力而分开,湛蓝顺势回身,又是一剑。      老婆子一拐杖将青杀剑扫开,一拐杖顶向湛蓝的肚子。      这一拐杖,老婆子用了七分里,湛蓝被顶的向后飞去。      “湛蓝,我来助你。”雷撼地一双掌早已通红,带着高温的空气,向老婆子狠狠拍去。      其实雷撼地觉得要是能一火药甩出去,简单省事,只是不能用。      湛蓝摔在地上,想咳嗽,可是一咳,肺腑就一阵疼。      李莫胥过来将湛蓝扶起,示意她不要动,把住她的脉搏一会,几根银针快准狠地扎在相关的穴位上,李莫胥捻了一捻,又飞快地拔出。      湛蓝感受了一下,之前被那老婆子一拐杖顶得生疼的地方,不痛了。      “不客气。”李莫胥不等湛蓝道谢,翻手几根银针向老婆子周身几处大穴激射而去。      银针细小,不易发现,老婆子一拐杖将大部分的银针扫落,仍有一根银针狠狠地扎在了她身上。      “啊!”老婆子发出一声惨叫。      湛蓝趁此机会,一剑向老婆子刺去。      “老婆子,我来助你!”在小竹楼上的老头子也是一拐杖顶在地上,飞身而起,向老婆子掠去,却被人挡住。      “嘿老头子,你的对手是我!”唐卞一扇子挡在老头子身前。      老头子一拐杖打在扇子上,发出“锵”的一声。      唐卞脚上一拐,鞋尖出现尖锐的匕首,抬腿踢向老头子的面门。      老头子的拐杖上头打掉迎面而来的飞脚,下头往唐卞的膝盖打去。      唐卞顺势飞起,手中的扇子“啪”地打开,扫向老头子的喉咙。      边上卢英男脚一跺地,飞身而起,无数脚影迎上老头子。      老头子一拐打掉一脚,一拐扫掉扇子。      大敌当前,旧怨靠边,陈革也摩拳擦掌向老头子袭来。      欧阳乐和周扬钧此时警惕地看向四周,周扬钧的软长剑也已抽出,执在胸前,欧阳乐遥拳的架势也时刻摆着。    与此同时,小吴正和月柒柒在巡逻,迎面碰上五大恶人正押着一群蒙着头的人往山上走去。 月柒柒和小吴靠边给他们让路,廖琇和月柒柒的目光在空中狠狠相撞,小吴仿佛都听见了它们相撞的声音。 一群人缓缓走过小吴和月柒柒身边,小吴淡淡地扫过,眼角却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么?门中唯一理解他的爱情的、曾经在下山时特意来看望过他的唐乱长老? “哎哟。”小吴发出一个声音。 眼角看到那人猛然定住又继续往前走的身影,小吴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你怎么了?”月柒柒问小吴。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吃坏了什么东西,我现在肚子疼……” 月柒柒看小吴疼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宽宏大量地说,“那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也没多少了,我自己走完就行了。” 小吴谢过月柒柒,佝偻着腰往茅房走去。 小吴慢慢走着,直到月柒柒的身影看不见了,才直起身子,往刚刚五大恶人走的方向跑去。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营救成功 小吴远远地跟着,看到五大恶人领着那群人来到了一个山洞口。   将那群人的头套拿掉,小吴确定了,自己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背影就是唐门的长老唐乱,这群人,就是被掳的掌门长老们。   小吴心下一阵慌乱,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也不知道自己上次传回去的消息湛蓝他们是怎么处理的,什么时候行动,会不会……迎头撞上设好的陷阱?   或者,自己现在去那小竹楼那看看?看看到底设下了什么陷阱?   心下打定主意的小吴正要掉头下山,在沉沉的夜色中却看到一抹鲜亮的红色。   小黄毛!这么说他们来了?那更得通知他们了!   小吴噘嘴学了几声鸟叫,将小黄毛给引了过来。   “小黄毛啊小黄毛,我知道你是湛蓝养的鸟,也知道你很聪明,回去将你家主人引来这里知道吗?”   小吴看着停在自己手上的小黄毛,也不知道它懂不懂自己的意思,“以后我给你采多多的葵花籽,好不好?”   小黄毛蹭了蹭小吴的手指。   “去吧。”小吴将手一扬,小黄毛振翅飞起。   而小吴则继续等在原地。   山洞前的元华远看着远处的丛林中有鸟儿飞起,回头对其余四人说道,“鱼儿游进来了。”   另一边,湛蓝他们正和天阴双老缠斗在一起。   可是越打,湛蓝越觉得奇怪,只有两个人,也没下杀手,仿佛是在拖延时间。   难道……他们正在转移被掳的掌门长老们?      “速战速决,他们在拖延时间。”湛蓝朝其他人喊道。   天阴双老听到湛蓝一喊,攻势马上变得猛烈起来。   “你们先走,我来挡住他们,到时候在原路汇合。”卢英男抬手将装着药的袋子扔给湛蓝,将腿踢得呼呼作响,在空中,不时与老头子的拐杖相撞。   “我也来挡着,你们快走。”陈革也将自己的袋子扔给了湛蓝,转而攻向老婆子。   见他们如此,湛蓝从战局中脱身,隐入林中。   欧阳乐和周扬钧怕扯后腿,早已遁入了林中。   “叽叽”小黄毛盘旋在不远处的空中,朝湛蓝叫了几声。   湛蓝看着小黄毛那样子,觉着它好像要引他们去什么地方似的。   “往这里。”湛蓝示意其他人跟着她走。   唐卞拉住她,“这不是回去的路吧。”   “相信我,任务还没有失败。”湛蓝看着他,再看看其他人。   “我相信湛蓝,我跟你走。”欧阳乐第一个表态。   周扬钧自然是跟着欧阳乐走。   李莫胥表示无所谓。   雷撼地则打算就算任务失败,也要搅他个天翻地覆。   湛蓝带着他们,跟着小黄毛一路往山上爬去。   小黄毛飞得轻快,湛蓝他们施展轻功,几个起落,看到了一个山洞,和山洞前五大恶人的身影。   看到山洞中透出影影绰绰的火光,“难道他们将我父亲转移到了这了?”欧阳乐问湛蓝。   “应该是。”湛蓝几人伏在一个巨石后面,远远地看着那个山洞。   “那还不快去救!”说完,欧阳乐便要冲上前去。   周扬钧赶紧拉住她,“等等,你忘了这次任务不希望惊动到人的吗?”   “可是……”欧阳乐生怕欧阳天战在里面呆得越久,吃的苦就越多。   “我们等到五大恶人走了之后再进去。”湛蓝下了结语。   欧阳乐只得等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五大恶人离开了那个山洞口,欧阳乐问湛蓝,“现在能过去了吗?”   “再等等。”湛蓝盯着山洞口。   等了半刻钟,果然见着五大恶人又回转回来。   只见他们左右巡视了一遍,这才晃悠悠地离开。   这次不用湛蓝说,欧阳乐乖乖地等在原地。   又等了半刻钟,湛蓝示意可以行动了,正要走出巨石,空中的小黄毛一个俯冲而下,叼着湛蓝的衣领往后扯。   “等等,估计有埋伏。”湛蓝忙拦住众人。   雷撼地自告奋勇前去查探。   过了一会儿,雷撼地回转,“果然有埋伏,那苏豹和易胜还埋伏在不远处呢,就等着咱露头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可不会走。”   湛蓝沉吟道,“那……可能我们需要有人去将他们引开了。”   “我去吧”唐卞说道,“我轻功不错,跑得了。”   “我也要去,我倒是想去会会,看看他们到底厉害在哪里。”雷撼地也说。   “那好,那就麻烦二位了。”湛蓝也不客气。   “到时候,直接在上岸处汇合。”   唐卞和雷撼地分别将自己的药袋子交给湛蓝,飞身出藏身的巨石,摸向了那个山洞。   没等到他们摸到洞口,不远处一片巨石向他们砸来。   苏豹和易胜的身影出现在那片巨石后面。   雷撼地一掌将巨石轰碎,穿过漫天的碎石,火红的手掌向两人推去。   易胜枯瘦的鹰爪手与雷撼地对上。   苏豹的铁腿则对上了唐卞的扇子。   唐卞与雷撼地边打便将二人往远处引去。   湛蓝等到唐卞与雷撼地将苏豹和易胜引到远处后,才示意其他人可以行动了。   湛蓝、李莫胥、欧阳乐、周扬钧,各自施展轻功,在唐卞和雷撼地为他们争取的宝贵的时间内,尽快将掌门长老们救出。   终于到达了山洞口。   这个山洞并不深,站在洞口就能看清洞内的情况。   湛蓝看到,因为山洞没遮没拦的,掌门长老们都被铁链锁在一起,坐在洞内。   欧阳乐看到欧阳天战,哭喊了一声,“爹!”上前将其抱住。   “乐乐?你怎么来了?胡闹!”欧阳天战看着欧阳乐既高兴又担心。   “几位前辈,小心了,我这就将这链子砍了。”湛蓝抬手刷刷几剑,将这链子砍断。   这链子虽然脆弱,可绑住几个内力被制的武林高手,完全不成问题。   将掌门长老们身上的链子解开,湛蓝掏出身上的解药,给掌门长老们喂服下。   李莫胥正一个一个检查掌门长老们的身体状况,除了内力被制,没有其他问题。   服下解药后,掌门长老们原地盘腿调息,片刻后,纷纷睁开眼睛,表示逃跑没有问题。   “这次,我们这些个老朽,可都欠了这些小辈一笔啊哈哈哈”欧阳天战对其他掌门长老们说道。   “是啊是啊。”其他掌门长老们附和道。   “哼,到时候,我定要将这片地方也炸平了!”轰天门门主雷震天是个暴脾气。   “算上我一份。”   这些可都是江湖大佬们啊,曾几何时尝过这等阶下囚的滋味。   “不敢不敢”湛蓝不敢居功,“几位前辈,时间紧急,我们这就动身吧。”   湛蓝几人带着掌门长老们原路返回,山洞口的唐卞和雷撼地已经打到了远处,远远注意这洞口,看到湛蓝领着人出来,心底都松了一口气。   一大群人出现在洞口,和唐卞及雷撼地打得正火热的苏豹和易胜自然也看到了。   苏豹爆了一句粗口,“竟然被耍了。”   苏豹和易胜想要脱身,前来阻拦,雷撼地情急之下掏出一把甩□□甩向二人。   巨大的爆炸声将整个营地都惊醒了,许多人都纷纷出来查看。   被爆炸扬起的尘土扑了满头满脸,等苏豹和易胜将眼前的尘土挥散,湛蓝早就领着众人飞遁远了。   小吴远远看着掌门长老们被顺利救出,静静地离开了原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内力被制已久的掌门长老们虽然还未恢复全胜,但是逃跑却是不在话下。   后勤区因为被炸醒而出来查看的众人只看到一道道人影从他们面前飞掠而过,身上的中衣被风带起,只觉得面上一阵清爽。   直到他们看到后面追着的人影,才反应过来不对。   “有人闯进来了?有人闯进来了!”   “快追!”   离湛蓝他们上岸的地方不远的深水里,那艘破天的船正静静地停在那。   甲板上的周月晴焦急地走来走去。   在刚得知欧阳乐竟然不听自己的话,也跑来营救,周月晴心里想的是等她回来了,拿家法好好打上一顿。   可随着时间慢慢地过去,现在周月晴只希望欧阳乐能好好地回来。   周月晴紧紧盯着远处,看见那里出现了两道身影,“快快快,将板子放下。”   来人是卢英男和陈革。   等两人上船之后,周月晴急急地问他们,“你们怎么单独回来了,其他人呢?”   “我们中计了,我们俩负责引开天阴双老,怎么?其他人还没回来吗?”   周月晴冲他们摇了摇头,心底更急了,“二位少侠,先进船舱休息吧。”   卢英男和陈革谢过了周月晴,进到船舱休息。   周月晴继续在甲板上焦急地等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内力被压制的时间太长了,峨眉掌门了妄师太刚恢复的内力有些难以为继。   其他的掌门长老们也多多少少出现了这个问题。   “得罪了。”李莫胥翻手甩出几根银针,扎入掌门长老们身上的一个穴位中。   这个穴位能瞬间激发内力,但后遗症是会一天一夜全身脱力。   掌门长老们如何能不知道这个道理,有失必有得,如今他们也顾不上别的了。   “多谢李先生。”   快到上岸的地方了,湛蓝隐隐约约看到有艘船停在那,心下一喜,“快到了,快到了。”   这时甲板上的周月晴也看到了众人的身影,“快快快,将板子放下,起锚,杨帆。”   终于,湛蓝领着掌门长老们回到了破天船上,掌门长老们纷纷脱力瘫倒在了甲板上,前来接应的众门派弟子将掌门长老们扶进了船舱休息。   可是追兵也随后就赶到了。   “快走快走!”   周月晴一声令下,船舷下伸出一根根船桨,坚定而一致地划水。   船桨划出道道波浪,破天飞快地向云水码头驶去。   终于,那群追兵渐渐散去。   这时,欧阳乐扶着欧阳天战来到了周月晴的身边。   “娘,女儿将爹救回来了。”欧阳乐怯怯地看着周月晴。   周月晴看了眼丈夫和女儿,眼泪夺眶而出,“以后,你们两个可不许再吓我了。”   “知道啦。”欧阳乐撒娇道。   “孩儿她娘,这阵子辛苦你了。”欧阳天战诚恳地说。   “这还用你说。”周月晴白了欧阳天战一眼,破涕为笑。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联盟中有奸细? 破天回到了云水码头,众掌门长老们被自家的弟子接下了船,回到了歼恶联盟驻扎地休养生息,恢复内力。   而湛蓝他们一回去,君景天马上召见了他们。   “将详细过程说来。”   “是。”湛蓝等事先定下的六人和之后加入的欧阳乐、周扬钧回答道。   “先说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君景天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欧阳乐和周扬钧。   “不关乐乐的事,是我自己想要去救姑父的。”周扬钧率先开口。   “不是的”欧阳乐连忙否认,她知道周扬钧是害怕她被责罚,但这个责任不能他来担。   “是我想要自己去救爹,周扬钧是我强拉上的。”   “乐乐!”周扬钧急得冒汗。   君景天轻笑出声,“呵呵,怎么,你们怕我责罚你们?”   ……欧阳乐和周扬钧是这么觉得的,不知为什么,景天公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让人不得不心生畏惧。   “不管罚不罚,我且问你”君景天问欧阳乐,“你爹看到你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是……是胡闹……”欧阳乐脸红地回答。   “你知道,你爹为什么会这么说吗?”君景天继续问。   欧阳乐继续红着脸,“因为……因为我技不如人,却逞强……”   是的,欧阳乐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可她就是不想再躲在人后了。   “可是,自己的爹自己救,我不想再躲在别人身后,自己不费意思力气,却享受别人送上来的东西。”欧阳乐猛的抬头。   “能躲在别人身后,自己不费丝毫力气,却享受别人送上来的东西,你知道这也是一种能力的吗?”   也是一种能力?欧阳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心上划过。   这一刻,让今后江湖上的一位女智者诞生。   “好了,其他的你们说说吧。”君景天指了指湛蓝等六人。   湛蓝他们不废话,一人一句的将整个营救的情况说了个清楚。   听湛蓝他们说完,君景天陷入了沉思。   所有人陷入沉默之中。   “……我,我觉得”湛蓝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觉得,我们的计划似乎对方是知情的……”   真是平地一声雷,其他的七人震惊地看向湛蓝。   “你,你的意思是,我们歼恶联盟中有内奸?”周扬钧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难道不是情报有误?”唐卞手中的扇子“啪”地打开,又“啪”地合上。   “不像”李莫胥摇摇头,“那个山洞明显是临时的,既没有机关,也没有暗桩,而且”李莫胥顿了顿,“我听今天被解救出来掌门长老们说,他们是今天临时转移关押地的。”   “难怪”雷撼地说,“我还奇怪为啥暗桩会守着天阴双老呢。”   他这么一说,每个人都觉得此次营救疑点颇多。   “我还记得上次在容县,几乎五步一个机关,十步一人守着,这次却显得太容易了些,就算是有天阴双老在,却没有下杀手,显得是在拖延时间。”卢英男说道。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周扬钧点点头。   君景天向他们摆摆手,“嗯,具体的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湛蓝他们行礼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帐子里的湛蓝,睡不着。   她在奇怪,上次容县是个陷阱,这次虽然不容易,却也不困难,似乎,只是为了增加趣味性,而不是真想将他们困杀。   所以,沐成阳的目的是什么呢?   君景天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为何早不转移,晚不转移,偏偏前去营救的时候才转移?   是否沐成阳早已知道他们的行动时间,特意等着他们去营救,那天阴双老和苏豹、易胜只是为了让他们的特意显得不是那么明显。   所以,沐成阳的目的是什么呢?   君景天早已知道,沐成阳此次起事,依仗的是他收买、笼络的那些江湖势力,那么他是否觉得不足想要继续收买笼络呢?   这次这么轻易地让掌门长老们回来,是否意味着,其中已经有人已经被收买笼络了呢?   想到这里,君景天招出了黑影,“去,今天回来的每个掌门长老都派一个人去盯着。” “是。”喑哑的声音响起,然后帐子里的某个角落明亮了许多。 “主子。”角落里又响起一个柔媚的声音,“主子,素素求将功补过。”   君景天轻瞟了眼角落里跪着的那个人,“哦,那你打算如何?”   “素素请求潜入沐成阳营中。”   君景天细细想了想,也好,多一个人在敌营中,就多一成胜算。   “可以。”君景天答应了她,“如若此次反叛被成功镇压,我替皇兄许你一件事。”   “谢过主子。”素素此时十分的欣喜。   今晚在沐成阳的营地中,也有人不平静。   月柒柒是知道沐成阳的谋划的。   那个小竹楼是她特意带小吴过去的;那天能碰上湛蓝和唐卞,也是提前派人侦查过的;今晚小吴能脱身去报信,她也是故意放水的。   但是,想到之后会面临的情况,她的心底有些失了平静。   她无法想象当初答应了第一个和她比试就第一个和她比试的那个爽朗的短发少女,哦,现在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无法想象和她敌对的场景。   还有那个当初那么讨厌,一张嘴就讨人嫌,却在能杀死她的时候收手的少年,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收手呢?   月柒柒翻了个身。   她好像也并不想他死呢。   哦,还有一个小吴,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是曾经的唐门大师兄,名震江湖的“妖颜才子”唐寅,他的确被逐出唐门,因查案被五大恶人追杀,被湛蓝所救,却在欧阳府中见到了唐卞,从那天碰面的情形来看,他也确实被唐卞所追杀,可他来瘴南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逃亡,木哥哥也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今天一过,他对于木哥哥的利用价值就没有了,最好的结果是囚禁,最坏的结果……就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她也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现,可是木哥哥说了,一功将成万骨枯,流血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就像她的虎头蛾,被唐卞灭了那么多,虽然觉得可惜,可是如果最后能获胜,也就觉得没什么了,是这样的吗?   如果他们和木哥哥比呢?   不不不,月柒柒狠狠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自己脑海中赶走。   木哥哥是独一无二的,只要是他想要的,他想做,她一定会全力支持的,就算,就算是身陨也在所不惜! 这时的小吴并没有躺在床上,他坐在房外的竹栏上,手指轻触自己脸上的疤。 他觉得今天晚上的营救有点不对劲。   明明那个时候,月柒柒说掌门长老们是被关押在那个小竹楼中的,可是为什么今天湛蓝他们来营救,他们就碰巧被转移关押地呢?   而且,他看那苏豹和易胜,今晚有些放水了吧?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突然一个念头冒出来,吓了小吴一身冷汗。   难不成,自己暴露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小吴将想一探究竟的念头给压下。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探究到底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是要赶紧逃命了啊!   什么?还有圣旨?命都要没了,还管那圣旨做什么?   小吴冲回房里,收拾东西,打算连夜逃走。   他将当初云儿姑娘给的解毒丸先吞了一颗,雄黄粉和清凉油往身上撒了些,油毡布披在了身上,那把砍刀塞在腰间,而杨老爹给的那张地图现在就在他脑子里。   小吴将床上的被子堆起来,整得像是有一个人正在里头闷头大睡,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往营地外摸去。   他打算并不直接回歼恶联盟,不说这其中的距离有多远,单说深夜孤身闯丛林,他又不是活腻了。   他打算先去那杨老爹家里借住一晚,明早再回歼恶联盟。   而且,他这么一绕路,估计沐成阳的人都想不到吧。   小吴凭着这些日子巡逻中了解到的暗桩和规律,再加上和大家伙混了个脸熟,这一路十分顺利地让他出了沐成阳的营地。   一出营地,他就直奔杨老爹家。   走过烂泥潭,附近猴山上的猴子正在睡觉,小吴回想起那时的狼狈,真是忍了好大的劲才将笑意压下去,就怕惊醒这群祖宗。   路过虎穴,那只老虎并不在家,估计是出去觅食了,小吴从容地走过。   上次的那条拦路大蟒也不在了,那天估计是路过的吧。   虽然是深夜,这次小吴却走得比上次要顺利畅快得多。   小吴很快就来到杨老爹家门口。   杨老爹家里漆黑一片,看样子应该是正在熟睡。   小吴敲了敲门,门内没有任何声响。   他又加大力起敲了敲,门内还没没有任何声响。   小吴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感觉像是没人在家的样子。   小吴想了想,这么晚了,要不他今晚就借宿在这吧,离开的时候留下一些银钱吧。 想罢便做,小吴绕到杨老爹屋后,翻了墙进去。 进到屋里,小吴点亮灯,径直往卧房走去,躺在当初养伤的床上,沉沉进入梦乡。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合作 第二天,小吴醒来,神清气爽,精神抖擞,连脸上的疤都显得不那么狰狞了。   小吴走出卧房,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放在桌上,想寻纸笔给杨老爹和云儿留张纸条。   小吴走入一间类似大宣书房的房间,纸笔正放在桌上,小吴欣喜地走过去,却被边上一张纸上所写的内容吸引住了。   那是一篇祭文,一半由瘴南文写成,一半由大宣文写成,大概意思是“希望瘴南永享太平,人民富庶,为此,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没有落款。   但小吴知道,在瘴南,能写这样一篇祭文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瘴南的大祭司。   而写着这样的内容的纸却出现在杨老爹家,小吴闻了闻墨香,还挺浓的,说明这张纸完成的时间就在最近,小吴对杨老爹的身份有了怀疑。   小吴正在屋内端详着那张纸,猜测杨老爹是否是自己所想的那个身份时,屋外忽然一阵嘈杂。   “大祭司啊,你快看看,你家昨晚进贼了,赶紧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的。”   大祭司?来的人是大祭司?小吴眼前一亮,来得正好。   可是,咦?进贼了?昨晚只有他进来的啊?   不是吧,自己怎么就被当成贼了呢?不是昨晚自己点灯被人看见了吧?   这点小吴猜对了。   昨天杨老爹不在家,附近的村民都是知道。有人看见屋里灯亮了,还以为是杨老爹父女俩回来了,也没放在心上,结果,在村口看见杨老爹父女俩才回来,才知道昨晚杨老爹屋里进贼了,才赶紧叫杨老爹看看屋里有没有东西丢了的。   杨老爹进屋一看,昨晚果然有人进了他的屋子,有一段脚印从屋后一直进来屋里,本来应该摆在大厅的那盏灯还摆在卧房的桌上,床上的被子也不是他离开时整齐叠起来的样子。   从卧房出来,杨老爹继续查看,身后跟着一群村民。   当他一脚踏进书房的时候,小吴和他看了个对眼。   杨老爹看到小吴,和他手上的那张纸,杨老爹愣了愣。   他边上的云儿也看到了,“……爹。”   跟在他身后的村民也看到了小吴,“小贼!”   听到这声喊,杨老爹赶紧拦住就要冲进去拿人的村民,“乡亲们,等等,误会了误会了,这事我知道,这位其实是我一位朋友的儿子,昨晚来我家借住的,我昨晚有事不在家,我交代他直接进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杨老爹身后的村民送了一口气,“不是进贼了就好,不是进贼了就好,啊哈哈哈哈。”   解开误会后,村民们向小吴道歉,然后离开了杨老爹家,留下杨老爹父女俩和小吴三人。   “其实你是瘴南的大祭司吧?”小吴将手上的纸向杨老爹扬了扬。   “……是。”杨老爹点点头。   “所以,你和沐成阳……是?”小吴继续问。   “……其实,自从瘴南被并入大宣之后,我这个大祭司就名存实亡了,但在瘴南,大祭司深入人心,仅次于以前的国王。此次沐王子起事,专门请我回去共商大业,也是为这一点。”   “可是他自己也是前王室成员之一,为何还要特地请你呢?”   “沐成阳多年在大宣京城为质,在我们瘴南的名望,其实并不大。”   最后,小吴问出了自从他看见这张纸后就出现的疑问,“你知道我来瘴南的目的?”   杨老爹点点头,“不错,这次的营救是我向沐王子献的计。”   小吴当初心里的那点疑惑此时得到了解答,果然那张地图不是一般村户人家能有的。   他也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身份一早就暴露了。   他深深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幸好昨晚的营救没有损失,若是有,他就算以死谢罪也无法赎罪。   看见小吴的目光,杨云儿出言维护自己的父亲,“我爹是利用了你,可他也是为了瘴南好。”   “好什么?说不定沐成阳已经在那群掌门长老中安插了眼线,放虎归山,有什么好的?”   “我爹他是一心为了瘴南着想,为瘴南人民着想,战事一起,民不聊生,他是最不想看到的那一个。”   这时杨老爹出了声,“其实,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不希望战争爆发,危及平民百姓,不如这样,我们来合作吧,一起阻止这场战争。”   “合作?为什么?”   杨老爹心底叹了一口气,曾经,沐成阳邀他一起共复国业的时候,他也是激动的,可是当他一回来,看到村民们淳朴的脸时,他迟疑了,他不甘心,他问村民,有人回他无所谓谁当官,底下人有饭吃就行,有人反问他怎么突然这么想,这日子不是过得好好的吗,还有人直接回他不想,若不是大宣,他一家老小都见巫神去了。   他才想起,当他被任命为大祭司的时候,上任大祭司就跟他说过的话,“你是巫神的使者,你的使命,是让巫神的人民过得更好。”   之后,他这个大祭司不再是大祭司了,可巫神的人民却过得更好了,这不就是完成了他的使命了吗?   现在,有人想破坏巫神的人民的好生活了,他的使命又重新在召唤他了,即使他不再是瘴南的大祭司。   小吴看到他的脸色,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告诉他的提议他需要回去禀告。   告别了杨老爹父女俩,小吴很快就越过了瘴南与大宣的边境,回到了歼恶联盟。   看着歼恶联盟的大门,小吴抬脚走进去,边上路过的一队唐门弟子看见了他。   “咦,那是大师兄吗?”   “什么大师兄啊,早在六年前就被逐出师门了。”   “听说他现在是公门的人了,怎么到咱歼恶联盟来了?”   “既然不是歼恶联盟的人,还不赶紧拦住他?”   几个唐门弟子纷纷挡在小吴身前。   “呃,咱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你就赶紧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你现在已经不是江湖中人了,不适合进咱歼恶联盟里来。”   “让开,我有重要的事要要跟你们盟主说,要是耽搁了,你们承受得起吗?”   “要不这样,你要说的那件事由我们来转达,怎么样?”   小吴皱着眉看着挡在眼前几人,正想着要怎么脱身。   这时,边上过来了一个人,“怎么回事?”   挡在小吴身前的几个人纷纷向来人行礼,“唐卞师兄。”   唐卞看到几人挡着的小吴,脸色微沉,“这个人我来处理吧。”   “是,师兄。”几人便离开了。   等那些唐门弟子走远了之后,唐卞黑着脸问小吴,“你来歼恶联盟有何贵干?”   “我有重要的事要跟景天公子说,不带路可以,别挡路。”说罢,小吴便要绕开唐卞往里走。   唐卞没想到小吴今天如此硬气,看小吴要走,又挡在他身前,“重要的事?什么重要的事?”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要亲自告诉景天公子”小吴看了眼挡在他身前的唐卞,慎重地告诉他,“如果此事被耽误了,后果是你担待不起的。”   唐卞虽对小吴心有芥蒂,但在重要的事情上分得清轻重,看小吴一脸的慎重,一言不发地转身带着小吴去见君景天。   唐卞将小吴带到了君景天面前。   君景天看着眼前的小吴,想起皇兄传给自己的那件事,估摸着小吴应该有要事,挥手让唐卞退下,要和小吴单独说话。   唐卞诧异地看了眼君景天和小吴,疑惑地退了下去。   看着君景天脸上的那张面具,小吴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告知他杨老爹的事。   “之前,曾有江湖传言,皇帝派了他最信任的弟弟,进了江湖。我一直想不通,这是为了什么,直到最近,沐成阳逃离大宣,回到瘴南起事,而他大部分的势力竟都是江湖之众。”   君景天嫣红的嘴角弯起,等着小吴的下一句话。   “我从第一次看到你,就讨厌你,知道为什么吗?”小吴也不等君景天回答,“因为你的故弄玄虚。”   君景天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继续一言不发。   “其实”小吴直直看着君景天,“惊鸿楼的建立便是因为沐成阳在江湖上的动作吧。”   “没错吧,景王爷。”小吴的这句话掷地有声。   君景天看着小吴,兀自笑了。   他摘下脸上的面具扔到一边,“你是怎么知道的。”   “景王爷”小吴向君景天行了一礼,“想必王爷也知道,皇上向我下了一道密旨。”   “密旨的内容很简单,让我潜入沐成阳营中,伺机窃取机密,然后交给……”小吴笑了笑,“这里就有趣了,竟是让我跟歼恶联盟联系。”   “于是我就想啊,跟歼恶联盟的人说了,最后拿主意的是谁啊,是惊鸿楼的景天公子啊,可是为什么不跟朝廷的军队联系呢?除非,这个人比起此次前来镇压的朝廷大将的官还要大。之后再结合之前的江湖传闻,和最近的瘴南大事,这就不难猜了。”   “不错,就算是没了武功,还要脑袋能救你的命。”君景天开了一句玩笑话,算是默认。   “景王爷的这句话可是说对了,不然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了。”   “哦?怎么说?”   小吴于是将他昨晚的一番猜测告诉了君景天。   听完小吴的猜测,君景天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沐成阳果然是故意将掌门长老们放回来的,他果然另有目的。   君景天证实了小吴的猜测,“不错,昨晚的营救疑点重重,我怀疑沐成阳另有目的,他最大的目的应该是策反我歼恶联盟里的人,那群被放回来的掌门长老们中,应该已经有人被沐成阳策反了。”   “沐成阳在歼恶联盟里有人,我也有。”小吴接着讲杨老爹提出的合作一事告诉了君景天。   “不错,你做得很好。既然此事是那大祭司跟你提出的,那就由你来负责吧,随时向我报告。”   “是。”小吴行礼告退。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潜伏乐此不疲 “小吴来了?!小吴怎么来了?”湛蓝对欧阳乐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觉得很震惊。   欧阳乐并不知道上次湛蓝和唐卞前往瘴南边境刺探时,在丛林中和小吴、月柒柒碰了个面对面,唐卞还和月柒柒大打出手了。   “听说他带来很重要的情报,景天公子都把他当成了座上宾呢。”   “哦?竟有这事?”昨晚的救援便是因为小吴交给湛蓝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才得以进行的,所以湛蓝很是为小吴牺牲小我,潜伏进沐成阳营中感到十分感动。   她并不知道小吴已经暴露了身份,还以为这件事一定很重要,重要到让小吴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来到歼恶联盟。   湛蓝带着小黄毛去找小吴。   一见到小吴,小黄毛比湛蓝还激动,它不停地绕着小吴飞,时不时“叽叽”叫上几声。   “咦?你是对它做了什么?怎么它比我还激动?”   小吴笑着对小黄毛说,“好好好,答应了你的事,我不会忘的。”   “你答应了什么事?”   于是小吴将昨晚他答应小黄毛以后帮它弄很多很多的葵花籽给它以此来让它帮忙报信的事跟湛蓝说了。   湛蓝这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也是因为小吴的关系,他们才顺利地找到了掌门长老们被转移关押的地方。   但是,湛蓝并不知道,小吴的报信也在沐成阳的谋算内。   “难道你不觉得昨晚的行动,有很多疑点吗?”小吴不知道湛蓝对昨晚的事知道了多少。   听见小吴这么问,湛蓝觉得,昨晚的营救行动果然有问题。   “你也这么觉得?说实话,我觉得,昨晚的行动,跟上次容县的营救相比,过于平顺了些,除了掌门长老们被转移关押。”   小吴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昨晚我能那么顺利地跟你们报信,也是在沐成阳的计划中的。”   “什么?什么意思?”湛蓝表示没明白。   “我的身份其实一早就暴露了,从我一进丛林碰到他们的大祭司起,就落入了沐成阳,哦,实际上是他的大祭司的计划中。”   “大祭司?是谁?”   “其实,我这一次回来,也是带回来了一个关于他的重要消息,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告诉其他人,包括你的好朋友欧阳乐。”   “为什么?”   小吴叹了一口气,“现在歼恶联盟中,已经分不清谁可信谁不可信了。”   “……你是说?”湛蓝有点明白了。   “不错,昨晚的营救行动估计沐成阳只是顺水推舟,以便于他的下一步计划,至于他的目的,估计是将那些已经被策反的掌门长老们回来进行下一步策反的,如果这个消息被那些人知道了,再回去告诉了沐成阳,不仅是那人会有生命威胁,连我们能不能赢,大宣能不能赢都成了未知数。”   “其他人我不敢保证,欧阳盟主是一定不会的。”湛蓝相信,能养出像欧阳乐那样的女孩,家里一定是单纯的。   “这可不好说,谁知道沐成阳到底许了什么条件呢?”   湛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行了,我不说就是了,到底是什么消息。”   “还记得我让你带回来的那张地图吗?那就是他们的大祭司给我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也是他把我送到沐成阳身边的。”   小吴停下来喝了口茶,“他跟我提出了合作。”   “合作?什么合作?合作什么?”   “为了阻止这场战争,他愿意作为我们在沐成阳营里的内应。哦,我一般都叫他杨老爹,他有个女儿叫杨云儿。”   此时,耐不住性子的易胜潜入了大宣的边境小镇中寻欢作乐。   易胜正搂着花楼小娘子调笑,喝下小娘子递来的一杯花酒,眼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易胜一把推开怀中的小娘子,定睛一看,果然是她。   他的心头火马上窜起,在桌上扔下一把银钱,往那身影追去。   易胜追到那个身影,将她的身子狠狠地掰过来。   “易胜!”那人在看清了来人的脸后,失声惊呼。   “素素!”易胜看到熟悉的脸庞,往日的求而不得涌上心头。   “你怎么在这?!”易胜沉声问素素。   “我,我,我从良了”素素的声音里有些发抖,“我自己赎身后,嫁给了一个行脚商人,来边境做些买卖。”   “行脚商人?在哪?带我过去。”   素素无法抵抗,只得带着易胜往自己现住的地方走去。   “到了。”素素指着前方一座简单的房子对易胜说道。   易胜提着素素飞过院墙,看到里头正有一个行脚商人正在整理货品。   那人看到一个枯瘦的人提着自家的娘子飞过,很是惊诧,连声疾呼,“你,你是何人?为何提着我家娘子?”   易胜看到只是一个小小的行脚商人,往日碍手碍脚的尹昊也不在,自觉是一个好机会。   “今天你碰到本大爷是你的福气,你从了本大爷,本大爷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哪来的贼人,吃我一担!”素素的丈夫见易胜竟不把他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就要求素素跟着他,气急,操起手边的扁担,向易胜打去。   这样的小角色易胜可不放在眼里,一爪将那扁担捏碎,又一爪拍过去,拍得那行脚商人倒飞出好几丈元,口吐鲜血。   “看到没有?本大爷一招就能把他给杀了,现在就看你的了。”易胜对素素威胁道。   “我答应,我答应,只求你别杀了他”素素哭求,“我来跟他说。”   素素过去,将地上的行脚商人扶进屋,也不知道素素跟那人说了些什么,说完两人抱头痛哭。   之后,素素走出屋子,对易胜说,“解决了,可以走了。”   易胜轻蔑地看了那行脚商人一眼,提起素素,飞身出了这院子,回到了沐成阳营中。   那行脚商人等易胜和素素走远了之后,也飞身出了这院子,来到了歼恶联盟中。   他单膝跪在君景天身前,禀告道,“启禀主子,素右使已成功潜伏在易胜身边。”   “好。”   回到沐成阳营中的易胜迫不及待地想和素素行那好事。   素素半推半就,“现在还这么早,在等等嘛,我还没吃饭呢。”   “是是是,可不能让我的好素素饿肚子,我这就让人送吃的来。”   易胜让人送来了四菜一汤,还有一壶酒。   素素主动拿过那壶酒,“易爷,来,素素给您倒酒。”   “好好好,哈哈哈。”易胜大笑,就着素素的手,爽快地喝下了那杯酒。   素素又倒了一杯,“再来一杯嘛,易爷。”   易胜又爽快地喝下那杯酒,盯着素素道,“别以为本大爷不知道你的心思,想本大爷喝醉了之后,就可以不行那事了,本大爷告诉你,就算在来十壶这样的酒,本大爷也不会醉。”   素素娇笑道,“素素哪有那么想,不是多喝些酒,气氛好嘛。”   “不错,气氛是不错,再来。”易胜又喝下了素素递过来的第三杯酒。   很快,那壶酒就喝完了,素素拿着空酒壶到门口叫人再拿壶新的来。   酒很快就拿来了,素素接过酒壶,转身关门,手指轻轻打开壶盖,手腕不经意地抖了抖,再轻轻地合上。   “易爷,咱再继续。”   “好,继续!”易胜喝下了素素递过来的这杯酒。   但是,他没能像前几杯一样,“啪”的一下倒桌上了。   嘴还砸吧着,“素素,本大爷来啦!”   素素看着易胜身下立起的帐篷,满脸的嫌恶,起身在易胜房里翻箱倒柜。   素素在易胜的酒中放的是如玉馆独有的迷药,等第二天易胜醒过来的时候,只会记得在喝完了这杯酒后,就与素素行了那好事,而不会知道其实自己在喝了那杯酒后就昏睡了过去。   在素素翻箱倒柜的时候,歼恶联盟里则十分的热闹,正在举行盛大的庆祝会,庆祝掌门长老们顺利获救。   坐在主位上的君景天向在座的众人举起了酒杯,“祝贺诸位掌门长老们顺利获救,同时也感谢昨晚深入敌营成功解救被掳掌门长老们的各位英雄。在下先干为敬。”   君景天将自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干了!”在座的诸位也纷纷将自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待这杯酒饮尽,君景天正欲说些什么,在座中有人率先出声。   “既然欧阳盟主已经顺利回归,是不是这歼恶联盟的盟主位子也该还了,大家说是不是啊?”说话的人是武当门下的一名弟子。   这一提议立刻得到部分人的附和。   武当掌门怒瞪说话的弟子,他向君景天道歉,“治下不严,望盟主海涵,本座定严惩。”   “无妨。”君景天摆摆手,“我刚刚也是想提这件事的,我的确该退位让贤了,欧阳盟主,请上座。”   君景天请欧阳天战坐上自己的位子,没想到,欧阳天战拒绝了。   “我归来不久,歼恶联盟中的事务并不熟悉,并且,我看了,景天公子在这些日子里,带领着歼恶联盟的众人,千里营救,做得很不错,还请景天公子继续领导歼恶联盟,知道肃清江湖败类为止。”   “多谢欧阳盟主赏识,景天敬欧阳盟主一杯。”   欧阳天战爽快地喝下了这杯酒。   而刚刚的那个跳梁小丑只得灰溜溜地坐下了。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还是合作 第二天的歼恶联盟还沉浸在前一晚的欢乐中,却来了一伙出乎众人意料的人。   有人来报,“盟外来了一队朝廷军队的人,说来要来商谈合作的。”   朝廷军队的人?君景天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快快有请,同时,将各派的掌门长老请来。”   “是。”   很快,各派的掌门长老们便来到了君景天的帐中,同时带来了各派中的精英弟子。   湛蓝是托了欧阳天战的福。   待掌门长老们坐定后,惊鸿楼弟子将一队人引了进来,为首的便是华笙。   君景天看见来人,不出意料,轻轻瞟了眼湛蓝,摸了摸怀里湛蓝的长命锁。   湛蓝站在众位掌门长老们身后,看见为首的那个人,莫名觉得有一丝的熟悉。   “在下镇南军华笙,拜见景天盟主与诸位掌门长老。”   华笙?笙?湛蓝想起自己长命锁中的那个“箫”字,探进怀中向摸出那长命锁的手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的那个长命锁在尹昊那。   唉,自越州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还有那三件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拿回长命锁呢?湛蓝想着撇撇嘴。   座上的君景天看见湛蓝的小动作,暗自笑了笑。   “请问阁下官拜何职。”   “不才,在下是此次领兵之人。”   “原来是将军啊,快请坐。”君景天请华笙及跟随的众位将士就座,华笙的将军身份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待华笙等坐下后,君景天开口,“听楼中弟子说,阁下是为了商谈合作而来,不知是想合作什么呢?”   华笙开口道,“不错,在下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商谈合作。在下知道,歼恶联盟因为五大恶人掳劫各派掌门长老们一事而成立,并且来到大宣与瘴南的边境,想要肃清江湖败类,这其实跟我们的目的是大致相同的。”   “哦?怎么个相同法?”君景天似乎对此很有兴趣。   看着座上的好友,华笙暗中瞪了一眼,继续开口道,“歼恶联盟要肃清江湖败类,而我们则是要镇压瘴南的起事,这些事,因为沐成阳的大部分起事力量均为江湖中人,而成为了一件事。”   “这不可能!朝廷与江湖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事怎么成得了,太荒唐了。”观念古板的江湖前辈断然拒绝。   “不错,再说了,朝廷有朝廷的行事习惯,我们有我们的做事风格,我可受不了成天受那些个狗官颐指气使的。”这位江湖中人可能曾经遇上过狗官。   “就是,我也受不了,我要是看到,肯定一拳就揍过去。”这暴脾气啊。   众人议论纷纷。   “欧阳盟主,不知此事您如何看呢?”君景天向欧阳天战询问。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汇聚到了欧阳天战的身上。   “曾经有位江湖前辈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自从我等被营救出,在下便知道,在座的诸位均为侠义之人,可惜这侠为小侠。”说到这,欧阳天战缓缓地看了在座众人一眼。   “成为大侠,这样的机会正摆在诸位的面前,诸位却为了什么朝廷与江湖之别而欲将其拒之门外,在下看来,极其愚钝!”欧阳天战说得十分严厉,却没有人反驳他的话。   除了因为欧阳天战积年的江湖名望,还因为他说的那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   就算是在江湖,还有多少人为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功名利禄而挣扎着,却忘了初入江湖时的雄心壮志,忘了惩奸扬善的初衷,沉醉于名震江湖的游戏中,却忘了名震江湖并不是最初的目的,名震江湖只是行侠仗义附带的而已。   原来自己曾那么年轻过,曾那么充满朝气过,踌躇满志,却被现实踩在脚下。   身为名门大派的掌门长老们又如何,极具威望又如何,内里早已腐朽不堪。   欧阳天战的一句话让在座的诸位掌门长老们想起了自己当初的抱负,想起了自己当初可笑却不可耻的信念。   欧阳天战的一句话也让在座的年轻一代热血沸腾:何为侠,此为侠,何为江湖,此为江湖。   湛蓝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那句话,翻来覆去地念叨着。   她当初因为老陈头为她说的那些书中的江湖所着迷,她下山只是想要见识见识,因为在武林大会上的一战扬名,她开始有些飘飘然,而现在,她不想只是看看,不再因为虚名而飘飘然,她要成侠,成小侠,成大侠,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为国为民!   “好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君景天为这句话喝了一声彩,“歼恶联盟绝对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在下便替在座诸位答应了此番合作了,诸位意见如何?”   在座众人对君景天的这番决定没有人提出异议,就算有人心里有异议,早已被那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压得说不出口了。   “不过”君景天强调,“镇南军与我歼恶联盟,二者为合作关系,不分上下,我等均不受尔等管制,要杀敌,开口,军纪军规,滚边去。”   “这是当然。”华笙点头道。   于是,歼恶联盟正式与朝廷的镇南军开展合作。   镇南军为主,歼恶联盟为辅;镇南军正面打击,歼恶联盟侧面骚扰;在不干扰镇南军行军布阵的情况下,歼恶联盟可随意杀敌。   合作谈妥,君景天送华笙出去。   华笙对那位欧阳盟主颇有好感,“那位欧阳盟主可真是不错,明事理,啧啧,真是明事理啊。”   “你在里面冲我一个劲使眼色让我送你出来,就为了说这话?”君景天不信。   华笙想起等下要说的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上次你跟我说了那件事之后,我给我爹娘去信了,这几日我爹娘给我的回信到了,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是十分严重的,你可要帮我保密啊。”   君景天看着华笙的脸色,“这么严重?行,我答应你。”   华笙吞了吞口水,才开口道“我家可能犯了欺君之罪。”   华笙看了看君景天,君景天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先帝在我那妹妹一出生的时候,就下旨说因其为天道之女,易引战乱,要求溺死,我爹娘不忍心,就将其送走了。”   君景天虽为皇室中人,可华笙信得过他,敢将这样的事告诉他。   华笙话里的意思君景天懂得,几乎每任皇帝寿终正寝时都会这么做,为下一任的皇帝砍掉荆棘,铺平道路,对当朝宰相华昌这么做,也是因为这样。   不去深究这背后的对错,君景天问道,“送到哪了?”   “信里这倒没说,只说今年该十五岁及笄了,可惜没能为她办上及笄礼。”   不知是怕他的妹妹行踪被发现,最后难逃一死,还是因为失去了她的行踪。   “唉,我娘说,她一看到我的信,就吓坏了,还在信里一直追问我怎么就知道了。”   君景天知道华笙的意思,无非是要个承诺,“此事我定会隐瞒到底。”   “你上次说你见到了我的妹妹,不知道能不能安排我俩见上一面?”   “可以,今晚我就带她去见你。”君景天答应华笙马上安排。   湛蓝此时还不知道,她的生活将因为今晚掀起多大的风浪,她还在为着欧阳天战的那句话而激动着。   当晚,在和欧阳乐分享了关于那句话的感悟之后,湛蓝独自走在回自己帐子的路上。   一个石头砸中了湛蓝的脑袋,“哎哟,谁啊!”   湛蓝回过头来,看到了尹昊沐浴在月光下的身影。   “尹昊!”湛蓝看到使尹昊十分惊喜。   不理解自己内心里的这股感受,湛蓝摇摇头不去理睬它,向着尹昊跑过去。   就在差几步就要撞到尹昊怀里的时候,湛蓝站住了。   君景天竟然觉得有些可惜。   “你怎么也来了,我还以为你还在你越州的如玉馆里潇洒呢。”   “唉,我倒是想啊,可是如此家国大事不参与,岂不是太可惜了吗?”君景天在月光下的笑脸差点将湛蓝看迷了眼。   “我等会儿想带你去见个人。”   “什么人?”湛蓝很奇怪尹昊提出的这个要求。   “你见了就知道了。”君景天说完,转身便走。   刚走了几步,发觉身后的人没有跟过来,回过头一看,湛蓝还站在原地。   “我又不会害你。”君景天走过去,拉起湛蓝的手就走。   湛蓝被尹昊拉得几步踉跄,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心底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种感觉,好像尹昊是故意的。   是的,君景天是故意地,感受着两人相握的手,心底里又几分感慨,跟小时候的感觉真是不一样啊。   小时候?是的,堂堂景王爷在小时候的时候就看过湛蓝了,他在查出湛蓝师从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和湛蓝小时候就见过了,这奇妙的世界。   湛蓝跟着尹昊,来到了朝廷的镇南军驻扎的地方,进到一个还算不错的帐子里。   帐子里头已经有一个人等在那儿了。   湛蓝看见,那个人就是今天白天见到的那位镇南军的将军,给自己一丝熟悉感的华笙。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兄妹相认 湛蓝不知尹昊带自己来见这个人是何意,她抬头看看尹昊,尹昊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君景天知道湛蓝的疑问,但适合回答她的疑问的人,却不是他。    他将湛蓝往里推了推,对华笙说道,“人我已经给你带到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吧。”说完转身出去了。    湛蓝和华笙两个人对望,湛蓝是不知道为什么君豪要带自己来见这个人,华笙却是满腹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先喝些水吧。”华笙打破尴尬,倒了一杯水给湛蓝。    湛蓝默默接过水,喝了一口,抬眼看向华笙。    华笙看懂了湛蓝眼中的疑问,他找了一个地方坐坐,不知道怎么开口。    华笙想起自己的那条长命锁,从怀中将其掏出,递给了湛蓝。    湛蓝迟疑地接过长命锁,拿到眼前仔细端详。    咦,这个长命锁怎么跟自己的一模一样?    湛蓝打开长命锁,里头是一个“笙”字。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长命锁在尹昊那里,湛蓝会以为自己手中拿的是自己的那一枚。    摩挲着自己手中的长命锁,湛蓝想起了自己十五岁生日那天,师父良雪候告知的自己的身世。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世很可笑,她曾有过那么一丝想去看看自己的亲人长什么样子,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    尽管自己并不放在心上,但是先帝的一旨令下,她的亲人背负的事欺君之罪,她可没那么傻,回去自投罗网。    她打定了注意,在这江湖中自在地游走,没有皇权的威压,没有性命之忧,只有那长命锁,她会时常拿出来看看。    看着眼前的华笙,湛蓝艰涩地开口,“你,你怎么也会有这样一枚长命锁的?”    华笙看着湛蓝,满眼的怜惜,“你不是也有一枚吗?”    “对,我是有一枚,一枚一模一样的,听我师父说,是我爹娘给我的,那你的这枚是……”    “我也是我爹娘给我的,你和我的爹娘,应该是一样的。”    听到这里,湛蓝蹭地从位子上弹起,“所,所以,你是我的兄长,吗?”    湛蓝被华笙话里的意思惊到了,她想过的,和亲人相见时的场面,但没想过这样的。    “……所以”湛蓝想到自己长命锁里的“箫”字,“所以我是叫华箫,是吗?”    “对。”华笙冲她点点头。    华笙,华箫,笙箫,从名字上看就是一对兄妹。    “你可知道,你,不在爹娘身边长大的原因?”这一点,华笙是最不知道该如何向湛蓝说明的。    湛蓝点点头,“我知道,因为那可笑的天道之说。”湛蓝对此,一直嗤之以鼻。    看着湛蓝的神情有些黯淡,华笙想说些让人高兴的话来,“其实,其实爹娘有去看过你的。”    咦?湛蓝抬起眼睛,直直望着华笙。    华笙看到湛蓝的眼神,受到了鼓舞,“我之前知道我爹娘生了一个妹妹,后来因为事关重大,他们只告诉我你死了,前些日子听说你还活着,我写信回去询问,爹娘告诉我你的确还活着,还告诉了我,其实这几年他们一直有找机会去看你的。”    “可是,可,他们并没有和我相认啊。”湛蓝难以想象亲人就近在眼前,却没有相认的场景。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更何况爹是当朝宰相,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华笙的话湛蓝懂得,但是一想起自己可能见过自己的爹娘,却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爹娘,那样的感觉,很堵心。    “爹娘在信里说,他们时常借口会祖籍地祭祖,或者是和皇上一起南巡的时候借口拜会友人,趁机来看看你。他们常常远远地看着你,就在苍凉山脚下的小镇上。”    “你知道吗?你师父良雪候也是娘的师父,所以有时候,你师父会特意带着你走到爹娘附近。”    “你从小到大穿的用的,全是爹娘精心准备的。你十五岁及笄那天,娘本来还准备了发钗的,听说你自己剪短了头发,那发钗反而送不出去,就一直留着了。”    “唉,你知道我看到信后有多嫉妒你吗?”华笙叹了一口气,“什么第一布庄的玲珑锦已经算是普通的了,连皇上赐下的贡品也几乎是第一时间挑好了送到你这来的。”    听到这,湛蓝摸了摸身上的衣裳,她现在此时正穿着下山时穿的那件湛蓝色的衣裳,黑色的滚边,衣面上时不时闪过一道水光。她听欧阳乐说过,她身上的这件是第一布庄玲珑锦。    “你也许不知道,苍凉山下小镇上的人,都被爹娘给收买了,时常会写信给爹娘说你的事呢,比如你自己嫌长发麻烦自己给绞了,你又长高多少寸,你最爱吃的是炸鸡腿,唉,难怪我有段时间经常吃炸鸡腿,现在想想,原来是托了妹妹的福了……”    听着华笙絮絮地说着,湛蓝觉得自己的心底有一处地方开始暖了起来。    可能连湛蓝自己都不知道,她之所以对自己的身世那么不屑一顾,对于见到自己的亲生爹娘那么的不热衷,也许是下意识觉得自己的爹娘因为那道旨意,觉得自己是个祸害,碍于是自己的骨肉,不好下杀手,远远地送走了事。    十五年来,良雪候也很少跟湛蓝提起她的身世,只在她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告诉了她,其他的一概没说,老陈头可能是因为良雪候,也没有告诉湛蓝。    到了今日,湛蓝才真正地感受到,她的爹娘没有放弃她,她的爹娘还在远远地爱着她。    摩挲着手中的长命锁,湛蓝“唔”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把一直到叨叨说话的华笙吓了个手足无措起来。    “诶诶,别哭啊,我,我错了还不行吗?”华笙从自家媳妇那学来的,女孩子一哭,不管谁对谁错,先道歉准没错。    湛蓝被华笙这冷不丁的道歉给弄笑了,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我没事的……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华笙才慢慢坐下,又冷不丁地站起来,“你,你刚刚叫我什么?再,再叫一声呗,我刚刚没听清楚……”    湛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又大声地喊了声,“哥!”    “诶!”华笙也干脆地应了声,这一声把自己应得也哭了出来。    他真不知道自己为啥哭,该哭的应该是自家爹娘啊,怎么自己就先哭出来了?    湛蓝一见华笙哭了,轮到自己手足无措了,一个大男人的,怎么安慰法她还真不知道。    幸好华笙自己留了几滴泪后就收拾好了情绪,“我待会儿就写信回去,说妹妹叫我哥了,让爹娘嫉妒死。”    君景天听着帐子里的动静,欣慰地一笑,往外走远了些。    “诶,说了这么多,我能看看你的长命锁吗?我只看过图样。”华笙问道。    湛蓝将华笙的长命锁还了回去,有些支支吾吾地道,“我的长命锁在尹昊那。”    “尹昊?”华笙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尹昊是谁来着。    “对呀,因为上一次他救了我,扣了我的长命锁,让我答应帮他做三件事来着。”湛蓝指了指门口,将之前在容县时候发生的事告诉了华笙。    华笙这才知道湛蓝说的尹昊是谁,这小子骗咱妹妹?    “什么三件事?”    湛蓝摇摇头,“他没说,他说等时候到了就知道了。”    华笙一听,不得了了啊,要是君景天那小子让湛蓝嫁给他,难道就真嫁给他不成?    “走,哥哥给你讨去,等着。”华笙决定一展大哥雄风,撩开了门帘就出去了,湛蓝自己在帐子里笑得跟老鼠偷到了油似的。    华笙撩开了门帘,冲出去找到君景天,君景天正悠哉地晒着月光呢。    “好个你小子,我家妹子的长命锁怎么就在你这了,赶紧的,拿出来,我既往不咎。”    “你说拿出来就拿出来,那救命之恩打算怎么还啊。”君景天掏出湛蓝的长命锁,在手中一上一下地抛着。    因着对方是王爷,皇室的人,华笙以往那句无往不利的“小心让我爹来治你”说不出口。    “你还不还?你还不还?”华笙蹦跳着想将长命锁抢回来,无奈,从小就是君景天手下败将的华笙,此时也不可能占上风。    “哼,你那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等你哪天要上门的时候,看我放不放你进门!”华笙狠狠撂下一句话,愤愤地往回走。    华笙这心里不是滋味啊,这好不容易才认回来的妹妹,转眼就被人瞧上了,自己还奈何不了,决定以后君景天不管是上门说亲,还是上门娶亲,只要妹妹不乐意,他就死不开门。    之后,君景天上门说亲、迎亲的时候,华笙的确是说到做到,君景天只得含泪把自己种下的苦果往自己肚子里吞。    华笙蔫蔫地回到帐子里,看着他的脸色,湛蓝本想借此赖掉那三件事,没成功。    华笙冲湛蓝抬一眼皮子,“妹妹啊,哥哥对不起你啊,是哥哥不好,没本事,打不过人家,也打不起人家,没办好事。”    打不起?“什么是打不起?”湛蓝知道尹昊身世必定不凡,能和一员大将交上朋友,肯定家大业大,至少也是一名高官之后。    一听湛蓝这么一问,华笙眼睛亮了,这不是送上来的机会吗? “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怎么打得起?”华笙满脸的郁闷,“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湛蓝带着疑惑出了华笙的帐子。    华笙一人在乐得在地上打滚捶地,又不敢笑大声。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坦白 湛蓝一出帐子,便见尹昊就等在不远处。 尹昊看见湛蓝出来,迎了上去,“谈好了?” 湛蓝点点头,“我今晚很高兴。” “高兴就好。很晚了,回去休息吧。”君景天和湛蓝往歼恶联盟方向走。 “不过,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今晚要带我见的人是我哥哥?”湛蓝很奇怪。 “知道了,你就会答应来了吗?”君景天反问。 湛蓝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会。 如果知道了今晚要见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哥哥,她是不会答应要来的。 “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世的?”湛蓝继续问。 “你的长命锁不是在我这吗,我恰好在华笙那里见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好奇之下问了他,才知道的。” “不对,你怎么就能肯定这个长命锁就是我的,而不是我在别的地方捡来的呢?”湛蓝抓到了一个破绽,“你一定是在之前就开始在查我了吧。” 君景天被湛蓝堵得说不出来话。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呢?哦,在如玉馆的时候,可是那时候你和我并没有多少交集啊?”湛蓝一回想,开始觉得疑点多了起来。 “我们真正有交集的地方是在容县你救了我之后。你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跳崖救我呢?”这一点也是湛蓝一直想不通的。 湛蓝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让君景天背冒冷汗,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多破绽。 “而且你还认识我哥,我爹是当朝宰相,我哥是镇南军的领军将军,我本来还以为你可能是什么高官之后,只是来江湖随便玩玩,可是我哥却说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话说了吧,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湛蓝站在原地,紧盯着君景天。 君景天回过身来,看着湛蓝,“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不错,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觉得,当今世上,有谁能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湛蓝想起了之前欧阳乐告诉她的那个传闻,“你是那个王爷,皇上的弟弟?” “是。” 尽管猜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堂堂一个王爷好好地王府不待,跑江湖来了。 “为什么?”想到最近发生的大事,也就只有一件瘴南反叛跟朝廷能扯上关系了,“因为沐成阳?” “不错”君景天点点头,“我之所以进入江湖,就是因为沐成阳在几年前开始在江湖的动作。” “估计他很想脱掉那个质子的称号,却没有足够的力量,于是他借助于江湖之中。” “所以你就开了如玉馆,来搜集信息?”湛蓝从上次在如玉馆外的偷听中,早就猜到尹昊其实是如玉馆背后的主子。 “不”君景天却摇了摇头,“如玉馆的主子是我没错,但是如玉馆在本朝建立之初就设立了,它的目的是为了搜集市井消息,到这一代,传到我手上了而已。” “那……” 君景天看了湛蓝一眼,“其实我的真名叫君景天,字明舒。” 君是皇姓,而景天……景天! “你是景天公子?”湛蓝惊呼,“所以,惊鸿楼是……” “对,惊鸿楼才是我建的。” 难怪听欧阳乐说,惊鸿楼是这几年才蹿起的,难怪他那么神秘,因为那什么景天公子根本只是他在江湖行走的化名而已。 “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武林大会上。”湛蓝肯定地说道。 “……其实,我们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见过了。” “很早?那是什么时候?”再早些湛蓝就不知道了,她十五年来一直都待在苍凉山上的。 君景天叹了一口气,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是他最不想提起的事情,“这件事就要从头讲起了。” “在皇兄登上皇位之前,宫里的争斗正到白热化的时候,我记得那天正好是正月十五,我才五岁,我皇兄十岁吧,我们是同一个母妃,我死缠着他想要出门看花灯,我大哥缠不过我,只好答应了。” “我们是偷跑出宫的,身边只跟了几个心腹,根本挡不住别人的处心积虑,接下来发生的事就顺理成章了,我被拐走了。” “拐走了?”湛蓝听到这里很揪心,她听说过被拐走的孩子被卖给人家做孩子还算好的,惨的是打断了手脚,让其上街乞讨。 “对,幸好”君景天笑着看了湛蓝一眼,“你师父救了我。” “我师父?”湛蓝知道良雪候的性子,估计那时候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对,然后他带我回到了苍凉山。” “我还记得,我一到山上,就有一个肉团子滚了过来。” 湛蓝知道这个肉团子是说的她,脸上觉得热气腾腾的。 “那个肉丸子才刚学会走路和说话,整天缠着我叫‘小哥哥’‘小哥哥’的,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在山上没有玩伴吧,一直缠着我和她玩。” “可是我那时候,心情并不好,一心想着要回宫,回家,所以看到那个肉丸子特别烦。” 哪会啊,自己可是从小被人夸懂事夸到大的,苍凉山下的小镇上,没有人不说自己乖的,从来没人嫌烦。湛蓝的嘴撅得能挂一油瓶子。 君景天含笑地刮了她的鼻子,湛蓝被这一下弄得愣愣的。 “后来怎么回去的我倒不是很清楚,只记得,突然有一天,我哥带着一队御林军来到了苍凉山把我接走了。” “等我后来查你身世的时候,才发现,是那时候去看你的宰相大人和夫人回去报的信。” “那时候,在武林大会上,第一眼,我并没有认出你来,但是,因为查白家灭门惨案的关系,你为了救小吴跟廖琇动了手,查你只是想确认一下身份、有害无害,查到你的师承才认出来你的。” 君景天摸了摸鼻子,“因为这个,好奇你怎么会养在苍凉山上,才查出了你的身世。” “所以,景王爷,景天公子,尹昊都是同一个人?” “对。” 湛蓝理解君景天的小心谨慎,可是不知为什么的,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闷头往前走。 “原来你是王爷,难怪跟我哥认识。” “你哥小时候进宫作我的陪读,他也是我的好朋友。” 湛蓝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君景天的身份之后,心里有些闷,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被拉得好远。 “所以这次素素和颜娘也跟了过来吗?” “有。” “那我怎么没看见他们。” “素素还是惊鸿楼的右使,这次我派她潜入沐成阳营中了。” “沐成阳营中?难道是?”湛蓝想起沐成阳营中有一个人对素素很感兴趣。 尽管上次在如玉馆,素素那么对湛蓝,但听到这个消息,湛蓝对她有一丝担心。 君景天明白湛蓝的担心,“放心,如玉馆不会真正卖身的,我们有一种迷药,能让人以为和人行过了那事,其实并没有。” “那颜娘呢?” “她就待在我帐子,帮我处理琐事。” 想到君景天的身份,“其实她是你的嬷嬷吧。” “是,她是我的奶娘。本来她已经出宫了,但是丈夫和孩子相继都死了,于是我又把她接回来,让她帮我管着如玉馆。” “哦。”湛蓝不理解自己心里为什么越发的烦躁。 他是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后娶的娘子,也一定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贤良淑德,美貌非凡,哪像自己,宰相的女儿又怎么样,十五年来,没爹养没娘教,什么贤良淑德自己是全部不知道,她只想在这江湖中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美貌呢,一头因为乱吃被染蓝的头毛,还被自己绞得参差不齐,听说,大户人家里头的姑娘的头发是又黑又密,哪像自己。 咦?自己干嘛关心君景天以后要娶什么样的娘子,自己在这么自相形愧什么呀? 越想越烦躁的湛蓝闷头往前走,君景天看湛蓝没再说话,挡在她身前。 湛蓝一个没注意,一扎子猛地撞进去。 君景天被撞得倒退了几步,双手扶住湛蓝,怕她摔倒。 “你怎么了?” 湛蓝看着这个姿势,像是君景天抱住了自己,她推开君景天,继续向前走。 “唉,我就知道,生气了不是,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我没生气!”湛蓝闷头回了君景天一句。 “肯定生气了。”君景天追着湛蓝说道。 湛蓝停下来,对君景天喊道,“我没生气!……就算我生气,也不是生这个的气!” “那你是生什么的气?” 是啊,那自己是生什么的气,湛蓝左思右想。 生气他以后要娶一个贤良淑德的美貌娘子?生气他和素素曾靠得那么近?生气竟然连他的奶娘,他都对她那么好,怎么就对自己……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说到自己,难道自己……! 湛蓝对自己心底里的想法感到震惊。 她抬起头看着君景天沐浴在月光下的俊颜,想起自己今天看到他是多么的惊喜,终于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她喜欢他。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认情 是的,湛蓝喜欢上了君景天。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自己喜欢上了君景天的呢?      因为那次在容县,君景天救了自己?      是,自己很感谢君景天的救命之恩,可是,之后,不管是在老大娘家,还是回越州州府的路上,傲娇又记仇,任湛蓝想破了脑袋,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难道是因为那次在如玉馆,他收留自己?      可是自从那之后,自己直到今天才见到他。      当然,这期间见到的景天公子不算,因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尹昊就是景天公子。      而且,如果不是君景天提起,自己根本就不记得那个小哥哥。      是啊,就这么喜欢上了,喜欢上了这个一个傲娇爱记仇,可是又能运筹帷幄的这么一个美男子。      湛蓝在苍凉山的时候,听老陈头念的许多话本,话本里除了江湖之外,还有各种让人纠结的爱恨情仇。      她听过杜十娘,笑她傻;听过崔莺莺,也笑她傻。      可是,爱就是这么一个让人发傻的东西啊。      她下山之后,看到欧阳乐和周扬钧的吵吵闹闹仍不离不弃,看到周月晴与欧阳天战的相濡以沫,看到小吴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人那样的不顾一切。      曾经的她不懂,每天吵吵闹闹地嫌烦,日子平平淡淡又嫌无味,不顾一切太傻,可是她现在懂了。      只要是那个人,每天吵吵闹闹又怎样,日子平平淡淡又怎样,也会愿意为了他不顾一切。      看着眼前的君景天,湛蓝内心在狂吼,“我喜欢你,你不知道!”      看着湛蓝直直地看着自己,眼底里有浓浓的情绪翻滚着,他以为湛蓝看穿了自己。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湛蓝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听到湛蓝冷冷的语气,以为湛蓝还在怪自己的不坦白,君景天苦笑一声,“呵,我喜欢你啊。”      轻轻的话语,仿佛惊雷一般在湛蓝耳边炸开,湛蓝不可置信地长大了嘴巴。      君景天一直在害怕,害怕自己的这点小心思会被人发现。      他害怕会被拒绝,他害怕自己会失去她。      他小时候曾养过一只小狼,是父皇在秋猎的时候捕来的,他非常的喜欢,每天和小狼同食同寝,去哪儿都带着它。      可是有一天,小狼不见了,他急死了,到处找,最后终于找到它了,在一处深宫中的水池里找到了,小狼的身体已经被泡的发白发胀了。      他永远记得小狼被泡在水里的眼睛,无神,仿佛在冲他叫,质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来。      皇兄和母妃对这件事怒不可遏,刚开始他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知道了,杀鸡儆猴。      他喜欢父皇,可是父皇走了;他喜欢母妃,母妃也走了;他喜欢皇兄,可是皇兄离他越来越远了,所以,他害怕喜欢了。      当初,他认出湛蓝是那个在苍凉山上的肉团子的时候,他很高兴,很好奇她在苍凉山上的原因。      最后,查出来了,他,喜欢上了她。      所以,在武林大会上,他关注她。      所以,在容县,看到她坠崖,他能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她。    所以,在老大娘家,他喜欢逗她,看着她气嘟嘟的脸。 所以,他留下了她的长命锁,硬要她答应自己三件事,只为了能在她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所以,在回越州首府的路上,他生气,为什么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所以,在知道她被逐出欧阳府的时候,收留了她。      所以,在她深入敌营营救的时候,他很担心,他甚至想亲自去迎接她。      所以,在她回来后,他想单独和她聊聊,却又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于是留下了所有人。      所以,他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不想她以后会后悔,带她来见了她的哥哥。      可是,他又害怕,怕自己的心思被发现后,自己不能再看着她,不能在这般说着话。      湛蓝不知道君景天的这一番心思,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他,他也喜欢自己。      湛蓝的内心都开始在尖叫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湛蓝的声音有些颤抖。      听着湛蓝有些颤抖的声音,君景天以为湛蓝气极了。      君景天深吸了一口气,“我说,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这就走。”      说完这句话,君景天整个人仿佛没了斗志般,肩膀垮了下来,默默地转身,缓缓地走。      “你等等。”湛蓝叫住了君景天。      君景天的背影猛地停住,就停在那,没有转身,他不敢转身。      “我还没回答你,你怎么就敢走呢?”湛蓝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      可是君景天没有听出来,他艰涩地说,“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你的答案。”      “你知道我的答案是我也是吗?”湛蓝故作惊讶道。      “对,我知道……你说什么!”君景天猛地转过身,几步上来,抓住湛蓝的肩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也是啊。”湛蓝笑语嫣然。      “你也是,也是什么?”君景天执意要湛蓝说清楚。      “你猜。”湛蓝推开君景天的手,轻快地向歼恶联盟走去,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下不去。      君景天追了上来,没有了景天公子的严肃,没有了尹昊的傲娇,更没有景王爷的庄严,“你告诉我嘛,就告诉我一声,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手作喇叭状靠在耳边。      “加油,猜中有奖哦。”湛蓝推开君景天靠过来的耳朵,继续往前走去。      “既然这样,那我可说啦。”      “说呗。”      君景天一个窜步,抱起湛蓝,转圈圈,“你也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对不对,对不对。”      湛蓝回答君景天的,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湛蓝回去后,与君景天依依惜别,刚刚确认了关系的情侣总会比较缠绵。      湛蓝躺在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不停念叨着君景天的名字,手指在空中不停地写着,“原来尹昊这个名字是这么来的啊,嘻嘻。”      湛蓝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心里高兴得像偷了油的小老鼠,蒙在被窝里,嗤嗤地笑。      君景天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了,将湛蓝送回帐子,他又跑回了镇南军营中,冲进了华笙的帐子里,一把掀开华笙的被子,拉他起来。      “起来,快起来,陪我说话。”      华笙今晚认回了亲妹妹后,心情很好,此时好梦正酣,冷不丁被人掀开了被子,拉下了床。      华笙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不就是之前刚走了半时辰的君景天嘛。      “这守卫是怎么办事的啊,怎么就把一疯子给放进来了。”华笙骂骂咧咧地朝帐外走去。      他一把撩起门帘,“去,给我泡壶水来,跑远点泡。”      门口的守卫认得君景天,知道华笙话里的意思是让他们走远些,于是自觉地往远处走。      华笙回来帐子里,递给君景天一杯水,“干嘛来啦,这么晚,上我这来撒欢啊。”      君景天接过水,也不喝,“你猜,我刚刚怎么了?”      “懒得猜,爱说不说。”华笙白了一眼君景天,懒得搭理他,转身回床上去。      “诶诶,别啊,这里也就只有你能说了。”      君景天见华笙坐回来,凑到他耳边说,“我刚刚找到我的王妃了,哈哈哈哈哈。”      华笙手背覆上君景天的额头,“哎哟我看看,没发烧啊,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呢,还没成婚,哪儿来的王妃啊。”      君景天一把打掉华笙的手,“我是说正经的,我刚刚真找到了,以后就她了。”说完低头喝水。      他这么一说,华笙惊着了,他才刚走,能定下谁啊,他身边只有自家妹妹一个人啊。      华笙“啪”一下打掉君景天的手,一把抢回杯子,自己将杯子里的水喝光了。      “诶你干嘛呀,真是。”君景天一口水还没喝完,嘴里的还没含住,撒了半身子。      “滚滚滚,我这不欢迎你。”华笙抬手赶人,自家妹妹还没捂热了,就要被人抢走了,心里那个恨啊,打定主意之后绝不让眼前这个家伙轻易踏进我华府一步。      君景天被半拉半拽地推出了华笙的帐子,“干嘛呀这是,话还没说完呢。”      “我听完了。”华笙抬脚就要踹人。      一看都要踹人了,君景天蹿出老远,“行行行,那我下回再来找你。”      还下回?华笙一把脱了鞋就朝君景天扔出去。      君景天见状,赶紧跑出了华笙的视线范围。      “看啥呢,还不把我鞋给捡回来。”华笙黑着脸朝远处朝这张望的守卫吼道。      回到了歼恶联盟,君景天和湛蓝一眼,嘴角是弯不下去的弧度。      服侍他脱衣的颜娘觉得很奇怪,自家主子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啊,这么乐。      出门捡到钱了?颜娘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找个机会逛逛,看是不是也能捡上钱。      躺到床上的君景天觉得今晚一定睡不着觉,摸摸发红得发热的耳朵,捂着嘴偷偷笑着,那傻丫头一定在念叨着自己呢。    谁知,君景天翻了一个身就睡了过去,带着嘴角下不去的弧度,晚上定是做了个好梦,梦里一定有着那个人。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策反和搞鬼 第二天醒来,君景天觉着昨晚一定做了个好梦,因为他的心情还是那么好,不知道湛蓝昨晚睡得怎么样了。   湛蓝昨晚是在念叨着君景天的名字中,迷迷糊糊睡过去的,第二天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初尝爱的滋味的人儿啊,总是想一直见着自己的爱人。   于是湛蓝快速地完成洗漱,一阵风似的从想过来一起吃早餐的欧阳乐身旁跑过,顺便抓起了一个包子。   早饭她打算在路上就解决了,迫不及待地想见那个人。   但是,湛蓝没想到的是,就在昨晚她和君景天互诉衷情的时候,有些人也在秘密行动着。   昨晚,歼恶联盟里并不平静,有好些人趁着夜色,频繁地出入着各门派弟子的帐子。   其中一个帐子里,“李小弟,你看哥多照顾你,一听有这等好事,就来寻你来了。”   “王大哥,什么好事啊?”   来者叫王大哥的,神色神秘地凑到那李小弟的人身前,手指指了指沐成阳营地的方向,低声朝李小弟说道,“听说啊,对面的那位在招募各英雄豪杰前去相帮,许下的好处可不小呢。”   “对面那位?”李小弟想了半天才想到是哪位,“王大哥,那位不应该是我们的对头吗?”   “什么对头不对头的,有了这个”王大哥冲李小弟搓了搓手指,“谁还是对头啊,都是我祖宗了。”   “大哥,咱们这是叛变呢吧……”   “啥叛变啊,咱们这是趋利避害呢,这歼恶联盟给了我们什么呢?那什么排名都是虚的,哪比得上这个来得实在。”王大哥搓了搓手指。   “可是大哥啊,你怎么能肯定,那沐成阳能赢呢?要是输了,咱们不是什么都得不到,还可能失了一条性命啊。”   “诺,我告诉你一件事”王大哥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我听说啊,那沐成阳还有后手呢,反正,总能保证那滔天的富贵到咱手里就是了,咱们求的也不多,不过就是个吃饱穿暖罢了。”   “是,大哥这话说得对。”李小弟听了连连点头,但仍有些犹豫。   看着李小弟仍犹豫不决的神色,王大哥决定加一把火,“我听说,你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你也上点心吧,趁此机会好好尽尽孝,让老母亲安享天年才是正理啊。”   李小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从没跟人提过老家里的老母亲啊,显然来人早已做好了准备,那老家的老母亲威胁他呢。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兄弟。”王大哥的话里仍充满了浓浓地关切。   李小弟一咬牙,“行,王大哥,我听你的,搏它一把。”   “得嘞,就等你这一句话。”王大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炭笔,那张纸上面已经有了几排的姓名和相对的手印。   “呐,在这张纸上写下你的姓名,盖上你的手印,将来这滔天的富贵就有你一份了。”   李小弟看到那张纸上,已经有好几个自己熟悉的名字,一咬牙,咬破了手指,盖下了自己的手印。   王大哥意得志满地走出了李小弟的帐子,这纸上的名字越多,这将来滔天的富贵给给自己的也就越多。   想到梦里都会偷笑啊,王大哥乐呵呵地往自己的帐子走。   走着走着,王大哥突然觉着有一股凉气从自己后脚跟窜上了自己的后脑勺,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十分的静谧,月光凉飕飕地铺了一地,在月光没被照到的地方,仿佛潜伏着什么怪物似的。   王大哥加快了脚步,心里感觉有些荒唐,自己堂堂一个跑江湖的大汉子,有什么场面是自己没见过的,还能被这给吓到?   “啪嗒”身后传来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接着,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王大哥心底稍安,有个同路的总是好的。   他回过头来,正想跟来人打招呼,但是却没看到任何人。   他疑惑地继续走着,心底有些发毛了起来。   走着走着,又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王大哥猛地回头,仍然没有看到任何人。   他气极了,觉得有人在捉弄他。   “滚出来,别让小爷抓住你,有胆子戏弄小爷,就得有胆子承受小爷的拳头!”   王大哥朝四周挥了挥拳头。   周围没有一丝回应,他满意地认为来人被自己给吓跑了,心底稍安地继续走着。   可是,没过一会儿,他的肩膀又被拍了一下。   王大哥心底里的怒火熊熊地燃烧,头也不回地,挥手就是一拳,但是出乎意料地,这一拳挥空了,打到的是空气。   他愤怒地转身,身后是一片安静地月光,和自己的影子。   他两手握拳,胡乱地朝四周打着,打到的仍然是空气。   王大哥朝地上唾了一口,爆了一句粗口,朝四周喊道,“要是再来一次试试,小爷的拳头可不是开玩笑的,非把你打得个满头包。”   附近有帐子的人被吵醒了,出来一瞧,“王老二,嚷嚷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滚回去继续睡你的觉去,这没你什么事。”王老二冲那人挥了挥手拳头。   那人看着王老二的拳头和阴沉的脸色,又缩回了帐子里。   王老二继续往自己的帐子走去,时不时环顾四周,等着下一次将那个戏弄自己的家伙给揪出来。   但是,最后的这一段路十分的平静,王老二顺利地走到了自己的帐子门口。   王老二轻蔑地看了看四周,撩起帐帘就要进去。   这时,他的肩膀又被拍了。   王老二提拳朝身后回去,一张黑漆漆的脸从他拳头边飘过,嘻嘻嘻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一股凉气又重新从王老二的后脚跟窜上了他的后脑勺,他惊叫了一声,闪身躲进了自己的帐子里。   王老二用颤抖的双手,仔细地将帐帘掖好。   看着密不透风的帐帘,王老二心下稍安地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许久,久到王老二就要放心地睡过去的时候,本来掖得紧紧地帐帘被风吹起了一角,然而他并没有看到。   一口气轻轻地吹向王老二的耳朵,凉凉的,让王老二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睡意瞬间消失。   嘻嘻嘻的笑声忽远忽近,充斥在王老二的帐子里,有时在耳边,有时又在门口。   王老二猛地睁开眼睛,一张黑漆漆的脸正正悬在他的眼前,异常雪白的眼白和牙齿,还有猩红的舌头。   “啊!”王老二又惊叫了一声,这下他彻底晕了过去。   而在王老二被吓晕的时候,在一个议事帐子里,正围坐着一群人。   卢仲平看着陆乌,问道,“不知陆寨主的进展如何啊?”   陆乌的鼠眼一眯,越发看不见眼睛在哪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放在桌上。   仔细一瞧,这每张纸上的内容都跟今晚王老二拿出来让李小弟签字盖手印的纸上是一样的,密密麻麻的是各种人名,还有和名字相对应的手印。   卢仲平看着陆乌掏出来的这叠纸,“看来陆寨主收货颇丰啊。”示意自己身旁的卢英男也掏出了一叠相同内容的纸。   “我这呢,门派拉拢了有五六个,门徒上下加起来,共有上万个呢,陆寨主呢?”   “差不多吧,门派拉拢了有四个,门徒总共是一万三千零七十人。”   “那请问,凤殿主呢?”卢仲平转头问自进来后就一言不发的凤鸣殿殿主凤小悦。   凤小悦自从在被沐成阳羁押之时,听过了卢仲平和陆乌的一番话后,心中略动,被解救回来后,主动找到陆乌和卢仲平商谈,现在,已是带领着整个凤鸣殿投靠了沐成阳了。   另外在座的,都是当初在被羁押时,被陆乌和卢仲平说动心的其他门派掌门长老,加上零星的门派弟子,沐成阳此时在歼恶联盟内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有四万之众,加上他原先的力量,已能和歼恶联盟、朝廷军队相抗衡了。   在座众人中,因卢仲平是最早投靠沐成阳的,他已然成了沐成阳在歼恶联盟中的代理人,“真是形势一片大好,我会与主上禀名,现在已是发动攻击的最好时机,一旦起事成功,在座的都有功劳。”   众人笑中附和。   这时,一阵大风吹起了帐帘,吹进了帐子里,将所有的烛火一齐吹灭,一时间帐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所有人也因此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怎么回事呢,赶紧点上。”卢仲平朝帐外一声喊。   可是帐外没有人回应他。   一阵接一阵的风吹进帐子里,离门口最近的某门派掌门忽然一声惊叫,竟晕了过去。   “哼,装神弄鬼!”巨擘派掌门陈擘捏紧双拳,全身筋络纠结,蓄势待发。   陆乌也将自己的大锤拿在了手里,握紧。   卢仲平仍端坐在座上,但他身旁的卢英男已经站起,全神戒备。   嘻嘻嘻的笑声响起,忽远忽近,一个黑乎乎的身影被月光投射在帐子上,飘来飘去,忽大忽小。   巨擘派掌门陈擘瞄准了那个黑影,一拳捣上了帐子,结果,帐子破开了一个口,那黑影却没打下一根毛。   接着,啪啪啪三声,靠近门口的三个掌门长老一声没出的软在了地上。   嘻嘻嘻的笑声随着一阵风,飘进了帐子里,在每个人的身边绕过来绕过去。   每位门派掌门长老都趁着那声音靠近自己的时候,发出一招,没想到,却被引得打在了别人身上。   凤小悦虽贵为殿主,其本身为一女子,平日里最是害怕这些魑魅魍魉,手中的彩带挥舞得最为起劲。   在凤小悦身边被其打得满头包的某门派掌门气极,冲凤小悦大嚷,“朝哪打呢,长没长眼睛啊?”   说着,朝凤小悦扑去,两人缠打在一起。   之后,被波及到的人,也加入到了战局中,卢英男被亲爹示意去制止,没想到也被带了进去。   到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缠打在了一起,可是没有人发现,那嘻嘻嘻的笑声和黑乎乎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轰”帐子被打塌了,被罩住的众人终于停了手。   他们这才发现,被耍了!   由于帐子塌了的动作过大,边上有好些人出来看热闹,有人看到自家掌门长老也在其中,聪明的早已溜溜地走了,那迟钝的就被揪住,当了掌门长老们的出气筒,被训了一顿。 第41章 第四十章 搞鬼的是谁? 第二天,君景天听到黑影的汇报后,哈哈大笑,湛蓝拿着包子进帐子的时候,君景天笑得正开心。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湛蓝咬了口包子,问道。   君景天将刚刚黑影报给他的事跟湛蓝说了一遍。   其实,昨晚的事已经在歼恶联盟里传开了,有人说是闹鬼呢,有人说是那无聊之辈装神弄鬼呢,还有人说指不定是被沐成阳手下的那群五毒教的人下了蛊,昨晚发作了呢。   欧阳乐本来一大早来找湛蓝,就是来说这件事的,没想到,才打了一个照面,湛蓝就跑不见了。   欧阳乐还不知道,湛蓝这么急着走,是去见亲亲爱人的呢。   湛蓝听君景天跟她这么一说昨晚的事,她越听,越觉得这里面怎么自己这么熟悉呢,熟悉得像是回到了苍凉山似的。   自己还在苍凉山上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就爱这么玩。   那时候大概才四岁呢吧,白天刚听老陈头给自己讲了一个关于鬼神的故事。   搁现在,湛蓝听了只觉得肃然起敬,但那时湛蓝还是四岁的小姑娘啊,听了吓得直哆嗦呢,夜里也不敢自己睡,揪着老陈头的袖子不放他走。   等她半夜醒了要小解的时候,发现老陈头不见了。   六岁的小湛蓝缩在被窝里不敢下床,就怕从哪出来一个什么牛鬼蛇神把自己给抓咯。   她小声地叫着老陈头,叫着叫着,传来了一阵嘻嘻嘻的笑声。   听到笑声的小湛蓝还以为是老陈头回来了,开心地大叫,“老陈头爷爷,我要小解。”   然而回应她的依然是一阵嘻嘻嘻的笑声,那笑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飘忽不定。   小湛蓝疑惑地找寻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找来找去,却看到窗外飘过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看到那个飘过的黑影,小湛蓝立马想起了白天老陈头给她讲的那个故事,紧紧拽着被角,大声叫着老陈头。   叫着叫着,冷不丁一张黑漆漆的脸就出现在了小湛蓝眼前,雪白的发亮的眼白和牙齿,还有扫过牙齿的猩红的舌头。   看着眼前这张可怕的脸,小湛蓝忽然感觉下腹一松,一股热流从自己两腿间流出,湿了一床被子。   六岁的小湛蓝被吓尿床了。   小湛蓝愣愣的和眼前的黑脸对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哇”的一声哭出来。   眼前的黑脸被小湛蓝这一声哭搞得手足无措,忙将自己满脸的黑颜料擦掉,轻声哄道,“小乖乖,哭啥呢,是师父呀,不认得啦?”   但是一脸被摸花的油彩,不管配上什么话都是吓人的。   小湛蓝越哭越大声,都是前面的这个大黑脸,把自己吓尿床了,好丢脸啊。   老陈头匆匆忙忙跑进来,“怎么回事啊,我不过去上个茅房,喊你过来看一下,怎么就哭成这样了啊?”   看着小湛蓝床前一身黑衣满脸黑油彩的某人,老陈头简直像是看见了自家不成器的孩子,恨铁不成钢,“怎么连看个孩子都能看出事来啊。”   将专职捣蛋几百年的良雪候给赶了出去,将大哭的湛蓝抱下床,换了身干净衣服,又换了床新床单,把小湛蓝哄得抽抽噎噎地睡了才了事。   想起小时候的事,眼前的这件事越想越觉得是某人来了。   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君景天,君景天也开始觉得这是某人搞得鬼。   想当年,自己被救去苍凉山的时候,也没少被那老顽童捉弄过。   可是听昨晚的架势,好像不知一个人啊。   “你师父有什么志同道合的朋友吗?”   湛蓝只知道良雪候曾经的一段缠绵往事,那个对象还是眼前这个人的下属。   想到这,湛蓝觑了君景天一眼,咬了一口包子,口齿不清地道,“他的事只有他愿意说的我才知道,他若不说,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知道。”   看着湛蓝的神情,引起了君景天一丝兴趣,“那你知道他什么事啊?”   想起良雪候曾经的悱恻□□,湛蓝怎么好意思开口,闷头吃包子,手里的包子吃完了,就想拿起君景天桌上的继续吃。   君景天一把按住了湛蓝的手,逗她,“不说不能吃。”   湛蓝内心挣扎了一下,果断放弃了自己师父的隐私,投向了君景天和香喷喷包子的怀中。   “我只不过是知道他曾经的伤情往事罢了,还有和谁。”   看着湛蓝莫测的神情,君景天挑了挑眉,“和谁?难不成还是我身边人?”   看着湛蓝一脸你怎么知道的神情,君景天自己也震惊了,“真是和我身边的人?谁啊?”   才过了一个晚上,君景天也被湛蓝传染,内心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   湛蓝眼睛也不敢看君景天,哑着声音小小声地说,“颜娘。”   “谁?”君景天表示没听清楚。   “颜娘。”湛蓝大了点声。   “谁啊?”君景天继续表示还是没听清。   “颜娘。”湛蓝声音又大了点,区别之在于之前是蚊子叫,现在是蜜蜂叫。   “到底谁啊,大点声。”君景天把耳朵凑到了湛蓝嘴边了。   “颜娘!”湛蓝烦躁了,这家伙的耳朵没清干净吧。   湛蓝一声吼,吼得君景天急退两步,揉耳朵,也吼得在后面帮君景天整理寝室的颜娘跑了出来。   “谁在叫我?”颜娘看着眼前两个人,一个面红耳赤的吞着包子,一个捂着嘴偷笑,摸不着头脑地回去了。   看见颜娘回到了后面的寝室中,湛蓝这才懊恼地瞪了君景天一眼,刚才定然是这家伙耍了她。   见着湛蓝要翻脸了,君景天忙摆正脸色,“你说的颜娘啊,具体的跟我说说呗。”   于是湛蓝便将良雪候告诉自己的话说给了君景天听。   “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有这段过往,有意思。”摸着下巴的君景天问湛蓝,“你是否有什么法子能联系上你师父的?”   “有的。”湛蓝点头,指了指在帐子内飞来落去的小黄毛,“法子就是它。”   与此同时,沐成阳收到了卢仲平传来的消息。   果然,自己当初设下的计划顺利的进行着。   小吴、湛蓝和君景天都猜到了,沐成阳的计划。   沐成阳的确计划要策反歼恶联盟中的人,他的力量对比起歼恶联盟和朝廷军队,实在是太弱了,所以他要壮大自己。   将手中的纸条伸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沐成阳心中的渴望也变得越来越浓烈,他就要成功了,将自己的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再受制于人的时刻就要来到了!   但沐成阳的雄心壮志感染不到君景天。   君景天虽然猜到了沐成阳的计划,但他除了派黑影前去监视之外就再无动作。他想看看,也想让其他武林通道看看,他们身边到底藏有多少身怀二心之人。   这大宣的江湖啊,也该理理了。这是君景天这么些年混迹江湖得出来的结论。   而此刻,他将刚刚黑影告诉他的话抛在了脑后,准备跟着湛蓝去寻师。   吃罢早饭的两个人,走出了帐子,君景天换上了尹昊的装备,湛蓝放飞了小黄毛。   “我们跟着它随便走就可以了,小黄毛是我师父养大后才给我的,跟他亲得紧,要是我师父在附近,它绝对会舍弃其他,第一个冲过去。”   帐子内,忙着给君景天的寝室里里外外熏上驱虫粉的颜娘想着刚刚两个人的表情,咦,不对啊,刚刚主子没戴面具啊,越想越不对劲,嘶,有情况!这两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跟着小黄毛,湛蓝和君景天走入了一片林子里。   这片林子刚好在歼恶联盟驻扎地的后边,枝叶茂密,树下积着一层厚厚的落叶,看样子,已经好久没有人进去过了。   也对,良雪候武功高强,估计进出都用轻功了。   小黄毛在枝桠间轻快地飞着,湛蓝和君景天在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因为瘴南特有的天气,很多落叶都已化为了烂泥,很快的,湛蓝和君景天就占了一脚的烂泥。   之所以不用轻功,是因为良雪候太鬼精了,怕让他听到什么动静就躲开了。   跟着跟着,小黄毛落到了一棵高树上,隐进了枝叶间,没了踪影。   在树下的湛蓝和君景天只听见其不时传来的几声欢快的叫声。   依然为了保守起见,湛蓝和君景天决定爬树。   脚上烂泥湿滑,尽管已经甩掉擦掉了不少,湛蓝还是爬两步,掉一步。   君景天在底下死死撑着湛蓝,往日皇家王爷的威风在碰上湛蓝的那一刻起,就一滴不剩了。   终于,湛蓝和君景天爬上了那棵高树。   这棵高树很高,站在树冠顶部,湛蓝都能遥遥望见沐成阳营地升起的炊烟了。   在茂密的枝叶掩映中,湛蓝和君景天发现了一座树屋,小黄毛欢快的叫声正是从其中传来。   湛蓝和君景天内心倍感震惊,这老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来的,竟然都建好了一座树屋了。   两人相视一眼,一起向树屋走去。   走到门口,湛蓝看到,屋内有两人正乐呵呵地逗着小黄毛,一个毋庸置疑是湛蓝的师父良雪候。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另一个人竟然是他?!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重遇故人 另一个人,湛蓝和君景天都见过,还是一起见过的,竟然是那天在破庙里的老瞎子。   看见湛蓝和君景天的出现,良雪候和老瞎子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   “看到小黄毛,就知道你找来了。”将手中的葵花籽一颗一颗地喂给小黄毛吃,良雪候语气十分淡然。   旁边的老瞎子也端坐在一旁,神情自然,没有一点为良雪候话中的意思所疑惑。   湛蓝好奇地看着老瞎子,手还不客气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真是的,似乎只要是良雪候在的场合,任何人都要变得不客气起来。   发觉自己有些失礼的行为后,湛蓝正想将手收回,老瞎子以不像瞎子的速度,一把捏住了湛蓝的手掌。   他捏住了湛蓝的掌心,仅仅只用中指和拇指就捏得湛蓝的掌骨欲断,疼得湛蓝都叫不出声来。   “好啦,多大年纪了,还在跟孩子计较。”良雪候出声解救了自家徒弟。   老瞎子这才放开了湛蓝的手,从鼻子中喷出一声冷哼。   “别理他,他脾气怪得很。”良雪候向湛蓝安抚道。   听到这句话,湛蓝的心中浮现出了一句话:臭气相投。   湛蓝为刚刚失礼的行为向老瞎子道歉,“前辈抱歉,刚刚晚辈失礼了。”就算老瞎子看不见,湛蓝还是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   老瞎子手虚扶,让湛蓝起身,表示没事了。   但湛蓝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他真的看不见?   养了这多年,良雪候还是了解自家徒儿的,开口解释道,“老瞎子眼睛虽然瞎了,他鼻子可不堵、耳朵可不聋,老远就闻到你们的问道,听到你们的脚步声了。”   这湛蓝倒是有所耳闻,听说人的五感中,一旦有一感被蒙蔽,其他四感则会较常人灵敏。   君景天却不在乎老瞎子是不是真的看不见,他在意的是老瞎子的身份。   上次在破庙,没能看清楚,今天,他便好好地打量了一番。   这个老瞎子,双眼微睁,透过那一点缝隙,能看到里面浑浊的眼球,无神且呆滞,眼角积满了眼液。   他身上的衣服十分破旧,沾有许多污渍,已看不清原来的眼色和材质了,手里抓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烂木棍,估计是用来探路用的。   凑近点,能闻到老瞎子身上散发出的许久未洗澡的酸馊味,见他时不时要在头上抓一抓,估计跳蚤已经在他头发里安了家。   这一副模样,在沿街都能见到,老瞎子就差捧着一个破碗就能上街乞讨去了。   能和良雪候做朋友的乞丐,必定不是普通的乞丐。   而在江湖中,就有这么一群不普通的乞丐——丐帮。   所以,老瞎子可能是丐帮中人,而且,地位必定不低。   君景天有礼地开口问道,“不知前辈是丐帮中的何人?”   老瞎子冷哼一声,“你小子倒有点眼力。”   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烂木牌,扔给了君景天,“但凡有什么事,拿了这块牌子,随处寻我一帮内弟子,定会帮了你。”   君景天细细端详手中的这块木牌,它上面雕了一个字,歪歪斜斜的,勉勉强强可以看出是一个“瞎”字。   “诶老瞎子,也给我徒儿一块呗。”边上的良雪候开口让老瞎子也给湛蓝一块牌子。   就连良雪候也开口想帮自家徒儿求一块,莫不是……?君景天心里有了个猜测。   “老瞎子我眼瞎心不瞎,牌子给了他不就等于给了你家徒儿了吗?有什么差别吗?”老瞎子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仍然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块烂木牌扔给了湛蓝。   “敢问前辈可是丐帮现任长老?”君景天开口求证。   “不错,正是,年轻人不错。”老瞎子挠了挠头。   边上,摸着手里的木牌,湛蓝觉着有些烫手,脸颊也有些发热。   这不是才过了一个晚上吗,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   “师父,你们昨晚是不是都看到了?”湛蓝这话问得气愤中有些含羞带臊的。   “看到什么了?昨晚我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了,你具体是指?”良雪候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湛蓝真是气得直跺脚,膝盖抬起来和大腿根平行的那种跺,树屋被湛蓝跺得都有点颤抖了,估计这棵树下已经落了一层叶子了。   君景天忍着笑,安慰湛蓝,“我们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这样是哪样,话要说清楚咯!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湛蓝更气了。   不过君景天一开口,倒将良雪候的注意力引到了他身上。   “哼!”良雪候和老瞎子果然是的多年好友。   “你小子,这事我还没同意呢,等着。”   话一出口,湛蓝倒先急了,“师父!”   “怎么,才一个晚上就想嫁人了?”良雪候冲湛蓝瞪眼。   湛蓝气得,跺脚都无法疏解了,内心早已将良雪候扎了无数的小人。   君景天怕湛蓝再气下去,这个树屋就没了,开口邀请两位前辈前去歼恶联盟。   “行啊,那咱就去走一趟了呗。”良雪候向老瞎子说道。   老瞎子没回话,倒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两个人率先走出树屋,一棵树一棵树飞掠而过,直直往歼恶联盟的营地走去,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   这下更加肯定了湛蓝的猜测。   昨天晚上果然是他们两个人搞的鬼,还旁观了她和君景天。   很快就到了歼恶联盟的营地门口,四人纷纷落下,另外一只鸟则落在了湛蓝肩上,君景天将面具又重新戴上了。   四人一鸟缓步向君景天的帐子走去。   良雪候拉着君景天走在前头。   和老瞎子落在后头的湛蓝看着前头的两个人,不知道良雪候会跟君景天说些什么,希望不是一些不着调的话。   再看看身边的老瞎子,纠结着要不要的扶一把,湛蓝体会到了满腹心事的滋味。   老瞎子体会不到湛蓝的心情,他手里的烂木棍左敲敲右扫扫,大阔步地向前走,走得比一般人还要好,都没个磕磕碰碰的。   前头良雪候拉着君景天耳语道,“我知道你小子就是被我那时候顺手救走的小王爷,是不是想娶我家湛蓝丫头,给我句话。”   良雪候不考虑湛蓝和君景天昨晚才定的情,硬要君景天给他句准话。   但君景天坚定地回答道,“是。”   这样坚定的态度倒让良雪候对他侧目了。   “想娶我家湛蓝丫头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我先警告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就半途而废了,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良雪候不知道君景天知道湛蓝多少的事了,首先湛蓝的身世就是他们之间的一大阻碍。   如果君景天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皇室中人。   君景天知道良雪候话中的意思,他早已知道湛蓝的身世,也明白良雪候的意有所指,他停下脚步,郑重地对良雪候承诺道,“我愿保湛蓝一世平安顺心,不管遇到什么事,我定挡在她身前。”   良雪候听到君景天的承诺,以混迹江湖多年的毒辣眼光看来,这小子说的是真话,他放下了一半的心。   不过嘴上仍是不饶人,“别以为你嘴皮子动几下,我就答应你了,我告诉你,还早着,当年湛蓝他爹想娶他娘的时候经过了我几番考验之后我才松口的,你最好挺住了,要是没经过考验,让我家湛蓝丫头,我管你是什么劳什子王爷还是公子的,照杀不误。”   “晚辈随时欢迎。”   “哟,口气还不小,好嘞,等着哈。”两人还逗上气了。   “你们在后面干嘛呢,快跟上。”湛蓝一回头看到两个人不知说什么这么入神,都停下来不走了。   良雪候和君景天听到湛蓝的叫唤,提步跟上。   事后,湛蓝很好奇那个时候良雪候和君景天在后面说了什么,但是分别问两个人,又都不说。   君景天恭恭敬敬地将良雪候和老瞎子映入了自己的帐子中,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在了眼里。   帐子中的卢仲平早已将在歼恶联盟中策反了数万人的消息传递了出去,现在就等主上的命令了,一令之下,便可发动。   这时他的爱子卢英男掀开帐帘走了进来,“爹,我刚刚看到景天公子带着两个人恭敬地迎进了主帐中。”   “哦,可知是哪家门派掌门长老啊?”   “没认出来,之前似乎并未在歼恶联盟中,是今天才出现的。”   “看来他这小子果然有两把刷子,定是把哪家门派久不出世的长老给请出山了。无事,我会将此事尽快报给主上的,你去吧。”   卢英男听了之后,知道自家父亲并不担心,虽然仍觉着有些不妥,但还是退出了帐子。   卢仲平不知道的是,如果他亲眼看到那两个人,定会惊呼出声,后悔今日的处理。   “什么?!良雪候那老家伙也来了?来得正好,兄弟们,快随我去将咱们的蜜枣鸡食谱给夺回来!”尤十娘一听,一拍椅背,立马就要点人头出去打架。   鸿山十八寨与良雪候可是宿怨已久,几乎人人手里都有一张良雪候的画像,因此他一出现便被报到了尤十娘处。   幸好鸿山十八寨的寨主还有几分理性在,拦住了尤十娘,“现在是什么时候,能让你这么来吗?”   “惊鸿楼是他景天公子开的,能不知道良雪候和咱们的恩怨啊,这么恭敬地请进来,他肯定有啥用到他的地方,你这么上去打一架,是想下谁的面子啊?”   尤十娘一听,还有些犹豫,“那总不能就让他在咱们眼前晃吧,看着就糟心。”   “行了,只要他不主动来招惹咱们,咱就装不知道,要是真敢来找死,咱们就能大大方方开打了不是?”   尤十娘一听,有理,挥散了召集起来的兄弟们,坐下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良雪候要是知道有人这么念叨着他,不管是好是坏,还真能主动上去招惹了。   可叹鸿山十八寨错失了一个机会啊。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开战 沐成阳收到了卢仲平的来信,知道了歼恶联盟中自己人的人数,也知道了君景天请来了两位久不出世的江湖前辈。   但是,筹划已久的沐成阳并不把这两个人放在眼里,当然,之后他肯定知道自己错了,但此时,他只着眼在那被策反的人数上。   时机已到,对峙了这么久,是时候让大宣看看,让那个狗皇帝看看,瘴南人不是好欺负的,自己期待已久的真正自由就要来到了。   他招来了月柒柒。   听到召唤的月柒柒很高兴,因为木哥哥终于肯见她了。   自从上次唐卞放过了月柒柒之后,回到营地的月柒柒不知怎么的,老是会想到他。   刚开始,还只是在猜想为什么那个时候唐卞会放过她,他们明明已经成为了敌人,他明明能杀掉她,却还是放过了。   后来渐渐发展到,不管做什么事,月柒柒都会想,幸好那个时候唐卞放过了她,不然她就没有办法做这些事了。   再后来,月柒柒做什么事,都会想到唐卞,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直到有一次,沐成阳来找她,不经意问道,“你最近都在做什么呢?”月柒柒这才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她的木哥哥了。   月柒柒觉得再这样下去很危险,于是她一有空便去找沐成阳,想将自己心中的唐卞给赶出去。   但沐成阳被扰得不胜其烦,若是一起吃饭、面见下属也就罢了,月柒柒就差连沐成阳解手、洗澡也要一起了,于是下令禁止月柒柒再来找他,除非他召她来。   又空下来的月柒柒,闲来无事,在心中,将唐卞与沐成阳作了个对比。   容貌两人平手,武功唐卞胜,性格沐成阳胜,一番比较下来,两人竟打了个平手,月柒柒吓坏了,使劲找着沐成阳有哪些地方能胜过唐卞的。   听到沐成阳的召唤,月柒柒不仅高兴木哥哥肯见她了,还高兴自己找到了一个沐成阳能胜过唐卞的地方:木哥哥将是一国之主,他是吗?哼。   要是唐卞听到了,估计会不服:咱将来也能是一门之主呢!虽然说起来有些弱。   进到沐成阳的小竹楼,月柒柒就跑到沐成阳身边,想搂住他的手臂。   沐成阳躲了过去,“说正事呢。”   月柒柒硬搂了去,“这样也能说啊,说吧。”   “有人呢。”旁边的坐着的五大恶人、孩儿怪、天阴双老等人看热闹不嫌麻烦。   “没事没事,都是自己人。”苏豹开口道。   一听,月柒柒得意地朝沐成阳笑,沐成阳无奈,只得随她去了。   “各位,我虽已宣称复国,但那大宣在旁虎视眈眈,现在时机已经成熟,我决定先行下手。”   “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知主上打算何时怎么动手呢?”   “今晚,歼恶联盟和大宣军队一齐动手。届时,我们在歼恶联盟中的人闹事叛出,先重伤歼恶联盟的元气,再将五毒教的毒下在朝廷军队的水中,不费一兵一卒。到时,在下承诺各位的便能兑现。”   “好好好,这个计策好。”易胜摩拳擦掌。   但是在座中的杨老爹并不这么乐观。   今日夷沧江的水流日渐稀少,沐成阳久居大宣不知道,杨老爹可清楚得很,瘴南天气阴雨绵绵,若不是有人在上游筑坝拦水,下游的水量定不会这么少的。   杨老爹猜到了君景天的打算了,但他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给沐成阳知道。   他既然已投靠了君景天,就必须作出一个态度了,他只要求下游的几个部落迁徙到玉澜山上,能减少多少损失就减少多少。   “不知在座的有人注意到了没有,怎么最近夷沧江中的水变得有些少了呢?”杨老爹听到在座的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哦,竟有此事?”沐成阳将目光投向了杨老爹,“大祭司在瘴南呆的时间比较久,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可有影响?”   杨老爹淡定答道,“应是上游有人家拦水灌溉,亦或是引水入池存蓄起来。最大的影响便只是我们的田地了。”   “如此看来便是对我们的此番布置没有影响了。”   杨老爹的一句话便将一干不事农作的大宣人和一个久居大宣的瘴南人给糊弄住了。   按理说,月柒柒应该晓得杨老爹话中的漏洞,然而此时的她正满心纠结着唐卞和沐成阳,平日里会在她身旁提点她的白长老又不在,于是让杨老爹的解释顺顺利利地过了。   于是众人便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   此番商议后,过了几个时辰,这个消息便分别由素素和小吴传给了君景天。   一个是素素从易胜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得来,一个是由杨老爹主动告知得来。   两个人都传来差不多的消息,看来不会有假。   君景天便传令给黑影,及几位可信的掌门长老并良雪候、老瞎子,作了一番布置。   他也传消息给华笙,让他好生做做准备。   剩下的事便是静待事情的发生了。   果然,到了三更天,本来一片漆黑寂静的歼恶联盟里,四处亮起了火光,一片喊杀声响起。   他们杀入了各门派弟子休息的帐子中,一片砍杀,有的帐子中,某些弟子听到外面的声响,也向身边的同门师兄弟举起了武器。   许多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李师弟,你在做什么?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你?”被身边的自家师弟砍了一刀的某门派师兄捂着受伤的手臂,难以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有大好的荣华富贵在等着我,何必还要在这里行那所谓的苦修,再怎么修,也成不了那人上人,捷径不走,便要委屈自己。”   但所幸的是,大都只是受伤,成为主要目标的门派精英弟子因为各自师父的提点,在衣内穿上了软甲,是最早反应过来进行反击的。   还有那举着火把的,四处点火,但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那火光上,仿佛被人蒙上了一层阴影。   还有那正高兴着四处撒欢的,忽然觉着自己眼前被蒙上了一层纱,啥都看不清,用手揉了揉眼睛,依然一片模糊,正要拿手就拨弄开,下一瞬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在歼恶联盟的监牢里了。   看着眼前一片打乱的歼恶联盟,卢仲平、陆乌等人哈哈大笑。   去他劳什子的名门正派,老子不稀罕,老子要的是荣华富贵,老子就是要横行乡里,怎么地吧?   又是一片喊杀声响起,卢仲平、陆乌等人一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但是等他们看清楚了眼前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只发出“嘶嘶”的声音。   因为发出这第二阵喊杀声的并不是他们的人,而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   领头的是两个人,一个白发童颜,衣着讲究,一个半睁着眼睛,衣衫褴褛,手里拿着一根烂木棍在左右探路。   “竟然是良雪候和老瞎子?!”卢仲平没想到在此时此刻的此处看到了这两个人。   “爹,我今天说的就是这两个人。”   卢仲平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卢英男过来说的那两个人是哪两个人。可是已经晚了!   他抬起一脚踹上了卢英男,将卢英男踹出了几丈远,“没用的东西,这两个人都不认得。”   满腹委屈的卢英男真是无处可说。   老瞎子耳朵一动,听到了卢仲平这边的动静,手中的烂木棍朝地上一点,飞身朝卢仲平扑来,迎头就是一棍。   “我打死你这个卖国贼!”   卢仲平抬腿应战。   但老瞎子手中的烂木棍毫无章法,仿佛像是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般,那烂木棍带着“簌簌”的风声落下,卢仲平却硬是躲不过。   更怪的是,那烂木棍明明看起来就快要折断的样子,但是卢仲平一脚踢上去,却踢不断它。   于是,卢仲平就像那个被教训的熊孩子,被抽得要哭爹喊娘了。   良雪候在远处看着,呵呵地笑,然后和陆乌打了起来。   湛蓝也从自己的帐子中跑出,加入了混战。   欧阳乐看着眼前的混战,明明睡前大家还其乐融融的,怎么到半夜就打了起来,她都不知道该帮谁。   看到湛蓝从自己眼前跑过,欧阳乐忙跟了上去,“打架吗?该打谁啊?我都分不清楚。”   湛蓝也分不清该打谁,但要是谁来打她,她就知道打谁了。   扫开眼前挥来的一拳,一脚踹上来人的腹部,湛蓝抽出青杀剑,用剑背打在来人的脖子上,将其拍晕。   又有一剑朝湛蓝刺来,湛蓝一脚踩上刚才晕倒在地上的人,挡开眼前的剑,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将来人拍晕。   来了一斧头,“锵”一声在空中相碰,湛蓝另一手拿着千蓝匕划向来人的手腕,来人赶紧躲开,不防被湛蓝一手腕砍晕。   “喝!”一声娇呵,一个凤鸣殿的女弟子向湛蓝甩出一条彩锻,缠住湛蓝的青杀剑。   湛蓝将内力灌入青杀剑中,爆开,将裹在青杀剑上的彩锻崩裂开来,彩锻另一头的凤鸣殿女弟子一时失力,向后倒去。   湛蓝上前一脚将她踢晕了。   欧阳乐和周扬钧两个合力,也打得不亦乐乎。   “那人要点火,打他!”   “那人竟对同门下杀手,打他!”   “你竟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打他!”   也在动手中的欧阳天战和周月晴看到了,真正有种自家女儿初长成的欣慰。   被踹远了的卢英男看到自家老爹被抽,加入战局,换成自己被抽,这才将自家老爹解救出来。   卢仲平看到眼前的一番景象,知道胜负已定,再打下去,损失惨重,疾呼撤退 ,带领着人马向沐成阳营地退去。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大放水 君景天看到卢仲平等人败逃,也不追,进行善后,命人将受伤的弟子送去包扎,反叛的弟子送去监牢先行囚禁,之后再交由各门派自行处理。   各大门派掌门长老看着被囚禁的自家弟子,各种的没想到,各种的痛心。   “你这个孽障……”少林寺的老和尚一句话还没骂完就气得把自己厥过去了。   武当长老看到自己这一脉下竟有一精英弟子也掺和其中,话还没说呢,一口老血就先吐了出来。   还有与那些反叛的门派交好的门派掌门长老,不时的叹气,白天还在商讨着该怎么讨伐那些江湖败类,转眼,同伴就变成了被讨伐的对象,真是痛心。   平日里跟凤鸣殿交好的几个门派掌门长老凑在一起谈论着,没想到平日里娇滴滴的姑娘家竟也能做出这一番狠事来。   还有的门派在担心,是否自己也会被怀疑成反叛对象,看来得找个机会,表表忠心才是。   还有的门派心里盘算着,打算看哪边混得比较好,到时再投靠过去,也不迟。   周月晴跟欧阳天战道,“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没想到我们身边竟藏着这么多有着别个心思的人。”   拍拍怀里的周月晴,欧阳天战安抚道,“我们也可趁此机会,清理一下,也未尝不是件坏事。”   周月晴点点头,“唉,这倒也是。只是,我忽然觉得人心叵测,觉着有些心累,歇歇就好了。”   他们的女儿欧阳乐反而十分欢乐,她不关心今天有多少人被伤了心,也不担心今后江湖将会有一番大动作,她很高兴,今天她凭着自己,打架了,打了很多场,还打赢了。   看着旁边兴奋的欧阳乐,替她挡了好几下的周扬钧摸着自己身上的伤,也觉得很高兴。   湛蓝猜到了沐成阳的计划,但没猜到的是,他竟然能策反这么多人,她去问君景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君景天点头,“刚好了,趁机会清理一下,能带给大宣好多年平静日子呢。”   “那你干嘛瞒着不告诉我啊?”   “咦?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啊。”   听到君景天的反问,湛蓝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早就知道什么了啊?知道人家要策反咱们,又不知道人家要什么时候行动啊,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但君景天忧国忧民的论调让湛蓝也不好再继续下去。   人家也是爱国的呀。   总而言之,今晚一场纷乱结束,众人各怀心思。   与此同时,有几个一身黑的人影趁着夜色,摸进了大宣的边境,摸进了驻扎在此处的镇南军营中。   他们摸到了灶房,来到了军营平日里取水用的大水缸处。   一人打开上方防落尘的盖子,只见满满的一缸水,都是后勤兵在睡下前刚挑好的,静置一夜,第二天刚好可以用。   其他几人也打开了另外的几缸水,也都是满满的一缸。   几个人相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将里面的药粉倒入了水缸中,再盖上盖子。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几个人又静悄悄地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后,从暗处又出来了几个人影,不过这一次的这几个人影身上穿的是大宣的军服。   这几个大宣兵远远看到那几个黑衣人离开了视线之内,便将那几个大水缸中的水全放了出来,放了个一干二净的,第二天一早再去挑新的。   那几个兵一把掀开了灶房后头用布召着的一堆东西,那下面原来还有几个大水缸。   打开其中一个的防尘盖,满满的一缸水。   这是华笙的后手。   当初君景天从素素和小吴那得来了消息,立马就派人告诉了华笙,华笙早早就储好了水,等着沐成阳的人上门呢。   他不当场撞破,他也不抓人,他想给沐成阳造成一个错觉,让他觉得他的计划成功了,胜利唾手可得,再趁他不防备的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   听到属下来报,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的时候,华笙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二天一早,镇南军的将士们饱饱地吃了一顿早餐,喝足了水,等着沐成阳杀上门来。   等着等着,一个士兵好像吃坏了肚子,跑去茅厕了,这没什么大事。   但大事是过了半个时辰,几乎所有的将士们都想去蹲茅厕了。   华笙也中招了。   躺在床上,两条腿拉得几乎都没力气站起来了。   他叫着,“来人啊。”又不能用太大的力气,怕一用力,这身上刚刚换好的裤子又得换了。   华笙的下属是扶着墙进来的。   “大人,有,有何,吩咐。”说话有气无力,估计也是怕崩了。   “军医是干什么吃的,药怎么到现在还没配出来啊?”   “军医,军医也躺下了……”   “赶紧找一个还能行的人,去歼恶联盟报信去,快。”华笙的声音得用尽全部注意力才能听得清。   “是。”属下有气无力地回道,扶着墙退了下去。   华笙继续躺在床上,忍着肚子一阵一阵的动,他想破脑袋都没想清楚,他明明已经把水给换了啊。   直到君景天带着李莫胥和湛蓝来了,他的疑惑才算解开了。   “沐成阳虽没下毒杀人,但他也是心狠,他直接在整个小镇取水的水源处下了药,现在整个镇子都被药倒了。”   “那你们怎么没事?”华笙看着眼前这几个活蹦乱跳的人,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湛蓝指着李莫胥说,“我们有他呢,他一闻水的问道不对劲,就没让我们继续吃了。他往水里下了一种药粉,我们才吃了没事的。”   “李先生果然医术高明,还望先生能施以援手,解救这全镇的百姓。”华笙向李莫胥诚恳道。   又是忧国忧民的调调,看来这宰相家里的家教很不错,若是自己在那个家里从小长大,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湛蓝不禁在想。   “若是这军营中的将士,我倒是有些办法,但这全镇的百姓,可能得另想办法了。”李莫胥诚实道。   “不管什么办法,要付出什么代价,这事定是要解决了的。”华笙有气无力,但语气坚定。   “这代价嘛,好说的”李莫胥道。   一听李莫胥这么说,君景天觉得一阵肉痛。   其实李莫胥医术高超,但他有个毛病,贪财。   自从来到这瘴南,驱虫粉几乎人手一份,而这驱虫粉则出自李莫胥,他的开价,让人目不忍视啊。   虽说别的地方也有这驱虫粉,但用了之后发现,竟没有李莫胥的驱虫粉来得好用,于是乎李莫胥来此之后,赚了个满钵。   这至少是自个儿出钱,但这次,得朝廷出这钱了吧,算一算,真贵!   但是华笙不知道,他依然满眼期待地望着李莫胥。   “你们可有储水?”李莫胥问道。   华笙的属下答道,“有的。”   听了,李莫胥点点头,“嗯,到时我只要在那些水中撒些药粉,将那沐成阳下的药效抵消即可,到时你们便可用这水熬药。”   李莫胥顿了顿,“但这小镇的水源,需靠活水来稀释药效,单靠我的药粉是无用的。只要这水源的水干净了,才能用来熬药。”   君景天一听,这不正好了嘛,前一阵子的准备刚好派上用场,如此一来,倒只剩下那净水的药粉钱了。   君景天想到的华笙也想到了,这个提议还是君景天提出来的,他派人去办的。   “呵呵,如此一来,我们正好开闸放水嘞。”华笙的声音总算有些力气了。   “不错,那就开闸放水吧。”君景天点点头。   湛蓝在一旁听着就没听懂,倒是小黄毛叽叽叫了几声,好像是听懂了附和了几声。   “不过幸好这沐成阳没有下毒杀人了事,不然这得有多少人不明不白地就去了。”李莫胥一边写下药方好让华笙派人去抓药熬药,一边说道。   “他这应该还是因为缺人手,想以此占了这个地方,也占了这里的人,如果可能,他还想占了这里的兵,用来补充他的人手。”湛蓝向李莫胥说着自己的猜测。   “果然是我的妹妹,这一眼就看出来了。”华笙在床上呵呵地笑。   “妹妹?你们什么时候还认了兄妹了?”李莫胥一听,随口问道。   湛蓝和华笙的关系还没正式对外公布,毕竟她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而在场的众人中,只有君景天知道华笙和湛蓝的真正关系,李莫胥的随口一问,湛蓝不知如何回答。   “不过,就算是真的又有何妨呢,这个世界这么大,什么事没有呢?”李莫胥说着抬头朝众人温润一笑,这倒让湛蓝解了围。   湛蓝还没想好现在就公布自己的身世,她也还没想好是否要回到那华府中生活。   看到湛蓝的不解释,华笙心里划过一丝苦涩,这个妹妹的心里还没有那个家啊,自己到时定要将她带回去,好好让她感受本该就属于她的一切。   沐成阳正在自己的小竹楼中想着昨晚下面报给他的事。   “主上,属下在那镇子水源的上游处,发现了一个水坝。看样子是刚建起不久的。”   “刚建起不久的水坝?”沐成阳想起之前有人提过的,发现夷沧江的水变得稀少了起来,莫不是与这有关。   这水源处应是夷沧江一处重要的分支,一旦这处水源的水量发生了变化,夷沧江的水量也受到极大的影响,若是来了洪水,自己现在所呆的地方首当其冲啊。   正想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发大水了,发大水了,快跑啊!”   沐成阳走出小竹楼一看,远处一条水龙正往自己营地所在的地方汹涌而来。   “快上玉澜山!”小竹楼外的人群忙乱地收拾着东西,往身后的玉澜山上的高处跑。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庞然大物 原来那大坝便是君景天的主意,便是华笙派人建起来的。   这坝已经蓄了好几天的水了,又刚好碰上雨水天,这水量更是惊人。   华笙早已将沿河的百姓劝离了开来,还透了口风给小吴,让瘴南百姓也离得远远的,目标直冲沐成阳。   君景天开闸放水,效果是喜人的,将沐成阳逼上了玉澜山,损失惨重。   那些不谙水性的,若是无人救,便是没了那条命了,更遑论那些个财物了。   卢家靠着强有力的双腿,第一个跑上了玉澜山,虽然没了钱,总是有了命,还能赚,跟在他们后面的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仗着轻功好的,妄图跑过那来势汹汹的洪水的,到后面总有气力不济的时候。   若是那舍不得周身财物的,便是腿脚比别人快,仍是落到了后面,要是还舍不得扔弃的,落得个人财两失的也不在少数。   最显眼的还有那些个女子,其中以凤鸣殿的女弟子为主。   凤鸣殿的衣裳以绫罗绸缎为主,为了显得轻盈飘逸,仅穿了薄薄的几件,遇上这洪水,被弄脏了倒没什么,重要的是被打湿了,显出了身形。   江湖之中,女子本来就少,不是什么他人的女儿,就是别人的妻子,要不就专做那皮肉生意,要不本来就生得三大五粗让人看了就没食欲,忽而出现了这样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凤鸣殿的女弟子脸皮就算再厚,也禁不住这众多火辣的目光,纷纷向殿主凤小悦抱怨。   然而凤小悦也是被众多目光洗礼的一员,她倒是领着一众弟子想杀了这一帮蠢男人,但寡不敌众,更何况还需要人庇护,谋前程。   沐成阳自己也很狼狈,若不是月柒柒出现,拉着他跑,或许,未等那远大的抱负实现,自己就葬身鱼腹了。   沐成阳看着众人的狼狈,心下怒不可遏。   好个歼恶联盟,好个镇南军,竟然能将自己逼到此处,看来若不不下个狠招,是不行了。   待众人终于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停下来休整,沐成阳招来了一位属下。   这位属下名叫阿豹,是瘴南土生土长的人,然而他自小便被豹子叼去,抚养长大,直到五岁被人救出豹窝,七岁才学会走路,九岁才学会说人话,爱吃生肉,怎么改也改不过来。   最奇妙的是,他懂兽语,懂得如何驭兽。   “可有丢失的?”沐成阳询问他。   “洪水一来的时候,我便将它们往山上赶了,倒没有丢失。”阿豹说话隐隐带着一股兽性。   “那就好,准备准备,最近就将他们派上场。”   “是。”阿豹领命而去。   沐成阳揉着额头,盘算着等水退下了之后,得派人去原来的营地位置,看看还能捡到什么。   看到静立在一旁的杨老爹,沐成阳想到附近似乎有几个瘴南部族居住,向杨老爹询问是否知道他们的情况。   “据我所知,应该是没什么的大碍的,因为我知道他们这几天正集体上山采药,再种下新一轮的草药,部族里几乎没有留人的,若是王子关心,可派人前去巡访一番。”杨老爹回答道。   听到杨老爹的回复后,沐成阳心下稍安,他的远大蓝图还需要这些人的一份力呢。   然而杨老爹心里想的却是: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之后,第一个关心的是还能不能打,而不是自己的人民,他,不是我们瘴南人民需要的王。   杨老爹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决定。   但是沐成阳不知道杨老爹心中所想,他正在想着要如何扳回局势,成就梦想。   第二天,一封来自大宣京城的信,让沐成阳决定速战速决。   信上说,药已经粗粗制出来了,不日就将执行计划。   将手中的信烧了,沐成阳对在座的说道,“我将派出最强的武器,配合在座诸位神出鬼没、高深莫测的武功,我们的胜利就在这几日!”   在座几位有的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在向他们招手,有的仿佛看到了自己振臂一呼的宏伟景象,有的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肆无忌惮。   而君景天和华笙也打算趁胜追击,等水退后,进行搜山,将沐成阳及其势力一网打尽。   沐成阳的人手虽多,但玉澜山更大,再加上其中又有熟悉当地地势的瘴南部族,这次的搜山,全员出动,不论是歼恶联盟,还是镇南军。   一半上山搜查,一半则挡着下山的必经之路上。   君景天在沐成阳的旧营地附近也部下了人手,一旦有沐成阳的人出现,便跟在其身后,尾随回到沐成阳营地,发出信号,进行围剿。   湛蓝这次分去上山搜查了,不过这一次,跟着身边的是脱下了面具的君景天——尹昊。   也许是因为刚定情的缘故,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搜山的两人竟有了些游山玩水的架势。   “哎呀!”湛蓝心情放松,没注意脚下,崴了一下脚,这才注意到地上有一个人脸大的凹陷。   “咦,这是什么?”湛蓝活动活动脚踝,发现没事,便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个凹陷上。   君景天也蹲下身,细细查看这个凹陷。   “这似乎应该是什么野兽留下的脚印,而且”君景天看了看四周被推倒的树木,被踩塌的花草,“体型还不小。”   “有多大?”   君景天量了量边上树木的擦痕,声音里有些吃惊,“至少有一个半的我高。”   湛蓝瞧了瞧君景天的个头,自己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再比划了一下,默默爆了一个粗口,真高啊!   都这么高了,那得有多大呀。   “这是什么野兽,怎么没听说过?”湛蓝向君景天问道。   “我倒是有听过,你外公镇南王凌占南在与瘴南的一战当中,便遇上过这等野兽,当时死伤惨重。”   君景天看向湛蓝,“这野兽叫象,皮有几寸后,粗粝无比,寻常兵器均奈何不得,有一长鼻,粗壮却又灵活异常,能将人一把卷起,扔出几丈远,粗壮的四肢能将人践踏而死,有趣的是这野兽却是吃素的。”   “吃素的?竟也这般嗜杀?”湛蓝有些不解,吃素的不都性情温顺的么?   “哼,嗜杀?还不是由人训出的,瘴南人在驭兽方面很有一手,估计此次也必会碰上,要小心。”   “好。”湛蓝点头道。   两人此时收起了那游山玩水的兴致,小心谨慎地搜寻着沐成阳他们的踪迹。   在玉澜山别处,象的脚印如此之大,早有那精通追踪术之人发现了其的特别之处,还找到了一堆新鲜的粪便。   “那沐成阳定在这附近,快追!”   才追出几步路,这一个小队的人就察觉出不对来。   这脚下的地怎么好像在震动呢?   咦,远处的树怎么都一片一片的都倒了?   一阵奇怪的气息从他身后吹来,看着眼前的枝叶在这股气息之下,微微抖动,那人缓缓地向自己身后看去。   两个大鼻孔正冲着他吹气呢。   这两个大鼻孔后面是一根长长的鼻子,两只大眼睛直直盯着他,两边像是蒲扇的耳朵呼呼地扇着。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根长长的鼻子卷上了他的腰,有力的将他抬离了地面,远远地将他扔了出去。   撞上了一棵大树,晕了过去。   他的队友见到这一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撒腿就跑。   象身躯庞大,犹如一堵墙,四肢粗壮,犹如四根柱子,然而,跑起来,却飞快得很。   撞倒挡路的树木,踩塌拦路的野草野花,扫开面前遮挡视线的,象势不可挡地追着那人。   那人撒开脚丫子,跑出了平生未跑过的速度。   然而两只脚的还是没跑过四条腿的,眼见着就要被追上了,那长长的鼻子只差几寸就能够到那人了。   就在这时,玉澜山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响,似笛非笛,似箫非箫,轻飘飘的,不刺耳,响彻了整座玉澜山。   追在那人身后的象听到这个声音后,也不追了,调头就往回跑。   获救了的那人早已精疲力竭,瘫软在地,就算有心追着那象找到沐成阳现在的位置,也无力追赶了。   休息了片刻,那人起身,回到刚刚遇到象的地方,架起还在昏迷中的队友,下山回了歼恶联盟。   刚刚的这一幕在玉澜山上的多处同时上演。   湛蓝和君景天也遇到了。   二人正找寻着象的足迹,想要循着足迹,找到沐成阳的落脚点,但却先找到了象。   两人轻轻跃上树枝,远远地观望着。   那只象毫无目的地随意走着,仗着一身糙皮厚肉,肆意地开道,细小地树鼻子一卷便连根拔起,略粗些的撞倒便是。   “这是什么?”远处一声惊呼,引起了这只象的注意,以与它的笨重身躯不相匹配的飞快速度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湛蓝和君景天远远地看到那发出惊呼的是歼恶联盟中派出搜山的其中一个小队,他的队友正拉着他,死命地往远处狂奔。   看见这一幕,湛蓝和君景天也飞身追上。   湛蓝飞身落在那只象身侧,将千蓝匕往那象身上扎去 。   象一吃痛,发出一声吼啸,转而向湛蓝追去。   君景天也照模样画葫芦,将这只象引向自己,让湛蓝喘口气。   将这只象引开,救了那小队,湛蓝和君景天两人轮流引着这只象。   正愁怎么将这只象甩开的时候,那阵奇怪的声音响起,这只象甩开湛蓝和君景天二人,就往回跑。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象兵 回到歼恶联盟后,各个搜山小队将各自找到的讯息一汇总,发现均是碰到了象,还受到了攻击,受伤程度不一。   “原来沐成阳竟有这么一招。”听完汇报,君景天便知道沐成阳想怎么做了。   瘴南一族擅虫蛇蛊毒、 擅驭兽,在此处,又是他们的老巢,占了地利,其实刚刚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打了一场仗了,而这场仗,他们还输了。   君景天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华笙,华笙听后,眉头紧皱。   “莫不是沐成阳手下有着一群象兵吧,若是这样,难打啊。”   当年湛蓝的外公镇南王凌占南率领着镇南军攻打瘴南的时候,便曾遇上过象兵,当时死伤惨重,之后镇南军传到华笙手中,当年之事华笙自然是清楚的。   据凌占南所说,当年的瘴南王带着一群象兵出现,这群象兵竟也如人一般,身披铠甲,背上均坐有一名驭兽师,驭使着身下的象。   驭兽师在瘴南王一声令下,驭使着自己身下的象,冲破了镇南军,在镇南军结成的阵中横冲直撞,有的还未近身便被长鼻一卷而起,有的则是落入了象脚下,被一脚踩中,骨断脏裂而死。   凌占南匆忙鸣金收兵,之后因未寻到合适的应对之法,数次出兵均惨败而归,直到那群驭兽师中有人叛投了凌占南。   听华笙讲完自己外公曾经的经历过的惊险,湛蓝有些疑惑,但她没问出口,她想先找一个人确认一下。   留下两个苦恼的男人烦恼这仗该怎么打下去,湛蓝向后方一处充满了药香的帐子走去。   越走近,那股药香越发的浓烈,因为那帐子周围都种满了新鲜的草药。   掀开帐帘,一股略微区别于帐外清新的干燥药香冲湛蓝扑面而来,里头李莫胥正在忙碌着。   “神医,在忙啊。”   李莫胥抬起头,看到来者是湛蓝,温润一笑,“竟是湛蓝来啦,莫要再叫我神医了,我还差得远呢。”   湛蓝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李莫胥的宝贝师妹不在,“你师妹怎么不在?”   “哦,她呀”李莫胥手上的动作稍稍停了一下,回想了刚刚师妹出门前对他说的话,“她去附近山上采药去了。”   “你来我这有什么事啊?”李莫胥手上的动作不停地问。   “我是想问你,你能药倒一个这么……大的东西吗?”湛蓝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你说的可是今日你们在玉澜山上碰到的象?”李莫胥已经听说了他们今天搜山却搜得十分狼狈的事。   “你已经听说啦,那我就直说吧,沐成阳手下估计有一群象兵,麻烦得很,但是,我也知道,象那么大一只,普通的药根本药不倒,所以来问问李神医可有什么良方?”   李莫胥停下手上的动作,细细想了一下,“想要药倒象,那可是一件难事。”   李莫胥站起身,向边上那处放了一堆书的走去。   他翻翻又找找,抽出一本书翻开来,看了看,又在桌上拿笔涂涂画画。   过了半晌,李莫胥抬头向湛蓝说道,“平时能药死一个成年男子的剂量,药倒象则需要几倍的量。”   “那就投几倍的量呗。”湛蓝不解。   李莫胥冲她摇了摇头,“水虽溶万物,但也是有个限度的,若是超过了这个限度,便就不溶了,不溶了,就会被人发现了。”   竟是这样的原因?湛蓝苦思寻找对策。   “这象兵我曾在书上看到过,当年镇南王也不是没想过用这个办法,但需要的剂量实在太大,马上就被人发现了……”   “那不是就只能像之前那样策反其中的驭兽师了?”   但湛蓝知道,现在想要效仿当年十分的困难,因为当年之事沐成阳定然也是了解的,对驭兽师必定管得严之又严。   湛蓝苦恼地拍拍脑袋,还以为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以牙还牙的办法,没想到前人早就想到了,更没想到这办法根本行不通。   “呵呵呵”李莫胥发出几声轻笑。   湛蓝疑惑地抬眼看他。   “不过,不是这办法行不通”李莫胥挑挑眉,“当年这办法行不通是没找对人……”   在湛蓝眼里,李莫胥瞬间绽放出万丈光芒。   在李莫胥研制迷药的这段时间里,沐成阳仗着象兵,与镇南军和歼恶联盟的几次正面对战都打得他们接连惨败。   “再这样下去不行了!”镇南军中的一员大将猛拍桌子道。   和沐成阳的象兵已经打了几天了,天天惨败啊,他就算不心疼自己,也要心疼自己帐下的兄弟们啊。   那群瘴南人驭使着自己身下的象,人和象披着一身铠甲,横冲直撞,几天下来,弟兄们死伤惨重,这仗还怎么打下去啊!   华笙也在苦恼同样的问题,他已经向埋在沐成阳营中的探子发出讯息,寻求策反驭兽师的机会。   自从当年遇象兵惨败之后,占了瘴南的大宣便派人清缴驱逐了瘴南境内的野象,顺便还从中获取了暴利。   对于象牙,有很多人趋之若鹜,这同时加剧了在瘴南境内对象的猎杀,使得瘴南境内象迹几近全无。   没想到,沐成阳竟然还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声不响地建立起一支象兵,让人措手不及啊。   真是令人头疼啊,不知道君景天那里怎么样了。   君景天这里同样的不怎么样。   小吴传来消息,杨老爹也不知沐成阳藏了这么一支象兵在玉澜山里,那些驭兽师不知是沐成阳从哪里寻来的,说的竟不是瘴南当地话,似乎是从更南边来的,油盐不进,难以策反。   对于象兵虽还没有头绪,但君景天倒另有发现。   他手里正拿着一片残缺的信纸,其余的已经被烧毁了。   这片残缺的信纸是素素伺机潜入沐成阳的住所中寻找所得,见其中的内容十分重大,在第一时间就寻机传下了山。   从这张残余的信纸上的内容看,沐成阳竟与京城一有势之人有联络。   君景天的手指轻轻捻着那片残纸,思索着京城之中有谁能有这般的能耐助人复国的。   沐成阳的动向一早就掌握到了,这才迫得他在还没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提前起事。   他和皇兄均认为,作为一个区区质子,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支持,是无法完成大业的,至少起事的兵械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不过比起眼前的事来,这件事大可以过后再算,摆在眼前的还是那令人烦躁的沐成阳和他的象兵。   湛蓝掀开帐帘,就看到君景天闭着眼,轻轻捏着自己的鼻梁,一脸的疲惫。   不敢惊扰了他,湛蓝默默地放下帐帘就要回去。   君景天眼也不睁,唤了声,“进来。”   湛蓝站在门口想了想,又掀开帐帘进去了。   “怎么来了又走了?”君景天睁开眼,柔声问道。   湛蓝走到君景天椅子边,将君景天推到一边,自己也坐了进去,和君景天挤在一起。   君景天的手绕到湛蓝身后,让湛蓝在自己怀中寻了一个舒服的地方靠着。   “还不是看你这么累,不忍心扰了你。”湛蓝手指玩弄着君景天身前的一个衣结。   李莫胥的药还没研制出来,还不知道效果如何,但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应该是能成功的。   湛蓝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君景天,“我前几天已经托李莫胥研制能药倒象的迷药了。”   君景天听到湛蓝说的话,愣了一下,“这个办法我和你大哥也不是没想过,当年你外公也用过,但能药倒一成年男子的药量对象来说估计只是打个喷嚏罢了,难度太大。”   湛蓝挪了挪头,“李神医说是因为当年没找对人。”   “意思是他能咯?”君景天挑眉。   “何不试试看,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君景天颔首。   收到君景天传来的消息,华笙决定按兵不动,静待李莫胥的药研制成功。 接下来的几天轮到沐成阳疑惑了。 他估计歼恶联盟和镇南军对象兵束手无策,于是闭门不出,便派出人去天天在歼恶联盟和镇南军门口骂营,想将他们激出来。   可镇南军好歹是朝廷的军队,有专门练过,骂营不出也就算了,连歼恶联盟也这样,血性的江湖汉子在几番的骂营下,竟也闭门不出,忍得了?   其实沐成阳猜得对,歼恶联盟里大有人忍不住。 “气死我了,湛蓝,我打算溜出去打他个爽快,你要一起吗?”欧阳乐气呼呼的冲进湛蓝的帐子。 “怎么了这是?”湛蓝问道。 “你受得了这窝囊气,我受不了,那沐成阳竟天天派人在门口骂娘,都骂到人祖宗十八代去了,我要不出去打他个十七八下,我还对得起我的列祖列宗吗!” 湛蓝担心地看了眼欧阳乐手下被拍得梆梆响的桌子,“不用着急,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讨回来了。” 欧阳乐听湛蓝话里有话,忙追问道,“有办法对付那象兵了?” 湛蓝笑笑,故作神秘道,“到时候等着瞧好了。” 欧阳乐心底跟被羽毛挠似的直痒。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瓦解 欧阳乐心底的痒在过了几天之后终于疏解了,歼恶联盟和镇南军的窝囊日子也到头了。   因为李莫胥的迷药研制成功了。   当李莫胥掀开君景天议事帐子的帘子时,华笙噌地从位子上站起来,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李莫胥面前。   湛蓝看着自家亲哥的步法,好像还用上了点轻功。   “李神医,药呢?”华笙将手往李莫胥面前一伸,要不是因为不雅观,估计华笙已经开始搜身了。   李莫胥淡定地拨开华笙伸在他面前的手,走到君景天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放在了桌上。   华笙又是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桌边,一把就拿起了桌上的迷药,正想打开看看,李莫胥制止了他。   “华将军,且慢,这药效大,闻一下能让人睡上一天。”   华笙这才呐呐地松开了手。   这不能怪他,被人骂了祖宗十八代这么多天,终于有机会能骂回去了,要是不抓紧咯,说不得,自家祖宗就要从坟里跳起来了。   君景天从华笙手里接过迷药,向李莫胥问道,“先生,这么一瓶的药效如何?”   李莫胥回答道,“就单这样一瓶而言,能药倒七头水牛,以象而言,这样一瓶能药倒三到四头。”   “就这么一小瓶?”华笙难以置信地指着君景天手中那个只有巴掌大的小瓶子。   要是凌占南军中也有这样的医学人才,当年也不会打得那么惨烈了   “这么说的话,只要我们摸清了象兵的数量,就能放倒它们了?”   “是这个意思。”李莫胥对湛蓝点点头。   “太好了!”华笙叫好。   虽说这几天被动挨打,但君景天和华笙也不是真的就毫无动作,他们早就派人摸清了沐成阳现在玉澜山上的营地和象兵的数量。   “共有象兵六十三头,其中成年的有五十六头。”华笙报出了象兵的数量。   “这般数量的象兵,先生需多长时间能制出足够的药呢?”君景天向李莫胥问道。   李莫胥算了算,报出了一个时间,“两天足以。”   “多谢先生,还烦请先生多多制出此迷药以备用,在下都买了。”君景天向李莫胥请求道。   “好说。”李莫胥颔首退出了帐子。   对付象兵一事有了着落,华笙心里舒坦了,离去时将湛蓝也拐了去,美名其曰培养亲情。   当只剩君景天一人在帐子里的时候,他身边的某个角落暗了一块。   “主子,京城来信。”那个角落里响起一阵   君景天将手随意一递,一封信出现在他的手上。   君景天打开了那封信,那个角落里消无声息地又亮堂了起来。   才刚打开信看了几眼,君景天就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信中的内容太骇人了,他的皇兄陷入了昏睡中,一觉不醒。   朝中无主,而自己远在瘴南,不知会引起什么乱子。   这封信让君景天想起了之前素素给他的那片沐成阳的信的残片。   这朝中之人资助沐成阳复国,又恰好碰上了一国之君昏睡不醒,这背后的关系让人不得不揣测一番。   “来人啊,去看看欧阳府里的黑木樨还在不在。”原本严丝合缝的帐帘像是被风吹起了似的,掀起了一角。   不管那黑木樨还在不在欧阳府里,这场战场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君景天站起身,出了帐子,往李莫胥的帐子走去。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歼恶联盟又召集了一次会,公布了连岳山青云埔李莫胥已制出能迷倒象兵的迷药。   不得不说,因为之前卢家、陆家寨等的反水,此次的保密等级提高了不少。   因为迷药的研制成功,整个歼恶联盟的士气提升了不少,还积极地争取去投药这项任务。   投药这项任务贵精不贵多,于是便从几位已经多次参加过前期任务的老手中挑选。   唐卞是一位,湛蓝是一位。   本来君景天不想选湛蓝的,之前因为还没确认心意,不好干涉,现在是因为被其眼睛一瞧,立马心软。   唐卞出身唐门,最擅长的便是暗中伤人,于此任务最合适不过了。   而湛蓝,大家则一致认为,她曾多次打败五大恶人,了解对方的弱点,就算是碰上全部人,也能全身而退。   会后,欧阳乐拉住湛蓝。   “原来前几天你说的就是指这个吧,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因为这个办法是我提的啊。”湛蓝臭屁地抹了一下鼻子。   “那你干嘛瞒着我啊,我有什么好不能说的,害得我差点外面那群人给气死了。”欧阳乐撅起的嘴能挂油瓶了。   “那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要是不能成,提前告诉你,不是要让你笑我吗?”湛蓝解释道。   欧阳乐想了想,“好吧,原谅你了。”   当晚,湛蓝和唐卞带着制好的迷药上了玉澜山。   随着“咻”的一声轻响,不远处一道站得笔直的、警惕着的身影随即一软,湛蓝上前一步扶住,让其悄无声息地躺倒在地。   两人摸过岗亭,顺着君景天给他们的地图往沐成阳营地的西南方向摸去。   等闻到一股这几天已经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腥臭味后,湛蓝和唐卞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寻到象平时喝水的水槽,将药粉均匀地撒了上去,又寻到象圈边上一个专门集水给象的水缸,将药粉溶了进去。   办完这些事,湛蓝正准备招呼唐卞撤退,没想到一转头,却没看到人,只看到一片衣角飘过墙角。   湛蓝在跟上去和站在原地等两者间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占了上风,选择了跟上去。   远远地跟着唐卞,湛蓝看着他熟门熟路地进了一栋小竹楼。   诧异之下,湛蓝飞身上了那栋小竹楼的屋顶。   趴在靠近窗口的屋檐边,湛蓝侧着耳朵偷听。   “你怎么又来了?”听着这耳熟的声音,配上那叮叮当当响的铃声,湛蓝很难不猜出唐卞来见的是谁。   小竹楼里的月柒柒很是恼怒,这唐卞又是不请自来,还进了自己的闺搂,这大宣人不是最讲究礼义廉耻了吗,怎么到他头上来就都没有了呢?   “喏,送你。”唐卞朝月柒柒扔了一个东西,月柒柒接得手忙脚乱。   月柒柒仔细地看着唐卞扔给她的那个东西,是个十分精巧的手镯样的暗器,操作简单,威力也大,戴在姑娘身上还很好看。   熟悉了怎么发射暗器,月柒柒将那手镯戴到了手上,打开机关,对准了唐卞。   “给我出去。”   “哟,你就这么对待刚刚送你东西的人啊。”唐卞嬉皮笑脸的不退反进。   唐卞进一步,月柒柒就退一步,被逼退到床边,还是没忍心按下机关。   说到底,尽管沐成阳是月柒柒的太阳,而唐卞的月光还是映进了月柒柒心里。   如此这般,唐卞已经很高兴了。   “已经很晚了,你早点睡了吧,我这便走了。”   不等月柒柒开口,唐卞便从来时路走了。   月柒柒气极了,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砰”地将窗户给关上。   湛蓝见唐卞回去了,也跟了上去。   回到象圈,湛蓝还是等在那水缸边上,见到唐卞回来,什么也不问,打了招呼回了歼恶联盟。   回到歼恶联盟,禀告完今晚的事后,唐卞回了自己的帐子,湛蓝则留了下来。   “你可知道唐卞今晚还去干嘛了?”湛蓝见四下无人,又和君景天挤在了同一张椅子上。   “可是去见那月柒柒了?”君景天顺口接道。   湛蓝从君景天怀里直起身子,“咦,你怎么知道?”   话刚说出口,湛蓝就知道白问了,君景天可是惊鸿楼的楼主,惊鸿楼靠贩卖消息为生,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是他景天公子不知道的。   “那也不拦着他吗?”   君景天慢条斯理地翻着自己手中的书,“拦有用吗,拦反而会适得其反呢?”   可不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君景天见湛蓝仍皱着眉,开口道,“无事,我回头让小吴多看顾些。”   湛蓝知道君景天做事自有章法,既然早就知道唐卞和月柒柒这档子事,他就不会不防备着些,自是放心了些。   等回了自己的帐子,湛蓝是越想越觉得乐,唐卞和月柒柒当初可是相看两相厌的,真是一对冤家呀。   第二天一早,歼恶联盟上下神情激奋,和镇南军一起,堵在了沐成阳营地的门前,这次换成他们骂营了。   歼恶联盟里掌门长老们总还维持着些体面,小子们可就不在乎了,什么下三滥的词都往里招呼,更何况混江湖的还兼混市井,骂起来,词都不重样的。   镇南军也不甘示弱,友盟都这么打招呼了,自己怎能落下,镇南军中大多出身市井寒门,没说过还能没听过啊,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骂都不带脏字的。   沐成阳营地门口的守卫,听得满脸铁青,湛蓝都怀疑下一秒是不是就要脑中风倒地了。   欧阳乐站在湛蓝边上,听得面红耳赤的,“我今天才知道,骂人都这么多的话可以说。”   湛蓝也跟欧阳乐同感,不过她想起苍凉山下的小镇上的那个屠户家的婆娘,估计在这她也能发挥大用场。   跟在欧阳乐身边的周扬钧也一脸铁青,不过他是烦的,“都叫你别出来听了,偏出来。”   欧阳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湛蓝心里直嚷这夫纲不振啊。   营里的沐成阳也是一脸铁青,还以为歼恶联盟和镇南军当了缩头乌龟这么多天,今儿个怎么胆子大起来了,直到有人来报,象兵一个个都拉软了脚,无法出战了,他这才知道原因。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短兵相接 象兵无法出战,那就只能肉搏了。   但沐成阳还不想这么早就跟君景天他们面对面碰上。   “去,派人去看看,象兵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沐成阳还是打着象兵的注意,是药就有药效,大不了撑到药效过了。   可惜他碰上的是李莫胥。   底下刚有人来报,说象兵好些了,立马又有人来报,说象兵又泻了。   驭兽师说了,看样子,象兵得有一阵子没办法出战了。   沐成阳便想着也学君景天和华笙他们闭门不出,拖过这一阵。   因为他也得到了京城的消息,只要拖到象兵恢复,他便无敌了,只要等着那人将大宣搅得一团乱,自己便能趁此机会一举复国成功。   但沐成阳激不出君景天他们,不代表君景天他们激不出沐成阳来。   上次是水淹,这次他打算用土埋。   君景天一个眼神示意华笙,华笙会意,转头吩咐自己身后的将士。   在上次湛蓝告诉他迷药的事后,他便与华笙商量出了这么一个对策。   他要炸山。   炸了山,落下的土石势必会埋了下方沐成阳的营地,到时候他不想出来也得出来。   商量出这个对策之后,君景天立即便让华笙派人去勘察地形、埋□□、拉引线。   刚刚的那个眼神,是示意华笙可以点火了。   沐成阳对营地后山上的行动毫无察觉。   他正着人赶紧将象兵治好。   月柒柒知道象兵拉肚子后,她便想到昨晚唐卞来定是为了这件事。   将手腕上戴着的昨晚唐卞送她的机关手镯脱下,手一抬便想扔出窗外,可是,临到头来,又把手收了回来。   月柒柒无声叹了口气,还是舍不得,可又没脸将这手镯戴着去见木哥哥。   想着,月柒柒将这手镯收在了怀里。   来到沐成阳的小竹楼下,月柒柒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上了楼。   推开门,沐成阳正和五大恶人说事。   虽说他打算闭门不出,能拖一阵是一阵,但还是能搞一搞些小动作的,那歼恶联盟和镇南军骂得那么难听,若不做点事,动摇了军心,总不是事。   见到月柒柒进来了,沐成阳大致也交代清楚了,让五大恶人回去,招手让月柒柒过来。   月柒柒莫名觉着怀里的那个手镯开始有些发烫,随着她一步一步地朝沐成阳走近,那手镯越来越烫,像是在提醒着什么,抬手摸了摸那个手镯的位置。   沐成阳看她脸色难看,时不时摸一摸胸口,以为月柒柒不舒服,“人要是不舒服就歇着,要是有事着人来报我一声便是了。”   听到沐成阳对自己的关切,月柒柒脸色越发难看,要不是自己纵容了那人,今天的木哥哥也不会被逼到这一步。   沐成阳见她半晌不说话,脸色还越发难看,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月柒柒嘴唇动了动,把原先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怕木哥哥为了今天的这事烦恼,所以过来看看。”   见她如此关心他,沐成阳心里再紧绷此时也松了几分。   “无事,顶多拖上几日便是。”沐成阳对月柒柒笑得温和。   看着沐成阳温和的笑,月柒柒心里越发得难受起来,想起唐卞就一阵咬牙切齿。   还在叙话间,后山上忽然响起几声巨响,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巨石滚滚而落,砸在了正下方的沐成阳的营地内。   “怎么回事!”沐成阳冲出屋子一看,后山上的巨石滚滚落下,将营地砸得七零八落。   沐成阳反身去拉月柒柒,“快跑!”   才将将拉出了小竹楼,头上马上变落下一块巨石,将身后的小竹楼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再来几块,估计这小竹楼就塌了。   出了小竹楼,外面竟趴了一地的人,有那功力不足的人,原先的那几声巨响就已将他们震倒在地,还有那跑不快的,措不及防便被巨石砸倒在地。   远处的象兵也被吓到了,发出了惊恐的鸣叫,挣扎着脚软向外冲去,驭兽师躲避不及,被撞翻了好几个。   沐成阳拉着月柒柒,领着剩余还能走的,冲出了营地,正面对上了歼恶联盟和镇南军。   沐成阳盯着对面领头的华笙和君景天,眼睛几乎充血,这山定是这两人炸的。   回头望了望已经被山石埋了一半有余的营地,他好恨啊!   国破家亡,在异国做了多年的质子,受尽屈辱,终于有机会能一雪前耻,没想到,还未准备就绪,便被人发现,只得匆匆起事。   他看着那个带着面具的身影,别以为戴了个面具,他就认不出来是谁,当初便是他坏了自己的准备,景王爷君景天!   京中那人早已告诉自己,君景天潜入了江湖,时间也就比自己的准备晚了一些,现在想来,竟是冲着自己来的。   还有那华笙,当年就是他的外祖父打得他父亲战死,母亲被迫自尽,而自己则成了一个质子寄居他国,而今,对战的换成了他俩。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沐成阳拉着月柒柒的手死死地用力。   月柒柒痛呼了一声,“木哥哥!”   被月柒柒的这一声叫,回了神的沐成阳这才发现自己将月柒柒的手捏得都要变形了,赶紧松开了手,“没事吧?”   月柒柒冲他摇了摇头,“没事。”   轻轻揉按着酸痛的手,月柒柒的目光也投向了对面。那里有一个身影,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惜,他们终究为敌。   他送的手镯还在怀里,但今后估计都戴不上了,月柒柒有些忧伤地想。   看到对面的月柒柒,湛蓝下意识就望向了唐卞。   唐卞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   湛蓝收回了目光,望向了自己身边的男人,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份了之后,她晓得了他身上背负的东西。   湛蓝抽出了青杀剑,这场战是为大宣而战,为他亦是为她而战,若是有人妨碍,不论是谁,她定会下死手。   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君景天回望了一眼,面具下是温柔的笑意,复又冷凝地望向对面。   两方对峙,镇南军早已摆出阵势,歼恶联盟的江湖同道们也将武器拿在了手上。   沐成阳身边,五大恶人、卢家、陆家寨、凤鸣殿、金刀盟等也将武器拿在了手上。   玉澜山的爆炸早已停歇,原先象兵和被砸伤的人的哀鸣渐渐安静了下来,呼呼的山风似有所感地停歇了下来。   两方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打破僵局。   “叽叽叽”一只浑身火红,只在顶上有一撮黄毛的鸟飞到了双方的中间。   “……小黄毛。”湛蓝不知道小黄毛什么时候飞了过去。   小黄毛冲湛蓝叽叽叫了几声,旁边的欧阳乐问湛蓝,“快让它回来啊,别到时候伤了它。”   湛蓝唤回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小黄毛像一道红色的闪电,直直飞向了沐成阳营中。   “啊!”欧阳乐的惊呼和另一道声音一起响起。   欧阳乐是被吓的,而另一道声音则是痛呼。   “小畜生!”被小黄毛狠狠抓了一爪子的易胜脸上出现了几道血痕。   他冲地上吐了口唾沫,一招鹰爪手朝空中的小黄毛抓去。   “小黄毛!”湛蓝飞身上前,一剑斩向易胜的手腕。   “杀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对峙的双方即时交战在一起。   僵局就此打破。   小黄毛大展神威,先是灵活地飞闪过了向它袭来的鹰爪手,转头就向另一个人袭去,爪嘴并用,得逞后再换下一个。   有那穷追不舍的,反而被小黄毛逗得满场跑。   湛蓝斩向易胜手腕的那一剑被廖琇一鞭子卷了开去,易胜再一爪追了上来。   廖琇欲再甩一鞭子,却见一禅杖朝她心口处顶来。   湛蓝反手一剑挡开了易胜的鹰爪手,扭过头,一个瘴南族人朝湛蓝当头撒了一股粉。   这个湛蓝早有准备,早防备着瘴南的□□和虫蛇,歼恶联盟和镇南军出战前每人均服下了李莫胥出品的解毒剂。   当然,李莫胥趁此大赚了一笔按下不提。   挥开眼前的毒粉,湛蓝一剑将人斩下。   而易胜已与歼恶联盟的人斗在了一起。   唰一道彩缎横在湛蓝面前,湛蓝见是凤鸣殿弟子,心里厌恶不已,一剑便将彩缎斩得粉碎,将那位凤鸣殿弟子击飞了出去。   “轰”远处响起爆炸声,轰天门的惊雷掌配上火药,简直无人能挡。   “打死你个卖国贼!”老瞎子挥舞着他的拐棍,嘴里叫嚷着,追打着卢仲平。   卢仲平的儿子卢英男一直拦着,想将老瞎子的招接到自己身上,但老瞎子就追着卢仲平去了,看也不看卢英男一眼。   良雪候打着打着和尤十娘打到了一起,一个嚷嚷着还我食谱,一个叫嚷着就不还怎么着吧,结果两人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同边的。   双方混战,打得难舍难分。   刀剑无眼,月柒柒护着沐成阳退到了后方。   沐成阳不会任何武功,也因从小在大宣长大,也不懂瘴南的任何一种本事,只能靠着月柒柒相护,但若是有人将月柒柒引到远处去了,又有谁来护着他?   想了想,月柒柒掏出了怀里的手镯,教给了沐成阳。   这个手镯操作简单,威力又大,沐成阳很快便上手了。   虽疑惑月柒柒怎么有这么一个手镯,但此时也无暇顾及了。 女式的手镯,沐成阳也顾不上体面,戴上了手腕,打开机关,瞄准了四周。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大混战 镇南军结成了战阵,冲进了沐成阳的阵营中,犹如一把锋利的剑,刺进了敌人的胸腹。   沐成阳的人原本还想结成团,没想到被这一冲,冲散开去,反倒是歼恶联盟的人借此机会结成团攻击离散的沐成阳反叛军。   歼恶联盟和镇南军士气高涨。   原本在易胜小竹楼里的素素因着那场爆炸也跑出了出去,跑得远远的,看着两方人马缠斗到了一起。   君景天正在与元华远缠斗,元华远十分的难缠,他手里的无妄剑十分的诡异,忽然感觉到有道视线盯着他,略微分神,竟看到沐成阳将手中的暗器机关对准了他。   唐卞也看到沐成阳手腕上的那个手镯了,手上的动作一顿,差点被人偷袭成功。   月柒柒竟把自己送给她的东西这么轻易地送给了沐成阳,唐卞的心底很受伤。   月柒柒挡在沐成阳身前,并没有发觉沐成阳的动作,但她看到唐卞看了她一眼后,愣了一下,差点被人偷袭到。   “小心!”月柒柒的心头提到了喉咙口。   然而唐卞只是淡淡地扫过一眼,回手一招将偷袭的人击毙了。   月柒柒的心落回了远处,但唐卞那淡淡的一眼却让她觉得有苦说不出。   月柒柒的那声小心让沐成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底微沉,将手上的暗器机关转而对准了唐卞。   沐成阳对准唐卞按下了机关,其中所藏的暗器疾射而出,而唐卞正背对着沐成阳和月柒柒,对此一无所知。   湛蓝刚好与人缠斗到附近,见此情景,来不及开口提醒,将面前的人一把击飞,飞身推开了唐卞,却把自己暴露在了暗器的射程范围内。   君景天也在不远处,急于脱身去救湛蓝,无奈元华远缠得紧,完全脱不得手,心下一横,冒着被元华远击到的危险,向湛蓝飞扑而去,后背空门冲元华远打开。   元华远对沐成阳发出的暗器毫不知情,见君景天如此,大喜,追击而上,无妄剑直指君景天后心。   君景天飞身扑倒湛蓝,元华远也追击而至,正要将无妄剑送入君景天后心之时,执剑的手臂一麻,无妄剑顿时如千斤重,手一松,坠落至地面。   元华远急忙运功,没想到越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原来那暗器上早被唐卞涂上了唐门特有的□□,见血封喉,元华远不知自己已经中毒,还运行了内功,反而加速了毒素的扩散,让自己死得更快了。   元华远的身体轰然倒地,合不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旁的君景天和湛蓝,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大哥!”其他四个江湖恶人看到元华远倒地,惊诧大呼,其中苏豹受元华远的恩惠最多,登时就红了眼,“我定为你报仇!”一腿踹翻了一圈人。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素素看到了。   她那双被推崇至极的纤纤素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两把圆斧,握得青筋暴起。   这两把圆斧还是在逃出易胜的小竹楼时,顺路拐去自己的藏武器的地方拿出来的。   现在这两把圆斧因为素素紧握至颤抖的双手而上下摆动着。   她就知道,主子对那个湛蓝有别样的情愫,自从主子跳下山崖去救那个湛蓝时,她就知道。   她也爱慕主子啊,她虽然只求能长长久久的伴在主子身边,就算是为奴为婢也好,可是,那个湛蓝凭什么能得到主子的另眼相待。   这次她虽自请潜伏在易胜身边探听消息,但离主子那么远,心里有些慌,不去想上次的教训,又故技重施,利用自己的身份威逼主子身边的暗卫告知自己主子的消息,从而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个湛蓝配不上主子,她在主子身边只会拖累主子,只要,只要她除去那个湛蓝,主子就还是那个主子了。   现在便是个好机会。   可是,素素却忘了,属下是没有资格去插手主子的任何事的,她越俎代庖了,更何况是感情这种事。   君景天将湛蓝扶起,匆忙地扫视了一眼,确认了湛蓝的完好,两人随即分开,又投入到了战局中。   素素也趁乱混入到了战局中,她挥舞着圆斧,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都被她斩于斧下,她只想快点斩了那个湛蓝。   圆斧高高举着,在日光下闪着冰冷地光芒,向湛蓝后颈砍去。   可素素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个小畜生。   “叽!”一声尖利的叫声在湛蓝身后想起,还有翅膀扑棱的声音。   转身一看,小黄毛正狠狠地用利爪和鸟喙攻击着素素。   “素素?”看到素素,湛蓝还奇怪了下,才想起君景天是派了她潜入了沐成阳的反叛军中。   还以为是来帮自己的,湛蓝还高兴了下,还想让小黄毛别捣乱,但下一秒她就不这么觉得了。   因为素素一斧头拍飞了小黄毛,另一斧头向自己砍来。   湛蓝抬起手,用青杀剑抵住了来袭的圆斧。   “素素姑娘!”湛蓝没想到素素竟然在这种场合也想与她作对。   但素素不仅是作对那么简单,她要湛蓝死。   一击未成,素素将拍飞了小黄毛的那把圆斧砍向湛蓝的腰腹。   那样的狠绝,让湛蓝不住地检讨,是不是自己无意中欠了她的钱没还?   “快住手!你我不是敌人!”湛蓝怀疑素素是不是被人吓了蛊了。   “哼,你就是我的敌人。”只要主上还喜欢你,你就是我的敌人!   这般想着,素素手下越发狠利。   湛蓝不想伤了素素,毕竟她是君景天的属下,只能躲闪。   偏偏这时还有人没长眼,想来寻湛蓝的晦气。   “吃我一鞭!”廖琇的鞭子带着尖锐的风啸,向湛蓝袭来。   湛蓝正憋屈着,有人送上门来让她发泄,不用白不用。   一边躲闪着素素的杀招,湛蓝将青杀剑向廖琇的鞭子砍去。   廖琇趁势卷住了青杀剑,欲将其击飞。   湛蓝却逆向抖了几下手腕,将缠绕在青杀剑上的鞭子摆脱了去。   摆脱了鞭子的纠缠,青杀剑直直指向廖琇的心口。   但湛蓝身后的素素却追了过来。   素素高高地跃起,手上的圆斧高高地举着,直直地向湛蓝落去。   廖琇一鞭子扫开青杀剑,与素素两人夹击湛蓝。   廖琇早就认出了素素,原来她只以为素素只是普普通通地一名青楼女子,没想到她竟有如此高的武功。   她现在没空也没心情就探究为何她要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待在易胜身边,只要和她有共同的敌人,那她就是自己的同伴。   在两人的夹击下,又碍于不好对素素出手,湛蓝躲闪得有些狼狈。   湛蓝不断地将素素地招式往廖琇身上引,企图借素素之手除了廖琇。   无奈素素眼里只看得到她,所有的招式因她动而动,没有因此发生收不住势的时候。   湛蓝被素素不断地追赶着,还要反击廖琇,束手束脚的,反而显得被动。   “素素!”不远处响起君景天的一声暴喝。   素素的手一滞,心下一慌,被主子发现了啊。   君景天击杀了自己的敌人,返身前来支援湛蓝。   素素已经被君景天的那一声暴喝吓破了胆,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刚刚干了一件多么不理智的事,而这件事被主子发现了,看来以后主子身边不会有自己的位子了。   匆忙收手,素素转身,双手的圆斧抡起,不分敌我,均是一斧头,她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一斧头下去,有时候不能保证人都死透了,总有那能躲开的,反手就是一招,伤在了素素的后背上。   素素竟是硬生生忍住了那突然袭来的巨大疼痛,杀出了一条路,逃入了玉澜山中。   君景天来到湛蓝身边,一招将廖琇逼退。   “你没事吧?”君景天与湛蓝背对背共同对敌,边向她询问道。   “无事。”湛蓝扬声回道。   刚刚只是碍于素素是君景天的属下这一层而不好还手罢了,现在素素已退走,区区一个廖琇还伤不了她。   “拿你为我大哥偿命!吃我一脚!”退了一个廖琇,顶上来一个苏豹。   拿肉脚对上兵刃,苏豹竟是不怕的。   湛蓝一剑刺上苏豹踢来的肉腿,似是刺上了一块硬铁块,发出“叮”一声脆响,青杀剑被弹了开去。   湛蓝心下惊诧不已,这苏豹腿上定是包裹了护腿。   苏豹仗着自己那护腿,对湛蓝连连发起攻击。   “叮叮叮”青杀剑打在苏豹腿上,发出一连串脆响。 湛蓝竟被逼得连连后退。 一招“鹊惊枝”高高跃向空中,直直刺向苏豹的青杀剑也被其一脚踢飞。   幸而她身后还有一个君景天。   两人时而调换位置,由君景天对上苏豹,让湛蓝能歇上一歇。   但再这么与其缠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湛蓝与君景天苦寻突破口。   这时,战场上突然想起一阵笛声。   曲调优美,却没有人欣赏,因为这是杀人的笛声。   “啊啊啊!”阿吉的攻击是普遍伤害,不分敌我,不少内力较弱者已经抱头倒地,翻滚哀嚎了,其中瘴南人更多。   “让他停下!”沐成阳双目赤红,鼻子下是两道血迹,若不是有月柒柒在一旁用自己的内力为其护体,他早已七窍流血而死。   看着满场倒下的族人,沐成阳第一次问自己这一切是否是对的。   “快让他停下!”沐成阳朝自己四周嘶吼,但无一人回应他,只有月柒柒在旁,哽咽道,“木哥哥,别这样,别这样。”   沐成阳脚步踉跄,想去扶起倒地的瘴南人。   “起来,起来啊,怎么不起来,再不起来,谈何复国,谈何复国啊!”但无一人被他扶起的,扶起了,又软绵绵地倒下了。   沐成阳痴痴地扶着,到最后,痴痴地站在原地,嘴里念叨着不停的,是那一句“谈何复国”。   “木哥哥……”月柒柒看着沐成阳这个样子,十分心痛。   木哥哥要的,自己都给他。想罢,月柒柒掳下沐成阳手腕的手镯暗器,对准远处那个吹笛的身影,按下机关。   唐门暗器,例无虚发,饶是阿吉这个精于轻功的也无法逃脱开去,场上的杀人笛声骤然停止,阿吉的身体轰然倒地。   “阿吉!”剩下的三个恶人被突然停下的笛声引去了注意力,湛蓝抓住此时苏豹展露出的破绽,将青杀剑刺入了苏豹的心口处。   此时,江湖五大恶人已除其三。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美人消陨 五大恶人只剩下易胜和廖琇在苦苦支撑。   但,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那良雪候与那鸿山十八寨的尤十娘分开之后,就盯上了易胜。   在易胜的鹰爪手下,不知葬送了多少条人命,今天,他便还在这了。   良雪候积了一肚子火,刚刚那尤十娘一见到他,二话不说就开打,竟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他出入江湖这么多年,从没被人这么戏弄过。   对,是戏弄,良雪候与那尤十娘打了一阵后,尤十娘像是忽然意识到他们是同一边的,连声跟良雪候说之后再找他算账,然后就走开了,这一肚子火就是这么来的。   这一肚子火,良雪候便打算在易胜身上讨了回来。   易胜正狂性大发,大开杀戒,忽然感到一阵疾风直冲脑后刮来。   就地一滚,起身时,鹰爪手冲着疾风刮来的方向抓去。   良雪候以指作剑,点住了易胜的掌心,又在鹰爪手合拢前,抽手而出。   这一点,易胜感觉有一阵酸麻的感觉从自己的掌心沿着手臂一直窜到自己的心口处,又窜到自己的后脑勺上。   甩甩手,再一爪推出,易胜觉得有些吃力。   良雪候就老神在在地站在他面前,面对袭来的鹰爪手也不闪躲,易胜本以为这一招胜券在握,结果,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在良雪候面前软软地掉了下去。   易胜惊慌地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开始不受控制了,那一个手臂就像是一条死肉般挂在自己身上。   “你做了什么?”易胜朝良雪候吼道。   良雪候笑笑,并不答话。   易胜觉得这一笑刺眼得很,怒吼一声,余下的另一只手狠狠朝良雪候脸上抓去,想将这刺眼的笑脸抓烂了。   良雪候依然是同样的一招,以指作剑,点向易胜的掌心。   易胜对此早有防备,虚晃一招,躲过良雪候的手指,目的不变地抓向良雪候的那副笑脸。   对易胜躲过自己的这一招,良雪候似乎早已预料,也不收势,“啪、啪、啪”几下点在了易胜手臂上的几处大穴。   易胜鹰爪手带来的劲风已将良雪候在脸颊两侧的碎发吹起,脆弱地早已断裂掉落,但还是差了一丝,易胜的手臂兀的落了下来。   此时的易胜对自己的两个手臂失去了控制,两手还完好,但就如两条死肉般垂挂着。   易胜冲天发出一声怒吼,光亮的脑门撞向了良雪候。   良雪候轻轻三指抓住了易胜的脑袋,脱下自己的鞋,向坊间妇人打孩子般,抽打着易胜,嘴里还不停地骂着。   “叫你不学好,哼!定是从小没学好,长大了才会做出这些个混账事来!”把那江湖五大恶人之一的易胜当成了邻居家不学好的孩子般。 失去了双手的易胜就如待宰的羔羊,只能硬生生受下,能做的也只能是像个孩子般四处躲避。 最后,到底还有几分血性在,直接撞上别人刀口,就此殒命。   五大恶人只剩廖琇了。   败局早已显露,但月柒柒知道,这时候,她必须撑着,为了沐成阳所想要的一切,她要帮他拿到手。   她不能再有不该有的不忍了,她的木哥哥,只剩下她了,月柒柒看向了面前的唐卞。   看见她的神色,唐卞便知月柒柒的决定。   “看来,你已经决定好了。”轻轻地声音传入月柒柒的耳朵,将她的眼泪逼出了眼眶。   月柒柒努力地咽着,想将这股眼泪给咽回肚子里去,她看着唐卞,不说话,就怕一开口她会止不住哭出声来。   “唉”唐卞幽幽叹了一口气,“那就来吧。做你该做的。”做你想做的。   月如钩的钩尖抖了抖,还是挥了出去。   “锵”一声,是唐卞的扇子和月如钩撞在一起的声音。   相爱相杀。   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似乎在上演着一出缠绵的戏剧,你退我进,你进我退,   一声一声的兵器撞击声,是他们的情破碎的声音。   一下一下割去的,是他们相爱的心。   扇子从月柒柒的眼睛前扫过,她躲了过去,她的眼泪没有躲过去,落在了扇面上,再飞落在地,掉进尘埃里。   月如钩划过唐卞的胸前,他闪身而过,但似乎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划破了,感觉空空的。   抬脚踹去,将往日的情谊一起踹去。   抬手挡住,但这一脚来势太汹汹,震得人心里疼。   唐卞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你真的忍心?”   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他懂得的,她怎么可能忍心,怎么舍得忍心,但,只不过,他和那木哥哥相比,还是太轻了,遇到的太晚了。   听到他的问话,月柒柒的心底跟针扎一样疼。   她怎么可能忍心呢?但她不得不忍心啊,因为木哥哥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没有了下属,有的只剩下她了呀。   这样一个结果似乎在他们相遇的时候就注定了。   那时他们刚相见,相看两相厌,是她的木哥哥将他们劝离开来,而现在,还是因为她的木哥哥,他们必须兵戎相见。   想到这里,唐卞忽然恍然大悟,原来都是因为那个木哥哥,若是没有那个木哥哥就好了。   与月柒柒的每一次相拼,就每提醒一下唐卞。   越想起,唐卞越觉得这就是事实。   他的眼神看向月柒柒身后的沐成阳,杀意弥漫。   虚晃一招,从月柒柒身边闪身而过,手中的扇子锋利的边缘直指沐成阳的喉咙。   扇子从月柒柒脸庞边带着疾风而过,月柒柒看着扇子绕过自己朝身后而去,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难以置信,还有一点痛心。   回身急救,伸长了月如钩,想将唐卞拦下。   但唐卞杀意决绝,身后空门打开,全然不顾是否有人会从后偷袭于他。   月如钩打在扇子上,唐卞手腕一震,将其弹开,毫不受影响地继续向前。   月柒柒连忙拽过身边的人,蹬在他人身上,几个借力,直接落在了沐成阳身前。   此时,唐卞的扇子只隔很快的距离就要割进沐成阳的脖子了。   看到月柒柒竟不顾自己的安危,挺身拦在沐成阳身前,唐卞就觉得自己心底一阵钝痛。   来不及收力,扇子直直撞上了月柒柒挡在身前的月如钩,巨大的撞击力将月柒柒连带身后的沐成阳连退了几丈远,地上划出了又长又深的两条痕迹。   看见月柒柒如此这般,唐卞发狠,将手中的扇子死死抵向了月柒柒。   月柒柒的手指抓着月如钩,抓得发白,青筋必现。   两人的双眼隔着相抵的武器,视线紧紧地缠绕着。   月柒柒眼里的哀求,让唐卞手上的劲渐渐松了开去。   两人相抵的武器也松开了。   “去死吧!全都去死吧!我复不了国,你们也不要活了!”   伴随着疯癫地话,一股力劲往月柒柒身后而来,将月柒柒往前撞去。   “嗤!”一声,唐卞一声哀吼随之响起,“柒柒!”   将自己手中沾血的扇子扔开,抱住月柒柒坠落的身躯,捂住冒血的脖颈,唐卞朝月柒柒身后的沐成阳怒吼,“你干了什么!”   似乎是被这一声怒吼给吼醒了,沐成阳如梦初醒,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一幕,恍惚想起自己刚刚好像撞到了人。   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沐成阳难以置信是自己亲手将自己的小月牙送上了杀人的锐器,自己的手上仿佛沾满了月柒柒的血。   “小月牙!”沐成阳扑向月柒柒,将月柒柒从唐卞怀里抢到自己怀里。   看着沐成阳满脸悔恨地泪水,月柒柒想冲他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恨,但牵扯到伤口,巨大的疼痛让她的眉头紧皱。   “别动别动,小月牙,我马上叫人来帮你缝合,马上!来人啊,快来人!”沐成阳朝边上一顿狂吼,可惜没有人前来。   月柒柒张了张嘴,可惜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扯了扯沐成阳,让他看着自己。   “好,好,活,下,去”沐成阳看着月柒柒的口型,一字一字地念出声来。   “好好,我答应你,你别再费劲了,先休息下,马上找人来替你止血。”沐成阳现在不管月柒柒说了什么,都先答应了下来。   月柒柒将头艰难地转向唐卞,对不起。   看懂了她的口型的唐卞,咽下满嘴的苦涩,朝她点头答应。   月柒柒满意地转回头,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的缘故,觉得有些冷了,蜷缩着身子往沐成阳怀里蹭了蹭,想要睡上一觉。   “别睡,小月牙,月柒柒,别睡!醒醒,醒醒,别睡啊,快醒过来!”沐成阳轻拍着月柒柒,不想让她睡过去。   月柒柒微微冲他笑了笑,眼脸渐渐地合上了,掩去了最后的光芒。   “小月牙?小月牙?小月牙!”沐成阳趴在月柒柒身上失声痛哭。   唐卞伸手摸了摸月柒柒的脸颊,眼泪鼻涕已留了满脸,未出一声,抬袖胡乱擦去,瞪着赤红地双眼,缓缓站起,捡起沾着月柒柒鲜血的自己的扇子,收入自己怀里,转身继续加入战局。   怀里的月柒柒渐渐冰冷,沐成阳的情绪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自己既然答应了小月牙要好好活下去,就应该说到做到。   擦干净脸,抱着月柒柒站起身来,看向战场,沐成阳发现,自己的族人好像并不完全忠于自己。   原来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人心所向。   发现了这一点的沐成阳,心里没有一丝不忿。   看向自己怀中的月柒柒,沐成阳脸上笑意温柔,“答应过你的,一定说到做到,不管是输是赢,我会连同你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说完,抬步穿过战场,走向君景天。 第51章 第五十章 平定 打得绕了场子几圈,湛蓝和廖琇这对老对手又交上了手。   看着相伴多年的几个伙伴一个接一个的殒命,廖琇知道,就算今天自己赢了,也没多少好活的了。   “来个了断吧。”廖琇说。   “好。”湛蓝回答。   废话不多说,两人迅速开打。   两人对对方的招式套路都十分熟悉了,招招直击对方弱点,又能将对方的进攻挡得滴水不漏。   如此,能否有个了断,只等一个契机了。   而这个契机,便是刚刚痛失所爱的唐卞。   “唰!”鲜血溅了满脸,但唐卞并不擦去,手中的刀卷了刃,丢掉,顺手拿过边上尸体上旁的刀,再趁这个空档撒出了一把毒粉。   “啊啊啊!”沾到毒粉的人纷纷捂脸惨叫,不分敌我,皆被唐卞一刀斩杀。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有人向唐卞质问,下一瞬便被迎面而来的暗器刺中咽喉,暗器上的毒见血封喉,此人当场毙命。   “怎么回事?你这人怎么回事?”唐卞的一举一动引来了越来越多人的关注。   也引来越来越多人的围攻,“杀我兄弟?上啊!”   唐卞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心底想的不过是一个杀字。   正待动手,从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将他抱住,制住了他的双手,将他拖走了。   那双手比起常人来,力气大了几分,但唐卞几下就能将其挣脱,可他没这么做,一直任由他将自己拖到了树林里。   那双手的主人放开了自己,转到自己面前,是小吴。   “你怎么了?”开口是充满了关怀的语气,仿佛这几年间的疏离冷漠都不复存在。   唐卞看着眼前的小吴,嘴唇张了张,还未说一个字,眼泪先落了下来。   原来,真是会为了一个人什么事都愿意去做的。   痛哭出身,唐卞抱住了眼前的小吴,为的是失去所爱的心痛,为的是对他的愧疚,还有的是两人的同病相怜。   小吴伸出手,拍了拍唐卞后背,该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而刚刚唐卞撒出的那一把毒粉却帮湛蓝打破了与廖琇的僵局。   湛蓝和廖琇在唐卞的这一番狂轰乱炸下当然无可幸免,但湛蓝因为身上有李莫胥独家出品的解毒丸没有事,廖琇就倒霉了。   唐卞的毒十分折磨人,不会立即毙命,只要有□□的皮肤沾到些许,立马发作,红肿、瘙痒、发疹子,这还是最轻的,一旦抓破皮肤,毒素立即跟随血液游走全身,这样,你浑身都会开始红肿、瘙痒、发疹子,极大地削弱对手战斗意志,分散其注意力,毒素到达心脉后,还会有麻痹的效果,真真是如猫捉老鼠一般。   现在的廖琇便是这样,原本半边可怖半边美艳的脸已肿成了猪头,睁眼都费力。   尽管已经很是忍耐了,但廖琇还是不小心抓破了几道口子,在空中甩出一道鞭花已显得有些吃力。   又是一道慢吞吞、柔柔弱弱的鞭子甩了过来,湛蓝甚至用不上青杀剑去挡,伸手一把就将鞭子给抓在了手心,稍微一用力,就将其从廖琇手中夺了过来。   鞭子脱手,廖琇就像全身脱力似的瘫软在了地上,但她的眼神还是犹如杀人般地盯着湛蓝。   湛蓝迎着那道杀人的目光,手中把玩着廖琇的鞭子。   手中的鞭子沉甸甸的,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这等杀人鞭不能留。   换成千蓝匕,沿着鞭子上的纹理,来回缓缓地划动,划出了一道浅浅地白痕,白痕渐渐加深,最后没入了鞭子中,再狠狠一拉,曾伴随着廖琇征战江湖多年的宝贝鞭子就这么毁了。   此时廖琇看着湛蓝,恨不得咬下湛蓝的一块肉来。   “杀了我便是,何必这般折辱我?!”   湛蓝不会杀了她的,她可怜她的身世,也许换一种活法,她会变得更好,况且,她还要留着她一条命来看着,来赎罪,替她的同伴赎罪。   挑了廖琇的手筋,留她在身后惨叫,湛蓝摸了摸自己的心窝处,原来自己也能有这么残忍的一面啊。 至此,江湖五大恶人不复存在。 “打死你个卖国贼!”   “啊!”战场上的某一处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是一声哀吼,“儿子!”   卢英男受重伤倒地,卢仲平扑在了他身上。   卢仲平不知该捂着卢英男身上哪处才能止得了他的伤势,看着眼前的老瞎子,眼睛已经快要冒出火来了,但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谁让自己技不如人,还背叛了大宣武林,若死了儿子,还会被人说是活该断子绝孙。   老瞎子本意是想打死卢仲平的,现在的这个结果倒是让他有点可惜。   他虽看不到,但听得到、感受得到,卢英男是个孝顺孩子。   卢英男对父亲的所作所为感到了困惑,甚至有些抵触,但他还是尽了全力去做父亲交代给他的任何事,不能不说是愚孝啊。   刚刚卢仲平已经被老瞎子逼退到了绝路上,浑身多处受伤,自己家传的荡风腿已经无力使出了,自家儿子早被老瞎子一棍子挥出了老远外了,不敢看老瞎子一棍子挥来将自己打死,紧紧闭上了双眼,结果没能及时阻止卢英男飞身扑来帮自己挡住了这一棍子。   卢英男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五脏六腑已经疼得让自己身上的青筋暴起了,但他还是挣扎着想站起来,挡在自己父亲身前。   老瞎子侧耳听着,叹了一口气,手中的打狗棍越过卢英男,指向卢仲平,“今天看在你儿子份上,就放过你了,以后要是还让瞎子我碰到,就别怪我这打狗棍不留情了。”   说完,转身,探出自己的打狗棍在自己身前探路,晃晃悠悠地走了,偶尔有不长眼的,还不等刀子落下,早被老瞎子一棍子打飞了。   以上的这一切均在沐成阳抱着月柒柒的尸体走向君景天的路上完成的。   其中还包括了天阴双老、孩儿怪等均在围攻下毙命。   钻地术又如何,总会被挖出来;经验再老道又如何,毕竟还是上了年纪的。   沐成阳在君景天面前站定,君景天抬手示意停手,杨老爹也示意族民停手。   杨老爹看着这一幕,他心底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也了解无法避免伤亡,但还是忍不住地感到悲伤。   自从上次他主动向小吴提出合作得到积极的回应之后,他便开始行动了。   他先是走访了已与镇南军取得了不参战协议的几个部族,成功说服了其中几个加入战局,帮助镇南军和歼恶联盟对付沐成阳。   之后又成功地从沐成阳手里争取了几个部族过来,让他们在战场上临时反水,果然,效果很好。   这期间,他也一直跟小吴有着联络,向君景天通报着进展。   当然,他不会白做工,与君景天达成了协议,在此战结束之后,保沐成阳不死,保瘴南的前程发展,具体的也就不赘述了,无非就是少税多利,帮忙修路,多派些干实事的官来等等。   他是为了他的瘴南啊。   沐成阳抱着月柒柒在君景天身前缓缓坐下,让月柒柒的身体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怀里。   看着他这么温柔地对待这一具尸体,仿佛她还活着,湛蓝就忍不住地感到怪异。   做完这一切,沐成阳抬头望向君景天,开口道,“我认输。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君景天问道。   “我要你帮我好好葬了小月牙。”   君景天目光落到他怀里的月柒柒上,“好。”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拨开众人来到沐成阳身边。   “圣女!”白长老悲吼着,跪在沐成阳身前,悲伤地哭泣着。   猛地回头盯着君景天,“是你!如果不是你,圣女就不会死!”   湛蓝不知道她的这个逻辑是如何而来,最应该怪的人不应该是现在正抱着她的那个人吗?   白长老暴起,袭向君景天,但不等近身,便被君景天身边的护卫挡住,一招击毙,因为她是抱着必死的心冲过来的,没有任何防御。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到沐成阳,他淡漠地看了一眼地上白长老的尸体,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引起现在的沐成阳的关心了,除了月柒柒。   看到白长老的尸体被拖走,沐成阳继续向君景天提条件,“我还想知道,我是怎么输的。”   “可以。”   得到答复,沐成阳脱下自己的外袍放在地上,将月柒柒轻轻地放了上去,再缓缓地站起身来。   君景□□华笙一个示意,华笙冲身后挥了挥手,马上有两个镇南军出列,押着沐成阳走了。   “诶诶,我也投降,我也投降。”沐成阳走后,人群中又钻出来一个热,是凤鸣殿的凤小悦。   她身为一名女子,又带领着一群女子,能在江湖中立足,实属不易,少不得顺势而行。   当初答应加入反叛是顺势而行,如今见势不对,立马低头弯腰,也是顺势而行。   更何况,那时一答应加入就后悔了,本想若是沐成阳能成也就罢了,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趁着姑娘们还未怎么受损,到后半程早早就招呼姑娘们收手了。   如今看这情况,凤小悦无比庆幸这个决定下得对,看看那卢家、陆家寨、巨擘派等背叛了大宣武林的门派,被打得有多惨。   君景天认出了凤小悦,也看到了她那时早走就收拢人手了,虽无功,但也无过,算是认可了她的投降。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返师 战事已定,接下来便该返师回京了。   湛蓝撩开帐帘的时候,君景天正站在自己的帐子里,犹如一桩雕像,脸上的面具还带着,看不清神情。   君景天眼前一花,一张笑脸凑在自己眼前。   手里拿着面具晃了晃,湛蓝微笑着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看着眼前这张娇笑地的脸,君景天因京城局势而沉甸甸的心轻了不少,转而又想起了湛蓝的身世。   “你……要跟我回京吗?”   听到他的话,湛蓝愣了一愣,将手里的面具扔回了君景天怀里,转身坐进了君景天的椅子。   “你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去呢?”   听到这句问话,英明神武的景王爷竟被问住了,嘴巴张了张答不出来。   他既想她去又不去。   去,能看看多年未见的爹娘,顺便还能将他俩的事给定下来,但要冒着被冠上欺君之罪的帽子,以及不能与至亲相认的心酸;不去,又怎么忍心让她错失这么一个能与至亲相见的一个机会呢?   现在,她的身世就像一块巨大的拦路石拦住他走向她的路上。   如何解决她的身世问题,得想个稳妥的办法。   看见他的神色,湛蓝便知道君景天在想什么,起身走到他身前,抱住他的腰,埋在他胸前,闷闷地笑了几声。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的身世,但是,总不能躲一辈子吧,我想,正面迎击,说不定会出现什么转机,所以,要的,我要回去。”   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那个小脑袋,君景天轻轻落下一个吻,“我定要解决了这个问题,我要正大光明地迎娶你。”   听到君景天说到迎娶自己,湛蓝将头抬了起来,小粉拳打在他胸前,“谁答应嫁你了,我爹娘答应了吗?”   “只要你答应了,我就有办法了。”君景天如是说,然后愉悦地看着湛蓝羞红了脸。   平日里英姿飒爽混迹江湖的侠女羞红起脸来,别有一番风情,君景天看迷了眼,缓缓压下头去。   湛蓝也缓缓闭上眼,等待着那抹温暖落下。   可惜有人偏偏要打搅了去。   帐帘被人一棍子打开,惊了里面的一对正在温存的鸳鸯。   看见来人,湛蓝恼怒至极,“臭老头,来干嘛呀,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进来了?”   来人是良雪候和老瞎子,刚刚那一惊了鸳鸯的棍子是老瞎子的打狗棍,湛蓝不好说前辈,只得拿自家师父开刀。   老瞎子看不见眼前的情景,良雪候可看到了,嘿嘿一笑,促狭地朝两人挤挤眼。   边上的老瞎子虽然看不到,但感觉到帐子里气氛不对头,抬手一棍子打在良雪候身上,“还不赶紧拿出来!”   摸摸被老瞎子打到的地方,良雪候将这一笔默默记在了君景天头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黑乎乎的果子,干瘪瘪的,不知道是什么果子。   良雪候将那干果子递给了君景天。“小子,知道这是什么果子吗?”   君景天接过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起来,闻了闻,还打算尝一尝,良雪候拦住了他,“别尝了,尝了就不够了”   “不知道了吧,这可是老头子早年得到的黑木樨的果子,嘿嘿。”   “什么?!这就是黑木樨的果子?”能解黑木樨毒的天然解药?   湛蓝从君景天手中接过干果子细看。   “您这是要给我?”君景天顿时觉得从天而降一个大馅饼。   “知道你小子家里的事了,给你可以,以后好好待我家丫头就行。”   君景天忙不迭地点头。   湛蓝瞧他要头给点断的架势,在他背后轻拍了一下。   君景天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行了,事也办完了,我两老头子也该走了。”   湛蓝知道自家师父的德行,在同一个地方呆这么久,浑身上下早就不自在极了。   看着他和老瞎子走出帐子的背影,湛蓝鼻子一阵酸,这一别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回头砸了君景天一拳头,“要是以后不好好待我,不等我师父,我第一个就不饶你。”   君景天一手紧紧握着那枚干黑木樨果子,另一手紧紧握着湛蓝的手,他在乎的东西他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在瘴南的营地里,所有人都在热火朝天地收拾东西,准备返师回京。   而在京城,已经有一个从瘴南回来的人了。   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宅子的书房里,正有一个人在书桌后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   书桌旁的阴影里忽的便暗了几分,渐渐露出一个人形来。   那人余光扫过,惊了一跳,“什么人?”   一把圆斧架在他脖子上,“噤声!”   门外有人听到了声响,扬声问道,“老爷,有什么事吗?”   听到问话,圆斧在那人脖子上压紧了几分。   “没,没事,只是差点打翻了茶碗,且退下,有事再唤人。”   “是,老爷。”门外传来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安静了下来。   “你是何人,所为何事?”那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听到这话,那人差点没气笑了,“本真人还没见过有人这么谈合作的。”手指敲了敲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圆斧。   “老实点。”圆斧威胁地压了压,然后松了开来。   “想必,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那人淡淡地扫了那圆斧一眼,“你便是景王爷身边的素右使吧,专职统领暗影和消息刺探。”   “不错。”素素的声音顿了顿,“此次来,我有个消息想告知国师大人。”   端坐在桌后,锦衣玉袍在身的国师大人,面对脖子上的圆斧,面色不改。   “哦?素素姑娘这是要背主?”   “背主”这个词刺痛了素素,手上加了些力道,“少说废话,我可不信你不想要。”   “……条件?”   “没有什么条件,只希望国师大人能帮我将那人给杀了。”   “哦?这人可跟那消息有关?”   “不错,便是我那消息的主人公,正巧,和国师大人想除去的某些人也有些关系,国师大人大可以一网打尽。”   “哦?这么说来,本真人是稳赚不赔了?那说来听听。”   “大人可知,十五年前,先皇下了一道圣旨,说华宰相家新出生的一名女婴是天道之女,恐引起战祸,遂下令溺毙。”   “当然知道,这道圣旨还是本真人给先皇出的主意。”   “哼,当日那名女婴并未溺死,而是被华宰相夫妻俩送到了华夫人师父处抚养。”长大后,竟还缠上了主子。   “竟有此事?”国师闻言,眉头紧皱,半晌,拍案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素素姑娘可知那名女婴现在何处?”   “国师大人不必着急,如今她正在瘴南平乱,现瘴南叛乱已平定,不日将随军回京。她,名叫湛蓝。”   “有件事,本真人有些好奇,素素姑娘为何如此憎恨湛蓝姑娘,以至于不惜背主欲置之于死地?”   国师的话直戳素素的痛处,“国师大人,在朝多年,应该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吧。”   “呵呵”国师轻笑了几声,“莫不是那湛蓝姑娘与素素姑娘你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你!”被国师戳破了心事,素素有些恼羞成怒,圆斧紧紧地按在国师脖子上,压出了一道血痕。   国师轻轻地推了推圆斧,“素素姑娘,刀剑无眼,本真人可害怕得紧。”   素素这才将手上松了松,“消息我已经告诉你了,该怎么做相信国师大人自有判断,可别让素素失望了。”   “本真人不会忘了素素姑娘的相助,不过,素素姑娘真的只有那个要求吗?”   “不错。”   “好。那就请素素姑娘静待消息。”   得到国师的允诺,松开国师脖子上的圆斧,素素的身影渐渐变淡,最后化为一片阴影,消失。   国师等了半晌,确认素素的确走了,抬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冷哼一声,“现在什么人都敢威胁人了,呵,消息是知道了,人杀不杀还得再想想……”   翌日,经过一夜休整的镇南军正式拔营回京。   歼恶联盟也要跟着回去了,但江湖中人随性得很,来瘴南只为了江湖五大恶人,现五大恶人已不复存在,难得来瘴南一趟,有些人便结伴游历去了,还有些人急着赶回门派,还有的又听闻了哪哪的江湖传闻,跑去围观了。   所以,歼恶联盟原路返回的寥寥无几,只除了惊鸿楼、欧阳家、周家及湛蓝。   此次回去,欧阳乐和周扬钧的婚事就要开始办了,一开始办小两口就得避嫌不得见面了。   虽说是江湖儿女,但某些事情讲究起来,被普通人还要严格。   小两口这回去的一路上黏黏糊糊的,一副想把接下来见不成的面都补上了。   湛蓝则是直接被划入了惊鸿楼。   由于惊鸿楼好手太多,湛蓝几乎每天都在拉人打架,哦不,是切磋。   可碍于她楼主夫人的身份,怕没控制好力道伤了人,下一秒楼主的眼刀就飞过来了,惊鸿楼的兄弟们这一路走得真是心惊胆战啊。   另外还有人心惊胆战。   在队伍的最末端,是一溜的囚车,全是此次瘴南叛乱的主犯。   卢仲平和卢英男也在其中的一辆里。   莫说朝廷管不到江湖中事,此次有大把的江湖中人犯了忌讳,越了那条线,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整顿整顿。   那日卢英男被老瞎子伤得极重,在加上路途奔波,又没有给他养伤的环境,伤势持续恶化,看着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卢仲平抱着浑身发烫、昏迷不醒的卢英男,悔不当初。   拿起华笙派人拿来的水囊,将自己的衣袖沾湿了,小心翼翼地擦着儿子的脸。   卢英男似乎是感受到了脸上的触动,醒了过来,眼微微睁着。   “儿子,儿子。”卢仲平轻轻地唤着,就怕将他惊着,又昏过去。   “爹……”卢英男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爹,儿子不孝,要先去了。”   听到这句,卢仲平悔得眼泪都出来了。   “莫在说话了,伤元气,好好歇着。”   “……爹的养育之恩,今生无能,儿子只能来世再报了……”说完,一口气没上来,便阖眼去了。   “儿啊!”卢仲平悲痛欲绝,竟哭昏了过去,倒在了卢英男身上。   醒过来后,人已经变痴了。   听到这个消息,华笙对君景天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唉。”   君景天也叹了口气,对华笙说,“让人把卢英男好好葬了,再将卢家的不拘哪一个,和卢仲平放一起。” 华笙明白了君景天的意思,转头吩咐了下去。 第53章 第五十二章 一样的月亮 湛蓝也听说了卢仲平的事,不知为何,心底竟起了一丝怜悯。   在回京的第一个晚上,队伍原地休整,湛蓝提了一壶酒去寻了沐成阳。   囚车四面无遮无拦,囚车内只有一床被子,这还是看在他是瘴南王子的份上,其他人都是没有的。   回京的这一路上,风吹日晒的,任谁都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可湛蓝看到沐成阳,仍觉着,他依然是那个在林中起舞的风姿卓越的男子。   湛蓝提着酒,走近了沐成阳的囚车,示意守卫退下,将酒放在了囚车里。   沐成阳一袭白衣早已污浊得看不出原来的眼色,可这完全无损他的气质,他掖了掖腿上祛寒的被子,笑得温文尔雅。   “是什么风将湛女侠给吹来了。”好似端坐家中,而湛蓝是来访的友人。   “不久之前,我们也曾对月畅饮畅谈过。”湛蓝将酒向他推了推。   沐成阳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一样的月亮,人却不一样了。   拿起那壶酒,喝了一口,沐成阳向湛蓝问道,“你过来这,你那相好的知道吗?”   湛蓝没想到原来他也已经看出来了,转念一想,也是,自己根本没在遮掩的。   “不知道又怎样,能奈我何。”接过沐成阳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   湛蓝有一个问题藏在心里很久了,若现在再不问出口,便不知何时才能再问了,可却又问不出口。   沐成阳看出了湛蓝的神色,“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现在也伤不到我什么了。”   听到他这么说,湛蓝想起了月柒柒,那个娇俏的人儿。   “你,当初,为什么,决定要这么做呢?”湛蓝问得很慢,字字斟酌后才说出口。   沐成阳指了指湛蓝手里的酒,示意她递过来,接过来,喝了一口。   “我很小的时候就来大宣了,一来便进到了那个华丽的宫殿内……”   由于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沐成阳作为质子来到了大宣,进入了那座恢弘的皇宫中,那里有一座宫殿是专属于他的。但,那就只有那座宫殿是属于他的了。   小的时候,他就只能在那座宫殿内活动,稍微大了一点之后,作为皇子们的陪读,他能走一走皇宫了,直到成年后,才获得准许,得以走出皇宫,只是,行程会被如实上报。   他原本觉得自己的一生可能就这么过了吧,可是心底老是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说,他的命运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在一处围城内郁郁终老,他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来改变目前的这一切。   可是他不知道、也没有办法来做些什么。   于是,他每天在城里溜达,有衙门的公审,喜欢去凑凑热闹,听着审理,自己在心里不断问着自己,如果遇到了会怎么处理。   路上还因缘际会结识了几个江湖人士,廖琇他们几个就是这么认识的。   后来,先帝驾崩,改朝换代,经历了好一番争斗,新帝即位,忙于安抚和恢复,对他的管制松懈了不少,他才得以走出京城,四处去看看。   但瘴南还是不能去的。   他曾走到离瘴南最近的地方,他遥遥望着故土,想着阿爹阿娘,心中郁郁。   只有有一个人来到他面前,对着他说,他有办法让他回去。   虽然也曾怀疑过那人的目的,但他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那人帮他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没有军队,让他借助江湖势力,还帮他联系上了远在瘴南的大祭司和各部族首领。   部族没有武器,他帮他筹集。   他需要一个机会离开京城,他帮他搞到了武林大会的邀请函。   他需要有一件事能牵制住京城,他便让皇帝陷入昏迷。   只可惜,自己还是功亏一篑了,可能还是自己内心不够坚定吧。   他想要做不平凡的事,却想要平凡的生活,如此的矛盾,怎么会成功呢?   而且,自己还因此搭上了自己最爱的人的性命。   “那个人是谁?”湛蓝问道。   沐成阳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又喝了一口酒。   他不愿说,便是还承那人的情,湛蓝也不便追问,他自己都说了,他知道那人另有目的,说不定只是利用了他,但他是自愿的。   湛蓝看着他,没忍心告诉他卢仲平和卢英男的事,他失去了最爱的人,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吧。   一壶酒很快就喝光了,天色也渐渐晚了,湛蓝该回去休息了,拎着空了的酒壶,向沐成阳道别。   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谈天了。   湛蓝走在路上,惆怅地想着。   “吧嗒”边上树林里传来踩断树枝的声音,打断了湛蓝的思绪。   直觉告诉她有异,正想前去查看时,传来一声“喵。”   原来是林间小野猫,呵。湛蓝轻笑几声,便离开了。   在湛蓝离开后,原先传出猫叫声的树林里,几道黑影闪过。   沐成阳蜷腿躺在囚车里,被子随意地盖在身上,眼睛看着天上的那轮月亮,刚刚喝了酒,却没有什么睡意。   囚车狭小,腿伸不直,过一段时间便得换个姿势,不然腿会发麻的。   睡意上涌,沐成阳换了个姿势,正要睡去,忽然听见兵器相击的声音。   爬起身一看,竟有几个黑衣人正与守卫相斗,看样子,是冲着自己来的。   沐成阳心里早已一片荒芜,生死又何惧呢?   看着那闪着冰冷光芒的刀刃向自己砍来,沐成阳闭上眼承受。   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   睁开眼一看,一柄通身湛蓝的剑正抵在他身前,挡住了砍来的刀刃。   何必呢?沐成阳不由得苦笑。   湛蓝可不管沐成阳怎么想,她正奋力与那几名黑衣人搏杀着。   旁边的几辆囚车里的都是被沐成阳招揽的江湖中人,穿了琵琶骨,身上几条极重的铁链加身,看到这一幕,竟有人欢呼了起来。   就算沦为阶下囚,江湖中人的那副脾性还是一样,看见打斗,浑身上下好斗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   欢呼声惊动了远处的守卫,“怎么回事?”,见到打斗,纷纷赶了过来,协助湛蓝。   随着守卫的加入,那些黑衣人很快便败退,湛蓝更是重伤了其中一个,将其抓获。   卸下了那黑衣人的下巴,防止他吞下早已藏在口中的□□,湛蓝挥挥手,示意守卫将其收押,随后来到了沐成阳的囚车前。   “你就这么想死吗?”   沐成阳对湛蓝苦涩一笑,“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我还有什么用处吗?”   “可现在,你的命已经不是你的命了,是月柒柒的,她舍命救你,并不是让你就这么死去的。”   听到湛蓝提到月柒柒,沐成阳浑身震了一下。   “……我只是想早点去陪她罢了。”   “我觉得,她并不是这么想的吧,否则,她便不会拦在你身前了。”   沐成阳瘫坐在囚车里,“罢了,既然是她希望的,那我就算是苟活,也得活下去了。”   天上的月光洒落一地,是刻骨铭心的思念。   回到帐子的湛蓝,撩开帐帘,看到里面等待的那个人,刚刚因为沐成阳而低沉的心情瞬间变得开朗起来。   “刚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湛蓝微笑着看着君景天。   “是啊,等一下要连夜提审那名黑衣人和沐成阳了,看来是那幕后人急了吧。”   “辛苦啦!”湛蓝冲着君景天娇笑道。   君景天点点湛蓝的鼻头,“你背着我去和另一个男人喝酒聊天,这事我看在你帮我留下了一个黑衣人的份上,就这么算了,下一次,哼哼。” “好嘛。”湛蓝竟也不知不觉从一个豪迈的侠女变成了一个小鸟依人的小女子。 “不过,我还想感谢那个黑衣人呢。因为他,你多留了一天。”湛蓝娇声道。 君景天摸了摸湛蓝的头,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自从拿到了那颗黑木樨的果子后,君景天本想在拔营回京的第一个晚上,趁着夜色的掩护,离开队伍先行赶回京城,没想到却碰上了沐成阳遭人刺杀,只能延后一天走了。   当天晚上,君景天和华笙连夜提审了那名被湛蓝抓获的黑衣人和沐成阳。   那名黑衣人是一个死士,难突破得很,就算拿掉了他口中藏着的□□,安回脱臼的下巴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咬舌自尽,卸了下巴,问他是非题,眼神都不带变的,更别提摇头或点头了,只得让人带下去上刑。   于是,沐成阳便成了突破口。   坐在堂下的沐成阳十分的闲适,仿佛在山间饮茶下棋般,虽浑身狼狈,却毫无窘迫。   华笙开口问道,“沐王子,你应该知道今晚来刺杀你的人是谁吧。”这是一句陈述句。   沐成阳但笑不语。   “其实,你也知道那人让你挑起这场战争只是在利用里。”君景天接着述说到。   沐成阳依然微笑着。   湛蓝早已将沐成阳的故事告诉了君景天,听了故事之后,看着堂下的沐成阳,君景天不断在猜测着,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谁,有能力找到黑木樨的下落?   是谁,有能力协助一质子外逃回故国?   是谁,能瞒住大宣所有人的视线搞到大批的武器?   这个人必然位高权重啊。   想到这里,君景天在心里罗列出大宣朝廷中能称得上位高权重的人。   “难道,你不想报仇吗?”君景天问出了一个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沐成阳嘴角的弧度有些平缓了。   “你族民的惨死,你爱人的惨死,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那个人吧。”   “不!”沐成阳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是因为我!”   “你当初也只是想想罢了,是因为那个人,你的想法才能变成得了现实。” “……是吗?是这样的吗?”沐成阳跌坐在地上,再无刚刚的风姿。 一直以来心里的枷锁被这句话解了开来,但他却没有感到轻松,那又怎么样,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   “你现已身陷囹圄,报仇的事只能是交由别人来做了,正好,我们也想找那个人算账,殊途同归,我们很乐意帮你完成这件事。”华笙接着君景天说道。   “报仇……要的,要报仇……”沐成阳兀自喃喃自语。   “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我们来帮你报仇。”君景天循循善诱。   终于,一个名字从沐成阳嘴里吐露了出来。   命人将沐成阳带下去,君景天目光晦暗不明,“去,查查我们尊敬的国师大人这段日子来都做了什么。” 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分别 第二天白天,继续随军返京。   难得多出了这一天,湛蓝窝在君景天的马车上,和他说着话。   此次进京,两人无法一同进京。待今晚,君景天趁着夜色先行,而湛蓝则跟着华笙随着大军返回京城。   不说两人的目的地不一样,但就目前京城的局势而言,如若一同进京,就湛蓝这个麻烦身世,就容易被人抓了把柄,到时,要让人借题发挥,麻烦事可就不是一件两件的了。   “昨晚,你们审出什么了?幕后黑手是何人?”   “嗯,沐成阳他说了。”   “是谁啊?”   “……是谁说了你又不知道……”   湛蓝听着这话好像有点搪塞她的意思,“你不打算告诉我?”   听着这平静的语气,君景天不知为何,后背有些冒汗。   看着湛蓝的眼瞳,深处似有蓝色涌动着,君景天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的。   “是当今国师大人。”   湛蓝眨巴眨巴眼,“好吧,我的确不知道是谁,然后呢?”   然后啊,君景天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自揭其短,“当年先皇下旨要溺死你,便是这位国师大人出言献计的。”   ……原来自己和那位未曾谋面的国师大人还有这样的渊源。   “不好。”湛蓝略一深思,顿觉不妙,“此次平叛我算是出力不少的,他能助力沐成阳,必然就能知道这瘴南发生的一切事情,要是他注意到了我,知道了我的身世,岂不是会连累我家人?”   “是啊,这也是我不好带你一同进京的原因。我已经交代好了,到时候你和华笙进京,对外就说是他在外认的妹子,这样,你便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进华府了。”   “你都交代好了?你和我哥吗?我才是当事人吧,怎么都没人跟我说过?”湛蓝有些不满不被告知的被安排。   “这个办法只是暂时的,也是委屈你了,本想让你哥在临进京前才告诉你的,怕你早知道早委屈。”   “这么说,你还是心疼我了?”   “除了你之外,我还能心疼谁?”话头一顿,“哦不对,还有我皇兄。”   “去你的。”湛蓝娇娇地打了君景天一拳。   习武之人在怎么轻手轻脚,力道总会比常人重上几分,若是常人受了此时湛蓝的一拳,必会被打得倒退几步,幸好是君景天,亦是习武之人,湛蓝的这一拳倒像是给他心上挠了痒痒。   一把抓住那只拳头,握在手里,拇指在手背的嫩肉上磨搓着。   “我会在你身边放两个暗影,你要是有事找我,直接遣他们来便可,另外,我从惊鸿楼中挑了两个给你做侍女的,她们均擅武艺,但更重要的是她们还能服侍人,你就要进华府了,身边总得有几个人跟着。我不是怀疑你家人,只是你这小姐突然出现,朝中耳目众多,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华府,甚至在你身边埋下眼线不是什么难事,你总得有自己心腹,在明里才好办事。人我已经给放在你哥那了,晚上就能看到,暗影你只要在无人的时候,对着空气吩咐,他们自会听从吩咐。”   在她身边安人,除了能照料她之外,还能让自己知道她平日里的大小事,以抚慰自己思念的心,不过这事就不用提了。   湛蓝很感激君景天为她想得这么周全。   的确,她的身世是一个官家小姐,但却自小没受到过官家教育,被良雪候那样的人教养长大,能认得清自己是个女的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更别提那些闺中教养了,是听都没听过,能有人从旁提醒,也免得行差踏错,徒惹笑话。   从小到大,也只有老陈头这么为她着想了。   湛蓝埋在君景天怀里,嗅着他的味道。   君景天将手放在了湛蓝的头发上,此时湛蓝的头发已经不如刚下山时那么短了,只是没人教她如何梳头,只是粗粗地扎了一个马尾来。   两人静默地依偎着,享受这分别前的相处时光。   有道是,如果在沉默中一点也不会觉得尴尬,反而觉得舒服,那说明你与那人的相处是极合适的。   很快便入了夜,队伍就地驻扎,起帐起灶。   而君景天便带着那枚黑木樨果子,和李莫胥一起趁着夜色先行赶往京城,随行的还有颜娘、和岩峰等惊鸿楼高层。   看样子,惊鸿楼的高层和那座皇宫也有着密切的关系。   告别过后,湛蓝在华笙处见到了君景天留给她的两个侍女。   那两个侍女,一个叫天蓝,一个叫草绿。   天蓝样貌温顺,圆脸大眼,笑起来十分婉柔,会梳妆会女红,心细能理财,一手绣花针的功夫耍得出神入化,在惊鸿楼中为雪月堂人,雪月堂主要负责处理惊鸿楼外务,在湛蓝入华府之后,绝对是一大助力。   草绿弯眼翘唇,一副俏皮样,让人看了会忍不住亲近,最擅长的是套话、消息收集,在惊鸿楼中是雷电堂的人,雷电堂在惊鸿楼中主管消息、刑罚,而她的厨艺更是顶好的,因而湛蓝在看到她的武器是一把菜刀时,一副早就猜到的样子。   见到湛蓝,两女恭敬地行了一礼,“拜见小姐。”   对这两个侍女,华笙也是十分的满意,他对君景天这么的上心感到很满意,当然,还有一点醋意,还没过门呢,就这么上心了,哼。   湛蓝也微笑地点头,生疏地回了半礼,“今后就麻烦你们了。”   “不敢不敢。”湛蓝这一行礼,将两人唬得不行,又行了一礼,“小姐,使不得,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湛蓝从未被人如此卑尊屈膝,有些不适应,忙将两人扶了起来,“以后,没有旁人,就别对我老是行礼了,两位也是江湖中人,该是知道的。”   “小姐,奴婢们刚开始也本不是江湖中人的啊。”天蓝一句话让湛蓝明白了过来。   是啊,君景天尊贵如此,培养的人合该有如此强烈的尊卑意识,如此便就不强求,自己以后习惯就是。   华笙在旁,微笑不语,今后将妹妹认回去,这种事她也该早点习惯才是。   等她们说完,华笙叮嘱了两人几句好好服侍湛蓝,做好了他和君景天有赏,然后,当着她们的面,华笙从袖里拿出了两份卖身契,递给了湛蓝,之后便将两人打发出去了。   等天蓝和草绿走远了之后,华笙对湛蓝说道,“这是这两个丫头的卖身契,知道你不习惯,但这两个丫头要领进我们华家,样子总得做做,你可以在以后她们嫁人的时候发还,或者在你觉得合适的时候。”   湛蓝接过了这两份卖身契,点点头,她也知道华笙这么做的用意,这应该就是上位者的驭人之术吧,当着天蓝和草绿的面将卖身契给自己,向她们表明了她们今后的主子是谁,又将她们打发了出去,给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话,这是在指点自己在适时的时候做恩典,收拢人心。   唉,大宅之内,可比这江湖,人心复杂的多啊。   经过几天的跋涉,队伍到达了越州,湛蓝就要和欧阳乐及周扬钧道别了。   欧阳乐扯着湛蓝的手,眼泪汪汪的,“你干嘛要上京啊,越州多好啊,要啥有啥,还有我……”   湛蓝并没有将自己上京的真正目的告诉欧阳乐,要啥告诉了她,还得跟她说明自己的身世,而自己的身世是一个巨大的隐患,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握着欧阳乐的手,感觉肉肉暖暖的,这是一双娇养出来的手啊,虽有练武,却没有多少茧子,再看看自己,被良雪候操练出一手的老茧。   湛蓝握着,还揉了揉,看着她眼泪汪汪的,自己觉着心底暖暖的,“别哭了,再哭下去,你相公就要咬我了。”   听到这话,欧阳乐“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呿,还没成亲呢,什么相公啊,再说了,他要真敢,看我怎么修理他。”说完,还瞪了不远处的周扬钧,瞪得周扬钧一脸的迷茫。   “好了,不哭了吧,不如这样,等你和周扬钧成亲的时候,我一定来。”   “好吧,那你一定要来啊,你成亲的时候我也要去。”   “行行行。”湛蓝连声答应欧阳乐,唉,自己的身世不解决了,成亲这事就没法办。   道别了欧阳乐和周扬钧,在越州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又开始上路。   而另一头,君景天一定带着那颗黑木樨果子和一帮人回到了京城。   一入京城,除了李莫胥还跟在君景天边上外,其余人如泥沙入海,不见了踪迹。   李莫胥看着这一幕,并不多话,直到前不久,他才知道了君景天的真实身份是当今圣上的弟弟,景王爷,而自己被带来京城,则是为了救治深睡不醒的圣上。   刚刚知道这件事,他是拒绝的,治好了还好,要是治不好,定是死路一条,自己还有小师妹呢,怎么能就这么葬送在这。   本来已经打算见势跑路,知道惊鸿楼的能力,大不了自己带着小师妹避世隐居,但君景天诚恳的态度和承诺让自己答应了下来。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能救我皇兄了,能救醒当然最好,若是太凶险,只希望先生你能帮忙脱一段时候,否则,天下大乱。”   虽说江湖中人不大在乎这些,但自己又是个医者,救人命是天职,无法推脱,更何况还牵扯到黎明百姓,感觉更无法拒绝了。   跟着君景天上了早在城门口候着的马车,一路向着皇宫而去。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协理国事 君景天让李莫胥装扮成他的护卫,顺利来到了皇帝的寝宫。   在见到皇帝之前,君景天早已让人屏退左右,在无闲杂人等在场后,君景天示意跟着自己身后的李莫胥上前诊治。   李莫胥冲沉睡着的皇帝低语一声,“得罪了”,掀开被子,挪出了皇帝的手,仔细把脉,期间,还仔细地查看了皇帝的脸色,还让君景天帮忙,打开了皇帝的嘴,查看了舌苔。   把完脉,将皇帝的手移回了被窝,接着,掏出一个布条,一摊,从上面密密麻麻的银针中抽出几根,扎在皇帝身上几处穴位中,过一会儿,抽出,先是在灯下细细看了看,又放倒鼻下闻了闻,另外掏出了一块布,将其包裹住,收拾好东西,将被子给皇帝又严严实实地盖好了。   君景天见状,低声询问,“先生,状况如何?”   “看脉象,圣上只是在沉睡之中,只是又有隐隐的凶险之兆,真是,前所未见啊!”李莫胥的语气有小小的雀跃,难得见到这样的病症,有点手痒。   君景天忽略了李莫胥的语气,“先生之前要的医案和从先生家中带来的医书已经放再先生的住所中了,另外……”,君景天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裹,掀开一层一层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布,露出里面的黑木樨的果子,递给了李莫胥,“这枚果子就交给先生了,”   李莫胥接过果子,眼里放光。   回到景王府后,李莫胥一头埋进了那堆医案和医书中,黑木樨果子就只有一个,没有任何试验的机会,千千万万得小心把握才行。   在君景天回到京城的第二天,那座富丽堂皇的宅子里,国师震怒得猛拍桌子,“怎么回事,都让人进了皇宫,见到皇上了,才得到消息,都干什么吃的,要是坏了吾的大事,你们能担当得起吗?”   底下跪了一片的人,头埋得低低的,一动不敢动。   国师看着底下人这样一副样子,真是有火无处发。   “现在,皇帝已陷入沉睡半个多月了,再一个月,便是我们起事的时候,此时万不可再出差错。”   “是。”   “好了,退下吧。”国师挥挥手,让人退下。   跪了一地的人,纷纷站起,倒退着退出门外,最后一人将门轻轻带上。   国师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沉思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听说君景天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神医,呵呵,天子圣体怎能让莫名其妙的外人触碰诊治呢,这简直就是将皇上的安危置之于危险之下啊,还是得自己人来才放心啊。   “来人,笔墨伺候。”国师朝门外唤了一声,马上有人应声而入。   君景天回京的第三天,他回京的消息此时已传遍了京城。此时,早早有人找上门来。   来人是以华昌为首的一批老臣,这批老臣均是三朝元老了,对大宣最是忠心,听到君景天回到京城的消息,急急忙忙前来,是希望君景天能在皇上有恙的这段日子里协理国事。   “王爷,若是皇上好起来了,质问此事于殿下,殿下便将罪责担在老臣几个头上吧。”华昌向君景天深深行了一礼。   华昌身后的一群老臣也跟着华昌向君景天深深行了一礼。   君景天急忙将华昌扶起,示意其身后的一帮老臣起身,“华大人快快请起,诸位大臣快快请起,诸位一心为了大宣,皇兄想来定是会谅解的。”   “这么说,王爷是答应了?”华昌问道。   “皇兄此前早有让本王在其有碍的时候帮忙协理国事,此时本王若不相帮,是不仁不义之举啊。”   “如此真是太好了。”华昌焦灼了半个月的心此时稍稍平复了下来。   “只是不知,皇上的龙体……”华昌代表这众位大臣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   “皇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精神不济,提不起劲来。太医说是皇兄之前太过劳累了,损伤了元气所致,让他好好休养,这才让我大老远得回来帮忙。”   “哦哦哦,原来如此。”   此事一定,大批老臣心满意足地走了,君景天让华昌慢走一步。   华昌自然知道君景天将他留下的用意是什么。   待其余人走了之后,君景天领着华昌来到书房,示意下人将房门带上,周围无人后,这才开口说道,“华大人,还请稍安勿躁,令千金已在来京的路上了,令公子正陪着他。只因本王此行太过受人瞩目,因而未能带着令千金一同入京。”   华昌自然是知道君景天此话何意。他也知道君景天之前并不是在外云游,而是去了瘴南镇压反叛去了。   同时,还招惹了自家女儿,哼。   “无碍无碍,下官还要多谢王爷,能让我们团聚。”   君景天低笑一声,冲华昌摆摆手,“华大人,本王知道你其实心有怨气,觉得如若不是本王,你家的这个秘密会一直保密下去,但,就算不是本王,湛蓝,哦,就是华箫,她此次下山也定会寻一个机会来京寻亲的,到时候,若无人照应,不是更容易被人发现吗?”   华昌低头不语,的确,他心里是这么想过的。这也是天意不是,谁知道华箫此次一下山就会碰上君景天呢?更何况,那人还存了那样的心思……   君景天看着华昌的面无表情,心里暗道了一声“老狐狸”,随即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令公子定在家书中有说明本王,我与令千金的关系,大人放心,令千金的身世问题就包在我身上,不解决便不言其后之事。”   听到此言,华昌心下诧异至极,也是十分高兴,诧异的是君景天如此尊贵的人也会为了自家女儿说出如此重话,高兴的是自家女儿能得如此一人为她如此着想,实乃幸事一桩。   但华昌面上仍不动声色,低哼一声,“如果一直没解决好,我家姑娘不得一辈子不成亲?”   君景天一听,知道这是未来岳父大人在给自己置气呢,谁让自己这么早就预定了人家好不容易才要认回来女儿呢?   在这个时候,就应该不吝啬好话,君景天忙连声保证,就算这事解决不了,这亲是成定了的。   华昌混迹朝堂这么多年,也知见好就收的道理,能让堂堂景王爷在自己面前低头伏小,也算是他这个做岳父的收回的一点利息吧。   “如此,就拜托王爷了。”华昌深作一揖。   君景天连忙将其扶起,这事可不敢让岳父大人行礼啊。   翌日,大朝会如期召开。随着一声“开朝!”君景天身着亲王服,从后殿走出,走上高台,坐在了放置在龙椅边上的亲王座上。   君景天朗声对殿中众位大臣道,“此前,皇兄早有旨意,让本王在其有碍的时候协理国事,只是秘而不发罢了。此次皇兄身体有碍,特招本王回京协理国事,诸位,有事禀奏,无事退朝吧。”   众位大臣先是将之前堆积了一段日子的奏折禀告了一番,有异议的挑出议论,无异议的当场批复。   很快,半日过去了,需要批复的均已递交上来,还有异议未定的,押后再议。君景天正准备退朝时,一位七品的言官出列,说是有事要奏。   “何事禀奏?”   “下官听闻王爷在前几天入京时,带了一名江湖游医进宫为圣上诊治,不知是否属实?”此言一出,满朝堂喧哗。   君景天看了眼堂下的国师,只见他眼观鼻鼻通口的站在原地,并不参与其中。   “不错。”君景天简短地作了回答。   君景天的承认像是油星落入滚烫的水中,整个朝堂登时沸腾起来。   “下官认为此举不妥。”言官的下一句话压过了所有的声响。   “臣附议。”   “臣附议。”   又有几个大臣出列,附议那位言官的话。   君景天听着堂下的议论,没有说话,直到有人意识到这点,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尔等认为该如何?”君景天待朝堂安静下来,面无表情地问出一句。   “臣认为”还是刚刚的那位言官,“圣上龙体不容玷污,王爷应该即刻驱逐那名江湖游医,必要时,还需灭口,以防有关于圣上龙体的消息流落民间。”   此言一出,与刚刚不同的是,满朝堂鸦雀无声,都被这位言官大胆的言论吓到了。   “本王若不照做,又待如何?”君景天的声音渐渐压低,透露出一丝危险。   言官听出了君景天语气中带着的意味,吞了吞口水,“若王爷执意继续,本官,本官就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上。”   “望王爷三思。”   “望王爷三思。”   听到这言官的话后,有几名大臣赶紧出列,劝阻君景天。   在大宣国,言官的地位很高,被天下读书人所追崇,若能以死谏而去,更能流传一段佳话,名流千古。   因而,在大宣,曾有一段被言官所要挟的历史。   但皇权怎能这么轻易地就为人所左右呢?君景天的父皇被惹毛了,怒斩了几名言官和带头闹事的学子后,这股热潮才有所平息下来。   而当今圣上和景王爷颇有乃父之风,这几名大臣出列是为了君景天息怒,别那么冲动就将人给砍了,也是有帮圣上积福的意思在。   所以这名言官说出要死谏的话,基本上是没多少分量了。   君景天倒没有想砍人的意思,这名言官明显就是被人推出来当出头鸟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楚是谁将消息走漏的。   “此事本王自有断决,退朝吧。”说完也不理那名言官,甩袖就回了后殿。   看着君景天的背影,国师的脸色有些黑。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暗波汹涌 君景天回到后殿,坐在椅子上,费了半天的脑子,此时有些疲惫,捏了捏鼻梁,似是自言自语道,“去查查,我们的国师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空旷的殿中的未被灯光照到的一个阴暗的角落,渐渐显露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是否要将他的眼线除去?”   “不必了,打草惊蛇就不美了。”   “是。”那个模糊的身影又渐渐消散了。   君景天待那暗影完全消散后,唤人上膳了,看着桌上积攒了半个月的政务,要吃饱了才好开始干活啊。   此时,湛蓝已距离京城只剩一天的路程了,看着京城的方向,心情有些迫不及待。   华笙骑着马来到她的身边,与她一同望向京城的方向,“爹娘知道就要与你相见,心情也是激动万分,听说娘已经为你挑好了院落,重新规整了一番,这几天还时不时会去巡看一遍,生怕有什么遗漏了。”   听到华笙这么说,湛蓝也心生期待。自己在苍凉山的房间,是老陈头拜托山下的王大娘帮忙布置的,说是总得有个地方像个女孩子的,结果,当自己踏进去一看,差点没把房子给烧了,红黄蓝绿青靛紫,花得自己都看不清了,还有轻飘飘的纱,好看是挺好看的,她曾在镇上的怡红院里看到过。   不过,碍于是老陈头的一片心意,是王大娘费了老大劲布置出来的,湛蓝也就勉强住下了,反正自己一睁眼就出门,睡觉眼睛一闭,也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知道娘会给自己布置成什么样?应该不会还是怡红楼那样的吧。要是布置成那样,自己是让改还是不改啊?   这几个问题,在剩下的路程中,占据了湛蓝大部分的脑力活动。   当天晚上,景王府东北角的一处小院落里,屋内的还亮着烛火,一个身影正在桌前埋头苦读。   这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这处房屋的屋顶上。   他趴在屋顶上,静静地等待着,等待屋内的人熄灯睡觉。   终于,过了三更后,屋内的烛火终于熄灭了。   那个黑衣人侧耳倾听,在过了一刻钟后,确认屋内的人已经睡熟了之后,小心地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落在这座屋子的窗前,小心地戳破窗纸,将一只长长的竹管从那戳破的小洞中伸进去,凑上头,将管内的东西,吹进了屋内,又等了一会儿之后,确认屋内的人已经吹进屋内的东西吸入了体内,将竹管收进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小心地撬开窗子,然后翻身而入。   进入屋内后,黑衣人原地不动,先是警觉地查看了屋内,待确认了方位后,敏捷地来到床边,看着床上隆起的一团,一起一伏,确认今晚的目标人物就在那床被子下,高举匕首,狠狠向下刺去。   就在匕首即将刺入被子的时候,那床被子被猛地一掀,将那黑衣人罩了个满头满脸。   黑衣人措手不及,被那床被子带到了地上,但他反应快速,用手中的匕首将被子割裂开来。   然而将被子割开后,等待他的是一大盆的辣椒面,糊了一脸,黑衣人忙不失迭地用手扫开,但辣椒面这么细碎的东西早就进了他的眼口鼻了,呛得他咳嗽狂咳,喷嚏狂打,眼泪狂流。   黑衣人知道,今晚的任务失败了,模模糊糊中,看见打开的窗子,急急忙忙朝那儿跑去,可惜,早就有人等在那里,待他跑进,抬手就是一记手刀,将其劈晕在当场。   之前在床上的人此时已经走到了晕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旁边,蹲下,一把扯下黑影的面罩,不出意料,是一张放入人海中便会被淹没的平凡脸孔。   李莫胥站起身,对着屋内某个角落说道,“果然被王爷料中了。”   君景天从那个角落里走出来,示意床边的人将黑衣人带下去,进行审问。   “那幕后之人已经知道我带了人进宫给皇兄治疗了,派人来刺杀你在意料之中,不管你能不能把皇兄救醒,幕后之人会杜绝一切可能。”   李莫胥知道,今晚只是一个开场,之后,直到七七四十九日满,这样的暗杀不会断决。   好想赶快结束,已经很久没抱到师妹了呢。   第二天,湛蓝骑在高头大马上,远远看到京城高大的城门,心忽然大跳了一下,仔细感受,却仿佛刚刚那一下不曾出现过,摸摸胸口,竟然觉得有点激动。   华笙驱马向前,与湛蓝并骑,一齐望着那高高的城门,微笑地看了眼湛蓝,“妹妹,要到家了。”   要到家了。听到这句话,湛蓝的心又大跳了一下,果然刚刚的那一下不是自己的幻觉。   大吐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看着湛蓝的表情,华笙看不出湛蓝此时是何种心情。这个妹妹刚出生时,便被抱走,自己当时有多期待,之后就有多失落。当初被告知这个妹妹还在人世时,自己的心底竟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是当初她出生时的期待,又带了点怜惜,若这个妹妹说了什么要求,自己定会全力满足。   而今,看到湛蓝这幅表情,顿觉自己有力没处使。   大队伍进京,军队回军营,囚犯押进监牢,诸事完成后,华笙终于带着湛蓝站在了华府的大门口。   作为当朝宰相的府邸,自然差不到哪去,高大宽阔的大门,上有华府两个大字,两旁高大的石狮镇宅,下边是高高的门槛,不逾矩,不张扬,自有一股内敛的气派。   湛蓝和华笙一下马,门口马上就有门房的人来牵马,华笙领着湛蓝一路向里走去,碰到的下人都向他们行礼问好。   湛蓝见他们进退得当,脚下生风却不出一声,心里叹了一句好规矩。   华府内的布置,亦是中规中矩,但随处可见的题字、对联,又让人觉得一股深埋的卖弄。   路过一个练武场,湛蓝知道,自家亲娘是将军的女儿,还是自己的师姐,这定是为自家娘亲留的,看来自己亲爹还是个疼人的。   终于,来到目的地,华笙停在门口,示意湛蓝先进。   站在门口,湛蓝的脚抬了几次都没跨过那道门槛。   近亲情怯吧,她有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貌面对自己十五年未见的亲娘了。   华笙见她这样,知道此时只有她自己才能跨过那道门槛,   屋内的凌宛正焦急地等待着,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妆容,询问边上的嬷嬷自己妆容是否无恙,忽而又在屋内走来走去,不停地遣人去查看。   “夫人,不是说人马上就来了吗?您十五年都等来了,还差着一时半会的吗?”   “唉,话也不能这么说,等得过这十五年,是因为知道见面无望,现在见面在即,感觉这每等待的时候,都是浪费。”   听到屋内的对话,湛蓝浮动的心一下就稳住了,自己因着君景天的缘故,得以与亲人相见,自己又何必在此踌躇、浪费时间呢?   一脚跨过门槛,结结实实地才在了屋内的地板上,随后,另一只脚也迈了进来。   屋内人听到门口的声响,屋内声音一顿,之后是一阵冲向门口的忙乱的脚步声。   湛蓝听着那一阵脚步声绕过了屏风,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凌宛看见站在门口的湛蓝,一下就愣在了原地,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眼睁得大大的,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湛蓝看着面前的凌宛,又转头看了看边上的华笙。   “娘,妹妹我给您带来了。”   确认了面前这位面上带泪的女子便是自己的娘亲,湛蓝轻唤了一声,“娘。”   这一声呼唤,让凌宛的眼泪如下雨一般簌簌而落,向前一个大跨步,将湛蓝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儿啊!”呜呜哭出声,大滴的眼泪落在了湛蓝肩上,浸湿了衣裳。   湛蓝抬手搂住了凌宛,将自己的脸和发红的眼眶埋在了凌宛的脖颈出,深深地嗅着凌宛身上的味道,原来这就是娘亲的味道呀。   “夫人,可别哭坏了身子,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吧。”   凌宛抬起头,拭干泪,细细地看着湛蓝的脸,离上次去苍凉山偷看她已经过了几年了,长大之后,一年变一个样,凌宛似是想将这几年缺的份给看回来。   拉着湛蓝的手,凌宛将湛蓝领进了屋内。   华笙将人带到后,便回去了,凌宛身边信任的嬷嬷也退了出去,仔细地合上了房门,守在门口。   凌宛将湛蓝拉到榻边,一同坐下,看着她,嘴唇张了又张,口水咽了又咽,艰难地问出了一句话,“这几年,你可怪过我和你爹?”   湛蓝看着她摇了摇头,“我可以理解的。”   湛蓝是真的理解的,之前良雪候告诉她的身世时,她也曾有过小小的怨气,因此无法跟别人一样在自己的父母身边长大,可转念一想,自己又并未过得不开心,而且,她也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晓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无奈。   只是,现在要她忽然对一个十五年来都从未出现过的人敞开心扉,暂时还做不到。   一听到湛蓝的回答,凌宛马上就知晓了湛蓝话下的意思,她理解,却不赞同,喉咙哽了哽,眼泪又要落下来,转头擦去,回头对湛蓝笑了笑。   湛蓝的嘴角也扯出了一抹笑。   “没事的孩子,虽然我们是血亲,但今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合该不熟悉的,你不用勉强。”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湛蓝整个身心都松了开来,她在自己的娘亲身边,寻到了自在。   “好。”湛蓝此时绽放出一抹自然的微笑。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进华府 “你现在在华府里的身份,是华笙在外认的义妹,娘知道这事委屈了你,但是……”   “我知道的”湛蓝止住了凌宛接下来的话,“这样可以省掉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我的身世就是一个大麻烦。”   听到湛蓝这么说,凌宛呐呐地点点头,既欣慰又心痛,欣慰的是湛蓝的懂事,心痛的是湛蓝对她如此懂事。   叹了一口气,凌宛继续说道,“因为府里来了一个人,对外需有一个说法,另外还需准备你的正式露面,娘想替你哥哥办一个洗尘宴,你就趁此机会正式露面,毕竟京城中耳口众多,免不了打听一二,咱就堂堂正正地堵住他们的嘴。”   堂堂正正?再怎么堂堂正正,都不是自己真正的身份啊。湛蓝低头一哂。   看到湛蓝的表情,凌宛也想到了自己刚刚话中的不妥,尴尬一笑,“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我懂的。”湛蓝冲凌宛诚恳地点点头。   看到湛蓝这样,凌宛的心更痛了,拍了拍湛蓝的手,将漫上喉咙的酸涩咽了下去,“走吧,娘带你去看看你以后的要住的院子。”但一想懂啊湛蓝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之后就要嫁人了,在这也住不了多少时间了,刚刚咽下去的酸涩又涌了上来,转头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起身带着湛蓝向特地为她准备的院子走去。   这个院子的名字叫箫声馆,只因其屋后有一片竹林而得名。   其实早在当初凌宛刚怀上湛蓝时,这个箫声馆便为她准备好了的。只是因为后来的一道圣旨,这座院子就此闲置,直到湛蓝与华笙相认。   箫声馆离华昌和凌宛的院子不远,就在后花园边上。院子中间是一幢两层小楼,推开窗就能看到华府后花园的美景。   走进箫声馆,院子里满是凌宛为她准备的花草,竟然还种了果蔬!看到院子中的葡萄架子,和屋后一茬一茬的蔬菜,湛蓝满心的惊喜。   湛蓝向来以为,种花种草虽美,但她更喜欢的是既美又实用,既能吃又能看的,看来凌宛是认真打听过自己的喜好,为自己仔细地布置了。   带着一丝感动,湛蓝走进了院中的小楼。   小楼的一层是平日里待客、用餐的地方,旁边摆放了一个多宝架,看着上头和厅内的摆设,果然就想华笙所说的,什么好的都摆上了。后头被布置成了书房,用碧纱橱与前头隔开了,里头的书架上放满了凌宛四处收集来的神话志异读本、游记、甚至还有街头流行的话本,都是平时湛蓝爱看的。   上二层的楼梯就在书房里,顺着楼梯来到二层,绕过屏风,便是卧房了,简洁大方,却又充满了温馨,从卧床到梳妆台间的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温馨又舒服,角落里摆了一座屏风,里头搁着一个大浴盆,还有恭桶。   仔细一看,还有自己在苍凉山上的东西,这想必是凌宛特地委托良雪候带来的。   湛蓝看着,内心是感动的,凌宛她费劲心思打听了自己的喜好,布置这间屋子,就为了让自己能住得舒服些。她看苍凉山下的小镇上,母亲对孩子也大抵如此了吧。   看着凌宛看向自己的期待眼神,湛蓝绽出一抹微笑,“看起来很舒服,我很喜欢,谢谢娘。”   “好好好,舒服就好,喜欢就好。”凌宛又有点情绪激动了。   湛蓝看着凌宛,觉得自己还应该多做一些,但,又觉得做那些太过。唉,总归不是在亲娘身边长大的孩子啊,有些事无法自然而然地做出来。   但此时的凌宛已经很满足了,她知道湛蓝多年不知有亲爹娘的存在,知道了心里难保不会有怨气,当初湛蓝愿意与华笙相认,凌宛觉得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如今和与自己如此心平气和的讲话,能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凌宛更是想都没想过的。   带着湛蓝参观完自己的住所后,两人一齐回到楼下,此时,凌宛身边得用的齐嬷嬷早已带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等在楼下了。   待坐下,凌宛招手让这两个小丫鬟来到湛蓝的跟前,对湛蓝说道,“我知道你身边已经有了两个丫鬟,按例呢,你身边得有四个一等丫鬟,剩下的两个,娘这就给你补上。”   接着,凌宛指着其中一个小丫鬟对湛蓝说道,“这个丫鬟擅医术,为娘也不怕让你知道,这京城中腌臜的事不少,什么下三流的手段都有,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然后指着另外一个小丫鬟对湛蓝说,“这个丫鬟会梳头、会打扮,各家的规矩知道得也不少,来了京城,平日里聚会宴请少不得要出席,有了这个丫鬟字边上,也是省事不少的。”   湛蓝点点头,伸手握住了凌宛的手,“谢谢娘。”今天说了太多的谢谢,但,似乎还是无法完全表达自己心里的感动。   凌宛回握住湛蓝的手,拍了拍,“谢什么,这都是娘该做的,只是迟了太久了。”说完眼眶又红了。   湛蓝看着,开始觉得自己的额角有些跳,不是说自家娘亲是一代巾帼英雄,平定过叛乱的吗?怎么现在看着,眼泪就像不值钱的,一直掉。   “娘,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这句话湛蓝是真心实意的。   但在凌宛听来,竟觉得湛蓝在向自己撒娇,心底软了一片,连声答应,“是是是,箫箫说什么,就是什么。”   箫箫?乍一听这名字,湛蓝差点没反应过来。   凌宛擦干眼泪,从袖里拿出那两个小丫鬟的卖身契,递给了湛蓝,“这两个丫鬟,娘就给你了,她们的名字,就你给取了吧。”   湛蓝收下卖身契,知道当着丫鬟的面给自己卖身契,是帮着自己收买人心,之前华笙也是这么做的,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天蓝和草绿,想了想,便指着那个擅医术的丫鬟说,“你就叫水青吧。”,指着另一个擅装扮的,“你叫眉黛吧。”   水青和眉黛向湛蓝躬身行礼,“谢小姐赐名。”   安置好湛蓝,凌宛依依不舍地离开箫声馆。   看着凌宛一步三回头,湛蓝的心底又是一股暖流涌现。   天蓝、草绿、水青、眉黛整齐地站在湛蓝的身后。   几天后,凌宛表面上为华笙举办,实则是为了正式介绍湛蓝的洗尘宴,正式召开。   一大清早,整个华府都开始忙碌起来了,而他们为之忙碌的对象,此时正在箫声馆的二楼,好梦酣眠。   “小姐?小姐?醒醒啊,小姐。”天蓝轻轻地摇动着湛蓝,想将她唤醒。   此时,草绿已经在箫声馆的小厨房为湛蓝准备今天的早点,眉黛早已将湛蓝今天的穿戴准备好了,就等着湛蓝了,水青从小厨房里提了一壶热水,走上二楼,倒在洗脸盆里,准备等等为湛蓝擦脸。   在天蓝的轻声呼唤下,湛蓝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看到此时自己身处的环境,呆愣了一会儿。   入住华府已有几天的时间了,湛蓝每天早上醒过来,看到眼前的事物,还是会迟迟才反应过来。   没办法,此处与自己住了十五年的地方差别实在是大,可又舒服得紧,真是一觉到天明。   至于多了的那四个丫鬟,湛蓝其实是很高兴,有人帮忙做饭打扫卫生的,但是连洗澡穿衣这等事情都要让人帮忙,对于这一点,湛蓝表示十分的不习惯。   看清了眼前的人,湛蓝这才想起来,“今天要办洗尘宴了吗?”   “是的。”天蓝微微笑道。   湛蓝艰难地起身,离开舒服的被窝,一伸脚,天蓝便将鞋子套上了湛蓝的脚,接着温热的毛巾覆上了湛蓝的脸,轻轻柔柔地擦拭,接着再擦手,擦完,一支柳枝递了上来,上面已沾竹盐。   湛蓝接过来,对着下方的脸盆,细细地刷着牙,刷完牙,接过水青递来的谁漱口。   这一切做完后,起身,伸直了手臂,让天蓝将外套给自己的套上,湛蓝心底暗叹了一句,真是由俭入奢易啊。   此时,草绿也已将早餐准备好了,一个一个摆在了桌上。   看着桌上的餐点,湛蓝心里又发出了这几天一来不断发出的一句感叹,她之前十五年来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享用完美味的早餐,湛蓝坐在了梳妆台前。   梳妆台这东西在湛蓝苍凉山上的房间里是不存在的,至多只有老陈头从山下小镇上买的一个梳妆盒,但自己也没有打开过几次。   此时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头发在眉黛的巧手下早已梳成了精美的发髻,点缀上精美的头饰,再上点妆,湛蓝难以想象镜中的那个人便是自己。   起身穿上眉黛早已准备好的衣裳,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湛蓝恍惚想到,如果没有那道圣旨,那么这就是自己每天里要做的事,这么一想,倒觉得有些庆幸。   水青此时上来通报,凌宛已经等在楼下了,湛蓝整理好衣裳,转身下楼。   看到凌宛沉静地笑容,湛蓝因即将面对的不熟悉的场面而略微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变放松了下来。   “娘。”湛蓝轻唤出声。   凌宛伸出手来,拉着湛蓝,“走吧。”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 洗尘宴 此时,已经有客到华府了。凌宛携湛蓝,还有湛蓝的嫂子等在了厅内。   湛蓝的嫂子,是国公府的嫡二小姐,司家绮绮,她的大姐是当朝的皇后,更是当朝后宫独一人,司家绮玉。   湛蓝回来的当晚,在华府家宴上见到了这位嫂嫂。   司家作为国公府,底蕴深厚,教养出来的小姐自然是不凡的,在不知道湛蓝身世的前提下,还能对这位被自家相公带回来的不明身份的女子报一微笑,虽能觉察出其中的疏离之意,但湛蓝觉得自家大哥真是娶了一个好老婆啊,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好、跟哥哥再怎么闹腾,对外依然维护着华府的脸面,果然是大家作风啊。   对外?湛蓝在心底咀嚼了这个词,可不是嘛,就算住进了华府,可感觉依然还是个外人啊。   司绮绮等在厅内,见到凌宛携着湛蓝走来,竟主动上前挽住了湛蓝,亲热地叫了声,“妹妹。”态度竟与初见时大不相同,亲热了不少,湛蓝一时没反应过来。   凌宛见到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   原来在那日家宴结束了之后,除湛蓝之外的几人,开了一次家庭会议,会议的重点便是向司绮绮说明了湛蓝的真实身份,表达了隐瞒此事的重要性,并要求司绮绮身为华府的一份子,也应担起相应的职责起来。   司绮绮很是通透,晓得了这等欺君大事之后,并未向娘家通报,也未想过事发之后自己该如何脱身,只想着,如今,因华笙忽然带回一位娇客回到华府,惹得京中风言风语无数,之前自己不知实情冷眼旁观也就罢了,那时不免有几分出气的意思在,此时已经了解了真相,合该将那些风言风语压了下去,护住华府的颜面。   而她内心也对这位从小就被送出去,无法养在亲生父母身边的小姑子十分的怜惜,想着,今天的洗尘宴上,是湛蓝在京城的第一次正式露面,定要护住了她,不让那些信了那些话的人伤了她。   只是司绮绮小瞧了湛蓝,湛蓝从来都不会将这些放在心里,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若是因这点流言就伤着了,这江湖,不混也罢。   门外的通传声一个接着一个传了进来,凌宛带着自家媳妇、女儿笑脸盈盈地迎向来客。   此次洗尘宴,凌宛将京城各路人家都打包了邀请过来,虽现在湛蓝是以华府义女的身份,如此的高调,凌宛也不怕没人抓了把柄,唯恐委屈了湛蓝。   湛蓝知道凌宛的心思,心下感动,扯扯身上刚刚差点将自己绊了一跤的裙子,笔直地站在凌宛身后,迎接着今日的来客们。   京兆尹家的张小姐跟在自家母亲身后,老远就看到了站在凌宛身后的湛蓝,发出一声嗤笑,听到声响地京兆尹夫人回过头来,张小姐不满地朝湛蓝撅了撅嘴,示意母亲那个站在华夫人身后的那个年轻姑娘。   要说起来,这阵子随着湛蓝进华府而在京城中掀起的流言,始作俑者少不了这京兆尹家的张小姐。要怪就怪湛蓝她哥长了一副人见人爱的模样,让京城不少的姑娘都将心落在了他身上。最后湛蓝他哥的亲事落在了国公府的嫡二小姐身上,模样家世性情让人住了口,这才罢了。可如今,竟又亲自引了一个外头的女子进门来,今日的洗尘宴上,来看司绮绮热闹的人也不少了。   可惜了,若要早几天,可能这火还挑得起来,如今司绮绮早对湛蓝的身世知道得一清二楚,一颗心牢牢地向着自家相公,自然不会让人看了热闹去。   凌宛微笑着迎向京兆尹夫人,“张夫人来了,快请进。”   湛蓝跟着司绮绮一起迎了上去。   张夫人友好地问候了凌宛和司绮绮,不着痕迹地略过了湛蓝。在她心里,湛蓝就是一个想攀高枝的野丫头,上不得台面,真是不明白在今天的这种日子里,凌宛竟还把她带在身边,罢了,自己就做做好事,就当作没看见,不让华府难看了。   谁知,凌宛却上赶着向她介绍湛蓝来了,“这是湛蓝,我新认的义女,华笙的义妹。”   张夫人疑惑地看了看凌宛,又看了看湛蓝,再看了看司绮绮,想不出这华府是唱的哪出戏,竟当着自家正经儿媳妇的面,捧这么一个不知来路的野丫头?   听到凌宛提到了自己,湛蓝恭敬有礼地站了出来,朝张夫人行礼问好。   只是湛蓝从未受过任何官家礼仪的训练,行礼间带着浓浓地江湖习气,让张夫人身后的张小姐嗤笑不已。   张夫人当着凌宛的面,不好给湛蓝难看,微笑着受了湛蓝的礼,连带着自己身后的女儿。   看到张小姐这般,凌宛心底冷哼一声,微笑地问候了张小姐一声,“如今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张小姐只得站了出来,向凌宛行礼道谢。   司绮绮扯了湛蓝一把,让她站在了凌宛的身后,和凌宛一起,就如刚刚张小姐那般,受了她一礼。   见此,凌宛心里舒坦了,张夫人不舒坦了,竟让一个野丫头受了自家女儿的礼,就算是宰相家的,也不能这般□□人,回家定要让老爷参上一本,想罢,甩手进屋了。   湛蓝看着两位官夫人间的波涛暗涌,这才刚开始呢,便如此这般,想想今天来的客人数,湛蓝就觉得心累,唉,还是江湖好啊,有话直说,哪像这里,是个人说句话都要拐上几个弯子才是真正的意思。   司绮绮看着湛蓝垂着头,有些丧气,知道以湛蓝的性子,受不了这些个弯来拐去的,伸手抚了抚湛蓝的肩膀。   湛蓝抬头看了嫂子一眼,不知为何嫂子今日会对自己大改态度,但感谢嫂子的提点,微微一笑。   接着,客人一个接一个地来,吏部尚书夫人携女而来,晋王妃携女而来,长公主携女而来,朝中位高权重的几位官夫人都带着自家闺女上门来了,还有那些个皇亲国戚,总之,凌宛将能请到的都请来了。   外院,华昌与华笙也是,客似云来,晋王、长公主驸马、朝中六部尚书侍郎,还有各种皇亲国戚等,忙得不可开交。   外院倒不似内院那般暗波汹涌,男人们的心里均认为,华公子征战在外,难免寂寞难耐,只是碍于府内娇妻,只能认作义妹。来往的男宾们对着华笙,一脸的心照不宣的样子,看得华笙直膈应。   华笙在外膈应,湛蓝在内无奈。   几乎所有来的客人见到湛蓝的第一眼,就是上下扫视几番,尤其是看到湛蓝举止间浓浓的江湖习气之后,然后,再看向司绮绮,接着一脸无事地与凌宛寒暄,湛蓝真想吼一声,有什么话直说好吗?!   湛蓝本意也不想如此高调,自己的身世无法明说,若是被有心人抓住,往深处一查,未必查不出蛛丝马迹来,可凌宛执意如此,为的是让全京城的人知道,湛蓝就算是华府的义女,也是华府正正经经的小姐,让湛蓝错失的十五年补回来。   湛蓝知晓凌宛的心思,只能顺从地站在凌宛身后,接受各色目光的洗礼。   知道凌宛的父亲,湛蓝的外祖父,远南王携妻儿前来。   远南王和自家儿子、孙子自是去了前院,见了华昌和华笙父子俩,远南王妃带着儿媳、孙女来了后院。   一见到母亲,凌宛心底松了一口气,今日大家伙儿的眼神她不是看不到,只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不让人小瞧了去罢了,如今远南王妃来了,凌宛的底气一下子变得足足的了。   凌宛肖似其母,英气十足,而远南王妃则多了一股柔韧,内能在远南王出征在外时把持住家里,照顾婆婆拉扯孩子,外能提刀上阵杀敌,几乎没有她不能做的事。   湛蓝看着远南王妃远远而来,气势满满,走到凌宛面前,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凌宛,拉过湛蓝的手,叹了一口气,“真是苦了你了,好孩子。”   边上有那好打听的妇人,听见远南王妃如此说,连忙问道,“听王妃这么说,可是有什么故事?”   远南王世子妃,凌宛的嫂子,湛蓝的舅母,开口替远南王妃解释道,“我也只是听说,这小姑娘一身武艺非凡,生生救下了象蹄下的华笙,只是小姑娘的父母兄弟,因不服那沐贼子,被作为范例杀鸡儆猴,只留下这小姑娘一人独自过活,因而华笙见她可怜,这才认她为义妹,带回了华府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   可是,又有不同的声音冒了出来,“谁知道她是不是挟恩想攀高枝,倒是华公子高洁,没叫这等女子沾染上了。”   出声的是刚刚那位京兆尹家的张小姐。   湛蓝默默记下了这位张小姐的模样,凌宛和司绮绮也默默给在外院无辜的京兆尹记上了一笔,打算回头叫自己的夫婿在朝堂上好好整治整治一番。   有人倒是替湛蓝打抱不平了,一个身穿红色束腰长裙的姑娘跳了出来,解开绑在自己腰间的马鞭,冲张小姐就是一鞭子,“啪”一下打在地上。   张小姐被吓得花容失色,“戚明艳!你干什么?”   张夫人也跳出来护住自己的女儿,“我倒要上戚将军府上问问,府上的姑娘是何教养!”   “我也想问问,京兆尹家为何是如此上门做客的。”远南王妃出声,张夫人立马没了声响。   果然对待恶人不必以礼相待。 第59章 第五十八章 不速之客 洗尘宴,为的是华笙接风洗尘,好好弥补在外的风餐露宿,祝贺其重新回归家庭的温暖。因而,好酒好菜是少不了的。   大家团团而坐,就着院里搭起的戏台上演的戏,享用华府的美食佳肴,不亦乐乎。   但湛蓝这顿饭吃得有些憋屈。   一开始,大家均等坐在上位的长公主动筷了之后,才动手。这里的道理湛蓝是明白的,就算是在江湖里,在欧阳府里,大家也都是等尊位上的人动了筷子才开吃的。   但,接下来,湛蓝就开始不懂了。   为什么夹菜不自己动手,还得下人帮忙,自己回华府之后,也没这规矩啊?   为什么想吃什么菜不开口,还得递眼色?   小口小口吃、细嚼慢咽这道理,湛蓝懂,但为什么能一块肉也能吃那么久,菜都放凉了,幸好底下还有热水温着?   看着湛蓝满脸的纠结,司绮绮低声在她耳边解释道,“正经的宴席均是这么吃的,因为有体面、有规矩,看得出一个人的教养。”   教养?湛蓝可不是这么认为的。最好的教养可不是吃相就能看出来的,有的人吃相鼎鼎好了,但那行事的风格却龌蹉得让人恶心。   湛蓝可不管这教养不教养的,挥开了要帮她夹菜的天蓝,自己动手,想吃什么夹什么,想夹多少夹多少,大快朵颐才叫爽。   桌边的人纷纷侧目,湛蓝可管不着,不禁又开始想着,要不是当初的那道圣旨估计今天自己就得这么憋屈的活着,顾忌这顾忌那的,还是江湖能让人肆意潇洒。   但这桌上,除了湛蓝,还有一个人让众位夫人小姐侧目的。   一个红色明艳的身影,也如湛蓝一般,自己动手 ,丰衣足食。   戚明艳。   湛蓝对着姑娘的印象好极了。   戚将军常年在外戍守边疆,将军夫人已常年随军,戚明艳就是在边疆出生长大的,受这京城礼教的压迫几乎没有,撒野惯了的,如今回到京城,可不是也受不了这些。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筷影闪动,很快,桌上的菜就被两人一扫而空,让在座的其他夫人小姐目瞪口呆。   戚夫人在桌子底下掐了戚明艳一把,对凌宛及其他夫人小姐尴尬一笑,“对不住,在关外就没怎么吃好过……”   凌宛并不在意,这狼藉的碗盘也有湛蓝的一份功劳在,挥手叫丫鬟婆子再上一桌菜来。   桌间倒是有人嘀咕了声,“野丫头就是野丫头。”   很好,张家小姐再度为自己拉了一家仇敌过来。   戚夫人心底默默盘算着回去要怎么在自家老爷面前给京兆尹上眼药。   可怜京兆尹,天子脚下为官,兢兢战战,结果后方不给力,日后在朝堂上吃了挂落还不知是为何呢。   宴席进行过半,门房小厮的一声高喝,一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了。   自从君景天那得知当初的那道圣旨,尊敬的国师大人在其中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之后,华府众人凡事便对国师的警惕心提高了不少。   如今,更是不请自来,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华昌和华笙父子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迎接国师大人的到来。   国师大人自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素素为了自己的爱情,不惜将自己心爱的人的心上人卖给了敌人,告诉了国师大人华府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若是真的,利用一番,好好运作,能带来的收获很是不小啊。   于是,在听说了凌宛为华笙举办了洗尘宴后,国师打算上门打探一番,验证那个消息的真假。   国师一进华府,华昌与华笙父子俩迎面相携而来,将国师迎入了前厅中,“国师大人屈驾前来,令华府蓬荜生辉。”场面话讲得十分的场面。   在朝堂上,国师大人与华宰相政见多有不同,两人成为政敌的历史悠久,而华宰相在知晓了当年那道圣旨背后的故事后,国师大人在他心中早已从政敌上升为不死不休的仇家了。   而在国师大人心中,华宰相也不是简单的政敌,而是他筹划已久的计划中的一颗绊脚石,势必要解决的,   此时,在洗尘宴上,两人的相见,华笙后来回忆到,空中似有火花产生。   “不敢不敢。”国师大人对华昌话中透出的冷淡不以为意,自谦得十分的诚恳,“华公子在外征战多日,为我大宣平息了一场叛乱,令老夫十分的敬佩,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聊表老夫对华公子的敬佩之心罢了。”   说罢,唤来下人奉上几个箱子,打开一看,第一个箱子装的是前朝早已失传的书法大家的真迹,第二个箱子装的是一株珍惜美丽的兰草,第三个箱子装的是一块盆大的未加工过的玉石,第四个箱子装的是由砚石大师亲手磨制而成的砚池。   不得不说,国师大人送的礼,真是送到人心里了,但华昌和华笙父子没有收礼的喜悦,只有惊惧和警惕。因为,远南王喜欢亲手磨制玉石的爱好从未透露出过。   “多谢国师大人对小犬的厚爱。”华昌的回答不卑不亢,命人将礼品登记造册后,收入库房。   听说国师大人前来,凌宛从后院赶来,华笙回到席间继续招待宾客,而后院有司绮绮在,凌宛并不担心。   华昌夫妇与国师寒暄了半晌,话间,国师提起了湛蓝出生那年的事,说道了那道圣旨,“唉,都怪我,当年从星象之中看出了华大人那刚出生的小女儿为天道之女,本以为是一桩幸事,高兴地告诉了先皇,却没想到戳到了先皇的禁忌,反让华府遭此横祸,唉。”   华昌和凌宛想到当年之事,亦是痛心不已,面带沉色。   “听说华府认了一位义女,不知今年几何?”国师大人问道。   “十五了。”凌宛回答道。   听后,国师长叹一声,“若是当年没有出事的话,华大人的小女儿,大概也是这般大了吧。”   华昌的脸色很难看,“……是啊。”   是吧?国师仔细地观察这华昌和凌宛的表情,想从中看出端倪,可惜宰相夫妇的表情滴水不漏,并未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不知本真人今日是否有幸可观贵府义小姐的面相一番?”国师不甘心,提出与湛蓝一见的要求。   华昌听完一愣,随即做出高兴的样子,“若国师大人愿意,下官十分荣幸。”便让凌宛去唤湛蓝前来。   因为平日里,能请得动让国师一观面相的,一般只有皇亲贵族才能,如今却是国师大人亲自提出的,就是自己多不愿,也得高兴。   凌宛一脸的不乐意,嘴里嘟囔着,“就算是国师,也不能想见哪家小姐就见哪家小姐啊,这不是没了规矩吗……”   这嘟囔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国师听清。   在后院寻到湛蓝,凌宛带着她往前院走,走得慢腾腾的,只希望这一路永远都走不到才好。   凌宛紧紧地拉着湛蓝的手,手心发凉,她知道国师观面相很有一套,就怕被他看出什么来。   “箫箫,等一下,你会见到当朝的国师大人,娘想,你应该是知道,当年就是这位国师向皇帝进言,要将你溺死的。如今说要见你,不知是否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单纯地想见你。但这一种想法就凭华昌和他的关系,凌宛立马就否认了,“你等等见机行事便是,勿要紧张。”   湛蓝听着凌宛的安慰,手上却抓着自己死紧,湛蓝用力地回握,“放心吧,娘,我晓得的。”   见到国师的时候,湛蓝的第一个感觉,是风仙道骨。   同样是白发童颜,良雪候就显得孩子气,而国师,却是让人从心底油然而生起一股虔诚崇敬之心。   湛蓝向国师行了一礼,执的是江湖礼,凌宛向国师介绍到,“这便是小女,湛蓝”。   国师将湛蓝上下打量一番,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湛蓝的脸,开口道,“湛姑娘……竟与宰相大人和夫人长得颇为相似啊,嗯,和令公子有兄妹脸,果然是有缘啊。”   华昌和凌宛听到这番话,心底打鼓,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作出了合适的表情,适时的点头,“是啊,果然是缘分天注定,湛蓝注定了要成为我们华家人。”   华昌说的这话,对于国师而言,是在向他表明湛蓝如今的身份,而对华昌和凌宛而言,却是在向湛蓝说明,他们永远都不会放弃她的心。   国师的眼神微闪,有一丝细小的光芒一闪而过,华昌夫妇俩和湛蓝都没有发现,他呵呵一笑,“说不定湛姑娘有可能还真是你们华府流落在外的血脉呢。”   听到这句话,华昌后背发凉,震怒道,“国师大人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爹与我娘伉鲽情深,我爹绝不会做对不起我娘的是,国师大人这么说,是侮辱!”   华昌大声质问国师,“不是今日国师大人不请自来有何目的,我夫妇俩以诚相待,却不想,招来国师大人如此言语侮辱。今日是我夫妇俩为小犬办的洗尘宴,若国师无意入席,便请回吧,若是来诚心搅局,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国师知道现在已探听不出任何事了,看到华宰相已端茶送客,倒也知情知趣,没有继续纠缠,转身离开,扬起的衣角,潇洒依旧。 走出华府的国师,回过头看了看门上华府的牌匾,今日的他收获不多,华昌夫妇的表现滴水不漏,因此,他无法确定素素当初所言是否属实,现在,派人调查费时太长,不太实际,但,现在,不管是否属实,就算湛蓝不是华昌夫妇俩当初那个被下旨溺死的小女儿,他也要让她就是。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计划开始 湛蓝既然已经入京,也表明了押送沐成阳一行瘴南叛乱罪犯的镇南军也已回到了京城。   经过了几天的商议,沐成阳等人的惩处已议定,就等君景天颁布了。   洗尘宴的第二天,大朝会上,沐成阳等人被押上了大殿。   跪在大殿上,看着高高在上的君景天,沐成阳眼里没有丝毫的情绪,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了,随着月柒柒去了。   在回京的这一路上,沐成阳想了一路,他在想他的这一生啊,估计就这么结束了吧,国家没了,自由没了,爱人死了,接下来,该是自己的命了。   在那个美丽而又空旷的宫殿里,他曾觉得自己的这一辈子不应该就这样在这里不曾绽放就枯萎了,于是他抗争了,但,抗争后,似乎,反而凋零得更快了?   不,如果不抗争,自己也是后悔,幸好抗争了。   只是,好像,抗争错了方向。   他让那么多人为了他而赴死,他的小月牙也为了他而赴死,只因为他的一个复国梦。   其实只要抗争自己的自由就可以了呀,为什么要复国呢?   也许,是因为这座上之人吧,哦,对了,还有他的哥哥,还有,他的一群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只因为他们是一国的皇子皇女,就如自己小时候那般,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对他人颐指气使,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人的生死,却不在意这会对他们的家人造成多大的伤痛。   是啊,因为他成为了质子,成为了能被人一句话就定生死的那种人,那种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所以,他才那么想回到过去,回到那样的生活吧。   沐成阳死气沉沉的双眼看着君景天,押送他的守卫“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殿下尊容岂容尔等亵渎!”   那一巴掌将沐成阳大得趴在了地上,挣扎着起来,头低低地垂着,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有侧脸鲜红的掌印。   君景天垂眸看着跪在大殿上的沐成阳,和其他同案犯,接着调转目光,看向了站在了百官之首,华笙身边的国师大人。   在国师看过来之前,君景天闭上了双眼,示意边上先皇的近身大太监、如今在皇兄的马志才宣读对殿中一干罪犯的旨意。   “……瘴南质子沐成阳,圈禁于殿中,至死方出;卢家家主卢仲平,斩立决;卢家其余人等,流放三千里;陆家寨寨主陆乌,斩立决;陆家寨其余人等流放三千里;……巨擘派陈革,斩立决;……凤鸣殿殿主凤小悦,因及时回头,弃暗投明,罪不至死,行黥面之刑,立即执行;……望此次,江湖能引以为鉴,须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朝廷虽与尔等两不相犯,但若危害国之根本,朝廷必会严惩到底!”   一事终了,瘴南叛乱的一干案犯均被押下,惩处立即执行,听着有人刺耳的大声喊着饶命,君景天的眼底,墨色沉沉,示意马志才可让百官进言了。   然而,这百官进的言,却颇为让人头痛。   君景天看着下方出列的言官,面无表情。   那个言官见君景天毫无反应,就加大了声音,“殿下,华宰相辜负了朝廷对他的信任,辜负了先皇对他的信任,欺君犯上,不顾国师对那名女婴的断言,不顾大宣国运,将先皇明言要溺死的女婴偷偷送出去,另寻了一名死婴偷梁换柱!并且,华宰相一家近日还以义女的名义,将其认回了华府!”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言官见到他的话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华宰相其罪当诛,望殿下明断!”   华昌冷哼一声,对他而言,这名言官的弹劾对他而言,不过是几十年来官场生涯中的毛毛细雨罢了,这只不过是对方抛出来的一颗小棋子而已,他并不放在心上。   座上的君景天眼睛微睁,眼底一片晦暗,他总算知道素素是逃到哪里了,心底叹了一口气,对下方的言官淡淡地回了声,“是吗?”   没有激动,没有愤怒,这名小言官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君景天,口舌突然发干,“……是,是的。”   他忽然想起,座上的这位,和当今圣上,对先皇,似乎,好像,并不是那么的敬重,甚至隐隐有以颠覆先皇为荣。   君景天转头问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宰相大人华昌,“是这样的吗?”   华昌出列,恭敬地向君景天行了一礼,缓缓而言,“老臣,冤枉。”   华昌采取的策略,是拒不承认。   国师如今所能拿到的证据,所剩无几,人证,也就只有他,凌宛,华笙,湛蓝,和良雪候,物证,也只有湛蓝身上带有一个“箫”字的长命锁了,这个也很好解释,这个长命锁早在湛蓝出生前就打好了,如今会在湛蓝身上,也是一圆女儿梦罢了。   但,这只是一时之计,他要的,还是最终能为湛蓝正名。   那名小言官听到华昌如此说,立马出言反驳,“宰相大人,您这是在欺瞒王爷吗?”   华昌连忙赔罪,“臣,不敢。”   此时,国师缓声出言,“殿下,容臣一言。”   君景天点头,“诺。”   “今日,臣夜观天象,发现,有一颗星又亮了。这颗星曾在十五年前亮起过,方位直指华大人府中”说着,国师朝华昌拱手示意,“而今日,方位仍指向华府。”   “国师此话何意?”君景天问道。   “十五年前,此星亮起,方位在华府之中,臣掐指一算,乃是天道之人降生于华府,便将此事告知了先皇,臣的本意是想让先皇下旨,将这天道之人好好护起来,以保大宣国运,但……没想到,先皇却是下旨溺杀。”国师叹了一口气。   此时华昌喉咙则堵着一口气,明明便是国师向先皇进言,溺杀湛蓝的,没想到,此时却被颠倒黑白,将责任全推到先皇头上去了。   “……旨意下达之后,臣再观此星,已黯淡无光,但并未消失,臣……并未将此事禀告先皇,是担心这天道之人在未成长起来之前就被灭杀,有损我大宣国运,因而……”   国师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如今,天道之人归位,此星复亮,该是我大宣兴盛之时,如今圣上抱恙,殿下担起了这监国之责,便该是将那天道之人接进宫来,好好保护起来。”   “国师所说的这天道之人,是何人?”君景天出声问道。   “是华大宰相十五年前出生的小女儿华箫,如今的华府义女,湛蓝。”国师声音明朗,咬字清晰。   君景天又问道,“国师所说的,可是同一个人?”   “不错。”国师说得斩钉截铁。   座上,君景天抬手抚了抚额角,遮住了忍无可忍而闭上的眼睛,遮住了眼底翻滚的眼波。   国师如此断言,几乎是认定了湛蓝的身份了。   华昌没有丝毫的法子可以反驳,更何况他从未想过会在此情境为湛蓝正名。   国师之言,天象之说,在大宣,几乎是定言了,如何反驳?天象说了是湛蓝,湛蓝就是华箫,难道要说天象错了?华昌本是不信这些的,但架不住别人信,挡不住别人想要以此来对付他们华府。   君景天挡着眼睛,又向华昌问了一句,“此事当真?”   这次,华昌没有出声反对,默认了。   心底叹了一声,君景天此时已无法将此事轻轻揭过,也好,将湛蓝接进宫来,有自己护着,也比较安心。   示意一旁的马志才记录,君景天开口道,“如此,便依国师之言,将华府义女,不,华府大小姐华箫接进宫来,好好安置,天道之人,不可马虎。而华宰相”君景天沉吟片刻,“华昌、凌宛、华笙,欺君犯上,押入天牢,华府上下一干人等,暂且围禁在华府,任何人等不得轻易入内。”   说完,示意马志才可以散朝了,君景天不管不顾起身便走了。   国师,呵,看来,得加快速度才行了。   殿中,国师与其他人一起,恭敬地恭送君景天离开,面上不见一点神情。 华昌一下朝,才出宫门,便被禁军押住,带往了天牢,在那,看到了同样被押来的凌宛和华笙。 而司绮绮早在华府被围前,被得知消息的国公府接了出去。   “老爷。”一见到华昌,凌宛便扑了过来,“你怎么样了?可有为难于你?箫箫被接进宫了,可会对她怎么样?怎么就事发了?”   “无事,只是被人拿住了把柄罢了,箫箫进了宫也好,那里有人能护着她。”华昌安抚道。   “有人能护着她?是谁?”凌宛呆愣半刻,“可是箫箫她……” 华昌冲她摇摇头,“箫箫无事,夫人不必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当初可不就是宫中的那位为了要弹压你从而下旨要溺杀了箫箫……”凌宛瘫坐在地上,“莫要再蒙我说宫中有人能护着她,欺君之罪怎么可能有人愿意沾惹上。”   华笙在边上,他是在当值的时候被禁军押住带来天牢的,他一下一下抚着凌宛的背,“母亲,妹妹定会没事的。”   听到这句话,凌宛瞪了一眼华笙,“怎么会没事,这可是欺君,我就盼着箫箫能活着就好了。” 凌宛还不知道湛蓝和君景天的事,只知道湛蓝的身世是华家的一个大把柄,若是有人故意凭此摆弄他们华府和湛蓝的性命,她就不住地揪心。 其实在瘴南的时候,华笙写家书回家,早在信中将湛蓝和君景天的事写了上去,但是出于对凌宛的爱护,怕她得知了之后过于担心,华昌便做主将此事给瞒了下来。 此时听到凌宛如此说,华昌给华笙甩了一个眼色。 接到那个眼神,华笙决定还是先把君景天卖了,安抚好母亲再说,“娘”,压低声音,用只能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妹妹定会没事的,现在代君执政的景王爷他和妹妹……”私定终身?这个词好像不太好。   华笙正在思索该怎么用词,凌宛却听懂了他的意思,“可是真的?”她一下收住了眼泪,看向华笙。   华笙点了一下头。   看到他点头,凌宛松了一大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就算进了宫,好歹还能护着些。” 凌宛转念一想,“不对啊,景王爷怎么就知道箫箫的身世了?” 此时,听见凌宛询问,华昌继续向华笙抛了一个眼神。   接到那个眼神,华笙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将君景天小时候就见过湛蓝的事道出,顺便将君景天和湛蓝的事卖得一干二净,“……总之,我猜,景王爷在箫箫的身世解决了之后,便会上门提亲了。”然后睁大了眼睛看着凌宛。   凌宛并没有追究华笙的知情不报,得知不用再担心湛蓝的生死,凌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在天牢中找了个干净地方,拉着华昌一同坐下,倒有些当年不拘小节的女将军的风采。   华笙也跟在凌宛身边坐下,听着凌宛和华昌说着,“景王爷这人倒还是不错,听说他从小就不喜宫女丫鬟的在身边伺候,只留太监小厮,要不就是年纪大了的嬷嬷,身边倒是干净得很,箫箫嫁给他,不用操心这些事,这点比起其他官宦家的弟子来,好了不少,只是……”   凌宛想了一想,“这皇家腌臜事不少,且箫箫送出去这么多年,唉,洗尘宴那天我就看出来了,这京中的贵女都瞧不起箫箫呢,嫌她粗俗,哼,当年我不也是那样,你不也还是看上了我。”说到这,得意地抛了一个媚眼给华昌。   华昌咳了一声,瞟了一眼华笙,眼里的警告毫不掩饰。   华箫缩缩身子,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凌宛接着说道,“那些贵女都这样了,皇家还不知会如何看待箫箫呢,若真是嫁了进去,也不知是去享福了还是去受罪了……”   凌宛的心也是大,从小跟着远南王在军队里混,养成了这副大喇喇的性子,刚刚还在担心自家女儿的生死,一转眼就操心起人家的婚事了。   华昌在边上看着,满眼的温情,他最爱的便是她的这副性子,喜怒都在面上,让他能专心做事,他可不想在朝堂上绞尽脑汁,回来还要面对一地鸡毛。 而华笙,看着自家老爹的表情,酸了一嘴的牙,捧着心想自家媳妇。 第61章 第六十章 进宫 天牢里灯火幽暗,只有凌宛絮絮叨叨的声音响起,因着确定了湛蓝的安全,三人倒也自得其乐。   而进了宫的湛蓝,窝在君景天的怀里,看着他批阅奏折。   今天一下朝,湛蓝正和凌宛、司绮绮在说话。   今天华府名下的布庄送来了几款新出的缎子,凌宛翻着这些缎子,嘴里说着这款能给湛蓝做成袍子,那款轻薄能做成里衣,还拿着在湛蓝身上比划着,司绮绮在边上笑着应和,说着这袍子能做成什么款式,上面能绣什么花样,而湛蓝则窝在一旁,剥着瓜子,最后整整剥了一斤。   这时,有下人来报,说是国公府国公夫人来见司绮绮。   司绮绮疑惑地放下了手中的缎子,走了出去,半晌不见回来。   湛蓝正想着要不要借口出去找找,从这里脱身。   忽然,远远地传来了喧闹声,有呵斥声,有阻拦声,还有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夫人!夫人!”凌宛的贴身嬷嬷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外面,咱们府外面被禁军给围起来啦!”   “怎么回事?”凌宛放下手中的缎子,大跨步地走出房门,带着当年的雷厉风行,湛蓝紧随其后。   马志才向凌宛行了一礼,“华夫人,景王爷有旨,因十五年前,就隐藏天道之人,欺君瞒上,现将华夫人押往天牢,择日再审,天道之人华府华箫,即现华府义女湛蓝,即刻入宫,护佑大宣,华府其余人等原地围禁。”   “十五年前是你,十五年后还是你,真是阴魂不散。”凌宛瞪了这个当朝第一大太监一眼,马志才忙对着凌宛讪笑。   笑完,马志才便示意身后的禁军头领让人将凌宛带走。   “干什么!”湛蓝拦在凌宛身前,大有一副想带走凌宛就从她身上踩过去的架势。   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湛蓝的胳膊,拦住了她,凌宛缓声道,“箫箫,没事的,我堂堂一宰相夫人,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欺君之罪早已犯下,若是再让湛蓝沾上一个妨碍公差,得不偿失。   “可是……”湛蓝刚说了两个字,凌宛就打断了她。   “估计刚刚你嫂子娘亲来见她也是为了这件事,也好,能保一人是一人,这事少不得你嫂子娘家从中周旋,现在若是不从便是抗旨,并不是好事。”   放下拦在凌宛身前的手,湛蓝冷着脸瞪着面前的马志才。   凌宛从容地在禁军地包围中走出了华府,湛蓝则在马志才的跟随下,分别上了早就等候在门口的两辆马车。   马车刚要起步,一声呼唤从街角传来,“娘!箫箫!”   湛蓝转头看去,只看到司绮绮被她娘按进了马车里,国公夫人对他们笑笑,“绮绮我就先接回去了,放心,我定让我家老爷子全力周旋的。”说完钻进了马车,招呼车夫可以起步了。   待国公府的马车走远,凌宛的马车也快速经过了湛蓝的马车,凌宛掀开帘子,看着湛蓝,仿佛这一去就再也看不到了,看得湛蓝心里酸酸的。   直到看不到凌宛的脸,湛蓝才将车窗帘放下。   马车缓缓驶进了皇宫,下车,上轿。   马志才偷眼瞧着轿上的那个人,只见她面无表情,目视前方,缩了缩自己的脖子,打算这一阵子低调点。   一晃三摇,终于到了成宣帝的寝宫,这段时间君景天吃住办公都在这宫里,睡也是睡在了侧殿,好方便能随时查看成宣帝的情况。   马志才微微一个示意,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转身朝里跑去通报。   湛蓝看在眼里,心底越发的生气,除了睡着的成宣帝,这大宣最有权势的人就是他了,竟然还让爹娘和哥哥进了天牢。   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君景天正在案桌后边办公,看着湛蓝气哼哼的小模样,嘴角就不受控地往上翘了。   “还笑!”湛蓝一屁股就挤在了君景天椅座里。   她晓得自己身世是个大麻烦,今天的这事估计是东窗事发,叫人拿住了把柄,但是,那可是天牢,从未见过有人进去了能全尾全须地出来的。   湛蓝气的是这点,哪怕是软禁在府也比关入天牢来得舒服,而自己却能入宫,得君景天的照顾。   “如今你爹娘哥哥犯的是欺君之罪,一欺还欺了两任皇帝,被人拿住了,罪责可大可小,现在苦点,之后还能好点。”   这么一说,湛蓝也懂了这其中的道理,君景天如此做,只因为爹娘和大哥是真真犯了欺君之罪,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如今被押入天牢只是暂时,也是要为了维护皇权的威严的暂时之举,要脱罪,需得寻个好借口和好时机才是。   但明白归明白,湛蓝心里还是十分郁闷,长叹了一声,还是江湖好啊。   尽管已经与亲生父母相认,但湛蓝却一直觉得自己还是属于江湖的,属于苍凉山的,对于华府没有半点的归属感,原因无他,只因在她心里,对于华昌、凌宛、华笙、以及华府的一切都还有着隔阂。   看到湛蓝的表情,君景天便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但他并不着急,待批阅完那一摞的奏折,才放下手中的笔。   “这次相认回家可欢喜?”君景天一手抚在湛蓝的头发上,现在湛蓝的头发已经长得能挽出简单的发髻了。   “还行吧。”湛蓝把玩着胸前的头发,回答得心不在焉。   “你当初听说你父母并未遗弃你的时候,不是很高兴吗?怎么相认回家了,反而兴致不高了呢?”君景天温声问道。   湛蓝放下手中把玩的头发,埋在君景天怀里,闷声闷气地说道,“我很高兴可以和他们相认,更高兴我原来也有爹娘哥哥,只是,我,没有办法适应这种原该属于我的生活。”此时的湛蓝没有了往常的飒爽风姿,只是一个闺中小娇娘。   君景天静静地听着她说。   “娘她把我在苍凉山上的东西都搬下来了,打听我的喜好,想把我的房间布置得让我喜欢,我很感动,但就是总觉得我在这只是暂住一样,我马上就会离开,离开得久久的。”   君景天算是听出来了,湛蓝这是害怕了,害怕这些她曾经向往的东西在得到后会再失去,还不如从未拥有过。   而这次的东窗事发,更是让她对目前的这一切没有安全感,觉得随时都会失去。   “这些你和你爹娘说过吗?”   湛蓝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君景天才感觉到自己胸前的那颗头摇了摇。   君景天听他放在湛蓝身边的两个暗影回报,自相认以来,湛蓝对凌宛的亲近表现得很是抗拒,而对于凌宛精心布置的闺房,湛蓝几乎都没怎么动过,便是动了,也会马上放回原位去,即便是一般的过客,也不会如她这般拘谨。   抚着怀里这颗脑袋,君景天缓缓的问道,“你要不要去天牢看看他们?”   探监吗?湛蓝抬起头来看着君景天。   “去跟他们说说吧,把你心里的解跟他们说一说”君景天抬手,轻轻将湛蓝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知道你害怕,但如果有这么一件事,你如果去做了,可能会失败,但如果你永远都不去做,那件事就永远不会成功。这么说吧,如果有一件事,你努力过却感到后悔,和从未努力过而感到遗憾,你会选哪一个?”   湛蓝听到这个问题,心底翻来覆去问了自己好几遍,似乎做了比不做的要好,做了若是后悔,顶多是一时的事,而不做感到遗憾,总是会时不时从心底冒出来提醒着自己。   “做吧。”湛蓝犹犹豫豫地回答道。   “那好,我马上安排下去。”君景天不让湛蓝有反悔的机会,立即唤来人,安排第二天湛蓝去天牢探望华相伉俪相关事宜。   湛蓝眼睁睁地看着来人退了下去,想唤回来说不去了的话却说不出口。   君景天携着湛蓝站起身,“走吧,带你去看看你这段日子暂住的地方。”   君景天给湛蓝安排的地方是他自小长大的宫殿,原本他入了宫来,也应住到那里,只是他忧心兄长,便住在了成宣帝的寝宫御乾宫的侧殿里,此次湛蓝进宫,将她安排在这里,他也比较放心。   湛蓝的四个丫鬟,天蓝、草绿、水青、眉黛早早就整理好了,等在了殿里,湛蓝和君景天一入殿里,四人便迎了上来。   “奴婢见过王爷、小姐。”   今日事发突然,四人只草草收拾了湛蓝平时常用的几样东西便也被接进了宫,因此,这殿里的布置都没有怎么动过。   “这便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湛蓝一进来只打量了几眼。   这些年以来,这殿里虽无人居住,但时时有人打扫维护,并未衰败,甚至还保有君景天和成宣帝在此长大的痕迹。   但湛蓝无心寻找,因为此时早已过了午膳的时间,肚子不争气,当着君景天的面咕噜噜地直叫唤,况且还有明天探监的事压在心头。   草绿上前问道,“小姐,是否用膳?”   “用,当然用。”湛蓝还沉浸在明天如何跟自家爹娘掏心窝子说话里,冲草绿随便摆了一摆手。   草绿得令,急急下去布置,小姐身后的景王爷看样子是要和小姐一起用膳了,刚刚准备好的膳食并没有准备景王爷的份,现在去御膳房叫膳,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摆饭、上菜,湛蓝心里沉甸甸的,但菜一入口,心事马上便被抛到了脑后,大口吃饭,大碗喝汤,鱼片滑,肉片嫩,青菜脆,还有最爱的炸鸡腿,湛蓝心里不禁叹了一声,果然还是草绿最知她的口味啊。 君景天看着湛蓝,眼里满是笑意。 餐桌上,小黄毛也被饿惨了,一下一下啄着葵花籽,头都不抬一下。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 探监 用完了饭,湛蓝总算有心思细细打量这座君景天从小长大的宫殿了。   这座宫殿名叫广乐宫,听说君景天和成宣帝的母妃乃是以一宫女身份承宠后怀孕,才得以晋升为宠妃的,看这宫里的布置,便知一二。   “噗嗤”一声,君景天轻笑出声,湛蓝听见,转过身来,“笑什么呢?”   君景天的手指正轻抚一个柱子上的刻痕,自成年以来,君景天出宫建府,已经很少回广乐宫看看了,“这是母妃在我和皇兄小的时候为我们刻的,说是想记下我们每一年的个头,只是后来……”只是后来,没能成功看到他们兄弟俩长大。   湛蓝大概是懂得君景天没说完的话里的意思,镇上每次赶集唱的大戏里都说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宫闱之内,更是杀人于无形之中。   “这个是你几岁时候刻下的?”湛蓝指着其中一条刻痕问道。   君景天顺势将自己心中的黯然掩去,笑着看了一眼湛蓝,“这条大概是在我五岁时候刻下的。”   “五岁?”湛蓝照着那条刻痕在自己身上比划着,“那就不就当年你到苍凉山的时候?”   湛蓝仔细地回想了想,记忆中的小哥哥已经记不清模样了,“唉,都忘了当时你长什么样了。”   “不记得也不要紧。”君景天带着湛蓝来到书房,打开角落里的一个箱子,里头是成箱的画卷,君景天从中翻了翻,翻出了一个画卷,递给湛蓝。   “打开吗?”话说着,湛蓝已经打开了手中的画卷。   画卷中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衣着华丽,眉眼间与面前的君景天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满脸的不耐烦。   湛蓝指着画中的小男孩道,“这便是你五岁时候的样子?”   “是。”君景天接过湛蓝手中的画卷,看着画中的男孩,“每年我们兄弟俩的生辰,母妃总要为我们画上一幅画像,小时候我老是嫌麻烦……”语音渐渐减弱,看君景天的神情,似是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   湛蓝见状也不打扰,随手从边上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翻看。   书页边上是满满的笔记,字迹稚嫩,不难看出这应该是君景天或成宣帝小时候的笔迹。   君景天回过神来,收起画卷,看到湛蓝手中拿着的书,轻笑了一声,“没想到你随手一抽,竟抽到这本。”   听到君景天的话,湛蓝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书,没什么特别的啊?   “这是父皇在皇兄十三岁生辰时送给他的生辰之礼,不过,后来被我强要了来。”君景天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狡黠一笑。   “这还有我小时候的玩物呢!”君景天又打开角落里的一个箱子。   湛蓝放下手中的书,与君景天一起翻看起了那个箱子。   “呀,九连环,七巧板,华容道……你的玩具可真是厉害啊……”湛蓝感叹皇室中人的玩具跟平民百姓比起来,厉害多了,“哈!拨浪鼓,总算有一个我会玩的。”   “走吧,再带你看看殿后一处地方。”   湛蓝放下手中的书,跟着君景天来到广乐宫正殿后方。   “天啊!”湛蓝的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温泉浴池,白玉铺陈的池子,黄金雕饰的引水龙头,还有周围雕饰精美的围挡,更妙的是,此处的屋顶竟是可以移动的,在璀璨星河下,舒舒服服地泡上一个澡,那种滋味何等的美妙。   “这是父皇在我母妃盛宠之时,为她所打造的。”只不过君王之宠又能持续多久呢?厌烦了女人间为了一个男人使出各种阴毒的手段,君景天兄弟俩便只打算今后只要一个女人就够了。   今后自己身边就只有她了呢。君景天侧头看向身边雀跃的湛蓝。   湛蓝此时正打算今晚好好泡上一澡呢,苍凉山可没有温泉啊。   逛过了整个广乐宫,君景天便回到了御乾宫继续处理政务,而湛蓝则呆在广乐宫的书房里,细细地看了君景天所有做过笔记的书,还拿出了君景天小时候的玩具,和四个丫鬟玩了起来。   到了傍晚,湛蓝美美地泡了一个澡,浸泡在温热的池水里,靠在池边,仰着头看着头顶上的天空,湛蓝舒了一口气,有过总比从未拥有来的好吧。   “参见王爷,小姐还在沐浴,请王爷稍等。”围挡外传来眉黛的声音,湛蓝听出是君景天来了,便打算起身,一个充满磁性的嗓音从围挡外传来,将她吓得又缩回了池子里。   “舍不得出来了?”   湛蓝回过头去,并未看到君景天,倒是从围挡的雕饰处影影绰绰看出君景天的身影。   湛蓝在眉黛服侍她穿戴整齐后,出了浴室,站在君景天面前,跺了两下脚,“吓死我了你!”   此时的湛蓝有的是小女子的娇羞,全无当初在武林大会比武台上的飒爽。   君景天当然不会说他一想到湛蓝此时就在他从小长大的广乐宫里,一下午几乎无法静心办公,踩着饭点,早早就来广乐宫报到了,听到眉黛说湛蓝在沐浴,心底竟有些些骚痒,站在围挡听听水声,心潮澎湃。   落座在桌边,桌上已经摆满了美味的吃食,一大盆的酸菜鱼、糖醋排骨、东坡肉、炸虾球……,还有湛蓝最爱吃的炸鸡腿。   “这炸鸡腿吃多了会腻的,偶尔给我上上就行了。”湛蓝咬下一块炸鸡腿肉,对草绿说道。   “是,小姐。”草绿掩着嘴角的轻笑回答道。   君景天夹了一筷子酸菜鱼放倒湛蓝碗里,“行,一切都按湛女侠的意思办。”   “嘻嘻。”湛蓝冲君景天嘻嘻一笑,将碗里的菜吃了个精光。   饭后,两人卧在榻上,,倚在一处,翻看君景天小时候读过的书。   翻着翻着,湛蓝指着书上一处地方笑道,“没想到你小时候就有如此雄心壮志啦。”   君景天仔细看了湛蓝所指的地方,“这谁小时候没想过啊。”   “咦?你脸红了?你竟然脸红了!”湛蓝察觉出君景天的不好意思,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竟收获如此一美景。   只见灯下美人颊边微红,眉眼间的妩媚像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湛蓝的心。   “看什么看!”美人佯怒,扑倒了湛蓝,湛蓝也被这么直直地扑倒了,没有一点挣扎。   四目相交,鼻息相汇,湛蓝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再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君景天看见那小露的粉红舌尖,眼眸微暗,头轻轻一压,压住了湛蓝的唇畔。   湛蓝被君景天的举动惊得一怔,不知该作何反应。   君景天轻轻地啄着湛蓝的唇瓣,舌尖轻轻地顶着湛蓝紧咬着的牙关。   察觉到君景天的动作,湛蓝怔忪间打开了自己紧闭的牙关,一条温热闯了进来,和自己的纠缠在了一起。   “眼睛闭上。”湛蓝听到这话,听话地闭上双眼,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一刻里。   放开湛蓝的唇瓣,君景天喘着粗气埋在湛蓝的脖颈处。   “怎么了?”湛蓝不解地扭了扭身子,不小心触到了君景天身下的一片灼热。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湛蓝也觉出不妥,听话的一动不动。   待君景天平静下来,轻轻啄了啄湛蓝,“睡好,我就先回去了。”   “嗯好。”   等君景天出了广乐宫,湛蓝嘤咛一声,捂住自己的脸,在榻上滚来滚去。   “小姐,要就寝了吗?”天蓝进来询问湛蓝,却见湛蓝正在犯傻。   “睡睡睡。”湛蓝抬起脸来回答天蓝。   “是。”天蓝转身倒了一杯凉水给湛蓝,看着这杯凉水,湛蓝不明所以地看着天蓝。   天蓝指了指嘴唇,转身去铺床。   湛蓝捧着那一杯凉水,脸刷得比她的嘴还要红。   躺到了床上,湛蓝想到刚刚的那一幕,闷在被子里,嗤嗤直笑,想着明天应该以什么态度面对他,接着又想到明天要去探监,又叹了口气,开始纠结了起来。   于是第二天一早醒来,湛蓝眼下的青紫一片,看了都要被人怀疑是不是在睡梦中被人给打了。   眉黛见了,惊呼了一声,伺候完湛蓝梳洗,拿了粉在湛蓝眼下细细地涂抹起来。   湛蓝从镜中看见天蓝的神色,知道这丫头定是想歪了。   等湛蓝登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一掀车帘,便看见君景天端坐在里面,抬高了下巴,冲他冷哼一声,端坐在他对面,目不斜视。   君景天见状,只是浅笑,只是在马车起步了之后,状似随意地说起天牢里的状况,引得湛蓝忘记了要生的气,细细地询问起来,并表示十分担心现在正身处天牢的亲人们。   事后湛蓝每每回想起来,总会咬牙切齿一番。   马车一路顺畅地驶向天牢,湛蓝的心里也是忐忑了一路。   湛蓝虽然嘴上一直说想回归江湖,甚至庆幸当初华昌夫妇做出的决定,让她能自由翱翔,不在这深庭大院中做一只金丝鸟,但,事实上,她是害怕的,她在害怕还会失去,害怕还会再受一次伤害,还不如就从未拥有过,因此,自相认以来,湛蓝的内心对凌宛的亲近是抗拒的。   凌宛察觉出来了,每晚与华昌叙话时,夫妻俩总会自责一番,于是夫妻俩还有华笙总会全力满足湛蓝提出的所有要求,经常湛蓝随口提了一句什么,过了一会儿,那东西马上就呈到湛蓝面前,湛蓝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是,湛蓝却因此更缩回自己的壳子里去。   湛蓝是因为希望拥有才害怕失去,君景天深知这一点,此次华府被下天牢,正好趁此机会解开她的心结。   马车停下了前进的步伐,湛蓝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扶着君景天的手下了马车,看着面前天牢黑洞洞的大门,湛蓝深吸了一口气,对君景天说,“我自己进去吧。”   君景天点点头,吩咐了牢头带好路,对湛蓝说,“我就在这等你。”   湛蓝点点头,跟着牢头进了天牢。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终解心结 湛蓝看到天牢内的环境,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没有君景天说得那么糟糕,但天底下的牢狱从来没有环境好的,湛蓝的喉咙涌起一阵酸涩。   跟着牢头走到天牢的深处,看到窝在角落的亲人,湛蓝只觉得一阵的难受,当初为了救下自己的命,只能远远送走,远远看着,无法参与到自己的成长生活中,而今虽仍无法正大光明认回自己,但总归是高兴的,对于接纳自己进府,承担了极大的风险也从未向她透露过。   湛蓝还想起了哥哥华笙在瘴南为了自己被君景天所扣押的长命锁和欠其的三件事,勇于向君景天提出返还要求,尽管最后没能成功,想起嫂嫂,在接风宴上为自己解围,自己入府的这几日来对自己的多加照顾,想起娘亲凌宛为了自己精心布置的闺房,费尽心思打听自己的喜好,而爹爹华昌,此次东窗事发,影响最大的应该就是他了吧,就算此次能顺利度过,但难保今后君心难测的皇上不会翻旧账,有罪或无罪,只凭那至尊无上的人的一句话罢了,就算那人是君景天的兄长,湛蓝也无法完全放心。   想到这里,湛蓝觉得这几日以来的别扭显得十分的可笑,为了自己的所谓的自由,竟忽视了他们为了自己所作出的牺牲,自己尽管未在亲人身边长大,却不知亲人在何方,而他们知道自己在哪,却无法相认,不是更折磨么?   牢间里的三个人正蜷缩在角落里睡着,待牢头离开,留湛蓝一人,蹲坐在牢间外。   牢间里没有床,只有铺了满地的稻草,因而三人睡得并不安稳。   率先醒过来的华笙看到牢间外的湛蓝,失声轻叫,“箫箫!”   “哥哥。”湛蓝笑着应道。   听到声响的凌宛和华昌也纷纷醒了过来,“箫箫!”   “爹!娘!”湛蓝也应声回道。   听到这声叫唤,凌宛只觉得一阵鼻酸,她听出来了,自湛蓝回府后,那横在他们之间的那层隔阂消失了。   “诶!”凌宛含泪应道,疾走到牢栏边,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湛蓝的手。   感受那只手传过来的温暖,湛蓝觉得既陌生,又暖心。   凌宛身旁的华昌也听出来了,叹息了一声,抬手抚在了湛蓝的头上,他对于当初将湛蓝送走的决定并不后悔,因为他挽救了女儿的命,而今将女儿认回来,他也不后悔,心底已经开始打算如果此次能安然度过,便乞骸骨回乡养老。   在边上的华笙,作为一个大男人家,看着这一幕,竟然也红了眼眶,被凌宛看到,笑骂了一句,“有啥好哭的,应该多笑笑,多好的事啊,硬是要给哭惨了。”   华笙回道,“娘,你自己也哭了。”   凌宛回手就是“啪”的一下拍了一巴掌到华笙头上,作为曾经一名叱咤沙场的女将军而言,那手劲,看华笙那狰狞的表情便可想而知,湛蓝看到这一幕,“噗嗤”一声笑了。   握着凌宛的手,看着仅仅一天就憔悴下来的容颜,湛蓝说道,“君、景王爷他正为此事斡旋,定会将你们安然救出,嫂嫂的娘家也正在努力洗脱我们华府的罪名。”   是啊,我们华府,湛蓝终于能坦然说出这几个字眼了。   “娘并不着急这个,娘就担心你入宫了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湛蓝笑着摇摇头,“王爷他已经将上上下下打点好了,他将我安排在了他从小长大的广乐宫,而他因担心皇上便睡在了御乾宫的侧殿了。”   “吃得可好?”身为母亲,总是担心所有的一切。   “吃得挺好的,顿顿都有我爱吃的东西。”   听到这里,凌宛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湛蓝和华昌、凌宛、华笙说了半晌的话,最后在牢头的频频催促下,这才离开了天牢。   出了天牢,君景天便迎了上来,注意到了她的眼眶有些泛红,但神情放松,询问地看着她。   湛蓝知道君景天想要问什么,冲他点点头笑了。   君景天松了一口气,扶着湛蓝上了马车,启程回宫。   马车里,湛蓝靠在君景天怀里,低声说着刚刚在天牢里的情形。   “刚刚进去,看到他们三人蜷缩在角落里睡觉,整个牢房里阴暗、脏乱,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忽然就觉得十分的羞愧,不知道我这几日以来都是在别扭些什么,他们明知道让我回来后被人发现的后果,可仍然在接风宴上,把我介绍给了别人,他们都不怕,那我又怕什么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还是想回江湖去,我不为逃避的,只是觉得我所想要做的,便在江湖里,而这里,将会是我疲倦时回归的家。”   “哦?那你想要做什么呢?”   听到这句话,湛蓝一咕噜从君景天怀里坐起来,高昂着下巴,握着拳,气势高涨,“我要成为一代侠女!行侠仗义,惩强扶弱,平天下不平事!”   君景天轻轻笑道,“真是好高的志向呢!”   “怎么?认为我做不到?”湛蓝双手叉腰,往下斜睨着君景天,仿佛他只要说出一个“是”字,她就会立刻马上做出让君景天后悔说出这一个字的事来。   “怎么会?我一直都觉得你能做到的”君景天伸手将湛蓝揽进怀里,“所以,我也要加入。”   “那是当然……咦?你也要加入是什么意思?你要和我一起行走江湖?你不是……”   “有皇兄在。”   “皇上竟不介意你游山玩水,却留他一人担着天下的重责?他舍得?”   “他就算舍不得,别人也十分舍得的。”君景天目色深深。   “别人?”刚问出口,下一瞬湛蓝别明白了这个别人是谁。   这个别人也并不是指什么具体的人,而是有那么一群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是觉得皇帝的兄弟们也想当皇帝。   “好啊,那你就和我一起行走江湖吧,咱们就做一对浪迹天涯的侠侣!”   说笑间,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外响起了一个声音,“贫道拜见景王爷。”   君景天向外一探,马车前,国师大人正俯身行礼。   “平身。”随着这声,国师直起身来,看到了同样在车内的湛蓝。   “湛女侠,哦不,华小姐也在此。”国师大人微笑着向湛蓝行了一礼。   湛蓝也在车上向国师大人微微屈身回了一礼。   国师笑得和蔼,“华小姐这些年在外受苦啦,只是可惜了,一回来却遇到这种事,竟是都没享过几天呢。”   “是我连累了父母。”湛蓝此时倒是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   国师微微一笑,“华小姐可是难得一见的天道之人,天之所赐,只能说是他们福薄了。”   “国师过奖了,若是能与家人在一起,我宁愿不是这天道之人。”   “天道之人天之所定,非是人力所能改的。”   “我却信人定胜天。”   “呵呵呵呵呵。”国师笑得一脸的和蔼。   “国师此时进宫所为何事?”君景天出口相询。   “回王爷,贫道昨日并未回府,而是一夜都在观星台上观望星象。”   “哦?不知国师观望出什么了?”   “大宣国运昌盛,眼前的困境不久便能化解了。”国师恭敬地回道。   “那就借国师吉言了!”上位者没有几人不爱听好话的,就算如君景天这般早知国师的狼子野心,也颇觉这话顺耳。   “国师辛苦了,快请回去休息吧。”   “贫道告退。”国师恭敬地站在路旁,恭送君景天和湛蓝回宫。   擦身而过时,国师微微抬头,看向湛蓝的背影,眼底晦暗不明。   待君景天和湛蓝走出了一段距离,国师便收回了目光,向宫外走去,恰在这时湛蓝也回头望了一眼。   “这位国师大人在朝中可是德高望重的?”湛蓝收回目光问道。   “为何这般问?”   “他若是在朝中德高望重,在加上他的学说带着鬼神之色,极易动摇人心,若是他是向着你和皇上的,那还好,若是他另有图谋,那可是一个大麻烦。”   君景天眼角带笑地回望了她一眼,“你怎么就觉得他会另有图谋呢?”   “还不是因为他的一句金口断言,让先帝一声令下便要将我溺死。不知是先帝授意而为还是顺势为之,在外人看来,国师的话可是连皇帝都听从的呢,可不就人人都会听从了。”言及先帝,湛蓝偷瞄了一眼君景天的神色,见其并无反应,这才继续说下去。   “况且这次我的身世被揭露,最得益的不也就是他嘛,听说我爹之前在朝堂上经常驳斥他的话,这次被我拖累入了天牢,朝堂不就成了他的一言堂了。”   “原想着你自小在江湖中长大,没想到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看得却很清楚。”   湛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也是刚刚在天牢里爹跟我说的。”   身为一国之相,华昌对此间的问题看得十分透彻,更何况君景天还曾和他透过气,此次的瘴南反叛的幕后黑手正是国师,如此一来,国师大人的狼子野心便昭然若揭了。   思及至此,华昌也得感叹一番,权势的滋味竟连遗世而独立多年的国师也无法自拔。   君景天带着湛蓝回了广乐宫。   “这位国师大人,不知为何,看着我的眼神好似……怪怪的”湛蓝不知该怎么说。   “不必担心。”君景天安抚道,“他只是不习惯有事脱离了掌控罢了。”   脱离了掌控?莫不是自己还活着这件事?那他会不会努力再让事情走回正轨?   “无事的,凡事有我。” 听到这句话,湛蓝虽不惧国师,却也感到十分暖心。 第64章 第六十三章 推波助澜 星象正如国师所说的,大宣国运昌盛,偶有小波浪,但总的是一番风顺的,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回到府中的国师回想着昨天晚上观察到的星象,心底感到隐隐的不安,再加上当年早该死了的人今天却出现了在他的眼前,仿佛预示着一切都将脱离他的掌握,自己所预期的一切都将不会实现。   想着,坐在桌前,提笔写下了一封信,“来人啊!”,将手中墨迹未干的信递予下人,“速速将信送去。”   国师此番去信的人是华昌的积年政敌,私下更是结怨不少,当初湛蓝出生之时那人也插了一手。至于为何他会与国师同流合污,只能说钱财都能使鬼推磨了,更何况人。   国师去信后的几日内,君景天的案头堆满了弹劾华昌及其门人好友的奏章。   湛蓝翻看着对奏章,眉头紧皱,“结党营私?欺君犯上?收受礼金?竟然还有通奸?就差通敌叛国了吧,真是什么罪名都往我爹身上安!”气愤地将手中的奏章扔在了桌上,将桌上的一摞奏章全撞倒了。   “这事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放心,我都派人盯着了。”君景天回想着前几天的那封国师亲笔信,安抚湛蓝道,“此事只是为了转移视线罢了,殇春的七七四十九天马上就要到了,时候一到他们便会动手,他们的起事之日,便是他们的失败之日。”   君景天自回京后,便一直深居宫中,除开大朝小朝需上朝外,均待在成宣帝寝宫中,是除了皇后外,最常出现在成宣帝病床边的人,至少宫外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而实际上惊鸿楼几乎是全员出动,京中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家里均埋伏着一个,京外几处屯兵之处也派了人手盯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每天都会定时呈上君景天的案桌,连他们和小妾的姿势时间都十分详尽。   第二天,小朝,戚明艳的爹戚将军在朝中为华昌求情,“王爷,华宰相为父之心天地可鉴,其罪不至死,望王爷宽恕。”   君景天还未回应,堂下便有人反驳道,“将军此话差矣,华宰相再怎么为人父母,的的确确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再加上其结党营私、收受礼金、通奸等罪,数罪并罚,一死已是轻的了。”   “你所说的其他罪名,可有证据?你可知诽谤朝廷命官是何罪名?”司绮绮的父亲国公爷出声替戚将军说话   “戚将军和国公爷如此为华宰相说话,可便是华宰相的党羽?与其同流合污之辈?”   “你!你满口胡言乱语!”戚将军勃然大怒,手往腰间一摸,猛然记起上朝无法携带兵器,怒目瞪向那人,“有种上校场,我们较量一番!”戚将军气得在军中的粗话都出来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人傲娇地一个扬头。   戚将军十分憋屈,于是转头找上了君景天,“王爷!”   “陈侍郎,你所说的可有证据?”   “王爷,无风不起浪,便是没有证据,坊间有此传言,定是有其依据,下官还请王爷下旨彻查。”陈侍郎十分义正言辞。   “哼!”君景天冷哼一声,“没有证据就在朝堂上如此中伤他人,这是诽谤!你可知诽谤朝廷命官是何罪名?”   同样的一句话,由司国公问出便如为同伴耍赖一般,而由君景天问出口,便犹如一柄森冷的铡刀悬在陈侍郎的脖颈之上。   陈侍郎“啪”的一下跪在地上,声音颤抖,“下官不敢。”   “不敢,但是心底是想的吧?”不需陈侍郎回答,君景天冷声下令,“来人啊,将这心底想着诽谤朝廷命官的家伙廷杖五十!”   廷杖五十?这可是要人命了啊,但却没有人敢出声求情。   听着那一下一下像是打在死肉上的声响,堂上曾上过奏章弹劾华昌的官员个个冷汗涟涟,巴不得这一段赶紧过去。   等到廷杖五十下结束了之后,陈侍郎只剩出得气了,君景天着人将其拖了下去,宣布散朝,全堂的人均松了一口气。   散朝后,君景天私下召见了戚将军。   君景天将一张纸条递给了戚将军,“戚将军,这纸条上的人名可都认得?”   纸条上的名字均是拱卫京城或是直接驻扎在京城的各处驻军将领,其中有几人的名字被朱砂笔圈了出来。   戚将军接过纸条,细细端详了番,回道,“不错,均是从我麾下出去的。请问王爷,不知这些被朱砂圈出来的名字所为何事?”   “这些名字都是涉嫌参与国师逼宫篡位的。”君景天紧盯着他,沉声道。   戚将军是第一次听说国师有逼宫篡位的图谋的,十分惊骇,“不知王爷所言可有凭证?”   君景天便从白家灭门惨案简单地向戚将军叙述了一番,当听到成宣帝所中之毒便是白家所遗失的黑木樨时,戚将军震惊得跳了起来,“皇上是中毒?”   再听到瘴南质子沐成阳招供出事国师怂恿他反叛,还帮助他逃回瘴南时,戚将军冷声道,“早就觉得这人鬼鬼祟祟不干正事。”   戚将军早对国师不爽很久了,他本人对于那些个神神叨叨的事极为排斥,但偏偏先帝极为推崇这位国师,竟在某一次关键的战役中,下令其要听从国师的指令,让开战时才开战,最后差点贻误战机,失了这关键的一战,最后竟还被皇帝斥责他是因为没有好好听从国师指令。   “不是王爷需要末将做何事?”   “本王要你将纸条的所有人都盯紧了,并且这些圈红了的名字,如能幡然悔悟,便还是朝廷的好臣子,如果不能,那就把他们的人头给带回来吧,必要时,我的人会帮你的。”   “是,末将领命。”戚将军交还纸条,退了出去。   君景天点燃了一盏蜡烛,将纸条放在火上引燃了,轻轻一挥,燃着的纸条落在了地上,化为了灰烬。   由于国师小朝无需上朝,今早堂上的事直到下午他才得知。   国师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竟是突然发难了?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国师的猜测将自己吓得不轻,但的确猜中了事实。   “不行,计划得保证万无一失才行,或者提前实行?”国师提前写下一封信,让人送了出去。   而今天此番事件发生的同时,湛蓝正在后宫中与皇后司绮玉在一处说话。   司绮玉是湛蓝嫂嫂司绮绮的亲生姐姐,自与成宣帝成婚以来,便后宫独一人,如今和成宣帝育有一子一女。   此番成宣帝沉睡不醒,司绮玉很是担心,君景天并未隐瞒她实情,得知后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既然知道了原因,便知道努力的方向了,至少不会像之前那么迷茫。”   司绮玉与成宣帝自小青梅竹马,男的早已明确了自己的心意,而女的却还在懵懵懂懂地跟着小姐妹们在远处害羞滴张望着其他的男孩。   在成宣帝斡旋了好久,终于一纸赐婚,司绮玉还跑来质问,是不是搞错对象了,结果,被一记亲吻,告知了答案。   “绮绮没给你家惹麻烦吧?”司绮绮在司家也是娇养长大的,自其出嫁后,司绮玉在宫中总是不住地担心。   湛蓝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嫂嫂人很好的,自我回府后,嫂嫂帮了我很多。”说着想到了什么,湛蓝噗嗤一声笑出来。   “嫂嫂和哥哥的相处特别有趣,我哥有次捉弄了嫂嫂,结果嫂嫂就找了个机会报复了回来,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一回的,也不会腻,真好。”湛蓝的脸上露出艳羡,脑海中忍不住代入了她和君景天。   司绮玉看着湛蓝的表情,也想起自己和成宣帝来,脸上的笑还未尽数显现,嘴角便又沉了下去。   “不知娘娘知不知道戚明艳?”湛蓝绞尽脑汁地想着转移司绮玉的注意力。   司绮玉知道湛蓝的用心,也配合的回应道,“可是戚将军家的那位女公子?”   “对,她的脾气真是太对我胃口了。”   “哦?我怎么听说她刁蛮不讲理,粗鲁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呢。”司绮玉笑眯眯地说道。   “才不是呢,这是因为外人不了解她,乱说的,她呀,性格直爽,说什么是什么,才不像京中的其他女儿家,说句话要绕十个弯才罢了。”   听到这话,司绮玉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可不就是这样的嘛,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君景天从外面走进。   他刚刚去看过了成宣帝,这时也该庆幸殇春的特性,让人陷入沉睡,没有痛苦,就是因为无法自主吃喝,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他屏退了众人,自己一个人慢慢地给成宣帝喂水。   就在他坐在成宣帝床边时,床边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渐渐显露出一个黑色的身影来,“主子,国师知道湛小姐身份的原因,已经查清楚了。”   “哦?”君景天等着他自己说下去。   那道黑影似是吞吞吐吐,“是,是暗七告诉了素右使,素右使叛了惊鸿楼,以杀死湛小姐为条件,告诉了国师。”   “暗七呢?”   那道黑影边上,又出现了一道模模糊糊地影子,“属下在。”   “自去领罚吧。”   “是。”   两道黑影如来时般,消无声息地隐去。   前往凰鸾宫接湛蓝,踏进殿里时,听到里面传来的爽朗的笑声,今天有些阴郁的心情微微放晴了些。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解药 回到广乐宫,草绿将早已准备好的午饭端了上来,湛蓝喝着温热的老鸭汤,瞅着君景天,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国师那里不好处理了?”   君景天自认为已经掩藏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湛蓝看了出来,难道这就是皇兄所说的心有灵犀吗?   “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不过国师那还不至于。”   早在瘴南看到素素挥斧向湛蓝砍去的时候,他差不多就知道这人已经用不得了,只是没想到会背叛得如此彻底。   “是素素。”君景天夹了一口笋片,“是她跟暗影七套话,得知了你的身世,再向国师泄的密。”   “原来是她……”湛蓝咽下一块糖醋肉,心里挣扎了一会,决定还是不吐不快,“你可知道她对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君景天打断,“我知道。”   湛蓝瞪大了双眼,“你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你知道后是什么反应?”   君景天舀了一块鲍鱼放在湛蓝碗里,湛蓝下意识地夹起来咬了一口,君景天轻笑出声,湛蓝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的时候,“讨厌,都被你带跑了。”   “刚刚为什么这么问?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还不是担心他再知道了素素的情愫之后,会对她另眼相看嘛。湛蓝咬着鲍鱼,等着君景天。   “没你想的那么多。”君景天又夹了一块茄盒放在湛蓝碗里,“之前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她对我会有那种情愫,但就是她没叛出,我知道了之后,也不可能再留她在身边的,这种情愫的存在对于任务的执行是危险的,必须杜绝。”   一口吞下茄盒,湛蓝觉得这茄盒鲜嫩得舌头都要掉了。   午休,湛蓝和君景天还不敢大胆得还未成亲就躺在同一张床上,不过两个人一起窝在榻上也差得不远了。   身边的丫鬟们对此早从一开始的劝阻,到熟视无睹了。   下午,君景天神清气爽地回到侧殿,角落里一道阴影早已静静地在等候,细细看去,隐隐透出一丝血光。   “属下已领罚完毕。”   “那就先回去养伤吧,这几日就先交给别人。”   “是,主子。还有,李莫胥已将殇春的解药研制出来了。”   “什么!”君景天登时站起身,“马上……不,今天晚上,秘密将人和药给我带进来!”   “是。”角落里的那道阴影渐渐隐去。   宫中耳目众多,来来往往,像研制解药这种事也只有在景王府才能让他稍微放心些,但就算是这样,仍有一波又一波的刺客前来刺杀。   破了国师精心布置已久的局的关键,就在今晚了。   当晚,李莫胥带着殇春的解药被暗影秘密送进了皇宫。   成宣帝的寝宫早被清场,马志才亲自守在门口,殿内,君景天、湛蓝和司绮玉早已等在床边。   李莫胥看到这个阵仗,感到十分无奈,“这药又不是一吃下去就会奏效的,没必要这么多人一起守着,放心吧,这药一服下去我会一直守在旁边的,你们几个轮流着来就行了,保存体力才能照顾好病人。”   “大夫说得对,等陛下服用完解药,我们马上就走。”司绮玉迫不及待地想让李莫胥将解药拿出来。   “稍安勿躁。”李莫胥不急不慢地放下药箱,打开药箱,从里拿出一瓶酒和一块白布,将酒倒在白布上,细细地擦着手。   “病从口入,更何况这人命关天的事,更要一丝一毫擦仔细了。”李莫胥还慢悠悠地解释道,“不要急,都到这会儿了,着急也成不了事。”   司绮玉和君景天只得静下心来,等着李莫胥将准备工作慢慢做好。   只见李莫胥从药箱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瓷瓶,湛蓝清晰地听见司绮玉和君景天抽气的声音。   李莫胥将瓷瓶中装着的药丸倒在刚刚擦拭得干净的手上,抬手倒入了刚刚拿出来的那瓶酒中,拿起那瓶酒,轻轻地在空中晃荡,将其中的药丸化开。   之后李莫胥还往里加了一勺白糖,继续摇晃酒瓶,“酒活血,糖补力气,睡久了,人最缺的就是这两样东西了。”   李莫胥示意将成宣帝扶起,放下手里拿着的酒瓶,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根长长的管子,外面还套了一层羊肠衣。   司绮玉将成宣帝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将他的嘴给打开。   李莫胥示意将灯拿近一点,君景天马上擎着一盏灯靠在了床边。   高举着那根长长的管子,李莫胥将管子从被抚得直直的成宣帝喉中缓缓伸入,成宣帝身后的司绮玉不忍直视,侧过头去,眼中含泪。   君景天高举着灯,眼睛瞪得直直的,将李莫胥的动作分毫不落地看在眼里。   管子已布置好,李莫胥手朝外一身,湛蓝立马将桌上的酒药瓶递了过去,稳稳地,等李莫胥拿稳了才松开。   李莫胥将瓶子里溶了解药的酒液顺着管子缓缓地倒入,待酒液完全进入成宣帝喉中后,才将管子缓缓地抽出,带出些血丝。   司绮玉扶着成宣帝躺下,将手中的帕子用茶水沾湿,擦了擦成宣帝的唇畔,这几天成宣帝都喝不进水了,嘴唇越发干涸,因此刚刚李莫胥才会采取那样的方式给成宣帝服药。   这一夜,李莫胥就留在寝宫中照看,君景天也一起留下了,司绮玉和湛蓝则各自回宫。   回去的路上湛蓝心里很是担心,同时还觉得自己很没用,自从进了这京城之后,自己就一直没遇上过好事,一身的武艺无用武之地,还要累人保护,唉,还是江湖好啊。   殇春的解药虽说是研制出来了,但毕竟之前没人吃过,不知道它的效果如何,服用过后是否会引起不适,会引起何种症状,都无人知晓,君景天和李莫胥一人躺在榻上,一人则睡在地上。   当晚,成宣帝发起了高烧,寝宫的灯亮了一夜,君景天和李莫胥轮流起身查看成宣帝的状况,等第二天一早司绮玉和湛蓝来探望的时候,两人均是一脸菜色。   司绮玉替下了君景天,而李莫胥却离不得,白日里边在侧殿里休息,一有情况也好传唤。   君景天则跟着湛蓝回了广乐宫。   一路上,湛蓝紧紧握着君景天的手,希望能将自己无用的一身力气传递给他。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道,君景天抬起疲惫的双眼,朝湛蓝微微一笑,“放心,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回到广乐宫,君景天并没有马上休息,屏退了众人,只留了湛蓝一人,湛蓝见状,起身欲离开,君景天拦住了她,“有些事,你也要知道了。”   湛蓝顺从地坐下,心里泛甜,嘴角微微上扬,又马上平了下去。   只见一个光线未能照射到的角落里,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形的阴影,渐渐越来越清晰,接着湛蓝便听到那个阴影传出人的声音,嘶哑地说道,“主子。”   “往外传消息,就说皇帝病危,景王爷连夜寻到江湖名医连岳山青云埔的李莫胥进宫诊治。”   “是。”随着声音的消逝,那道阴影也渐渐消散开去。   天蓝、草绿当初也是君景天从暗影里挑选出的,当初进华府,君景天也派了两个暗影跟着,但湛蓝从来没见过暗影竟是如此现身的。   布置完,君景天一沾床便发出了呼噜声,湛蓝轻叹一声,脱去他的鞋袜和外袍,将他塞进被子里,轻声掩上门离去。   回到自己寝室的湛蓝,吩咐草绿准备几道菜给君景天好好补补,顺便问了她一句,“现在你那暗影的功夫还会吗?”   “久没练习,现在已经有些生疏了。”草绿小心翼翼地答道。   湛蓝见此便也不多问了,本是好奇,但若问的是人难以启齿的秘密,让人为难了,那就不美了。   下午,一觉睡醒的君景天吃了一顿美餐,来到广乐宫侧殿,处理刚搬过来的政务,此时,宫外皇帝病危,景王爷病急乱投医找了个江湖大夫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国师当然也听说了,当即便进宫探望成宣帝。   成宣帝的寝宫外头站了一堆的人,领头的便是马志才,见到国师,连忙行礼,“奴才拜见国师大人。”   “起来吧,怎么不在里面伺候着?”   “里头皇后娘娘和李大夫带着几个宫女亲自伺候着,说是怕奴才们笨手笨脚地,伺候不好。”   “定是那江湖游医说的吧,你糊涂,皇后也糊涂,景王爷更糊涂,竟随便听信一个江湖游医的话,皇上圣体,岂容这等人沾惹!”说着,一甩袖子,国师进了殿里。   成宣帝的龙床掩在层层帷幕后边,国师一层一层地穿过,看到躺在床上的成宣帝满脸通红,嘴唇干涸起皮,司绮玉正将成宣帝额头上的那块布放在冷水里浸湿,稍微拧了拧,不拧干,再铺上成宣帝的额头。   便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脸孔正在把着脉,这应该便是那个李莫胥了。   这个李莫胥便是当初君景天带回景王府研制解药的那个人了,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解药研制成功了,还是成宣帝真的病危了?   “参见皇后娘娘。”国师向司绮玉行礼。   “国师大人快平身。”司绮玉的温婉掩盖不住眉眼间的焦虑。   难道真是病危,所以连解药都来不及研制便将人召进来?此时的国师已经下了结论。   “还望皇后娘娘保重身体,贫道会时时为皇上祈福,前不久贫道观望星象,此次皇上定会转危为安的。”   “那就借国师吉言了,这次突然发起高烧,又一直不退,本宫心里老是吊着,这时听国师这么一说,倒安下了一半的心。”司绮玉微笑道。   “只是……”国师抬眼瞧了瞧李莫胥,李莫胥识趣地说道,“我去看看给皇上准备的药汤怎么样了。”   等到李莫胥离开,司绮玉安慰国师道,“国师不必担心,这个李大夫是皇弟在外结识的,医术听说很是不错,京中这么多大夫瞧了都没什么效果,谁能知道李大夫瞧了也许就能有好转了呢。”   “娘娘说的是,是贫道痴愚了。” 告别了司绮玉,走到门口,国师望了望天,轻笑一声,“这天马上就要变了呢。”走下台阶,匆匆赶回府,现在,他要做的事可太多了。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清醒 殇春这毒虽说耗费时日太长,但胜在发作时无人发觉,且知晓此毒的人甚少,解药难得,在得手之后,国师很是满意殇春所带来的效果。 只是这难得一见的殇春,国师自身也知之甚少,他并不知道,中了殇春的人只会一路睡到往生,中途并不会发生类似突然发烧这般状况,这般状况的发生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中毒之人体内的殇春发生了变化。   此时的国师,以为是那个江湖游医的用药反而激发了殇春,使得它提前发作了。   正好自己早已决定提前实行计划,真真是天助我也啊!国师心中对于现在的这般情形十分满意,满意得忘记抬头看看天了。   回到国师府,国师立马写了一封信,让人送了出去,只是这信中途绕道去了广乐宫君景天的案头。   看完信,君景天仔细地再将信封好,递还给暗影,“该送哪送哪。”   信隐没在一片阴影里,“是。”   “等等,先把信誊几份,给戚将军府他们几个也给送去。”   “是。”   当天,那封信在到达它原本的目的地的同时,也同时到达了另外几个不该到达的人的案头上。   戚将军将手中的信纸点燃,扔进了炭盆里,透过书房的窗户,看到外面的庭院内,戚明艳正将手中的鞭子耍的虎虎生风。   服下解药的第二天,成宣帝终于醒了过来,虽然只醒了短短的一段时间,但已经够让人惊喜的了。   司绮玉喜极而泣,眼泪一掉下来就擦掉了,压抑住自己的声音,怕惊扰了成宣帝。   刚刚清醒过来的成宣帝对于目前的这一切很是困惑,困惑自己为何一觉起来为何还会如此困倦,困惑自己此时全身为何如此无力,困惑为何自己亲爱的皇后竟是这样一副表情,还有,怎么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自己的寝宫里,皇弟此时不是应该在瘴南吗,怎么就赶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女孩又是谁?   一脑子的问题让刚刚才清醒过来的成宣帝差点又睡了过去,但司绮玉的声音让他再次清醒了过来,“李大夫,快来看看,陛下可是开始好转了?”   好转?自己这是怎么了?成宣帝疑惑地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上前来,将手指打在自己的手腕上,为自己把脉。   似乎是察觉了成宣帝的疑惑,司绮玉轻声道,“陛下,您这是中毒了。”   中毒?中的什么毒?怎么就中毒了呢?谁下的毒?不是就睡了一觉吗,怎么感觉这成宣帝昏昏沉沉地想着。   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应该是那个陌生的男人的,“昨天服下的解药开始起效了,发烧正是因为解药在和毒对抗,陛下醒了过来,说明解药占上风了。”   “那真是太好了!”司绮玉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马上又将其擦掉,“这么说,可以进行下一步治疗了是吧?”   李莫胥点点头,“是的,下一步陛下可以开始进行药浴了,针灸和按摩也可以开始了,汤药的话,清醒的时候随时喝就可以了。此时陛下刚醒,食些汤水即可。”   “好的好的。”司绮玉连连点头,对成宣帝轻声道,“我去安排下,马上回来。”便在转身出了寝宫,去寻守在门口的马志才。   李莫胥也对成宣帝道,“草民下去看看药准备得怎么样了。”说完便告退。   殿内便剩下了君景天和湛蓝。   成宣帝的手指轻颤,他想指向湛蓝,询问君景天这是何人。   这是湛蓝第一次见到醒着的成宣帝,尽管此时的成宣帝并不十分的清醒,但从其微睁的双眼中所露出的目光,湛蓝已经能感受到上位者的威视,君景天与其相比起来,还是更温和了些。   湛蓝知道成宣帝想询问自己的身份,为何能被君景天带入皇宫之中来见自己,与君景天是什么关系,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湛蓝不知该怎么回答,而且,也不该她回答。   君景天也明白此时湛蓝的身世并不适合多提,只简单介绍了湛蓝的名字,之后便将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简单地告诉了成宣帝。   成宣帝是睡多了,不是变傻了,他依然敏感地意识到了君景天对于湛蓝身份的闪避,他此时没有精力多加追问,他还是相信自家弟弟的能力的,凡事之后再算好了。   在得知自己是中了殇春的毒,并且这下毒之人还是国师,国师同时还是挑起瘴南之乱的幕后黑手时,成宣帝只是有点诧异,当得知国师的目的在于这个皇位的时候,成宣帝震惊了,同时十分感叹,在自己中毒沉睡的这段时间内,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对于君景天要做的事,成宣帝只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对于这个同胞弟弟,成宣帝心底十分的信任。   几乎是说完,成宣帝便又陷入了沉睡中。   刚进屋的司绮玉看到这一幕,有些惊慌地跑到床边,轻声唤着成宣帝,见其没有反应,又奔了出去,唤来李莫胥前来查看。   李莫胥将手指稳稳地打在成宣帝手腕上,很快便得出结论,“没事,只是沉睡了太久,且刚服下了解药,体内还是一片狼藉,精力有限,刚刚醒着一阵子,已经将精力给用完了,只是休息罢了。”   “这样说,那我便放心了。”得到肯定的答案,司绮玉便冷静了下来。   此时的药浴汤已经准备好了,马志才领着几个心腹太监进来搬动成宣帝,将其泡进了药汤中。   泡在药汤中的成宣帝双眼紧闭地瘫倒在其中,露在水面外的肌肤因为高温而泛红,也许是因为药汤中的药力和他体内的解药连接在了一起,对殇春发起了进攻,只见成宣帝在沉睡中,眉头紧皱,有时嘴里还发出痛苦的叫喊。   刚刚清醒时所发散出的一丝帝王气势,此时已消失殆尽,看到此时饱受折磨的成宣帝,湛蓝不禁对造成这一切的国师大人恨得咬牙切齿。   边上司绮玉时不时用手中的帕子擦去成宣帝额头因高温而产生的汗水,心底因为他的痛苦而痛苦。   她转过头,对君景天诚恳地请求道,“请皇弟竭尽全力拿下让你皇兄这么痛苦的人吧,拜托你了。”   君景天的眼底暗波汹涌,“放心吧,皇嫂,那接下来就请皇嫂一起配合吧。”   “需要我做什么,皇弟尽管说便是。”   其实君景天想要司绮玉做的很简单,就是瞒下成宣帝已从沉睡中开始清醒过来的事实。   国师耳目众多,像皇宫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太多了,尽管今日国师见到了成宣帝糟糕的状况,难保之后不会有人将事实又传达给他,此时,便要看身为一国之后的司绮玉对后宫的掌控力了。   这对于司绮玉来说很简单,也很难,目前知道成宣帝醒过来的有司绮玉、君景天、湛蓝、马志才和李莫胥五人,因此,在事成之前,有些事只能他们亲手做,进来的帮忙的心腹下人们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剩下的看到的只能是沉睡中的成宣帝。   当晚,浸泡过药汤的成宣帝又醒过来一次,这一次清醒过来,状态要比前一次更加好了,甚至还有力气吃饭说话了。 司绮玉借口自己想吃夜宵,吩咐开了小厨房,熬了一碗米汤,自己一勺一勺给成宣帝喂下了,喝完了米汤,成宣帝又喝下了一碗药。 这药依旧是用酒煎成的,一碗下肚,浑身暖洋洋的,有一股说不清的劲在体内游走,此时成宣帝没有感到任何的睡意,他斜靠在枕头上,仔细端详着司绮玉,“你瘦了,瘦了好多。” 司绮玉撇撇嘴,“你也不看看是谁害的。” 成宣帝虚弱地一笑,诚恳道,“是我害的你。” 听到这句话,司绮玉兀的眼眶又红了,“你还敢说!平时看你处处小心的,怎么这一次就大意了呢?你要是真有什么事,那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我们的孩子?你有了?”成宣帝诧异道,成婚多年,成宣帝和司绮玉一直没能诞下自己的孩子,可成宣帝还是顶住了内外的压力,独宠司绮玉一人。 司绮玉摇摇头,“现在没有,以后总会有的。这次皇弟在江湖中认识的李大夫医术高明,生生把你拉了回来,听说他的夫人医术也不错,我想等你好了之后,找她进宫来帮我看看。” “这儿女都是要看缘分的,你也别太有压力,说不定问题是出在了我的身上,小时候吃下的东西里指不定有什么损了我的身子呢,大不了以后从宗里过继一个便是。”成宣帝小时候后宫倾轧得十分厉害,几乎每个皇子都被迫害过,君景天小时都差点被人拐了呢,下毒更是常见了。 “不许你胡说,趁这一次,咱夫妻俩都好好看一看便是,过继说着简单,到时候指不定会跟你小时候一样,你忍心啊。”司绮玉将手中的碗转身放在了桌上的托盘里。 此时门外有人通传,“景王爷到。” 司绮玉让人赶紧进来。 这是换班的时间到了。白天由司绮玉看护,晚上由君景天看护,李莫胥则全天都在侧殿随时待命。 君景天进来,向成宣帝和司绮玉行礼,“皇弟拜见皇兄、皇嫂。” “皇弟不必多礼,陛下现在就交给你了。”司绮玉免了君景天的礼,端起托盘,对成宣帝说道,“你们哥俩好好说话,我明天再来。”说完端着托盘出了门,还顺手将门给他们关上了。 君景天走到卧榻边坐下,今天他就睡在这里。 “皇兄,昨天你发烧后,因我传了话出去,国师曾进宫探望,回去之后便写了这样一封信出去”说着,君景天将手中誊抄的一封信递给了成宣帝,“今天,收到国师这封信的几位军中统领已经带兵驻扎了城外了。” 成宣帝只是草草看了一遍信,听到君景天说的话,叹了一口气,“看来,他起事的日子就在这几天了。” “对,他将日期提前了,估计是看到你的情况不对,以为你要提前……便也提前了。” 成宣帝将手中的信递回给了君景天,君景天接过后,掀开便是灯笼的罩子,就着里头的烛火点燃了信纸,将其丢进了炭盆里。 “在我书房里的额匾后边,虎符放在那里,你拿去吧,我还是那句话,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总归是信你的。” “是,皇兄。”君景天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只是……”成宣帝斜睨了君景天一眼,等君景天疑惑地抬头望向他时,这才把话说出来,“那位湛蓝小姐,回头你要仔仔细细地说给我听哦。” 成宣帝对此表示十分地感兴趣。 “是……皇兄。”君景天心里的感动立马平复了。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 故技重施 在成宣帝服下解药的第四天,清醒过来的第三天,是大朝会,君景天在广乐宫收到暗影传来的消息,之前在京城外驻扎的五支军队,均被放入了城中,此时,官员集居的东城已是一片动荡。 “国师现在人在哪里?” “国师正与其他大臣一起等在大殿上。” “那些大臣不知道宫外的动静?”君景天将一颗药丸放入面前的一盏茶壶中,拿起来轻轻地晃动,竟从茶壶里飘出酒香来。 暗影道,“国师下令在上朝后才放人入城来。” 君景天打开茶壶盖闻了闻,“宫中的御林军是什么动静?” “已经布置好了,一有异动便会拿下。” “那就走吧,当作是看戏了。”带着装着酒的茶壶,君景天走出了广乐宫。 君景天回身一望,仿佛看到此时好梦正酣的湛蓝此后一生都睡在自己身旁的样子。离那日不远了呢。在这大战临头的时刻,君景天心情大好。 君景天身着亲王服,从后殿走出,走上高台,坐在了放置在龙椅边上的亲王座上。 “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此时的国师仍随其他众位大臣恭敬地行礼,没有丝毫的异样。 “众卿免礼平身。” 之后一切均正常进行着,“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马志才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君景天倒了一壶茶,整个大殿上却隐隐飘着一股酒香。 一个接一个的官员不急不慢地上前禀事,君景天坐在上头,端着茶杯悠悠地喝着,想着这些个当朝官员若是知道此时自己的家人们正在宫外奋战,不知还会不会如此沉静。 这期间,国师大人的头一直低着,旁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终于,所有的政事均禀奏完毕,该处理的处理,该驳回的君景天也训斥了,作势起身,国师此时出声了。 “殿下且慢。” 君景天就势坐下,“国师还有何事?” 国师与其他臣子一般低着头,并未看到此时君景天的眼神里放出期待的光芒。 “殿下,昨晚贫道夜观星象,发现殿下近日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大胆!”国师话还没说完,便被马志才高声喝断。 “贫道不敢。”国师也知道自己说的话过于让人忌讳,连忙跪下告罪。 一个朝堂的人也跟着跪下了,冷汗涟涟,就连戚将军也觉得有些头疼自己为什么今天不告假。 “无事,国师继续说。”君景天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想看看国师打算如何行事。 国师起身,继续道,“还请殿下允许臣当面为您卜上一卦。” 其他人也跟着两股战战地起身,缩着肩膀,恨不得自己从此消失。 “请,国师随意。”君景天靠坐在椅子上,姿态放松,就像是在看耍猴戏似的。 若是往日,见到君景天这幅姿态,国师或许会疑心,但今日,他的内心已完全被胜利后的盛景所占据了,丝毫没有察觉君景天神态中的不妥之处。 “是,失礼了。”国师就地跪坐,从袖袋里掏出几枚铜钱和一个龟壳。 只见国师将那几枚铜钱放进了龟壳,用手堵住两头,先是喃喃自语,开始有节奏地抖动手中的龟壳,龟壳中的铜钱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国师的动作越来越大,铜钱的碰撞声也越来越响,最后猛地一个停住,此时龟壳已被高举过头顶。 缓慢而郑重的将手臂缓缓放下,龟壳里的铜钱默不作声,在放至最低后,国师轻轻将龟壳中的铜钱倒出,手指轻轻将其分散开,沉默不语。 整个朝堂安静得可以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所有人都等着国师开口。 终于,“唉”一声悠悠地叹息从国师口中传出。 “结果如何?”君景天问道,手中茶杯还剩最后一口。 “卦象显示,王爷您于近日有一劫,而且,还是死劫!”国师大人声音不大,说出的内容却令满朝堂的大臣腿软,有几个已经受不住又跪倒了。 “国师可有化解之法?”君景天咽下茶杯中的最后一口,将空杯子搁在了桌上。 “有的。”国师将龟壳和铜钱收了起来,又掏出了一张符纸。 那张符纸上早已写好了符咒,“贫道昨晚因所看到的星象实在不安,便备下了这张符咒,本想今日当着殿下的面卜一卦,若是确认无误,这张符便派上了用场,若是无事,备着也可以后为他人解难。” “那就有劳国师了。”君景天想看看国师打算用那张符做什么。 国师微微颔首,“此符贫道已做过法了,殿下只要将此符的符水喝下便可。” 一听到要入口,君景天便警觉了起来,难不成国师打算故技重施?当初成宣帝可不就是这样才一睡不起的。 不过,这次,国师注定了不会成功。 国师告罪一声,“还请马公公借火。” 马志才看向君景天,得到君景天示意,马志才挥手招上来一个小太监端上来一盏烛火。 国师接过烛火,点燃了手中的符纸,递还烛火,他端过君景天搁置在案上的茶杯,将还在燃烧的符纸放了进去,让其在茶杯中化为灰烬。 “还请马公公添水。”国师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马志才。 马志才疑惑地接过茶杯,看了君景天一眼,拿过一旁伺候的宫女手上的茶壶,倒进了杯中。 正想递还给国师,国师一挡手,“公公直接递给殿下便是。” 马志才便换了个方向,将茶杯放在了君景天面前。 君景天端起那茶杯,施施然将里面的符水一口喝尽。 国师看着君景天喝下了那碗被他掺了殇春的符水,恭敬地低下头,掩下了嘴角的一丝笑,静待着毒发。 君景天将茶杯放在案上,轻磕出一声脆响,他斜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闭着,半露的眼睛看向国师的是森森的目光。 国师此时不说话,他已经不想再多浪费精力去讨好一个将死之人了。 而君景天也不说话,他想等着,等着国师在发现他并未中毒后那精彩的表情。 整个朝堂就这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国师静静等待着,等着马志才发出一声惊呼,但等了许久,都未等到他期待中的那一声。 难道没人发现王爷的异样?这般想着,国师疑惑地微微抬起头,竟看到座上的君景天还精神地坐在那里,大骇之下,惊掉了手中的拂尘。 君景天十分满意他所看到的,“国师这碗符水果然效果非凡啊,本王一服下便觉得浑身充盈着一股使不完的气力呢。” 怎么会这样?国师十分惊骇,喝下殇春按说此时应该已经昏睡过去了才是,而且为了今天这个大日子,他还特地加大了剂量,但此时精神的君景天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国师看起来有些吃惊,怎么?或者此刻我应该像皇兄那般昏睡过去才是?”君景天猛地提高了声音。 “贫道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国师默默捡起掉落的拂尘,镇定地回道。 大堂上的其他人却因为君景天的话议论纷纷。自从成宣帝因病无法上朝以来,他的病因一直惹人猜测,从宫内透出来的消息也只知道成宣帝一病不起,无法理事,原来是因为昏睡不醒,而且这好像还跟国师有关系。 “听不懂?国师怎么会听不懂呢?朕不就是因为喝了一碗国师献上的符水这才睡了这么长的时间嘛,差点以为就醒不来了呢。”一个身影被搀扶着,缓缓地从后面走了出来,走上高台,坐在了龙椅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见到来人,满朝堂的文武大臣纷纷跪下行礼,国师则是满脸铁青,膝盖僵硬地跟着跪了下去。 “平身吧,国师看到朕好像不太高兴?”成宣帝问道。 “贫道只是太过于高兴了。”国师赶紧辩解道,若是刚刚他只是感到一点不妙,此时已经是深感不妙了,不过他也早已做好了安排,现在京城估计早已沦陷了,这朝堂上大半的朝臣尽在自己掌握中,这宫中嘛,堂上这两位就算还清醒也于事无补了。 “不过朕却遇上了令人非常不愉快的事。”成宣帝语速缓慢,但字字清晰,“还望国师能解惑。” “陛下请说。” “这人心为何就常常喜欢幻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成宣帝诚恳地发问。 国师此时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谋算已经被知晓了,开始思索自己先前的一番安排可有差错,得出万无一失的结论后,国师忽然哈哈大笑,“何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谓是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有了念想,才能有进步嘛。” “那如果幻想的是朕的皇位和天下呢?!”成宣帝沉声问道。 这可是大逆不道啊,满朝堂的大臣又跪了一地,只有国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若是没有人想当皇帝,这天下间的朝代更迭便不会发生了。”国师直视成宣帝,这是打算撕破脸的了吗?那就奉陪到底。 戚将军微微抬头,看向国师,对这成宣帝与国师之间的气氛感到疑惑,莫不是……?背脊忽然发寒,开始担心起自己府上来。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再见新友 前朝暗波汹涌,后宫中却鬓影衣香,司绮玉知道湛蓝是自小自在惯了的,怕她进宫后被闷坏了性子,特特召了京中贵女们进宫暂住,陪湛蓝解闷。   于是,在那次洗尘宴后,湛蓝又见到了那群京中贵女们。   那群京中贵女们一改当初对湛蓝的鄙夷,在座的诸位小姐因当初排挤过湛蓝,有的不好意思搭话,有的腆着脸上来搭话话被人笑仍不在意。   虽说现在华府失势,但湛蓝贵为天道之女,能佑得大宣隆盛,想必救出华府一家也是一句话的事。   因此,她们当中有的人对湛蓝的言语中甚是亲热,许是觉得与湛蓝讨好了交情,自己和身后的家族能得到天大的好处吧。   只是,再亲热,她们的言语间仍透露出对湛蓝的怜悯,对湛蓝曲折身世的怜悯。   这样的怜悯,湛蓝不需要,并且,湛蓝还是个记仇的,当初在洗尘宴上的冷嘲热讽湛蓝都一一记得的。   尤其是这其中为首京兆尹家的张小姐。   洗尘宴并未过去多久,但因为这京兆尹家的张小姐在洗尘宴上的一番作为,最近京兆尹总是遇事不顺。   华昌便不说了,在政事上,处处为难京兆尹,还发动自己的门人学生捉到其好几处的错处,准备好好弹劾一番,只是就在此时,东窗事发,还没来得及发动。   湛蓝的亲亲外祖父镇南王也出手了,正好了,自己掌上明珠在洗尘宴上被人质问教养的戚将军当初也是从镇南王麾下出来的,两人同仇敌忾,与华昌一起,三人在朝堂上对京兆尹处处作对,   一开始,京兆尹还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这三位,不忿之下,还曾私下向三人讨教过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们,在知道是自家夫人和女儿做下的好事之后,连叹治家不严,之后再遇不顺,只得默默受下。   此次司绮玉召京中贵女们进宫暂住,陪天道之女解闷,京兆尹特特嘱咐了自家女儿一番,定要好好将自己在湛蓝心里的印象修复一番。   于是这张家小姐一见湛蓝上来便热情地拉着湛蓝的手,说道,“天道之女真是受苦了,今后定能福寿绵延,佑我大宣昌隆长久。”   但估计是朽木不可雕吧,下一句便接着,“估计是天道之女的福气太盛了,旁的普通人受不起,没关系,小女不管好的坏的都是受得起的,日后小女便陪在天道之女身旁。”   京兆尹要是听到他家女儿说的这番话,估计会感叹一番人生无望吧。   湛蓝默默将手从张家小姐手里抽回来,“张小姐还真是过谦了。”   “可不是!”张小姐一脸被湛蓝猜中的表情,开始说起自己从小到大遇到过的幸事,以及逢凶化吉的本事,倒是引得一众贵女们惊呼连连。   湛蓝趁此机会赶紧脱身,溜到了花园里透气。   靠在假山上,抬头看着这方寸间的天空,湛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出去,爹娘什么时候从天牢里出来,感觉自己好久都没练功了,骨头都生锈了不少。   湛蓝四处张望了一番,这花园并没有旁人在,一个飞身登上假山,呼呼地耍起招式来。   劈腿、后仰,一个掌风,对面的一棵小树一阵摇摆,湛蓝还不敢使太大力,这皇宫花园里的一花一草一木都金贵得紧,就算自己是国师大人钦定的“天道之女”也不敢随意毁坏。   “你的武艺是跟谁学的啊,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假山下边传来一个声音,一个明艳的身影也跃上了假山。   “……戚明艳?”湛蓝看着来人腰上的一条鞭子,迟疑地吐露出一个名字。   “你还记得我啊!”来人一下兴奋起来。   “当然记得。”湛蓝点点头,因为你和我的一个朋友明艳得相似。   戚明艳解开自己腰间的鞭子,“来吧,我们来比试一场,听说你曾师从良雪候,一早就对你感到好奇了,不过刚刚看到你的表现,等一下我会稍稍下手轻一点的。”   湛蓝被这一番话气得哭笑不得,自己的武艺难得有被人看低的时候。   “可以,但是不是现在,这宫里的东西要是被咱俩砸坏了,咱俩家里可都是赔不起的。”   “你怕了?”戚明艳也不等湛蓝回答,抬手就冲湛蓝一鞭子。   迎着那鞭子随之而来的疾风,湛蓝急忙一个闪身避开,原来站的假山上被那一鞭子劈裂了一块,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湛蓝看着那一块掉在地上的假山石,难以置信地看向造成这个的姑娘,“你来真的,你刚刚那一鞭子,我要是没躲过,我估计现在不死也残呀!”   戚明艳挑着眉,“这一鞭子你要是躲不过去,那你可就不是湛蓝了。”   说完又是一鞭子甩了过来,湛蓝又是一个闪身避开,原来站着的地方又是被劈出了一个凹槽。   几次的躲避之后,花园里的假山已经是满目疮痍,湛蓝仍没有正面迎击戚明艳。   “你倒是还手啊!”戚明艳有些气极败坏,鞭子挥舞得越是虎虎生风。   “啊!”戚明艳忽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果然是混迹过江湖的,果然卑鄙,你不就是打算之后有人问起,就都推到我头上?哼,不过我喜欢,我爹就老说我脑袋笨,容易掉人圈套里。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会坑人的,我还喜欢的,这个朋友我和你交定了。”   湛蓝差点脚底打滑,这姑娘话说的让她不知是该高兴多了个朋友,还是生气被人扣了一个会坑人的帽子。   此时因为一路的追逐,湛蓝和戚明艳两人站在了皇宫的琉璃瓦上,这一路上竟没有人出来阻止她们,湛蓝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咦?”戚明艳指着皇宫的东边,那里是京中官员聚居的地方,“那里这个时辰怎么就开始烧饭了?”   看着那此时不该出现的袅袅炊烟,以及那之前曾遍布皇宫的守卫此时却不见踪影,湛蓝心底越发感到奇怪了。   戚明艳此时又指着皇宫中的某一个角落,“那里好像有打架的,好像还蛮激烈的,有好几十号人呢。”   皇宫之中竟有人打架,还好几十号人?湛蓝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血腥味。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湛蓝率先飞身向那处掠去。   戚明艳紧随其后。   两人飞掠到离那处角落最近的一处房屋顶上,伏低了身子,向下看去。   只见是两队穿着同样的皇宫守卫竟缠杀在了一起,湛蓝还听见其中一队的统领高呼着“逆贼休走!”,抬脚踢开眼前阻拦的人,抬手向另一队的统领砍去。   另一队的统领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无心抵抗,抓过边上护卫着自己的守卫,向着来人扔去,竟是将其当作了自己的肉盾了。   趴在湛蓝边上的戚明艳看着下面的混乱地场景,满心地不解,“他们这是自相残杀吗?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胆子?”   对于这个问题,湛蓝还是知道一二的,一队是国师给的胆子,一队是成宣帝和景王爷给的胆子。   “莫不是今天就是那个日子?”湛蓝沉吟。   “日子?什么日子?”耳尖的戚明艳听到了湛蓝的一字半语,好奇地问道。   湛蓝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几道不该出现的炊烟,忙提溜起戚明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走,快去东城。”   宫中应该不必操心,君景天估计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东城应该也安排了人驻守在那,但那里手无寸铁的民众甚多,今天还是大朝会,家中官员上朝定会带走一些自家护卫,那么此时留在家中的便多为老弱妇孺,和人数不足的护卫了。   湛蓝脑中思绪不停,脚下步伐不停,轻点过重重屋帷,和戚明艳落在了最外围的宫墙上,将深深地宫苑抛在身后。   隔着一道护城河,另一边的东城此时竟是一片狼藉,一队一队本应该是京城最坚实的守护的士兵竟将矛头对准了平日里守护的平民百姓。   士兵们抱着破城锤,狠狠地撞向一户户大门,爬上墙头,对内放射着利箭,毫不留情。   但留守家中的官员家眷也不是吃素的,刚刚远远看到的那一股股不合时宜的炊烟便是他们开火烧开水烧热油,狠狠地泼向外头,再就是把假山石卸了,狠狠地砸了出去。   当然,这些作乱的士兵很快也便被君景天事先布置下正义之师缠住了,让家中的老弱妇孺能暂缓一口气。   “这是有人叛乱呢吧!”戚明艳很快便看出了端倪,问湛蓝,“你早就知道了?”   “不能算是早就知道吧,只能说从我出生开始,今天所要发生的事情就开始计划了。”湛蓝想起自己拿悲催的身世。   戚明艳听不懂湛蓝话说的意思,但她多少知道点湛蓝的身世,再想想自己,平时好像有些恃宠而骄了呢。   “要下去帮忙吗?”湛蓝问道。 “下去?帮忙?好啊!”戚明艳对这个提议很是赞同,将手中的鞭子绷了绷。 两人相视一笑,趣味相投不过就是这般了吧。 第69章 第六十八章 再展风采 湛蓝一个纵身跃下宫墙,右脚狠踩墙身一脚,借力越过了宽宽的护城河。   戚明艳跟着湛蓝,有样学样,落在了护城河的另一边。   两人分头冲向宰相府和将军府。   宰相府能主事的均入了天牢,湛蓝也作为天道之女进了宫以保天下太平,剩下的一大家子下人幸还有华管家管束着,并未出什么大乱子。也幸得宰相府里没有主事的人在,今日的叛乱倒未殃及宰相府,倒是有几个宵小想趁乱打劫,被打了出去。   湛蓝没有惊动任何人,从墙头一跃而入,见府里并未受到影响,便从原路返回,赶去将军府。   将军府就没有宰相府这么幸运了,戚将军此时正在宫中上朝,绑了他的家眷以此作为威胁,让其成为自己的助力,国师大人的算盘打得是啪啪响。   但他低估了将军府的战斗力,也低估了这大宣国朝臣的忠心。   将军府上到主母下到门房,个个英勇无比,天井里的水井轱辘转个不停,一桶接一桶的井水被打上来,送去了伙房,伙房的灶火烧得旺旺的,刚打上来的井水倒进了一口大锅中,另一口大锅里的水已经沸腾,婆子将滚烫的水舀进桶里,再着人送去了前方。   府门外叛军的破城锤一下一下地捶打着将军府的大门,一架一架的登云梯也架上了将军府的高墙,叛军企图从墙头翻入,但一桶一桶热水从墙头泼出,叛军被烫得哇哇大叫。   赶到的戚明艳看着这一幕,心中怒火腾烧,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尖锐的啸声,将登云梯上的叛军卷下。   将军府里的人看到了,兴奋大喊,“大小姐回来啦!大小姐回来啦!”   叛军一看竟有人袭击,纷纷朝戚明艳围了过来。   戚明艳将手中的鞭子甩地呼呼生风,叛军均近不得身。   将军府里的人喊着,“大小姐被围了,快换油,换上热油!”收到消息的伙房手脚快速地将滚烫的热水换成热油,送到前方从墙头泼下。   戚夫人听到自家女儿回来的消息,登下墙头一望,心下又喜又急,攀下墙头,觉得这热油不能再像先前这般泼洒了,少不得误伤了自家女儿,命丫鬟婆子将府里弓箭拿了出来,不够地将柴劈得细一点代替,箭头裹上布条,沾上油,点上火,制成火箭,避开戚明艳,朝叛军射去。   火箭一沾人身,立马将身上的衣裳给点着了,叛军尖叫着在地上翻滚着,想将身上的火熄灭了,戚明艳一展将门虎女的风范,趁此机会打趴了一大群。   将军府里的人一阵欢呼。   湛蓝在此时赶到,戚明艳见到湛蓝,兴奋地大喊,“湛蓝,快来,大杀一场!”   “好!”湛蓝大喝一声,飞身而进,从叛军头上越过,身上的衣裳、束在脑后的马尾、还有流转间的眼眸在阳光下折射出荧荧蓝光,映射在了叛军和沿街府邸趴在墙头奋战的人们的眼中,更是留在了众多人的心中,在此一战之后的多年,伴着荧荧的蓝光,一道美丽而又矫健的身影仍在人们口中相传。   手中的青杀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跃入包围圈中,与戚明艳两人背靠背,将胆敢进犯的叛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好!”现在不止是将军府的人在叫好了,沿街府邸中被叛军围困的人都纷纷拍手叫好。   “莫不是那就是宰相家被称作天道之女的华大小姐?果然天佑我大宣啊!”有府中的下人高声喊道,引得旁人呼应,“天道之女!天佑大宣!”   君景天事前布置下的正义之师此时打了过来,负责将军府所在这一区的叛军首领带人迎了上去,两队交战在一起。   湛蓝和戚明艳也一跃而入,加入了战局。   叛军首领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将手中的刀砍向马前的湛蓝。   湛蓝手中的青杀剑“铛”的一声挡住了袭来的大刀,将其挡开,再一剑斩向叛军统领身下的马腿。   叛军首领一拉缰绳,马蹄高高扬起,似要将湛蓝踩于脚下。   湛蓝却不避开,反而躲进了马腹之下,左手一掌轰向马腹,马受痛,马蹄站立不稳,摔向一边,连带着身上的叛军首领也摔在了地上。   此时湛蓝早已从马腹下飞身而出,跃上摔倒在地的马身,一剑斩向叛军首领。   叛军首领一刀将其挡开,连滚带爬地起身,正想远离湛蓝逃离开来,被戚明艳一个鞭子卷住了脚踝,戚明艳手一扬,叛军首领便被带倒在地。   湛蓝的剑也追了过来,干脆利落地将叛军首领的首级斩了下来。   君景天手下的统领命人将叛军首领的首级捡起,带回皇宫复命。   将军府之围已解,湛蓝和戚明艳两人相视一笑,飞身跃上屋顶,向东城其他被围困的地方赶去。   自从西北回京之后,戚夫人已经很久没看到戚明艳如此明艳的笑容了,京中规矩大,从小没受过多少约束的戚明艳与京中的大家闺秀们格格不入,规矩讲究多了不少,脸上的笑不再如其名般明艳,如今再见那般明艳的笑,戚夫人反倒有些感谢此时叛乱的人了。   湛蓝和戚明艳两人配合默契,联手一起砍了不少叛军首领的首级,将叛军杀得闻风丧胆,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此时是偷跑出宫的,君景天的人马也不知道,还以为天道之女的出现亦是受命于景王爷。   此时的东城已经沦为一个修罗场了,到处血迹斑斑,尸横遍野倒也不至于,只是若没有经历过的人见到这场景定会难以忍受,而湛蓝和戚明艳,一人是曾见识过西北战场的残酷,一人是身负曲折的身世,也曾经历过瘴南平叛,这般场景反倒激起了她们的性子。   两人打架打得兴起,穿梭于东城的叛军之中,将叛军各个首领的首级纷纷斩下,打杀叛军无数,仅仅两个时辰,叛军的围府之困便解了。   湛蓝和戚明艳两人也到时候该回宫了,两人相互看着对方被鲜血淋得满头满脸的模样,哈哈大笑。   戚明艳带着湛蓝先是回了将军府梳洗,将军府里欢声一片,“大小姐回府啦!”   戚夫人早已命人准备好了热水,婆子丫鬟纷纷围了上来,伺候两人梳洗。湛蓝对此表示不习惯,拒绝了婆子丫鬟的好意。   梳洗完毕,戚明艳带着湛蓝去见了戚夫人,戚夫人一见湛蓝,便拉着她的手,十分的亲热,她是真心感谢和喜欢这个将快乐带给了自家女儿的女孩儿。   湛蓝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忙向戚明艳使眼色,戚明艳知晓自家母亲之所以这么开心的原因,她并不阻止母亲对湛蓝的亲热,站在一旁看热闹。   戚夫人拉着湛蓝的手,将两人送出了将军府。   湛蓝和戚明艳两人原路返回,此时宫门仍然紧闭,宫外平静了宫内仍然汹涌。   湛蓝将青杀剑背在身后,抽出千蓝匕,飞身上高高的宫墙,手中的千蓝匕在墙上用力一捅,身子顺势借力向上,脚尖再蹬在先前千蓝匕捅出的浅坑处,身子再继续向上,待势竭之时,千蓝匕在宫墙上再捅一下,就这般手脚并用地攀上了高高的宫墙。   戚明艳跟着湛蓝的脚步,一手一脚一个坑,也攀上了宫墙。   两人站在宫墙上观望,此时皇宫内已无刚刚的纷乱,只有一地的血迹昭示了之前发生过的战斗。   湛蓝和戚明艳顺着刚刚走过的琉璃屋顶,一路飞掠,回到了花园。   两人刚落在假山上,便见着边上有宫女神色匆匆,似是在找着什么。   “她们莫不是在找我们吧?”戚明艳看向湛蓝。   “估计我们出来得太久,皇后娘娘她们久不见我们,今天的这个状况她定是知晓的,怕我们遇上了什么事,这才派人出来寻我们。”湛蓝猜测道。   那个路过的宫女一抬眼,看到了站在假山上的两人,急忙奔了过来,“两位姑娘,可让小婢好找,皇后娘娘有请两位姑娘。”   湛蓝和戚明艳两人腾身一跳,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倒将那名宫女惊得面失了血色。   等湛蓝和戚明艳回到皇后殿中,原先在场的那群京中贵女们早已回去了,皇后一见到两人进来,急忙起身,快走几步,来到两人身前,上下打量了几眼。   “你们两个这是去了哪,怎么这般久,可是遇上了什么事?”皇后语气试探。   湛蓝与戚明艳对视一眼,湛蓝对皇后说道,“我们的确是遇上了一些事。”   皇后看了两人的神色,示意殿中随侍尽皆退下,闭上房门,这才开口道,“你们这是遇上了什么事?”   “应是宫中有人谋乱,宫外有人意欲挟持官眷,我俩主动去凑了凑热闹,砍了几个叛军首领的首级。”湛蓝轻描淡写道。   “你们竟然还出了宫?”皇后惊讶地嘴巴微张。   戚明艳点点头,“是啊?”   意识到自己的时候,皇后微微掩住了自己的嘴,此时皇后的神情已没有刚开始的那般严肃,放松了下来,“不错,是有人谋乱,说来惭愧,此人潜伏在宫中多年,竟无人发现他的狼子野心。”说着叹了口气,“否则哪里能让皇上中了他的毒计!” “皇上深谋远虑,早早派了景王爷潜进了江湖中监视异动,此次以身犯险也是为了麻痹对方罢了“ 戚明艳听着一脸疑惑,“湛蓝,你和娘娘说的这个人是谁啊?” “哼!还能是谁,便是我们德高望重的国师大人了!”皇后转过身去一甩袖,回到座上。 “国师?”戚明艳一脸的难以置信。 “今日过后,所有的一切便都大白于天下的。”湛蓝安慰地拍了拍戚明艳的肩。 “你们今日也是于大宣有功,回头我会禀明皇上的,更何况,你们也也揪出了皇宫守卫的一个大漏洞,今日宫中打乱,虽说也是守护森严,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但顾得了下面顾不了上面,若是有贼人趁此机会摸进来,也不是不可能。” “此时大殿上定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了。”湛蓝算是知情人之一,对此时事态的发展估摸的八九不离十。 “不错,不如我们便在此等候消息吧。” 湛蓝顺从地拉着一脸不知所云的戚明艳在边上坐了下来,等待大殿传来消息。 第70章 第六十九章 大势已去 再说回前殿,与国师周旋的期间,君景天已得到消息,东城的叛军已被清缴,叛军的首级已被砍下,现在便在后殿里候着,同时还得知了天道之女现身救人于水火之中,大大地刷了一把好感度。   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君景天皱了皱眉,心里是既生气又担心,但转念一想,湛蓝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嘛,否则当初也不会从廖琇手中救下素不相识的小吴。而且那些都是当初害她被迫远离亲人的国师的人,砍了也不可惜。   堂下国师见君景天皱了皱眉,想定是自己在外面的安排成了事,只是这宫里如今也应该起事了,怎的还是这么安静。如此这般想着,先前的得意也淡了。   君景天俯身在成宣帝耳边说了刚刚得到的消息,成宣帝微微点头,接着问国师,“所以……国师是想当着改朝换代之人吗?”   “有何不可?”国师反问。   听到国师这般说,戚将军心里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群臣中一阵哗然。国师竟想造反?在场不少人对此既疑惑又震惊,更多的是在回想自己之前是否跟国师有过多的接触,此次事发是否会被牵连。   “所以你为了夺取朕的天下,杀了越州白氏全家,夺人黑木樨,研制殇春,欲毒害朕,还私放瘴南质子,鼓动其造反,今时今日,竟还胆敢当着众朝臣的面,毒害皇弟,幸好朕和皇弟早已提前防范,国师啊国师,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成宣帝沉声说道。   “你竟敢下毒谋害皇上和王爷,真是大逆不道,还请皇上下旨,诛其九族、凌迟处死!”吏部尚书大人此时大声向国师声讨。   看都不看眼前这个前几天还在通信商讨今日举事大计,现在却落井下石的人一眼,国师强装镇定,向成宣帝喊冤,“贫道绝无此意,请皇上圣裁!”   国师已在大宣沉浮多年,此时的威迫对他来说不过是皮肉之痒罢了,此时全凭成宣帝和君景天两张口说他谋反而已,并无实证,自己便是咬定自己并无谋反之意便是。只是他不曾想到他的全番计划已被人全盘掌握了,往来的书信的也被人捏在手中。   成宣帝没想到此时国师竟还嘴硬,阴沉着一张脸,手向后一伸,马志才见势递上了厚厚地一叠书信。   接过书信,成宣帝顺手便将那叠书信扔在了国师身前,沉声怒道,“好好看看这些都写了些什么!”   国师俯身捡起一张信纸,仔细地看了上面的内容,忽而哈哈大笑,将靠在右手臂上的拂尘换到了左手,白色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他将手中的信纸撕碎往空中一抛,白色的碎纸散落在空中,又飘忽地落在了地上。   国师左手臂上的拂尘猛地一动,将地上的信纸卷到了空中,拂尘在空中扫几下,那些信纸顷刻间化为碎片。   “还请陛下明察,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贫道,贫道的手书只要有心,谁人不能得到,并且仿造贫道的字迹也不是一件难事啊。”国师一脸的诚恳。   信纸的碎片飘落在堂下伏地的众位大臣面前,有人将信纸重新拼在一起,将信上的内容轻声读了出来,“……事态有变,需尽快起事,吏部尚书!”读到这里,声音难以置信地放大,响彻整个朝堂。   吏部尚书看到那叠信,还心存侥幸,因为往来信件一看完他便烧毁了,此时信的内容被人念出,他忙推开那人,细细地看,发现确是国师曾给自己的书信,顿时满头冷汗淋淋,向前跪行几步,向成宣帝和君景天大声喊冤,附和国师道,“不知是哪位卑鄙小人陷害臣,还请陛下和王爷查明事实真相,还臣一个清白啊!”   “刚刚你不是还说国师大逆不道,应诛九族、凌迟而死的吗?怎么这么快就附和了?”君景天轻飘飘地问道。   “臣,臣,国师罪有应得,但臣绝对是被哪个卑鄙小人陷害的,臣与此事无关啊!还请陛下和王爷明察啊!”吏部尚书此时将头磕得砰砰作响,不一会儿,便已血流满面。   成宣帝半垂着眼帘,“所以你是说朕陷害的你?”   吏部尚书听见这话,浑身一僵,呐呐不是该如何回应。   信被人一张一张重新拼在了一起,越来越多的朝臣大员被发现牵涉其中。   “什么,刑部侍郎如此正直之人竟也参与了谋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咦,这不是成阳候的笔书吗?这,这是杨驸马爷吧?”   成宣帝和君景天从上向下看去,被点到名字的人表情各异,有人一脸灰败,有人面无表情,有人浑不在意,还有人频频向外张望,期待着什么的出现。   “臣有罪。”成阳侯跪伏在地上,“臣确是参与了国师的谋乱,臣领罪。”若不是自己的那个不孝子被人拿出了把柄,自己也不至于走上这条不归路,此时的成阳侯一脸的解脱。   成阳侯的一番话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油锅中,整个朝堂顿时炸开了来。   “成阳侯,你的意思是这些信是真的咯?”君景天问道。   “其他的不敢说,但臣的那些确是真的。”成阳侯回答道。   听成阳侯这么一说,吏部尚书急了,只要有一个人的信是真的,其他的信便没法说是假的了。   “成阳侯,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欺君了?”吏部尚书冲上去,揪着成阳侯的衣领问道。   “是真是假,陛下和王爷自有裁断。”成阳侯也不反抗,垂着眼脸回答道。   此时,国师一个箭步跨到皇上和君景天的案前,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往地上一掼,茶杯摔得粉碎,清脆地响声在这嘈杂的的朝堂上竟是震耳欲聋,众人安静下来,诧异地看着国师,不知他这是何意。   随着国师这一声的脆响,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冲进了大殿,将所有的大臣团团围住,铁板鞋蹬蹬蹬踏着,震得大殿横梁上的灰尘落下了不少,动作一致化一的抽出剑,寒光凛凛,指向堂上众人,和座上的成宣帝以及君景天,不少胆小的朝臣已经连跪都跪不住了,腿软得跌坐在地了。   国师早在宫中布置好了,就等他摔杯为号,便有人将这朝堂团团包围,拿下这朝堂众人和两位将不再尊贵的贵人。   “哈哈哈!”国师仰天大笑,“不错,那些信是真的,贫道想谋乱也是真的,陛下和王爷果然英明,但是太晚了,此时,宫内外已被贫道拿下了。”   吏部尚书放开了成阳侯的衣领,向国师恭贺道,“恭喜国师,不,陛下。”引得国师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君景天温润地笑着,“国师可曾确认过?”   国师笑声微微收敛,所有的计划在心底又过了一遍,万无一失,便认为此时的成宣帝和君景天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现在已是这般状况了,贫道还需确认什么?”   “是吗?”君景天的这句话问向包围了整个朝堂的禁卫统领。   这位禁卫统领听到问话,将自己手中的剑架在了国师的脖子上,“国师大人,在下奉皇上之命,请来缉拿叛党,还请国师束手就擒吧。”   此时这般状况,没有人不清楚,现在将他们包围的不是国师,而是成宣帝。   吏部尚书腿一软,跪倒在地,哭喊道,“臣是被逼的啊,都是国师逼的臣啊,还望陛下和王爷明察啊!”   成宣帝不耐烦这等跳梁小丑,一个示意,一柄剑也架上了吏部尚书的脖子,若他一开口说话,这柄剑便入肉几分,疼痛总算让吏部尚书不再开口说话。   君景天拍拍手,几道阴影闪过,将几个五花大绑的人扔在了大殿上之后消失,国师定睛一看,脸上血色全失。   这几个被五花大绑扔在大殿上的人,便是自己安排在宫中的内线。   国师此时已知自己在宫中的安排恐怕早已清除,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宫外起事的那几名统领。   座上的兄弟俩人仿佛看穿了国师的心思,成宣帝抬手向马志才招了招,马志才则向后殿招了招手,一溜的小太监个个手里都捧着一盘被布盖着的东西上了朝堂,手里盘子上的东西看着圆滚滚的。   这一溜的小太监整整齐齐地面对全堂大臣站着,等马志才一声令下,一个接一个地掀开来,露出里头那一颗颗狰狞的头颅,是刚刚湛蓝和戚明艳溜出去帮着砍的。   大势已去!国师看着这一颗颗鲜血还未干涸的头颅,心里有个声音大声地喊着这四个字。   国师脸色灰败,手臂上的拂尘仿佛也没有了刚刚的精神,“哈哈哈哈,成王败寇,贫道认了,还请陛下和王爷给贫道一个明白。”   君景天开口道,“国师或许不知道,本王这几年混迹江湖靠的是情报吃饭的,若是我愿意,这天下,没有消息是本王不知道的。”   君景天曾远离皇宫多年,国师得来的消息只是景王爷不耐宫中生活,外出游玩去了,莫不是那时候成宣帝和景王爷便察觉了自己的谋划?   没想到自己竟是还未开始便输了,国师轻笑几声,继续问道,“刚刚贫道明明亲眼看着王爷将殇春喝下,为何却未发作?”   君景天指了指刚刚被国师扔在地上已成碎片的茶杯说,“刚刚这杯茶不是茶,是溶了解药的酒,本王预先喝下了解药,这殇春当然对本王无事。”   国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先前丢失的黑木樨竟是王爷得了去,还制出了解药,贫道还,还,自得不已,没想到却是让人看了笑话。”说着掏出刚刚用剩的殇春,一把倒入口中。   “快拦住他!”成宣帝疾声下令,国师身后的禁卫统领一剑削下国师正在服药的手,鲜血喷洒在了一旁跪在地上的吏部尚书一脸,但已经迟了,国师已经将大部分的殇春咽下。   国师盯着成宣帝,又或者是成宣帝坐着的位子,“呵呵呵”地低声笑着,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低,随着殇春的药效开始发作,国师眼睛一闭,倒在了大殿上。 第71章 第七十章 回家 成宣帝嫌恶的让马志才将国师拖了下去,将朝堂上一应参与了此次谋乱的大臣一并绑了下了天牢,当场下了一道圣旨。   “国师欲意谋朝篡位,证据确凿,其罪当诛,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撸其权位,家产充公,本人五马分尸,诛其九族。其参附者论其程度深浅,主事者或斩首或流放,子充军,女入妓,过往此后,绝不提此事。钦此!”   马志才宣读完毕,宣布退朝,剩余的朝臣相互扶持着,蹒跚地走出了大殿,戚将军飞快地跑出了大殿,对自家的状况十分的担心。   由马志才搀扶着回到后殿,成宣帝神态疲惫,受殇春之害沉睡已久的身体如今还未完全恢复,当初初初清醒,被告知是国师所为,自己还颇为不信,如今真真是被伤了心,从小就敬崇的人竟要杀了自己,没有人会不因此神伤的。   但君景天还牵挂着心上人一家还在天牢关着的事,对着成宣帝一脸我想休息的表情视若无睹,死死地盯着他看。   无法,成宣帝只得开口,“皇弟还为何事烦恼,快快说出来让皇兄帮着参谋参谋。”   得了成宣帝的话,君景天便开口试探道,“皇兄,还有一家深受国师之害,但现在他们无法在皇兄面前直叙冤屈,皇弟斗胆想请皇兄为其伸冤。”   “皇弟说的是何人?”成宣帝顺着君景天的意思往下问道。   “便是前一阵子因欺君之罪入了天牢的华相一家。”君景天回答道。   “他们是因何而犯了欺君之罪啊?”成宣帝明知故问。   君景天硬着头皮将华相当初欺瞒先帝,将湛蓝送走一事道出。   成宣帝捏了捏鼻梁,有心吊吊自家弟弟的胃口,“他们犯的可是欺君之罪,罪不可恕啊。”   君景天急了,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全凭皇帝的一句话,“华相此举乃是无奈之举,国师的野心从父皇那时已现端倪,当初虽是迎合了父皇想为皇兄铺平道路之心,却不失为自己铲除异己之心啊。且国师对人心算无遗策,定是早就猜到华相会将其女送走,直到今日才一举揭发,其心可诛。”   “照你这么说,华相一家还需无罪释放了?”成宣帝反问道。   “不敢,华相欺君事实确凿,但其所作所为乃是因为国师刻意为之,其罪不至死,还望皇兄从轻发落。”君景天一撩衣袍跪倒在成宣帝的身前。   “如果朕不允呢?”成宣帝逗着君景天。   可此时的君景天并未听出成宣帝话语中的戏谑,将成宣帝的玩笑话当了真,“如若,如若皇兄不允,湛蓝伤了心,皇弟便会跟着伤心,湛蓝若想离着伤心地远远的,皇弟便也会跟着一起离开,湛蓝若觉得要追随而去,那皇弟便,便也无法独活了。”   “混账话!”成宣帝没想到玩笑话却让了君景天说出了这一番言论,气极,将案几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马志才出声斥责君景天,“听到王爷这么说,咱家少不得顶着以下犯上的罪名要说上几句,王爷刚刚这么说是将王爷与陛下多年的兄弟之情弃之不顾啊,如此这般看来,此女竟是红颜祸水,还是不留的好。”   成宣帝挥挥手,制住了马志才往下的话,“好了好了,看看你这什么样子,朕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竟当了真,真是不好玩,你难得寻到一个可心人,朕开心还不够,又怎会要了她一家人的命呢。”   君景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是成宣帝在逗他,站起身来,不满地嘟囔道,“这种事还能拿来开玩笑,真真是会让人吓死才是。”嘟囔的声音任谁都能将话听得清清楚楚。   当日,成宣帝下了第二道圣旨,大致意思是国师的野心从十五年前便现端倪,欺瞒先帝以满足他铲除异己的私欲,先帝受其蒙蔽,华府二小姐,现名湛蓝,惨遭牵连,幸得江湖中人所救,并抚养长大,现为华府二小姐正名,天道之女乃是国师为便利行事而杜撰的,非是事实,华相一家立即释放,华府二小姐回归华府。   终于,在十五年之后,湛蓝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回家了。   君景天满脸的感激,叩谢了成宣帝后,不待成宣帝让其免礼,便欢快地起身跑了开去。   成宣帝看着君景天难得孩子气一回的背影,对着马志才叹气道,“难得他如此高兴,这么些年也是苦了他了,真是,这么大个人了,还如此喜形于色……”话里是满满的自责与欣慰。   马志才安慰道,“陛下这些年的辛苦这宫里上上下下谁人不看在眼里,景王爷也是压抑了这么多年,难得高兴了一回,老奴这心里真是,真是高兴啊。”话里带着哽咽,说着拿着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   马志才的话让成宣帝的眼里也带出了些许晶莹,“不说了,朕乏了。”挥挥手让马志才推下去。   “是,陛下。”马志才替成宣帝整理好,等成宣帝闭上了眼睛,这才带着人退了下去,轻轻将门掩上。   君景天一出殿,一路飞奔,竟带了一点轻功,奔回广乐宫时,被宫人告知湛蓝人在皇后宫中,又奔去皇后处,到达时,刚好宣旨的宫人正离去,门口的宫人跪了一地向君景天行礼,君景天急急往里走去,只是挥了挥手,出声让宫人免礼。   殿中,湛蓝正被戚明艳拉着手叽叽喳喳地问着问题,皇后在上座微笑地看着,君景天一进门,两人的视线便撞到了一处,其中满满地欣喜让人无法忽视。   戚明艳顺着湛蓝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君景天,急忙行礼,“臣女参见王爷。”   君景天摆手让她免礼,向皇后行礼,皇后没等他行完礼便扶着他起了身,疾声问道,“皇上怎么样了,可有什么不舒服?”   君景天恭敬地回答道,“皇兄只是有点疲惫,现在应是在休息了。”   今天过得惊心动魄的,成宣帝才刚刚从殇春带来的沉睡中清醒不久,皇后担心成宣帝的身体担心得不行,听到君景天这么说,急急唤来宫人,让其去安排几道膳食等成宣帝休息后食用。   想起刚刚的那道圣旨,皇后冲君景天笑得暧昧,“皇弟可是急着想将佳人送回府去,好在未来岳父岳母面前讨个欢心?”   湛蓝被这句话羞得脸颊泛红,拿眼角偷偷剐了君景天好几眼。   君景天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皇嫂都如此说了,皇弟便就这般认了吧。”   这下反倒是皇后诧异了,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带上你的人,赶紧滚吧。”自成宣帝中毒沉睡以来,皇后难得如此开怀了。   君景天带着湛蓝先是回了广乐宫,收拾东西,没想到四个丫头早就得到了消息,将行李整好了。   湛蓝让水青和眉黛先带着行李回华府,自己和君景天则带着天蓝、草绿前往天牢接人。   经了多日的牢狱之灾,华昌、凌宛和华笙身上早已脏乱不堪,但或许是先前便得知湛蓝此次进宫无甚大碍,精神头却是极好的。   三人出了天牢,看着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不远处正等在马车边上的湛蓝和君景天看到三人急忙迎了上来。   湛蓝来到三人跟前,话还未说出口眼眶便先红了,凌宛拉着她的手,也红了眼眶。   华昌也忍着激动,“先别忙着哭了,有什么话先回家再说吧。”   听到这话,凌宛忙把眼泪擦了擦,“是是是,回家,咱们回家。”   “回家!爹,娘,哥哥。”湛蓝唤着每个人,心里感觉有一种靠了岸的安定。 回到华府,四人看着在刚刚过去的一场平叛中伤痕累累的大门,心中感慨万分,相携着进门。 早已等候在门口多时的司绮绮迎了上来,“爹,娘,夫君,妹妹!” 当初司绮绮被国公府接走,凌宛心里不是不埋怨,但转念一想,谁家不担心自家孩儿的,何况这次国公爷这次也出了力,司绮玉在宫中对湛蓝也颇为照顾,凌宛也没怨了。   几人相携跨进华府,湛蓝发现君景天并未跟着进来,回过头去疑惑地看着他。   君景天站在台阶下,温润地笑着,“我还有一些事还要处理,等处理完了,便上门来提亲。”   湛蓝听了唾了他一口,“我又没跟你急这个,有事就快走吧。”竟是在赶人了。   听到声响的华昌回过头来,向君景天行礼,“此番还要多谢景王爷相助,在宫中对小女多加照拂,为我华府多加周旋。”   君景天急忙扶起华昌,让未来岳父给自己行礼,他的心可没这么大,“华相不必多礼,这都是我该做的。”   匆匆向华昌告辞,君景天向湛蓝使了一个眼色,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看着君景天离开,华昌像是自说自话似的道,“可不就是你该做的嘛。”说罢,转身进府,留下湛蓝面红耳赤,对着君景天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 当晚,梳洗完毕,湛蓝赤着脚躺在窗前的榻上向外张望着,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小黄毛跑哪儿去了,仔细想想,好像是自从她进了宫之后就不见了,小黄毛的安危她倒不担心,那小家伙机灵得紧,就是不知道这几天是上哪儿填的肚子。 忽的眼前一暗,一个身影出现在窗前,湛蓝定睛看清来人,顿时笑逐颜开,将小黄毛抛到了九霄云外,赶紧让开身让来人进来,警惕地朝窗外张望 ,没有发现有人看到刚刚的这一幕,再轻轻地掩上窗户。   “我就说你今天下午临走前给我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原来堂堂景王爷是打算今晚做一回翻墙小贼啊。”湛蓝返身窝进刚刚做了一回翻墙小贼的君景天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问道一丝血腥味,直起身来,在君景天身上四处查看。   君景天拉下湛蓝的手,“我没事,不是我。”   短短地六个字安了湛蓝的心,重又窝进君景天的怀里,皱着眉头问道,“那你身上的这丝血腥味是哪里来的?”   “我只是刚刚成全了一个想寻死的人的愿望罢了。”君景天抱紧了怀中的湛蓝,嗅着湛蓝身上刚刚沐浴完后还带着的水气,显出一丝的脆弱。 湛蓝伸手在君景天背上轻轻地拍着,耐心地等君景天开口。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 成全 似是情绪平稳了下来,君景天才缓缓将刚刚的事告诉了湛蓝。      自从君景天在瘴南发现素素的背叛之心后,早已遣人跟踪和监视素素,因此才会发现素素竟不惜向昔日的战友套话,转而向国师泄密。   初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君景天的心是凉的,从小在宫里看多了女人因为所谓的恩宠而互相倾轧,对此类事极其的排斥,没想到自己的身边也出现了同样的事,竟罔顾多年的情谊轻而易举地选择了背叛。   下午与湛蓝道别后上了马车的君景天闭眼靠在马车上,轻声地问道,“人在何处?”   一道嘶哑的声音回答道,“悦来客栈。”   “嗯。”君景天闭眼小憩,任由马车带着他前往目的地。      据暗影回报,素素自瘴南逃回京城后,先是去找了国师,接着在靠近东城的客栈租了一个院子住下了,接下来的日子就闭门不出,甚至在今天所有人都往别处逃命时,她仍是闭门不出。   许是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吧,也不想逃了吧。   马车缓缓在悦来客栈的门前停下,君景天下车,此时的悦来客栈早已人去楼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素素租赁的院子。      君景天伸手敲响了素素的房门,素素似是知道来者是谁,连问都不问一声,便打开了房门。      君景天直直地看着她,素素却没有抬头,或者在她背叛之后是不敢抬头了,微微侧了一下身,让君景天进了门,再轻轻将门掩上。      回过身的素素这才敢抬眼看向自己房中的这个人的背影,满眼放肆的爱意,浓烈而疯狂。      自素素从瘴南离开踏上回京路途的时候,便已察觉自己被人跟踪监视了,身为曾经的惊鸿楼右使,还曾领导着君景天手下的那一群暗影,素素对他们的路数了如指掌,曾使计将他们从暗处逼出,还想不顾一切后路大开杀戒,但最终还是忍不下心痛下杀手。他们都是曾经一起并肩战斗过的伙伴啊,一起流过的汗一起流过的血还有一起流过的泪,怎么会轻易忘记呢?      他们有他们的命令,她有她想做的事,在使计套了话后,拼着伤了一个人,总算是将他们逼退了,这样也好,自己总算还有一点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总算,可以再见他一面。      君景天站在房中,素素从他身后走到他的身前,俯身跪下,“素素之罪,请求主子责罚。”   视线落在素素的背上,君景天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叹了一口气,“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之前已让你将功赎罪过一回了,这次若我再绕了你,连我自己都要受罚,这次就算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责罚是什么,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便自行了断吧。”如此也算是成全了她的一厢情意吧。   “……是。”素素缓缓地站起身,拿起早已摆在桌上的圆斧,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最后抬眼看了一眼君景天,只是这一眼,君景天早已背过了身躯,素素仍是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滑落下双颊,手上猛地一用力,鲜血喷洒而出,素素的身子砰然倒地。   君景天看着喷洒在墙上的鲜血,长长叹了一口气,对空中轻声说了一句,“好好葬了她吧。”说完,头也不会地走出了房间,一路奔到了华府,翻墙来见湛蓝求安慰。   亲眼见着相伴多年的伙伴在自己的眼前自尽,自己还是那个始作俑者,任谁的心情都会不好受。湛蓝无法感同身受,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抱着他,陪着他。   君景天将头从湛蓝的身上抬起,深深地望着湛蓝,两人的鼻息相互交缠,不知是谁先动了,两人的嘴唇凑在了一起。   君景天先是轻轻地吻着,辗转着吮吸,舌尖轻挑,探进湛蓝的牙关,将她柔软的舌勾出,两厢勾缠在了一起。   湛蓝仰着头任他索取,听着房间里充满了唇齿相交的声音,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君景天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最后重重一吮,离开了湛蓝的唇,勾出一条细细的银丝。君景天复又将头埋在了湛蓝的怀里,平缓自己的呼吸和自己身体里的燥热。   湛蓝静静地抱着他,待君景天平缓了下来,抬起头来,看着湛蓝对他笑得,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明日我就去求了皇兄赐婚,早日将你娶进门。”   “好啊,我等着。”湛蓝笑得温柔,回得挑衅。   君景天沉吟半晌,从怀中掏出一个长命锁,湛蓝一看,可不就是自己的长命锁嘛。   手里托着那个长命锁,君景天望着湛蓝道,“还记得这个长命锁吗?”   “怎么不记得?”湛蓝从君景天手里将自己的长命锁拿了回来,打了开来,手指摩挲着里头的“箫”字,“还记得你硬是从我这里诓去的三件事呢。”   “我现在就想找你讨那三件事。”君景天轻笑几声。   “哪三件事?”湛蓝狐疑地看着他。   “第一件,希望你能嫁给我,第二件,希望你能替我生个孩儿,第三件,希望你能陪我到老。”君景天此时半跪在榻前,伏在湛蓝的膝上,黝黑地双眼望着她,隐隐透出些紧张。   湛蓝望着他眼睛,心底兀的一软,原想再逗逗他的心思便歇了,“好。”   “什,什么?”君景天没想到湛蓝答得这么快,一时没有听清楚。   “呆子,我说好。”湛蓝轻轻戳了君景天一个手指头,君景天的脑袋戳得晃了晃,这才反应过来。   “真的?!”君景天惊呼一声,湛蓝赶紧掩上他的嘴。   候在外间的天蓝听到声响,起身敲门轻声地问道,“小姐?”   “无事,是小黄毛回来了。”湛蓝扬声回道,瞪了君景天一眼,君景天讨好地朝湛蓝笑笑。   天蓝疑惑地退了回去,刚刚好像听到的声音不像是小黄毛的叫声啊。   天色已晚,加之险些被天蓝发现,君景天不好在继续呆下去,从原路退了回去,湛蓝看着他堂堂一个王爷,学那宵小之辈爬窗,高大的身材挤在那小小的窗框里,十分的滑稽。   君景天轻身落在地上,回头朝湛蓝道别,看见湛蓝脸上明显憋笑的表情,无可奈何地笑笑,飞身上墙头,离开了。   湛蓝正要关上窗户,听到“叽叽”几声叫,一个火红身影落在了湛蓝手臂上。   “咦,小黄毛?”还这是说谁谁就到。   湛蓝点了点小黄毛的鸟喙,“这些天都跑到哪儿去了,自家主子落了难竟然自己跑了路,真真是不仗义啊。”   小黄毛似是回应地啄了啄湛蓝的手心,湛蓝爱怜地抚了抚它背上的羽毛,关上了窗户,哪知她是误会了小黄毛,小黄毛这几日不见是搬救兵去了,不过这救兵搬来得迟了些。   回到王府的君景天屏退了左右,宽衣上床准备休息,心中盘算着明日一早便进宫请成宣帝赐婚,手指一弹出一道劲风,房里的烛火咻的灭了。君景天闭上双眼睡去。   房里的蜡烛“呼”地一下又亮了,君景天睁开双眼,警惕地起身,“来者何人?”   “呵呵呵”房里响起几声怪笑,让人毛骨悚然。   “还请赐教。”君景天缓缓站起身,环顾四周。   那笑声停了,满室的寂静,君景天绷紧了肌肉,烛火摇晃,地上的影子也飘摇不定。   一道疾风从君景天身后袭来,又将烛火熄灭了。   没想到来人竟就躲在他的床榻上,君景天顾不得后怕,君猛地转身躲开了这一袭,几步来到挂着剑的墙边,想取下剑来,来人一掌将他挡下,君景天挡避几下发现竟无法避开来人,只得退回到房屋正中,两人安静地交手,只听见两人交手时在空中划出的疾声和相交时的闷响。   门外有小厮听见动静,轻声询问,“王爷?”   两人猛地分开落在地上,君景天气喘吁吁,从牙缝挤出两字,“无事。”   小厮又恭敬地退下了。   来人又呵呵笑了几声,“身手还不错。”   君景天听出来人的声音,惊喜道,“良前辈?”   良雪候收起架势,“不错,是我。”   “您怎么来京城了?”君景天恭敬地问道。   “幸好我来了,不然就不知道我家丫头竟然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良雪候冷哼一声。   君景天向良雪候长揖,“是我没有护好她。”君景天也不做解释,当初还能做得更好的。   “在瘴南还觉得你小子是个好的,现在觉得……”良雪候的停顿让君景天有些提心吊胆。   “要娶我家丫头,可以,你得通过我的几个考验。”良雪候斜睨着君景天。   听到良雪候这么说,君景天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不让他娶,其他什么都好说。   “刚刚算是一关吧,算你通过了,功夫还不错,还算能配得上我家丫头。”良雪候肯定了一把君景天。   “谢前辈肯定,不知,这剩下的考验都是些什么?”君景天不敢放松。   “这剩下的考验嘛,要是提前告诉你了不是就不好玩了嘛,反正你要是通过了的话,你到时候就会知道了。”   听到这话,君景天暗暗叫苦,看来在将湛蓝君真正的娶进门之前,他是一刻也不能放松了。 “是。”君景天弯腰行礼,半天没等到良雪候回应,稍稍抬眼,这屋里除了自己哪还有什么其他人啊。 第73章 第七十二章 考验 第二天,君景天起了个大早,昨天良雪候走后,他一夜没睡好,尽担心良雪候会出什么考验了,现在就想尽快请成宣帝下旨赐婚,好将亲事定下,省得自己再提心吊胆的。   没摆王爷架子,君景天骑上一头高头大马,缰绳一拉,便直接往皇宫而去。和岩峰等几人远远地缀在后面。   要进坊市了,按规定坊市是不能骑快马的,君景天一拉缰绳勒马,马的前蹄高高地扬起,正待落下,忽然听见马蹄下传来一声惊呼,竟是有一个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马蹄之下,眼看着马蹄就要落下,那位姑娘就要命丧马蹄下,君景天猛地将缰绳拉向一边,拽着马头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将那马蹄落在了那位姑娘的身边。   不知是不是被吓得厉害了,那姑娘睁大着眼半晌没说话,和岩峰出声唤她,“这位姑娘可有受伤?我家主子急着赶路,若是无碍,可否容我们先过?”   那位姑娘这才惊醒过来,翻身向君景天磕了一个头,抬头说道,“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还请恩公应允小女的请求,让小女能伺候恩公。”   好一张娇娇怯怯的小脸,好一双含羞带怨的水瞳,任谁被这双眼睛看上一眼,便能酥了半边身子。   这张口就要以身相许的,君景天是从来没见过,因急着进宫,君景天也没深想,交代和岩峰将这娇弱弱的姑娘送去寻她的亲人,缰绳一拉,便要起步,那姑娘竟又向前跪行了几步,也不怕会不会再被马蹄踏到,仰着那张娇怯怯的小脸,双眼里的泪水摇摇欲坠,嫣红的唇吐出黄莺般的嗓音,“小女双亲早已过世,小女现在孤苦无依,还请恩公收留,如若恩公不应,那小女只能一头撞死在这了。”说完,扭头找寻能撞死的地方。   因是在坊市的入口,此时周围早已围了一圈的人,早已有人听见这姑娘的话,对着君景天指指点点的了,若是任由她一头撞死,那不用等明天,一个逼死民女的大帽子就能扣在他头上了,无奈,君景天只得叫人先把人领回去,回头再处理。   湛蓝一夜好梦,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候在外间的草绿听到声响撩起门帘往里望了一眼,“小姐您醒了?”   “嗯。”湛蓝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得到肯定答案的草绿走到房门口,招呼小丫鬟打水进来。   湛蓝翻身起床,木木地坐在床上让草绿她们伺候着洗漱更衣,尽管已进京多日,在华府也呆了一段时间,但湛蓝在苍凉山十五年自己动手习惯了,对别人的伺候感到十分的别扭,刚开始倒是想让她们退下自己来,只是在自己动手的时候,一个个的站在边上用一副委屈至极地表情看着她,好像自己对她们做了什么坏事似的,于是便还是让她们上手了,立刻个个神采飞扬。   湛蓝简单的洗漱一番,换上了眉黛早已捧着等在一旁的练功服,走到院子里舒展筋骨。   青杀剑从身前慢慢划向地面,地上的尘土被剑风冲开了一个小圈,凝滞片刻,青杀剑忽地舞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朵又一朵的剑花,看着美丽,实则致命。   浅蓝色的身影在院中翻腾、跳跃,束在脑后的发束随着身子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深蓝色弧线,湛蓝的四个大丫鬟,眉黛绣花,天蓝带着小丫鬟做事,草绿去了厨房布置今日的早点,水青就候在边上,等着湛蓝结束后给她擦汗。   湛蓝正舞得舒爽,一道灰色的身影突兀地闯了进来,与湛蓝缠斗在了一起,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失声惊叫,“有刺客,有刺客!”早有机灵的跑出去禀报给华昌和凌宛,顺路叫了护院来。   掏心爪袭来,湛蓝一个鹊惊枝跳离了开来,落在来人的身后,青杀剑稳稳地对准了来人的后心,一剑刺去。   没想到来人竟也使出了一招鹊惊枝,落在了湛蓝背后,湛蓝剑势一时间收不回来,向前跌去,来人手向湛蓝后心抓去,引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再次尖叫,“小心啊,小姐!”   湛蓝将手中的青杀剑在地上一点,身子向前腾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身,飞起一脚踢飞了来人的手,落地,青杀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划向来人,来人赤手抓来,一指弹飞了青杀剑的剑势,震得湛蓝手臂发麻。   “何人竟敢擅闯华府?!”护院们这时候来了,上前将来人紧紧包围,但下一瞬,便被来人震飞了三丈远出去。   此时华昌和凌宛也赶到了,凌宛看到来人,喜出望外,“师父!”   师父?听到凌宛这一声叫唤,院内众人看向正在缠斗的两人,没有人再上前。   良雪候欺身向前,逼近湛蓝,手指抓向湛蓝的脖子,湛蓝也不甘示弱,手中的青杀剑也刺向了良雪候的脖子,院子里的丫鬟惊呼出声,被旁人死死捂住了嘴巴,将那一声惊呼吞进了肚子。   两人的动作猛地一顿,周围因两人而扬起的尘土纷纷落定,只见湛蓝的青杀剑抵在良雪候的脖子,良雪候的手抓在湛蓝的喉上,均是一个不注意,都将命丧当场。   “丫头不错呀,下山这么多日也没有荒废喽。”良雪候笑眯眯地说道,手仍不离湛蓝的喉咙。   “过奖过奖,还是师父教得好。”湛蓝谦虚道,青杀剑仍稳稳地抵在良雪候的脖子上。   “好啦,就没法好好说话嘛。”凌宛走了过来,一把扯开了两人的手。   水青早已准备好了两条汗巾,湛蓝和良雪候一人一条。   凌宛已许久不见良雪候,心情激动不已,“师父可吃了早饭没,我马上就叫人去安排。”   说完便匆匆离开,前去厨房布置今日的早点,添加几道良雪候爱吃的餐点,吩咐到一半,担心厨娘无法做出合乎良雪候的口味,便打算自己亲自下厨。   华昌恭敬地向良雪候行了一礼,一是因为他是凌宛的师父,二是为了这十五年来良雪候顶着杀头之罪对湛蓝的照顾。   良雪候待其礼毕后,将其扶起,“这礼我就代老陈头受了,这十五年在苍凉山上都是老陈头在照顾这丫头。”   “您过谦了,要不是您,此时便不会有我们的一家团聚,这礼受得的。”   良雪候摇头晃脑想了一阵,“那好吧,那你就再行一次,刚刚那礼受的不是我。”   边上湛蓝听得额角直跳,华昌闻言也是一愣,又向良雪候行了一礼。   良雪候笑嘻嘻地受了礼,“好好好。”   礼毕,华昌让湛蓝先梳洗一番,带领良雪候在华府上走上一走,待早点一好,便来正房用餐。   “是。”湛蓝顺从道,暗暗瞪了良雪候一眼。   华昌言毕便领着一身狼狈的护院们出了湛蓝的院子,瞬间空了。   湛蓝回房换下刚刚被汗浸湿的衣衫,换上一身凌宛替湛蓝新制的衣衫,袖子是束口,行动方便,极得湛蓝欢心。   出了房门,湛蓝冲良雪候甩甩手,“走啦。”率先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良雪候几步快走,与湛蓝并肩而行,“丫头,下山没多久,脾气见长啊,啧啧啧。”   也不理湛蓝有无回应,良雪候继续自说自话,“刚刚我在外头听说,那个景王爷在坊市口救下了一个差点命丧马蹄下的孤女,送回了王府安置,啧啧啧,听说那个孤女长得颇为娇弱,惹人怜爱,莫不是……”   良雪候拖了常常的音,斜眼瞄着湛蓝的脸色,嘴角噙着一丝笑。   湛蓝闻言眉头一皱,望向良雪候,“真的?”神情焦急。   良雪候见湛蓝如此神情,眼珠一转,“可不是嘛,还以为那小子对丫头你多好呢,如此看来不过如此,丫头你还是不嫁的好啊。”   湛蓝似是听进了良雪候的话,低头沉思,良雪候瞄着湛蓝的神情,凑在近前问道,“丫头,想什么呢?想与这劳什子景王爷断了?”   话还没说完,湛蓝猛地暴起,袖中的千蓝匕滑到了掌中,另一只手袭向良雪候,将良雪候推向一边,手中的千蓝匕抵着良雪候的脖子,“你个臭老头,合着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是吧,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跟我扯什么他看上了那个娇弱的孤女,我要听实话!”   良雪候也不抵抗,一脸的委屈,“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你再编!”抵在良雪候脖子上的千蓝匕往里用了一用力。   “唉……”良雪候幽幽一叹气,抬起手来在千蓝匕上一弹,湛蓝的手劲陡然一松,良雪候趁此身子一扭,脱了困。   “真是女生外向啊,这都还没出嫁呢,心便向着外边了,唉唉唉。”良雪候叹气连连。   “你到底说不说?”湛蓝言中愠怒。   “不过是小小地考验他一番罢了,这般久心疼?”良雪候调侃道。   闻言湛蓝一下便放松了劲,见此,良雪候怪道,“丫头竟如此信任他?”   湛蓝朝他自信一笑,“那是当然,若他竟是那种人,那我不要便是了。”   “哈哈哈“良雪候仰天大笑,华府中的下人被那笑声震得惶惶不安。 第74章 第七十三章 还是考验 君景天在坊市口受阻,遣人将那孤女先送回王府,之后再行安置,便驱马往皇宫赶去。   成宣帝正在批阅奏章,听到声响抬头望去,君景天正跨步走进来,马鞭都还没放下。   “何事来得如此着急?”成宣帝放下手中的朱砂笔。   如此一问,君景天原先想好的话反倒不知如何说了,难道说自己着急成亲?那可不被自己面前的这位嘲笑个几年不罢休的。   看着君景天一脸便秘的脸色,成宣帝哈哈哈大笑,“何事皇弟直说便是了。”   君景天呼出一口气,向成宣帝行礼道,“皇弟是想请皇兄下旨赐婚。”   “哦?”成宣帝了然地点点头,“也是,皇弟也这般年纪了,是该成亲了,前不久朕还托了你皇嫂帮你相看这京城各家的淑女,回头朕便让你皇嫂把画像给你送过去,你好好看看,若是有何心意的,便报来朕知,朕马上便给你赐婚成亲。”   君景天皱眉,此时成宣帝竟给他装傻,这段时间,他为华府奔走,成宣帝是看在眼里的,此时说起这话不知是何意。   “皇兄,皇弟不需要皇嫂帮忙相看,皇弟,已有人选。”   “哦?何人得了皇弟青眼,说来听听,若是合适,皇兄这便下旨赐婚。”   君景天不知道成宣帝此时在什么算盘,明明知晓的却装作不知,心里的念头转过几个,仍是不解,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便是华宰相的小女华箫。”   “华箫?”成宣帝思索了一阵,“朕记得了,是十五年前被那贼道一语命为天道之女,遭先帝下旨溺杀,却让华宰相抗旨藏匿,后成了一个江湖女侠的那个女子了。”   “是她。”   成宣帝施施然从椅上起身,走了下来,在堂上踱步,“要朕答应也行,你交出惊鸿楼和如玉馆吧。”   闻言君景天抬头看向成宣帝,想看看成宣帝这话说的是否当真如此,但成宣帝板着一张脸,君景天无法从他的脸上瞧出任何端倪。   “可以。”君景天毫不犹豫道。   倒是成宣帝被君景天如此这般快的回答惊得停住了踱步的脚,难以置信地看向君景天。   为君多年,成宣帝早已情绪不外露,此时被君景天毫不犹豫的回答惊了一大跳,也很快恢复了平静无波。   但表面上是平静无波了,成宣帝心里却有点郁闷,为了娶媳妇,堂堂一个景王爷连自己置下的产业都可以拱手让人,成宣帝不想承认现在自己在自家皇弟的心中没有人家未来的媳妇重要。   成宣帝复又开始踱步,一圈一圈地绕着君景天转,君景天被自家皇兄的这番动静搞得心底毛毛的,但成宣帝没有出声,君景天也不好说话,只得默默地站在原地,等成宣帝再发话。   在踱了不知多少步后,成宣帝终于停下了脚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你那惊鸿楼和如玉馆朕也不要了,你还是好好管着吧。”说完摆摆手,神情哀怨地走向后殿。   君景天急忙出声,“皇兄,刚刚说的赐婚……?”   成宣帝仍背对着他,脚下不停,“此事朕一个人决定不了,容后再议,容后再议。”   君景天对成宣帝的这番话很是不解,看着成宣帝的背影消失在后殿,对于今日的状况百般摸不着头脑。   在殿上呆了半晌,君景天踌躇着是否要追上成宣帝来问个清楚,后殿里走出一个身影。   鹤发童颜,神情跳跃,眼里是满满对君景天的挑剔,那不就是良雪候。   “还行吧,这关算你小子过了。”良雪候一脸的不高兴。   君景天一听,满心的侥幸,刚刚竟然是一个考验,难怪,自家皇兄从来就不是那般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人,刚刚皇兄提出那般条件还让自己以为皇兄变了,如今听到了真相,心底对皇兄有了一丝愧疚。   “多谢前辈。”君景天向良雪候深深一揖。   “嗯。”良雪候受了全力,背着手走回了后殿。   走到一半,良雪候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向君景天提了一句,“哦,今天早上的事,湛蓝已经知道了。”   湛蓝知道了?湛蓝知道了什么?今天早上的事?今天早上的什么事?   想了半天,君景天才想起来今天早上自己在坊市门口捡了一个姑娘。   君景天急忙回身往府里赶,早上的时候还不觉得麻烦,现在是越想越棘手,就怕自己一个没处理好,惹得湛蓝不满意,那可就糟了。   匆匆赶回王府,君景天大跨步地走向书房,边问和岩峰,“今天早上捡到的那个姑娘现在何处?”   和岩峰随着君景天步履匆匆,“回王爷,那姑娘已被安置在客房休息了。”   “很好。”君景天跨步走到书房门口,顿了顿,“此事本王已经知道了,你现退下吧。”   “是。”和岩峰垂头行礼,看到君景天的一个手势,意会地静静退了出去。   君景天推开书房大门,书房内一如今早离开时的样子,踏入房内,隐隐有暗香浮动。   书房门大敞着,君景天并不回身关上,直接抬脚走向书房后的厢房。   书房后的厢房平时是他略做休整的地方,但家具、被褥一应俱全,走进厢房,君景天一眼就看到在床前的那个娇弱弱的身影。   早上还娇弱弱得马上就要毙命于马蹄之下,现在身穿着一层薄纱,薄得看得见里头穿着的水红色的小衣和底裤。   “小女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说完盈盈拜下,胸前露出一抹雪白,不,是一大抹。   君景天冷眼看着她,并不说话。   娇弱弱柳叶眉微拢,轻轻地咬了下唇,露出白白小小的贝齿,抬起手臂,薄纱滑落,露出内里白如玉的手臂,青葱般的手指拉下肩头的薄纱,露出浑圆洁白的肩头,充满了诱惑。   抬眼看向君景天,见他仍无动于衷,莲步轻迈,来到君景天的面前,轻轻地想倚在君景天身上。   君景天一个闪身,躲开了娇弱弱倚过来的身子。   娇弱弱没注意,一个踉跄,君景天顺势抬起脚,将其踹出了厢房。   和岩峰此时领着一堆人匆匆赶来书房,“来人,将其拿下”,和岩峰就势将娇弱弱拿住了。   “带下去,好好审审这是谁派来的,来干嘛的,另外,之前是谁守着书房的?”   和岩峰答道,“那人被打晕了,现在正在房中养伤。”   打晕了?粗粗一听,君景天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手下的能耐还是了解,竟有人能打晕他,狐疑地目光投向了地上那抹娇弱弱的身影。   “罢了,让他好好养伤,伤好后,自去领三十下军棍。”   和岩峰知道君景天这是开恩了,“是”,回头招招手,命人将那娇弱弱带下去审问。   “慢着!”一身如天外惊雷,响彻景王府,一个不久前才在成宣帝宫里看到的身影出现在了景王府里,如入无人之境般。   君景天头痛地抚抚额角,幸好这世上如良雪候这般身手的人不多,但这王府里的守卫是该加强加强了,先是一个被打晕,再是被人闯入府中还没人发现。   娇弱弱看到来人,两三下挣脱了身上的束缚,走到了良雪候身后,君景天看得出身手不错,难怪能将自己的王府守卫打晕。   良雪候冲君景天说道,“你小子,这关也算你过了”,仍是一脸的不爽,但至少比上午来得和缓多了。   君景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娇弱弱是良雪候的人,难怪今早在宫里他会知道,原来并不是消息灵通,而是原本就是他安排好的。   此时良雪候对他态度和缓,定是因为这是一个他安排下的考验,而自己通过了。   看到君景天一脸高兴的样子,君景天泼凉水道,“别高兴得太早,我早上说了,湛蓝丫头已经知道了,就算你过了我的考验,丫头最后如果没同意,我也是不会同意你们成亲的。”   君景天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待良雪候走后,君景天赶紧赶去宰相府,想找湛蓝解释清楚。   此时屋外还是天光大亮,华宰相府刚刚吃过午饭,正是歇晌的时候,府里一片的安静,偶有几个当值的也是翘着脚,在屋檐下眯着眼打着盹。   离着湛蓝的箫声馆最近的一处墙头上露出了一个人头,可不是堂堂的景王爷嘛!   若是晚上来,有着夜色的掩护,君景天倒还能行事方便一些,现在光天化日的,君景天还没有那个胆子肆无忌惮地直入湛蓝的闺房。   探头探脑地观望了一阵,君景天未发现有人经过,一个飞身,落进了湛蓝箫声馆的院内,熟门熟路地从外墙攀上二楼,敲响了湛蓝闺房的窗户。   “吱呀”一声窗户打开了,君景天推窗而入,小心翼翼地查探有无人注意,再掩上了窗户。   君景天掩好窗户,回身正待将湛蓝之名唤出口,就看见一个脸色沉沉的人正端坐在屋中。   “华笙?!”君景天惊呼出声,环顾四周,没见到湛蓝和她的四个丫鬟的身影,“你怎么在这?”   华笙沉着脸反问道,“这是我妹子的闺房,你都能在这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君景天哂笑道,“当然能,当然能。“   “废话,我当然能,问题是,你怎么能?“华笙被君景天的熊样气笑了,从小到大被压制了这么多年,总算扬眉吐气了。   君景天张嘴就想将今天的事解释给华笙听,转念一想,良雪候不仅是湛蓝的师父,还是湛蓝的娘凌宛的师父,就怕现下又是一个考验,说是他说的话没打动华笙,没传好话给湛蓝,惹得湛蓝生气了,那可就糟了。   于是君景天迟疑了,这话要怎么说得好好想想。   君景天还真猜对了,这还就又是一个考验,也是最后一个,看出君景天的犹豫,华笙一声大喝,“还不快说!”   堂堂景王爷难得被未来的大舅兄唬住了,将今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赐婚 “本王,我本来是想着人将其送回她亲人处,上午赶着进宫请旨赐婚,那人硬是说她孤身一人,已无亲族在世,无法,只得先让人带她回府安置,一边着人找她的亲人,没想到这竟是良雪候前辈的一场考验,也幸好我通过了这场考验。”   华笙自是知道良雪候对君景天的一番考验的,对他这番说法并不满意,听完,华笙双眼一瞪,“如果不是考验,你是不是找着找着,人就找上你的床啦?!”   “哪能呢,若真是这样,我一脚就将人踹出去了,何况我府里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这次能让她摸进书房,还是因为她身手了得,我的守卫一时不察遭了殃,这才让她摸了进去,可我一发现,不也马上就将人踹出来了。”   华笙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罢了,若是以后被我发现你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家箫箫的事,别怪我不顾我们多年的兄弟情。”   说完,拿出纸笔和印泥,“一式两份,签字画押吧。”   签字画押?君景天拿起那张纸来,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君景天定睛一看,“爱妻守则?”   君景天细细看下去:   “夫:君景天,妻:华箫(湛蓝)   一、丈夫不准打妻子,不准骂妻子,不准大声与妻子说话,不准对妻子发脾气;   二、丈夫不能骗妻子,不能冤枉妻子,要永远相信妻子;   三、丈夫要永远爱妻子、疼妻子、关心妻子;   四、遇到任何危险,丈夫都要第一时间挡在妻子前面;   五、妻子在外受了委屈,丈夫要第一时间安慰;   六、永远不在妻子说话的时候敷衍了事,要认真听话;   七、妻子不愿意的,丈夫不能强迫妻子;   八、对任何女子的示好要坚决拒绝;   九、对任何人赠送侍妾的行为要坚决拒绝;   十、婚后三十年无所出,方纳妾;”   看到最后一条,君景天笑笑,自己本早已打算好一辈子不纳妾、不收通房了。   “以上十条,丈夫须永远遵守,毫无怨言,如有违背,妻子有权以任何形式处置丈夫。”   看罢,君景天摇摇头,罢罢罢,此生便沦为一个妻奴了,倒也无怨无悔。   不用华笙出声提醒,君景天自发自动地在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大名,又伸出右手大拇指,沾了沾印泥,盖在了自己刚刚签的大名上。   看着两份已签好名印好手印的“爱妻守则”,华笙对君景天的自觉很是满意,拿起其中的一份,小心地叠好,收入怀中,示意桌上的另外一份“爱妻守则”,“这一份你收好了,要时时拿出来多看看,警醒自己。”   君景天拿起桌上剩下的那张“爱妻守则”,如华笙那般小心地叠好,放入怀中,“多谢大舅兄的教诲。”   还没成亲呢,就喊上大舅兄了,华笙被这一声叫唤得浑身不舒服,“滚,还没成亲呢,别占我家箫箫的便宜。”   “是是是。”现在大舅兄最大,大舅兄说什么就是什么。   华笙揣着刚刚新鲜出炉的“爱妻守则”,起身绕过屏风,走进屋内。   君景天一愣,这才听出屋中还有另外三人的呼吸,其中一人的呼吸较为沉重,应是毫无武功根基的,另外两人的呼吸声则是若有似无,内力深厚,刚刚真是被华笙吓了好大一跳,居然警惕性降低了,君景天无奈地笑笑,跟着华笙走进了屋内。   一绕过屏风,君景天便看见华昌、凌宛、良雪候正在笑盈盈地看着他,四周并没有湛蓝和她的丫鬟的身影。   君景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也是一关考验。   “算你小子心诚,湛蓝丫头交给你,也不算吃了亏,不过你也别放心得太早,丫头后头还有我们三个老的看着,要是你一旦违反了这守则里的任何一条,不用丫头出手,我们仨就先处理了。”良雪候总算是让君景天通过了考验,答应将湛蓝嫁给君景天了。   凌宛和华昌也在一旁附和。   “师父,爹,娘,你们就这么小看我啊。”这时屋外传来了湛蓝的声音,话声未落,湛蓝便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四个丫鬟。   君景天看见湛蓝,心下大安,转念又想起今早的事还没跟湛蓝解释清楚,心又悬了起来。   湛蓝笑着瞟了他一眼,眼里的信任极大安抚了君景天。   “师父,爹,娘,以后的日子是我和他过,发生了什么事,当然是我和他自己解决,要是每次都闹了矛盾,都来找你们帮忙,那我还不如不成亲了呢。”湛蓝难得露出一点女儿娇态。   “好好好,爹娘不插手,让你自己解决。”华昌笑呵呵地哄道。   凌宛倒是巴不得湛蓝不嫁呢,女儿长这么大,在家里住的时间加起来还没半年呢,奈何女儿思嫁,当娘的也不好阻拦,“那怎么行?”凌宛瞪了华昌一眼,“箫箫,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别憋着,尽管回来,你爹不插手,娘我一定为你撑腰。”   “我哪有说不插手啊,我是说湛蓝没主动说,咱们不好主动插手。”华昌急忙解释道,若是不说清楚,女儿误会了是小事,今晚睡书房可就是大事了。   “师父,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湛蓝自信地说道。   可不是嘛,良雪候摸摸下巴,想着从小到大,这丫头可是一点小亏都不吃的人呢。   “好啦,这事了了,我也该走了。”不待凌宛和湛蓝留人,良雪候从君景天翻进屋的那扇窗子飞身而出,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我们也该走了,就要成亲了,一堆事等着办呢。”凌宛拉着华昌也风风火火地走了。   华笙知道君景天还有话跟湛蓝说,但极力要求湛蓝要留人在屋内,名声倒是一回事,他就是不打算让君景天在成亲前占了湛蓝的便宜。只是他不知道,除了洞房,湛蓝和君景天该做的都做了。   待华笙一走,湛蓝便让四个丫鬟遣了出去,君景天正欲说话,湛蓝冲他摆了摆手,“今早的事,我都挺师父说了,放心,我并没有多想,我知道师父的考验,也相信你对我的心,再说了,若你是真的如此轻易就对那人动了心,那只说明我们俩今生无缘罢了。”   “呸呸呸,什么今生无缘,我们俩是三生三世的缘,不不不,是生生世世的缘。”君景天将湛蓝抱入怀中,眼神真挚,“今天的那份‘爱妻守则’上的每一条我都会做到的,并不是被逼的,每一条亦都是我所愿也。”   第二天一早,君景天便进宫请旨赐婚,这次倒是顺顺利利地将赐婚圣旨请了下来,成宣帝也没有再出什么条件交换了,领了圣旨,君景天喜气洋洋地回了王府,下令整修王府,备聘礼。   华府也是早早就得了消息,沐浴更衣,焚香祷告,正堂上也摆好了香案,华昌穿上了官服,凌宛穿上了诰命夫人的朝服,湛蓝的衣裳虽无要求,但也往着雍容大气的方向穿。   等通知接旨的太监来到华府时,看到所有人早已准备就绪,竟是没自己什么事了,只是走了一遍程序,便回去复命了。   待下午宣旨的太监来到华府的时候,华昌早已领着上下的家人候在了正堂上了。   前来宣旨的是两朝太监马志才,捧着圣旨,走到香案前,转身,朝华府众人道,“华箫领旨。”   湛蓝走上前来,“臣女接旨”,领着华府众人跪在香案两旁。   马志才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宰相华昌之女华箫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脀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朕躬闻之甚悦。今景王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华箫待字闺中,与景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景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湛蓝跪地躬身,两手高高地抬起,待马志才将圣旨递到她手上,湛蓝端着圣旨又磕了一次头。   身为江湖儿女,湛蓝对这等繁琐的礼节极为不耐烦,还是凌宛押着她,带着司绮绮一遍一遍的教着,湛蓝才将将把这接旨的礼仪做得像模像样的。   接完旨,湛蓝将圣旨摆在香案上,这场接旨才算完成。   马志才此时神情轻松,“不知华宰相嫁妆准备得怎么样了,今早咱家看景王爷的样子,估计择的吉日不会太迟咯。”   湛蓝的嫁妆凌宛从她小就开始存着了,但细细算起来,总是觉得少了这样缺了那样,一听马志才如此说,便急急问道,“马公公,不知钦天监何时能算出吉日,到时还请公公及时相告啊。”   “当然,当然。”马志才笑得温和。他此时心里也是感慨万分,十五年前是他宣的旨,要将湛蓝溺杀,十五年后还是他宣的旨,将湛蓝赐婚于景王,真是命运弄人啊。 第76章 第七十五章 成亲 过了几日,钦天监的吉日算出来了,共给出了三个日子,成宣帝选了一个不早不晚的日子,来年的五月初二,离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中间还得扣掉过年,剩下的日子还不到半年呢,凌宛表示这点时间完全不够用,简直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   幸好大家具都已经打好了,但是当初凌宛担心湛蓝不喜欢,所以嫁衣、枕巾、被套什么的绣活一个没做,本来还想着等湛蓝归家后,再慢慢做,没想到时间这么赶,光是绣活都赶来不及了,花式也只能挑着当下时兴的来。   凌宛想当初也是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没想到拿起绣花针来,也是飞针走线,不一会儿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就出现在她的手下。   湛蓝看着凌宛手下不停,自己拿着一根绣花针,捏得死紧,半天没扎进布里。这也不能怪她,从小到大,苍凉山上除了她,就没别的女的了,就连当初来初葵,自己被吓个半死,还是老陈头急忙从山下小镇上拉来一位大娘才解决了。   在针线上,她就懂个穿针引线,补个衣裳罢了,缝衣、做鞋和绣花,那是一个不会,苍凉山上每个人穿的都是请了山下镇上的绣娘缝好了的。   凌宛当然也知道湛蓝不会,从外面请绣娘回来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好歹这嫁衣自己也得绣上两针才好,况且这嫁了人,夫君的贴身衣物、鞋袜还是自己动手的比较好。   这话湛蓝还是听得进去的,一想到君景天身上贴身穿着的是别的女人缝给他的,她就浑身不自在。   “好!”湛蓝于是下了大决心,现在至少要将缝衣和做鞋学会了,绣花等婚后再慢慢来吧,反正还有天蓝在。   于是苦逼的日子开始了,缝衣也就罢了,顶多是浪费布料,做鞋是要将针用力地穿过鞋板子的,在这关上,湛蓝不知手上被扎了多少针了。   一个月的集训还是出了成果的,湛蓝做出来的中衣不再长短袖,鞋子也像模像样的。   湛蓝早早就找君景天量了他的穿衣尺寸和鞋子的大小,是以君景天早就知道湛蓝再为他做衣服了,得到天蓝传来消息时,当晚君景天便迫不及待的翻进宰相府的墙,来与湛蓝见面了。   这一面见得可真是艰难,自从婚期定下后,宰相府是防他防得甚严,说是为了大吉大利,君景天本来倒是乖乖听话的,但是湛蓝不管,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过是碍于亲娘,是以只得和君景天靠传话以解相思。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机会,不牢牢抓住,那就是傻子。   君景天熟门熟路的从窗子爬进了湛蓝二楼的闺房,湛蓝早已遣退众人,自己一个站在屋内笑盈盈地看着君景天爬窗子。   君景天掩好窗子,回身就是一个熊抱,将湛蓝抱得紧紧的,贪婪地闻着她的发香。   “好啦。”湛蓝推开君景天,“我娘说了,我屋内不能没人,我现在也只能遣她们出去一会儿,抓紧时间,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得真要等到成亲才能见面了。”   君景天听话地松开了湛蓝,湛蓝返身拿起桌上的中衣和鞋子,递给君景天,“快试试,不行我再改改,等成亲之后,你的中衣和鞋子都得穿我做的才可以。”   “好好好。”君景天乐呵呵脱下外衣,换上湛蓝替他缝制的中衣,本是成亲那天才得见的俊美身材,湛蓝此时看了个够。   换上湛蓝为他缝制的中衣,甚是服帖,君景天在衣料上摸了好一会儿,都舍不得换下来,当即决定穿回家。   穿上了外衣,将自己原先穿来的中衣卷吧卷吧塞进了怀中,君景天寻了个凳子坐下试鞋。   湛蓝半跪在君景天身前,替他将鞋脱了下来,换上自己的新制的鞋。   君景天看着自己身前的身影,心下大跳,恨不得当下就成亲洞房。等湛蓝换好了鞋,抬眼问他感觉怎么样,君景天这才回神。   起身走了几步,君景天乐开了花,“好好好,以后我也能穿上媳妇替我做的鞋了。”   湛蓝被夸得不好意思,一指头戳上了君景天的额头,“试好了就快回去吧,等会儿我娘就该来了。”现在每天早晚,凌宛都会准备一碗养颜汤让湛蓝喝下,算算时辰,这时候也该来了。   君景天被湛蓝推搡着爬出了窗子,刚刚掩好窗户,房门便被天蓝敲响了,“小姐,夫人走到门口了。”湛蓝赶紧打开门,让丫鬟们进屋里来,等着凌宛上楼。   等待的日子虽然煎熬,但总会过去,一转眼,五月初二便要到了。   五月初一晚上,湛蓝泡好了澡,正挖了一块香脂抹在腿上。回府这半年的时间,凌宛是下大了力气要娇养着湛蓝,总算将湛蓝养出了一丝大家闺秀的气质来。   正摸着,房门被敲响了,凌宛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进来。   两人并坐着,凌宛看着湛蓝的脸,眼眶不知不觉又湿了,这接回来才半年呢,就要出嫁了,她是真心舍不得啊。   舍不得归舍不得,正事还是得做,凌宛将手里的小盒子递给了湛蓝,拍了拍盒子,“这是给你压箱底的,今晚你好好看看,明晚可是用得上的。”说完掩着面奔了出去。   湛蓝不明所以,打开盒子,见着里面是一本小册子,拿出打开一看,“啪”地一下又合上了,俏脸布满红晕,又按捺不住好奇,湛蓝忍着害羞又打开来看,原来男女之事便是这般模样啊,明晚的洞房,自己就要和君景天做如此这般羞羞的事啊。   看完了“压箱底”,湛蓝将其收在了明日就要带过去的箱笼底下,成了真正的压箱底,上床抱着被子,想着那小册子上的这般那般,竟快到天明时才睡去。   湛蓝被迷迷糊糊地叫醒,眉黛不过是回身去拿一下衣裳,回头湛蓝又倒头睡了过去。   天蓝和水青在外头布置着,听到声响探头一看,两人相视噗嗤一笑,“小姐定是昨天兴奋得睡不着觉,如果是我,我也睡不着。”水青憧憬道。   “你个小丫头,小姐还没出嫁呢,你就想嫁人了,说,是不是看上谁了?”天蓝佯装发怒,倒惹得水青咯咯咯直笑。   屋内湛蓝总算清醒了过来,木木地随着眉黛往她身上套上一层有一层的嫁衣,之后端坐在梳妆镜前。   这时草绿端着早饭来了,汤食不多,多是干食,因着嫁衣繁琐,不好方便,又因着接下来的一天,湛蓝就没有能吃饭的时候,草绿才专门捡着能填饱肚子的送了来。   湛蓝虽是一夜没睡好,但胃口一点都没有受影响,将草绿送来的早饭吃了个一干二净。   “喜娘来了!”水青喜气洋洋地进来禀报,身后跟着一个一看就是福禄双全的夫人。   “小姐不要怕,这开脸不会疼的。”喜娘将粉扑在了湛蓝的脸色,拿着红色双线,一头用嘴咬着,绷直了,在湛蓝的脸上来回地绞动。   听着不会疼,等喜娘一动手,湛蓝冷不丁就想叫出声来,这皮肉之痛比起习武时的痛竟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等脸开好了,湛蓝已经疼得麻木了,眉黛端来一盆冷水让湛蓝沾一沾,好缓一缓红痛的脸颊。   等脸上的红退了下去,湛蓝就要上妆了,看着喜娘手里拿盒妆粉,湛蓝觉得自己的眼角直抽。   本想让喜娘上得薄一些,结果喜娘左一个规矩,右一个定例,哄得湛蓝上完妆后,看着铜镜里的那个人半天也认不出来自己是谁。   妆上好后,便要梳头,喜娘拿着新梳子,从湛蓝的头顶开始往下梳,嘴里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此时的湛蓝头发已经及臀了,被凌宛养得油光华亮的,只是那一闪而过的蓝色凌宛想尽了办法,还是没法除掉。   凌宛在湛蓝上妆的时候便过来了,此时抚上乌压压披在湛蓝脑后的头发,眼泪说着便要出来了。   湛蓝从镜中看到平日里凛凛风范的凌宛将军又哭了,心下无比无奈,自从她回家的半年多以来,凌宛的眼泪是说来就来,湛蓝暗暗叹了一口气,果然女人是水做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   喜娘手下温柔而又利落地将湛蓝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挽起来,将一根一根地头钗□□发中。   “娘,妹妹好了没,花轿到门口啦!”司绮绮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扔一下一句话,湛蓝的箫声馆里“轰”地炸开了锅。   “凤冠呢,凤冠在哪呢?”   “凤冠在这,在这里,小心点接着,别摔了。”   “盖头呢,小姐的红盖头呢?”   凌宛也顾不上哭了,扯住团团转的丫鬟,“盖头在这呢。”   接过红盖头,“谢谢夫人。”   “罢了,我们先往前头看看去吧,让笙儿别闹得太过了。”凌宛携人去了前院。   司绮绮十分满意看着她这一句话带来的效果,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别急,才刚开始叫门呢。”   “嗨。”满院子的丫鬟婆子均松了一口气。   此时湛蓝早已穿戴整齐,端坐在床上了,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不对啊,我下山时为了行侠仗义的,怎么就嫁人了呢?   湛蓝猛地站起来,门外也同时传来一阵声响,“该请新娘啦!”   华笙大跨步地走进来,“妹妹,我背你出去。”   伏在华笙的背上,湛蓝的眼泪不知是不是被凌宛和其他人的哭声感染了,一颗一颗地滴在华笙背上。   恍恍惚惚地上了花轿,轿帘踢了几下也不知道,只顺着红绸子另一端的人拉着往前走,等回过神的时候,湛蓝早已拜好天地,端坐在床了。 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乐逍遥 红盖头下,湛蓝只看得到自己的脚和另外一双脚,此时那双脚就站在自己跟前。   “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一柄玉如意伸进了红盖头下,挑起了红盖头,露出红盖头下的一张白脸。   君景天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湛蓝本来满满地羞意成了恼意。   看到湛蓝恼了,君景天憋住了笑意,放下玉如意,在湛蓝身边坐下,湛蓝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屁股底下咯着东西,摸出来一看,有花生、红枣、桂圆、莲子。   喜娘小心翼翼的从两人的头发上剪下两撮头发,用一根红线绑在了一起,装进了一个锦囊中,压在了枕头底下。   “新郎、新娘请喝交杯酒。”喜娘递上一对用红线绑连在一起的酒杯,湛蓝和君景天一人拿着一盏,一人喝半杯,再交换着喝完,再将酒杯扔在了床下,一仰一合,喜娘高呼,“大吉啊!”   房里的众人纷纷应和,“嫂子好啊!”有惊鸿楼的人在起哄,颜如玉站在一旁,笑得慈祥。   君景天站起身来,呵呵一笑,不同于平时的温润,此时他是真的想笑,高兴得想笑,“都吃酒去吧,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王爷发话了,众人莫敢不从,纷纷退了出去,天蓝最后将门关上。   湛蓝一看人走光了,一抬手就想将压在自己头上十几斤重的凤冠取下来。   刚沾上手,一双温暖地手便覆了上来,“我来。”   哦。湛蓝愣愣地放下了手,觉着空气有些热。   头上的凤冠被娶了下来,湛蓝几乎听见自己的脖子舒展的声音。   “放这里吗?”凤冠放在自己身前的桌上,一双手环着自己,一股热气喷在自己的脖子上。   湛蓝背上的寒毛根根竖起,转身推开了靠近的男人,“快去,快去,外面还有一堆人等着你呢”,推推桑桑,将君景天推出了房门。   君景天看着在自己鼻尖上闭合的房门,罢了,晚上回来再收拾你。   水青和眉黛推开房门,往里探了探,看见湛蓝正要卸妆,悄声进来掩上门,“小姐,我来。”   卸下脸上厚厚的妆粉,看着镜子里总算露出自己本来面目的脸,湛蓝舒服得叹了口气,“小姐,要不要先沐浴?草绿正在准备吃食,小姐沐浴完后就能吃了。”   不说吃还好,一说吃湛蓝就觉得自己的肚子饿得厉害,“先沐浴。”   脱下厚厚地嫁衣,湛蓝躺在热气腾腾的澡盆里,舒服的快睡着了,“小姐,奴婢煮了鸡汤馄饨。”是草绿的声音。   “来了。”水青和眉黛伺候着湛蓝起身,换上贴身的丝袍。   “天蓝姐姐正在规整小姐的嫁妆呢……”眉黛一边擦拭着湛蓝的头发,一边闲聊,湛蓝一口一个馄饨,吃得好不痛快。   水青和草绿一起将床上的“早生贵子”收拾了起来,垫上了一张白绸子。   君景天这时一把推开房门,“王爷”,房里的水青、草绿、眉黛见状纷纷退下,草绿顺便将桌上的馄饨收拾了下去。   带着一身酒气,君景天一把抱住了湛蓝,湛蓝双手撑着,左右躲闪着君景天凑过来的嘴,“臭死啦,还不快去洗洗。”   “洗洗就洗洗,你来帮我洗。”君景天死拉着湛蓝,将湛蓝拖到澡盆旁,“噗通”一声,两人都湿了一身。   “别闹,衣服都湿了。”湛蓝去推君景天的手,君景天也顺势放开了湛蓝。   “你的衣服都收哪呢?”湛蓝回到卧房,自己重新换了身衣裳,正翻箱倒柜地找着君景天的衣裳。   “不知道,平时都是颜娘收着的。”君景天因自小见怪了女人间的倾轧,身边从没什么丫鬟,只有一个颜娘在打理。   君景天的声音在湛蓝身后响起,吓了湛蓝一大跳。   湛蓝猛地转过身来,嘴里嚷着,“干什么呀,吓我一跳”,却一头扎进君景天的怀里。   入眼是满满的肉色,触感是温热的弹性,湛蓝刷地一下脸红到了耳根子,浑身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君景天竟是浑身□□,只在身下围了一块汗巾子。   双手一用力,将怀里的人抱了起来,走到了床前,将人一把抛了上去,湛蓝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君景天一把压了上来。   “你干嘛?”湛蓝想推开身上的人,却推不动。   “当然是春宵苦短了。”君景天话未说完,一头压了下来,堵住了湛蓝接下来要说的话。   日头高起,湛蓝挪着酸痛的身子,想要起身,真是的,这半年来疏忽了练武,身子都不行了。   身旁伸出一只手将湛蓝压了下去,“多睡会儿啊”,君景天迷迷糊糊地嘟囔道。   第一次开荤,总有些没控制住,胡闹了大半夜才睡下。   “今天要进宫谢恩呢。”凌宛在湛蓝出嫁前,细细地叮嘱过这里面的规矩,就怕她忘了。   “小……王妃”,眉黛听到声响,在房外轻声地唤道,“该起身了,今日要进宫谢恩呢。”   “就来。”湛蓝扯开君景天的手,扯着床单下了床,留下一个浑身□□的男人。   君景天眯着眼起身,就这么大喇喇地下了床,湛蓝头也不回,找出君景天的中衣扔了过去,罩了他一头一脸。   君景天也不生气,笑呵呵地扯了下来,自己穿上了。   湛蓝也穿好了中衣,扬声对外面道,“进来吧。”   湛蓝的四个丫鬟跟在颜娘身后鱼贯而入。   颜娘走到床边,从床上扯出了那张白绸子,看了看,满意地收进了手上的一个盒子里。   “王爷,属下前去复命。”颜娘向君景天恭敬地告辞。   “去吧去吧。”君景天随意地挥了挥手,穿着中衣坐在桌边,看着湛蓝穿衣。   湛蓝见状,只得先让眉黛他们停下,自己找出了君景天的衣裳,走到他身前,“来吧王爷,妾身伺候您穿衣。”   君景天顺从地起身,张开双臂,让湛蓝套上了衣裳。   穿戴整齐后,湛蓝轻拍了一下君景天,瞪他一眼道,“惯的你。”   君景天只是嘻嘻笑着看着她。   湛蓝抿了一下嘴,耳根子又微微泛红,回身回到丫鬟们中间,穿上了厚重的朝服。   宫里,成宣帝看着下方的新婚夫妇,叹了口气,问道,“真的非走不可吗?”   刚刚君景天向成宣帝请求出宫游历,当然仍帮成宣帝管着惊鸿楼和如玉馆,并保证如有事,他定会回来帮忙。   湛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嫁给了君景天之后定是要学其他京中贵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已做好准备时不时偷溜出去了,结果君景天却给了她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眼眶被有些湿了呢。   “罢了。”成宣帝从来就不会拒绝自家亲弟的任何事,“摆膳吧,与朕和你嫂子一起吃个早饭吧。”   “是。”君景天从善如流地答应道。   三日后的回门宴上,凌宛在房内与湛蓝说这话,“这才回来多久啊,又要出去了?”   湛蓝撅着嘴道,不自觉露出了这十五年来从未出现在她身上的女儿娇态,“娘,我是从小野惯了的,要是再憋下去,我可就要生病了。”   “呸,乱说什么呢。”凌宛轻轻打了打湛蓝的嘴。   “罢了,你能正名,娘已是圆了最大的一个愿望了,娘能正大光明地说想你了。”凌宛抚了抚湛蓝的鬓角,话里的落寞揪住了湛蓝的心。   “我……”湛蓝刚一出声被被凌宛制止住了,“尽管去吧,只要你能常回来看看。”   看着凌宛慈爱的双眼,湛蓝喉咙发紧,最终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好。”   一个月后,越州州府,欧阳家大小姐出嫁,湛蓝在欧阳乐的房里。   “小黄毛呢?”欧阳乐见到湛蓝的第一句话竟是这句。   湛蓝原本满脸地笑板了下来,“见到我只会问这一句啊?”   欧阳乐晃晃脑袋,“那……你真的嫁给了惊鸿楼楼主景公子了?”   湛蓝笑着点点头,欧阳乐惊喜地捂住了嘴巴,“什么时候的事,竟瞒着我!”   “不过是一个月前而已。”   欧阳乐拍了湛蓝一下,“亏我还记得邀你过来了,你竟一丝都没有想起我。”   “我这不是来向你赔罪来了嘛,我赔礼带了多少你还不知道啊。”湛蓝赔笑道。   欧阳乐大眼一转,“这倒也是,好吧,原谅你了。”   君景天带着面具坐在前厅,欧阳天战乐呵呵地在来宾中游走招待,小吴一屁股坐到了君景天的身边。   “听说你娶了那个丫头?”   小吴也不等君景天回话,“也是,你那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湛蓝出了欧阳乐的闺房,来到招待女客的地方,周月晴只顾得上招呼了一句,便又被人拉走了。   环顾四周,湛蓝看到了一个熟人,“杨彩云?”   杨彩云穿着大宣女子常穿的样式,对她笑得温柔。   “什么?你竟嫁给了小吴?”湛蓝不禁感慨人生的奇妙。   “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因着你,我也有了一个家,师弟偶尔经过越州也会来找我喝酒,只是可怜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得出来……”小吴絮絮叨叨地讲着,君景天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话痨了。   周扬钧叫开了欧阳府的大门,娶走了欧阳乐,这一对欢喜冤家也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湛蓝拉着君景天的手,站在屋顶上远远望着,“真热闹啊,我们那时也是这样的吗?我迷迷糊糊的,都记不清了”,湛蓝感慨道。   “我们那时比这热闹多了。”君景天对湛蓝的赞叹不以为然。   “真的?”   “那还有假。”   …… 一对相携的背影跃离了屋顶,从此开始了另外一段江湖佳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九九的第一篇文完结的日子,很遗憾没能写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首先很想感谢那一个从一开始就收藏并跟完了这篇文的那位朋友,是你的点击让我有了动力坚持下去。还要感谢后来收藏、阅读和评论的朋友。当初动笔前将写文想得很简单,动笔后发现能坚持下来的都不容易,更别提写得好了。但是我不会那么轻易狗带的,第二篇文已经在存稿中了,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继续关注哦!O(∩_∩)O谢谢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